江鬱可被他蹭得癢,抬手拍他的臉:“好吵。” 男人深深吸了口氣,咬住唇邊頸側細膩的皮膚啃咬。江鬱可疼得皺眉,捂住後脖頸去踹他:“疼!” 然而由於昨晚的縱情,這一腳不僅沒有踹出去,江鬱可自己小腿還抽筋了。傅黎商發現不對勁,瞌睡立馬就醒了。臥室裏的床頭燈亮了起來,淺淡的一層光亮漂浮著,稀疏浮離的光影下,江鬱可攏著眉心,齜牙咧嘴地去揉自己的小腿。 傅黎商連忙坐了起來,伸手去幫他,這點時間那第三個電話也自動掛斷了,隨即第四個電話再度響了起來。 江鬱可聽得頭疼,自己的腳被抓在傅黎商手裏,貼著他結實的小腹。傅黎商叫他把腿伸直,江鬱可順著力度去踹他,每一塊骨頭都在叫囂著酸痛:“快接電話!” “等等。”傅黎商專心地幫他按摩,問他,“還疼嗎?” 兩人都隻穿了一條內褲,傅黎商按著按著就有點心猿意馬。江鬱可一看他那反應哪能不明白他心裏的想法,他急忙把自己的腿收了回來,傅黎商抬眼看他,眼裏的笑彌漫開。 “江鬱可。” “你快去上班,我要接著睡覺了。” “江鬱可。” “別叫我,我困死了。” 傅黎商把重新鑽進被窩的人直接拖了出來:“陪我去上班。” 江鬱可氣得拿枕頭丟他:“我很困!我要睡覺!” “你怎麽這麽懶?”傅黎商穩穩接住了枕頭,又放了回去,“以前這個時間點你早就應該起來上班了。” “以前這個時候也沒人纏著我睡覺。” “你怎麽還顛倒黑白?”傅黎商指腹摩挲著他的腳踝,愛不釋手的模樣,“昨晚明明是你纏著我……” 一句話並沒有說完整,因為江鬱可已經撲過來捂住了他的嘴巴。傅黎商彎了彎眼睛,聲音被悶在了手心裏:“陪我去上班。” “知道了。”江鬱可鬆開手,沮喪地答應了他。 那幾個電話都是一些不同的人打來的,彼時江鬱可正在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裏挑一件領子最高的衣服。傅黎商咬得太狠,自己脖頸上的牙印那麽明顯,他可不想第一天去他的公司就被議論。 傅黎商倚在門旁,眯起眼看江鬱可在衣櫃前換衣服。手機裏羅展源的語速飛快:“傅總,方總跟李總已經到公司了,我把文件拿給他們簽字了,不過上午的會議他們都不能出席。” 江鬱可已經穿好了襯衫,傅黎商盯著他細長的手指扣上了最上麵的那顆紐扣,心不在焉地問:“理由?” “昨天方總釣魚把魚竿釣壞了,他要再去物色一條新的魚竿;李總買花的時候一不小心摔壞了一個花盆,他說得找人把這花盆重新粘好。”隨著時間的推移,方總李總請假的理由越來越匪夷所思。羅展源有些擔憂地說道:“傅總,他們說把決定權都交給你,你的意見就代表他們的意見。” “兩個老油條。”傅黎商嗤了聲,“我知道了。” 他打完電話朝江鬱可開口:“上午我有一個會議,我不在的時間讓賀銘灝去陪你買衣服。” 江鬱可困惑地望著他:“誰?” “賀銘灝。”傅黎商非常淡定地回複,“正好他可以給你當司機,讓他幫你拎東西。” 江鬱可覺得有點好笑:“你不怕他揍我?” “他不會。”兩人出了臥室,傅黎商把一張卡遞給江鬱可,“密碼是你的生日。” 這是昨晚兩人商量好的,其實不能說是商量,是傅黎商單方麵要求的。兩人結婚非常匆忙,江鬱可的行李又隻有那麽幾件衣服,因此傅黎商讓他去購置一些需要的生活用品。 清單也是傅黎商列的,仿佛特別篤定江鬱可會做什麽,他的清單也列得離譜——十件襯衫,十件外套,五套睡衣,八件毛衣......最後甚至具體到了襪子要買多少雙。 他迫不及待地想讓江鬱可的痕跡填滿整個家。他咬他的唇,去挑逗他釋放後極度敏感的身體,逼他答應自己去花他的錢。 “江鬱可。”他的氣息也非常不穩,“我們已經結婚了,你非要我現在去辦手續把我名下所有的財產都轉移到你身上嗎?” 上午的會議是十點開始,兩位新婚伴侶忽略一眾好奇的目光走進了辦公室。賀銘灝已經在裏麵等他了,傅黎商向來說一不二,他很擔心他真帶著江鬱可去領證。 而當自己的好兄弟和江鬱可一同走進來時,賀銘灝仿佛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羅展源跟在他們後頭催他:“傅總!他們都已經到了!” 傅黎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交代賀銘灝:“你去陪他買衣服,給他當司機。” “啊?”賀銘灝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傅黎商卻沒理他,他馬上就要去開會了,卻一直站在江鬱可麵前不肯挪步。雖然羅展源也很好奇江鬱可的身份,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他隻能不停催促:“傅總!我們該走了!” 時間不對地點不對,即使江鬱可清楚傅黎商想要什麽,可他依然忽略了他熱切的目光。 “你乖一點。”他隻能硬著頭皮哄他,“快點去開會。” 站在他身後的羅展源聽到這話,驚得眼珠都要掉下來了。傅黎商見江鬱可態度堅決,隻好依依不舍地走了。臨走前他警告賀銘灝:“不準欺負他,也別給我東問西問。” 偌大的辦公室一時間隻剩下賀銘灝跟江鬱可,這兩人也有三年未見,賀銘灝一想到剛才傅黎商離開前的眼神,就覺得一陣牙酸。 相比於賀銘灝複雜的心境,江鬱可想得就沒那麽多。他微微頷首,平靜開口:“我自己去買就行了,不會浪費你的時間。” 賀銘灝對他的敵意就差化為實質把他切成八瓣了,讓他陪自己去逛街,別說賀銘灝,江鬱可估計都會別扭死。 三年的時間讓賀銘灝成熟了許多,隻可惜這個“成熟”在麵對江鬱可的時候就有點維持不住了。他重重地“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走了去商場了,我還真能讓你自己一個人走路去?” 他走到門口,手扶著門把手,像是想起了什麽,倏地轉頭,目光森森:“昨天太忙了沒時間問,你們倆真領證了?” 江鬱可迎上他森然的目光,點了點頭:“領了,昨天早上領的。” “嘖。”賀銘灝仿佛有話要說,但江鬱可等了片刻,隻聽到他硬聲硬氣地講:“走吧,帶你去最好的商場。” “都已經跟傅黎商結婚了......”賀銘灝不滿地抱怨,“還穿得邋裏邋遢的。” 江鬱可看著自己的襯衫和休閑褲,啼笑皆非地回道:“麻煩你了。” 賀銘灝的車是一輛黑色邁巴赫,去年賀家合作了好幾個服裝方麵的高定品牌,這也是傅黎商讓賀銘灝陪他逛街的一部分原因。 兩人上車以後俱都沉默下來,江鬱可本來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賀銘灝專心開車。前方的十字路口是紅燈,江鬱可瞥了一眼,發現竟然有九十多秒。 車緩緩停了下來,在等待的時間裏賀銘灝突然出聲:“你去了哪裏?” 江鬱可愣了一下,轉頭去看他。賀銘灝對上他的眼睛,很認真地重複:“和傅黎商分手後,你去了哪裏?” 車廂裏的氛圍忽然凝重起來,來之前江鬱可就已經做好了被詰問的準備。因此他避開他的眼神,回答:“z市。” c市去z市大概要坐好幾個小時的飛機,既然話題起了頭,賀銘灝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 “你是心虛才故意跑得這麽遠?”賀銘灝冷笑道,“既然消失了為什麽又要出現?好好在z市待著不就行了嗎?” 賀銘灝的語氣實在糟糕,江鬱可卻沒他計較:“我也是不久前才回來的。” “為什麽要回來?明知道傅家在c市發展,傅黎商也在c市,你不是把他甩了嗎?為什麽又要答應跟他結婚?” 這些問題江鬱可一個都回答不了,紅燈轉綠,賀銘灝緩緩踩下了油門。江鬱可注視著前方的車況,又搬出了那個萬能的借口:“我沒想到會遇到他的。” 似乎每句話都是深思熟慮以後才說出口的,江鬱可說一句頓一句,聽起來異常艱難:“也沒想到會跟他結婚。” “你知道他這個人......”江鬱可皺起眉,慢慢地說,“很強,又認死理,我說服不了他。” “所以你回來了,還跟他結婚。三年前玩弄了他,三年後打算再玩一遍。”賀銘灝刻薄道,“是,隻要他對你還有感情,他一看見你就會走不動路。這些你都知道,可你還是答應他了。” 江鬱可怔怔地望向他,好半晌才挫敗地開口:“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幸福。” “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賀銘灝不屑道,“你傷害過他,這就是事實。” 車廂裏靜得可怕,良久以後才傳來江鬱可的回答:“嗯。” 原本賀銘灝是想跟江鬱可好好聊聊的,可是他一想到早上醒來收到的消息就感覺如鯁在喉。江鬱可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賀銘灝默了片刻,開口道歉:“對不起,剛才我太衝動了。” 他撓了撓頭發,自己也有點生氣:“我就是......本來我是想跟你好好說的......可是......” 江鬱可抬眸,有些受寵若驚:“沒關係,你是他朋友,為他著想是應該的。” 賀銘灝藏不住話,更何況正主就坐在自己麵前。拐過這個轉角就到商場了,商場門口的保安看見賀銘灝的車,老遠就迎了上來打招呼。 地下停車場照不到陽光,常年陰冷。賀銘灝停好車,憋了一路的話還是沒憋住。他看向江鬱可,目光中帶著奇異的憐憫。 周圍的光線很暗,江鬱可仰頭去辨別他的眼神,猛然間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所以你有做好心理準備嗎?”賀銘灝輕聲問他,“當他,他父母,整個傅家知道你爸因為殺人而坐牢的時候。” 老人常說夢都帶有一定的預見性,那些不安的噩夢沉浸了幾天,終於在此刻爆發。賀銘灝的聲音很輕,暗暗融入這陰冷的空氣裏,沿著呼吸侵入到四肢百骸,江鬱可忽然覺得好冷。 他木木地動了動指尖,好像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作者有話說: 其實是故意傷害罪,後麵會解釋。第12章 “吃醋。” 江鬱可從記事起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幸運的小孩,他的童年伴隨著父親母親無休止的爭吵。等到有一天那些爭吵聲終於消失了,他的母親撫著他的腦袋,說很對不起他。 然後便離開了。 江金海向來不是一個好的父親,他嗜煙,嗜酒,嗜賭。與母親離婚以後再也沒有能約束他的人,江金海變本加厲,時常同煙酒作伴,賭場成為了他第二個家。 他對江鬱可的態度也陰晴不定,賭贏了會衝他笑,叫他好兒子乖兒子,賭輸了就衝他發脾氣,把輸錢的氣全撒在他身上。一開始江鬱可年紀小,看見江金海會覺得害怕,被打了會掉眼淚;後來成年了,有了獨立的能力就逃得遠遠的,他很少回家,讀完大一就輟了學,打工賺的錢堪堪維持自己的生計。 沒有人願意幫他,那些親戚見到他們一家都覺得晦氣。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江鬱可在這種環境下還算安穩地長大,沒有缺胳膊斷腿,也沒有心理扭曲,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偶爾也幻想過未來,掐指算著江金海什麽時候能喝酒喝死,或者賭博賭輸了被賭場的人打死。江鬱可總覺得江金海是他的絆腳石,隻有江金海真的死了,他的人生才算是看見了希望。 或者是他的想法太過惡毒,某天賭場的人找到了他,跟他講江金海欠了多少錢,跟他講父債子償。當時江鬱可把自己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自此以後江金海像是發現了新大陸,江鬱可的錢和自己的賭資畫上了等號。 時間久了賭場裏的人基本都認識了江鬱可,還是托這張臉的福。江鬱可長得像他母親,一點都不像窮人家長出來的孩子,也是在那時候沈木秦認識了江鬱可,並對他多加照拂。 於是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江鬱可遊走在上班、賭場和家之間。可賭場到底不是沈木秦的,他幫了他很多,江鬱可不喜歡欠別人。 和傅黎商的相識應該是他灰暗的前半生裏最特殊的意外,兩人的身份地位實在懸殊,但傅黎商的猛烈追求讓他沒法不動容。 因為缺少所以想要,江鬱可缺少了太多東西,他沒法不對傅黎商心動。 跟傅黎商在一起的那兩年應該是江鬱可過得最累的兩年,他要費盡心思把江金海藏起來,不被傅黎商發現任何端倪。所以傅黎商隻知道江鬱可是因為家境貧窮才輟學打工,他也害怕江鬱可會因此自卑,於是很聰明地不再詢問更多。 但這兩年又是江鬱可過得最開心的兩年。從小到大他一直在被迫付出,忽然間自己也有了想要的東西,江鬱可像是偷竊的盜賊,捧著無價的珍寶,為此欣喜為此惶惶不可終日。 賀銘灝瞧著江鬱可蒼白的臉色,覺得自己好像又做錯了事。他笨拙地開口安慰:“我......我也是剛知道的,傅黎商還不知道呢......” 江鬱可看著他,等那一瞬的驚懼漸漸消退,才呼出一口氣,慢慢說道:“謝謝你。” 這個道謝讓賀銘灝心裏更不是滋味,而江鬱可已經平複好心情,雖然臉色依舊很差勁,但至少能不再被這個消息所影響。 “其實我也沒想好他們家知道以後會怎麽樣。”江鬱可衝賀銘灝抿出一個淺淺的笑,“我們結婚確實太匆忙了。” 他皺了皺眉,語氣裏帶著埋怨與自責:“我覺得我也昏頭了,他瘋也就算了,我還跟著他瘋。” “江金......”江鬱可頓了頓,怕賀銘灝聽不懂,換了種說法,“我爸出獄有一段時間了,我回了c市,他找到我也是遲早的事。” “就是有點不巧,我又跟傅黎商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