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如此女孩臉上也是鮮血直流,若是司馬問的收劍之意動得再晚些,隻怕她就要橫屍劍下了。司馬問就著冰冷的河水給女孩把臉洗幹淨,那條從左眼角穿到左嘴角的傷口看得司馬問有些難受,女孩見此笑著拍了拍他的頭,表示無事。


    司馬問問道:“你不能說話?”


    女孩笑著點頭,不知為何,司馬問心裏很難過,她救了他,他傷了她。


    這時女孩又拉上一網魚,司馬問幫著她拉上來,女孩又鬆網放魚。司馬問眼快忙抓住一條,遞給女孩,這次他打定主意不會讓女孩放魚了,把魚遞過去的同時也抓住了女孩的手,入手冰涼,就像冰一樣,他心裏一疼,女孩又把魚扔回河裏了。


    司馬問這次沒發火,隻是握住了女孩的手不鬆開,這隻手的冰涼,他想永遠都不要忘記。


    女孩也任司馬問握著自己的手,這時,一條魚從河裏跳出來,落在女孩腳邊,女孩興高采烈地抽回手,提著魚往回跑,大概是很餓的緣故,才一回身就摔倒了。


    司馬問把女孩扶起,接過魚,拉著女孩,一起回到茅棚。不得不說的是,女孩烤的魚好吃極了,司馬問以為這是世上最好吃的魚。


    司馬問問道:“你沒有名字嗎?”


    女孩搖頭。


    司馬問道:“你不能說話,那你以後叫小啞,可好?”


    女孩莞爾一笑。


    四


    司馬問立在冰河上,他在這個叫漁平野的地方已經一年了,這一年,他沒想明白為什麽隻要小啞站在河邊就會有魚跳出來任她宰割,卻學會了看小啞用手打的啞語,現在,他要走了。


    小啞拉著司馬問的手,司馬問道:“小啞,我真的要走了,我的事情你都知道,有些事,我必須做!”


    小啞打手語:“我跟著你,你在漁平野,我在漁平野,你在司馬,我在司馬,你在天涯,我在天涯。”


    沒有人能夠想象,兩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是如何闖蕩江湖的。


    一


    深夜,襄州,齊家。


    齊音在香閨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很難受,想吸血,但她忍住了,所以難受。


    幾天前,江湖上第一大門派藍拳幫慘遭北玄甲血洗。齊音借以探查為由,在藍拳幫長南河口總舵留下了幾具藍拳幫分舵長老的幹屍,而且,成功嫁禍給了北玄甲。


    齊音回來的路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拖延了些時日,又有幾個倒黴惡霸或禍害百姓的富家公子變成了幹屍。


    齊音伸出右手,雖未掌燈,但她依然能看清手心那塊越來越大的黑斑,已有些日子了,她早發現了,她越是吸血,黑斑越大,黑斑越大,她就越想吸血。


    至於黑劍,自齊音開始吸血以來就未曾離手,齊音雖知道她會吸血與黑劍脫不了幹係,但她從未想過丟棄黑劍,甚至從未興起過這樣的念頭。


    大雪紛飛的深夜,萬物俱寂,唯有雪落聲不停,再加上睡不著的人,正是回憶往昔的好時機,所以齊音想起了葉懷。


    三年前,有聞名江湖的兩大勢力大戰,而實際上卻是“東南西北”發難,六大家族被迫應戰,最後發現是虛驚一場,人家是來比武打擂的,都欺上門來了,六家豈能怯懦?於是有了月無輝所說的二敗一平二十五勝,六家可謂是敗得淒慘。沒人知道那兩場勝局之中,齊音勝得並不瓷實。


    時至今日,齊音還是沒想明白,葉懷為什麽要故意輸給她?又為何送她一線內力?或許隻有葉懷才知道其中緣由,或許無所不知的月無輝也知道,但月無輝太過神秘,齊音看不透,也無意去想。


    說起來,齊音能在三年內躍居為齊家平輩之內第一高手和葉懷脫不開幹係,若非他的一線內力,齊音怎能在黑劍的無形威嚴下保持清醒?又怎能習得那套宛若靈蛇般的劍法?


    齊音知道,黑劍不凡,雖不知道原因,但也能猜個大概,有葉懷的內力在身,黑劍以為她夠資格學那套劍法,所以,她就學會了那套猶如靈蛇般的劍法。


    齊音知道這猜測很荒唐,但她感覺,真相就應如此,她的感覺一向很準,不然,她怎能猜出月無輝的名字?


    又來了!齊音從回憶中脫身,渾身難受無比,想吸血!


    齊音近幾日無意近人,怕自己控製不住想吸血的欲念禍害家人。正因老是躲著不見人,所以齊音發現也有人在躲著她,是小齊芳!


    若是以前,她一回到家,最先找過來的一定是小齊芳,齊芳最喜歡聽她說外麵的事,可如今為什麽要躲著她?這麽一想,齊音發現小齊芳見到自己的時候好像很害怕,她好像知道什麽,這樣的話,就不能留她。


    若是平常,齊音斷然不會這樣想,但此刻,她想吸血!齊音隻是心裏悄悄有些留意了齊芳,卻在吸血的欲念之下,想得偏了。


    齊芳香閨裏,齊芳在做夢,噩夢。她夢見齊音化身地獄惡鬼,所有人都變成了幹屍,隻剩下她,齊音滿嘴汙血,衝她邪笑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夢到此處,齊芳驚醒,被褥已被冷汗浸透,胸口有些壓抑,伸手想抹掉額頭上的冷汗,她好像碰到了什麽,好像是一隻手,一直放在她心窩上的手,齊芳臉色瞬時變成慘白色。


    雖漆黑一片,但齊音依然能看到齊芳的臉色慘白,再次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了?”


    齊芳顫抖著聲音道:“我……不……不知道。”


    “那你害怕什麽。”說著,齊音手上一使力,濃濃的氣血湧入體內。


    齊芳哭了,雙手亂抓一通,腳也蹬著,一個勁的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齊芳的清脆的哭聲漸漸變得蒼老,掙紮也越來越無力。齊音忽然心裏一痛:這是小齊芳啊!我怎麽能這樣對她呢!”


    心中隻一念,齊音撤手,一口逆血噴出。齊音很冷,至少她感覺很冷,冷得她退到床角,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齊芳縮在香榻的另一角,眼神迷離,瑟瑟發抖,害怕極了。


    二


    白雪寂無聲,許州。


    離夏家約有十餘裏的一座山峰上,一道玄黃流光落下,光芒隱去,化作一人,男人,身形偉岸,披烏青發,臉上皺紋橫生,像塊樹皮,極是詭異。


    山峰上,樹臉人眉頭一皺,掐起一個指訣,墨綠色光芒在指間流轉,山上頓時陰風四起,匯聚一處,凝成一個似煙非煙的中年商人。


    “嗯……”中年商人蘇醒過來,透明的眼中沒有神采。樹臉人輕哼一聲,中年商人呆滯的眼神瞬時變得清明。


    似煙非煙的中年商人“蘇醒”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拜倒在樹臉人腳下道:“多謝太師祖,太師祖法力無邊,若不是太師祖法力通天,弟子這一縷殘魂怕是要消散於天地間,化作一絲濁氣了。”


    樹臉人臉皮動了動,顯得很厭惡這般恭維的言語。中年商人察言觀色,知道自己說錯了話,頭就抵在地上不抬起來,怕惹得樹臉人不高興,他很清楚這位的古怪性格,一個不高興,就是要死人的。


    樹臉人無意多言,直接問道:“你見到了貓妖?”


    中年商人依舊沒抬頭,就這樣伏在地上道:“約兩月前,弟子察覺到天地間有一股強大的靈氣泄露。弟子當是以為是機緣到了,循著蹤跡找到了靈氣泄露之處,離得近了才發現這股靈氣和貓妖很像。弟子不敢妄動,後來才發現那隻是貓妖留下的一絲氣息,弟子施法護住心神,想潛進去看個究竟……”


    說到此處,樹臉人輕哼一聲,冷冷道:“就是說,你沒看到貓妖咯。”


    中年商人慌道:“太師祖明鑒,若真是貓妖在此,恐怕弟子還沒靠近就已死了。”


    若是靈魂能流汗的話,此刻他已冷汗透背。


    樹臉人皺臉明顯抖了一下,明顯是忘了這一點,若真是貓妖,這個不知第幾代的弟子怎能活下來,即使是殘魂,也絕不會留下一絲。


    樹臉人道:“那你怎麽傷成這樣?”


    中年商人道:“弟子遇到了塵世劫,弟子懷疑塵世劫和貓妖有什麽關係。”


    “哦?”樹臉人眉頭一跳,道:“你仔細說來。”


    中年商人道:“弟子察覺到貓妖的氣息,正要查探,忽覺身後有異,當即運起全身法力向後一掃,就隻見一人,我的法力到他麵前就消散了。那人身長八尺,著綠色衣裳,長著劍眉,臉上棱角分明,使一把漆黑長劍,漆黑劍柄,盤著一條漆黑的龍,龍頭向外,龍身隱在黑鐵劍鞘內,我問他名字,他說叫李秋狂……”


    說到這裏,樹臉人不耐煩的打斷道:“你既然還剩一縷殘魂,想來那個李秋狂已經死了。”


    中年商人殘魂一顫,顯是還有些後怕,道:“弟子慚愧,連他一劍都沒躲過,虧得他不識法術,弟子才有幸保得一絲殘魂以見太師祖。”


    樹臉人聞言臉皮子抖了一下,冷哼一聲,道:“什麽時候連凡人都敢欺到苦霓山頭上了。”


    聽得此言,中年商人心裏一笑,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叫高林幕,是正道修士十大派之一苦霓山的入門弟子,他這次是帶著任務入世的,同來的還有九個人,分別是其餘九大派的一名入門弟子。


    入世之前,他們沒把塵世劫放在眼裏,以為隻是那些修為低下的無名修士誇誇其談,入世之後,他們很快遇到了塵世劫,隻有三個人,卻殺死他們六個人,他在內的四人負傷逃脫,而那三人沒受傷,而且看那三人在塵世劫中地位並不高。他第一次知道塵世劫如此可怕,地位不高的尚且強於他們這些入門弟子,那地位高的豈不是要比肩像太師祖這樣堪比飛仙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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