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剛剛的裴戎跟嚴心夏站在一起的畫麵,在他腦子裏久久不能散去。 他還是有嫉妒心,還是有占有欲,還是會不甘心,他嫉妒嚴心夏擁有裴戎的過去,他的私心想讓裴戎永遠都不再見嚴心夏,不甘心和裴戎的關係就止步於此。 他對裴戎還是有奢望的,奢望兩個人會上床,會在一起,會一直走到最後。 有了欲望就會有不合時宜的貪戀,貪戀原本就不屬於他的人。 他真的會和裴戎分開嗎? 可是…王寒輕不由捏緊了方向盤… “咚咚”兩聲,有人敲響了他的車窗,他落下車窗一看,裴戎站在他車旁。 裴戎一臉詫異,“你怎麽在這兒啊?” 剛從廣場走出來,裴戎想著時間還早,打車回家等王寒輕下班的,結果對麵路邊的停車位上的私家車越看越眼熟。 他走進了一瞧,果然是王寒輕的車牌,他再往擋風玻璃裏看去,王寒輕正坐在駕駛座上發呆,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存在。 王寒輕呆滯地眨眼,麵露迷茫和困惑,還有一絲絲的落寞,他遲疑了一下,整個人像是被抽離了靈魂,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做什麽。 裴戎徑自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坐了上來,“怎麽不說話啊?你怎麽在這兒?” 裴戎的出現,和他的問題,把王寒輕問懵了,不是他讓自己來的嗎? “來接你。” 他倆是有約定,如果時間湊巧,就讓王寒輕來接自己,可這會兒王寒輕不該在上班嗎?而且他是怎麽找到這兒來的? “啊?你怎麽找到這兒來的?這會兒你不該在上班嗎?”這下換裴戎迷惑了。 王寒輕不會說謊,不會拐彎抹角,不會添油加醋,“我跟你說公司停電了,今天下午放假,你發地址讓我來的。” 裴戎趕忙看了眼手機,自己微信上,沒有收到任何消息,也沒有給王寒輕發過地址。 他一把拿過王寒輕的手機,點開微信一看,跟王寒輕說的一樣。 嚴心夏…為什麽會有人惡劣到這番田地。 他努力調整好呼吸,這個時候不該因為嚴心夏的事情生氣,他該跟王寒輕好好解釋一下,“我說不是我發的你信嗎?” “信。” 裴戎苦笑了一聲,這句“信”還不如不信,“這麽扯的理由你都信?但是真的不是我發的。” 從剛剛見到王寒輕那刻起,裴戎便覺得他臉色不好,狀況也在遊離之外。 “你來多久了?沒上去?”嚴心夏給王寒輕發的是咖啡廳的定位,王寒輕不該在車裏,應該會直接找上店裏去。 “來了一會兒。”王寒輕頓了頓,“看到你們下來,就沒過去。” 果然,王寒輕還是看到了,看到了嚴心夏,看到了嚴心夏和自己摟在一起。 裴戎想解釋,一想到要跟王寒輕說什麽,不是他主動的,是嚴心夏自己湊上來的,倒顯得他一副無辜白蓮花的模樣。 還有,王寒輕怎麽到現在都學會不會開口問他呢?跟王寒輕強調過無數次,有想法直接告訴他,不喜歡的也直接告訴他。 到這個份兒上了,嚴心夏都找上門來了,王寒輕還能強撐著,不聞不問,這毛病,真的給他改改。 裴戎心一橫,既然王寒輕不問,他也不解釋,他倆就這麽耗著吧。 “哦。”裴戎往後一靠,“那走吧,時間還早,先回家。” 王寒輕作勢就想發動車子,裴戎連忙提醒他,“你掃碼了嗎?” 王寒輕顯然是不在狀態,被裴戎提醒後,才後知後覺下車支付停車費。 到家後,裴戎以為王寒輕會渾渾噩噩地過一下午,這小子魂不守舍地問了他一句,“你吃飯了嗎?” 這個時候還能惦記自己吃沒吃飯,裴戎真的對王寒輕沒法心狠,王寒輕再可憐一點,他又會不忍心,開口哄人。 裴戎別過頭,索性不去看王寒輕的臉,“還沒,就喝了點牛奶。” 結果他倆還是吃了外賣,在等外賣的時候,裴戎讓王寒輕幫他換條褲子。 “剛牛奶撒到我褲子上了,放久了怕難洗。” 王寒輕怏怏不樂,但是幫裴戎的忙倒是一點臉色都沒有,更往常一樣積極。 他替裴戎脫了褲子,隨口問道:“怎麽弄的?” 裴戎看他悶聲悶氣的,以為他不樂意開口講話了,脾氣倒也沒那麽大不是。 “剛在咖啡廳,小孩淘氣,給我把牛奶撞翻了。”裴戎垂著眼睛,看著王寒輕頭頂的旋兒,這小子是正午出生的吧,這旋兒的位置這麽正,“你讓我喝的牛奶,我可是按量完成了。” 王寒輕抬頭看了裴戎,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他有時候會覺得裴戎離他很近,就像現在,有時候又覺得裴戎離他很遠,就像有嚴心夏在的時候。 整整一個下午,王寒輕都懨懨,其實他跟平時沒什麽區別,依舊話少,依舊對裴戎有求必應,隻是情緒不咋對。 好容易熬到了晚飯時間,他倆提前一小時出門,正好趕上下班高峰期,被堵在了高架上。 那家餐廳人氣高,位置留不了那麽久,餐廳打電話來時,裴戎沒有辦法,隻能取消預約。 掛了電話後,低迷的情緒,甚至影響到了裴戎。 “換個地方吃吧。”王寒輕說道,又不隻是情侶餐廳才能吃飯,上哪兒都能吃飯,這家沒了座位,他倆還能換下一家。 裴戎沒說話。 斷斷續續又堵了十來分鍾,在過紅綠燈,下高架的那一刻,路況終於變得順暢起來。 車繼續在朝前開,裴戎也沒問王寒輕去哪兒吃,車子最後繞到了江邊。 江邊黑漆漆的,風又大,王寒輕看著蕭條的窗外,他愣了一下,“這裏之前有個燒烤攤…今天沒開門…” 他們明明隻是想吃個飯而已,怎麽就這麽難啊?第37章 對,他倆確實不是非得吃情侶餐廳,所以王寒輕才想著來江邊的燒烤攤,可是連江邊的燒烤攤也吃不上,這根本就不是吃什麽的問題。 就像是,即便他不奢求跟裴戎談戀愛,他退而求其次,隻求能見到裴戎,能和裴戎保持聯係,能和裴戎分享瑣事,哪怕隻是床伴關係,他也能接受。 但是不是他的,終究就不是他的,不管怎麽妥協,怎麽降低要求,命運會用各種方式,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和裴戎僅僅隻能是暗戀者和被暗戀者的關係。 他倆不是情侶,吃情侶餐廳就是一種錯誤,這是冥冥之中,命運的警示,他在越界,貪心的人是會受到懲罰的,所以,連吃江邊燒烤這種小小心願都沒辦法實現。 濕冷的江風吹拂到臉上很不好受,車子熄火後,車裏的溫度也漸漸降了下來,裴戎問了一句,“還換別的地方嗎?”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叫王寒輕現在聽來,是裴戎在暗示他,問他還要在這段暗戀中繼續白費功夫嗎?繼續糾纏,或許也沒有好的結果,但是隻要他一放棄,裴戎立馬就能下車離開。 如果放裴戎在這裏下車,有些話,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再問了,反正是該留些遺憾的,不如把裴戎給他的特權用掉。 裴戎說過,他可以問的。 江邊的路燈車裏沒開閱讀燈,燒烤攤的位置又靠近江邊,路燈也照不到,車裏的光線並不好。 王寒輕習慣性捏緊方向盤,“裴戎…” “嗯?”裴戎煙癮不大的,加上胳膊受傷,先是住醫院,後是住王寒輕家裏,忍著不抽也就不惦記,隻是這一刻,他嗓子有點癢。 他記得他兜裏有盒煙,抽了剩下一半,每次換衣服的時候都被他拿了出來,到現在都還揣在身上。 裴戎手伸進兜裏將煙盒摸出,左手拿著煙盒,拇指抵在蓋子將其推開,他單手不方便,晃動了一下煙盒,其中一支煙甩出來一截兒,他低頭叼住濾嘴,把煙徹底從盒子裏抽了出來,順手又將煙盒揣進兜裏,緊著接用打火機將煙點燃,吸了一口後,香煙燃燒後辛辣的氣息從濾嘴吸到肺裏,太久沒抽,他竟然覺得辣嗓子。 裴戎傷的是右手,香煙夾在他的兩指之間,他左手還得繞過胸前,去開車窗,車窗完全放下後,他才將手伸出去抖了抖煙灰。 抖完煙灰,車裏的煙霧還未散去,裴戎扇了扇麵前的空氣,又眯著眼睛朝煙霧吹了口氣。 一套動作下來,全是單手完成,費勁了點兒,王寒輕卻沒去幫忙,隔著那層稀薄的白霧,裴戎破天荒鍍上一層痞氣,他覺得這樣的裴戎,越看越性感。 裴戎沒說話靜靜地等著王寒輕的下文。 話語權全都交到了王寒輕手上,他卻不知道從哪兒開始問,他是該問裴戎現在怎麽看他的?還是他倆是什麽關係?他倆能不能處對象?還是問裴戎跟嚴心夏還有可能嗎?今天為什麽見嚴心夏? 能說嗎?他都想知道。 王寒輕不是所謂的直球,他也不懂什麽是直球,他是誤打誤撞罷了,他比誰都小心翼翼,他暗戀裴戎太久了,不知道理直氣壯該是什麽樣子。 到了嘴邊的話,又變了一個樣,“我倆…還這樣嗎?” “哪樣?”等了半天,等來這麽一句話,裴戎聽了想笑。 也對,這樣是哪樣,他倆沒有談戀愛,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也不是床伴,畢竟他和裴戎到現在都沒上過床。 愛既是盔甲,又是軟肋,會讓人一腔孤勇,也會讓人畏首畏尾。 裴戎想起一開始的王寒輕,他忍不住開口道:“你之前不是挺勇的嗎?什麽話都敢跟我說,還非得要跟我慢慢處。” 王寒輕被裴戎的話刺激到了,腦子一熱,“你見嚴心夏了…” 昏暗中,裴戎非但沒有因為自己的食言而慌亂,他還輕笑了一聲,慢慢悠悠說道:“真能憋啊,到這個份兒上了,才舍得開口問。” 王寒輕顧不上裴戎的調侃,他跟裴戎翻舊賬呢,“你答應我不見他的。” “那我還答應過你,就算是見他,也會帶上你。”裴戎反問了一句,“你不是去了嗎?” 王寒輕像是抓住了裴戎話裏的把柄,他哪叫去了嗎? “你說消息不是你發的。” 裴戎將煙頭按滅,隨手擱在了衛生紙上,“是誰今天要上班啊?” 王寒輕覺得,這都是借口,“我也可以去。” 裴戎失笑,“不至於吧,見個嚴心夏,你還非得請假?我在你這兒都沒這殊榮,我跟你約會都得排在工作之後,怎麽嚴心夏還搞特殊啊?” 這不是去宣示主權嗎?裴戎說到哪兒去了? 剛剛還覺得自己挺占理的,裴戎一張口,王寒輕興師問罪的氣勢下去了一大截兒。 他思來想去,可算是明白了,裴戎嘴上說工作要緊,心裏可記仇了,還記著自己放他鴿子的事情。 裴戎還是挺厲害的,幾句話把王寒輕說成了啞巴。 見王寒輕若有所思的模樣,估計是在組織語言,又憋了好一陣,看得裴戎都快便秘了。 王寒輕目光垂著看向擋風玻璃,一臉苦大仇深,心不甘情不願地說道:“你抱他了…” 他見過裴戎跟嚴心夏牽手,見過裴戎跟嚴心夏擁抱,也見過裴戎跟嚴心夏接吻,他見證了裴戎的初戀,可能對於裴戎來說,是一段美好的回憶,對他來說,回回都是殘忍。 這種殘忍,甚至延續至今。 裴戎糾正王寒輕的說法,“我那不叫抱他,那叫他趁我不備,襲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