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齊音運氣很好,猜對了。


    所有人身上的薄冰都無聲無息地破碎,散作冰屑,圍著重新躍動起來的大火盤旋起來,好似漩渦一般,漸漸沒入火中,但火勢並未因此減弱,反而愈加旺盛。


    最後一粒冰屑入火,破爛乞丐月無輝把烤好的羊肉分給眾人,回到原地,盤腿坐下道:“吃點東西壓壓驚。”


    夏萍聽到聲音,不緊不慢地從腳下黃沙之中刨出十壇酒分給眾人,北玄甲田回三等四人與六大家族齊音等五人恰好一人一壇,而最後一壇自然是破爛乞丐月無輝的。


    月無輝道:“諸位想必都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不知我耍的這些小把戲,可還入得各位法眼?”


    蒼平輕歎一聲,道:“恭維的話不必多說,如果你這些是小把戲的話,那我們不過就是跳梁小醜罷了,直說吧,你把我們賺到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麽?”


    月無輝道:“那就開始說事了,把幾位請來,我有三件很重要的事想讓你們聽聽,不知九位意下如何?”


    呂鳳崗冷笑道:“意下如何?還有什麽陰謀盡管使出來便是!”


    月無輝道:“看起來各位對我有些誤會。”


    林銘冷道:“不是誤會,是你從頭到尾就沒安好心!”


    月無輝笑道:“說句不好聽的話,以我的修為,若要對各位不利,各位恐怕不能活著走到這裏。”


    呂鳳崗道:“貓捉到老鼠都會先戲耍一番再吃掉,你說引我們來隻是有話要說,憑什麽信你?”


    月無輝扭頭朝夏萍道聲:“萍兒。”


    夏萍立馬會意,又從腳下黃沙之中刨出一物,是口四尺八寸長的長劍,五色彩光閃動,美麗以極,除月無輝和世臨,所有人的目光吸引過去,仿佛再也挪不開。眾人心裏皆是驚豔,無法用世間言語描述的驚豔,不,用世外的言語也無法描述,想來想去也隻想出兩個字:漂亮!


    每個人都有一個感覺:“這是最漂亮的劍!”


    世臨心裏的驚豔卻與所有人都不同,他雖也覺得這是最漂亮的劍,可他第一眼看見彩劍就差點脫口說出一句話:“這不是那隻蝴蝶嗎?”


    世臨看見彩劍就仿佛看到了一隻蝴蝶,那隻他在世家傳承信物蝴蝶玉飾的世界裏看到的蝴蝶。


    月無輝接過彩劍,橫放雙膝之上,淡淡道:“憑這個如何?可否讓你們信我?”


    言罷,月無輝環顧眾人,最後把目光停在世臨臉上,道:“就你一個人比較順眼,也罷,就你了。”說完,雙手一推,把彩劍就平平地送到世臨手上,道:“送你了。”


    世臨手撫彩劍,光滑而又美麗,劍鞘五顏六色,材質似石,晶瑩剔透的石,劍柄與護手亦是如此。劍柄形似圓微扁,柄上有蝶形紋飾,護手仿若彩蝶雙翅。


    彩劍入手,世臨仍覺如夢般不敢相信,愣頭愣腦地問道:“真的?”


    月無輝道:“真的。”


    世臨又問道:“這劍叫什麽名字?”


    月無輝道:“你會知道的。”


    呂風崗雙眼發直,道:“這麽好的寶物就這麽便宜了那個小子?還有沒有?”


    月無輝沒有理他,淡然以麵眾人道:“若我要對你們不利,就不會送出這件寶物,如何?現在各位可否聽月某說說話?”


    任誰都知道那柄彩劍必是絕世之寶,而月無輝轉手就將其送出,這等魄力令人佩服。


    田回三拱手道:“的確,是我們失禮了,先生請說。”


    陳立道:“有話快說,然後你選擇站哪邊,免得動手誤傷。”


    月無輝道:“這第一件事就是猜謎,齊三小姐已經做完了。”


    想起剛才差點被凍死,呂風崗不禁一陣後怕,問道:“你要說的三件事不會都那麽危險吧?”他可不想再有一次剛才那種無力等死的感覺。


    月無輝笑道:“那倒不會。”


    正笑著,月無輝忽然正色問道:“不知諸位可知‘東南西北’的首領稱為什麽?”


    喬括道:“東蒼龍空將、北玄甲寂將、西雪王蠻將和南赤翎詭將是‘東南西北’的首領,這不是世人皆知的嗎?”


    月無輝道:“可知他們為何自稱為‘將’?”


    齊音道:“沒有為什麽,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月無輝道:“四個揮揮手就能滅掉六大家族的人卻不敢越過‘將’自稱為‘王’,沒有人覺得這很有意思麽?”


    聞言,六大家族一方的齊音五人盡皆麵露不屑,世臨道:“憑‘東南西北’就想滅掉我們,未免太過癡人說夢。”


    月無輝道:“我可沒說笑,何須四家聯手?‘東南西北’任意一家都能輕易滅掉六大家族,想必蒼先生應該很清楚。”


    此言一出,齊音和喬括俱是心裏一震,月無輝花費力氣將他們引來,自然不會盡說些無的放矢的話,所以,他所言非虛!


    蒼平道:“看來你知道許多別人不知道的事。”


    陳立喝道:“放屁!一派胡言!”


    月無輝道:“你不信?那說一件小小的事吧。三年前,你們和‘東南西北’的人交過手。但據我所知,‘東南西北’各有七堂,每堂派出一人,共二十八場比試,二敗一平二十五勝,而且這二十八人最多隻用了一成功力,不信的話可以再找蒼先生或者田先生比試比試。”


    不待眾人接口,月無輝又道:“與你們交手的人都非堂主,換而言之,‘東南西北’任意一堂隨便出來個人拿出一成功力便能打敗六大家族所謂的青年才俊,而且‘東南西北’各有一獨門陣法,人越多威力越大,比如三天前那十幾個綠衣殺手結成的陣法,困死任意三個六大家族的護家長老綽綽有餘,那就是東蒼龍的獨門陣法。試想,六家有多少個護家長老?又有多少人修為能比肩護家長老?而北玄甲又有多少個那樣的綠衣殺手?”


    一席話,說得齊音、喬括、陳立、世臨、林銘和呂鳳崗低頭不語,沉默無言,盡管月無輝說得好似天方夜譚,可不知為何,他們心裏還是信了。


    呂鳳崗側頭看了看蒼平和田回三兄弟,發現他們神色平靜,仿佛早就知道月無輝所言不虛。


    沉寂了一會兒,齊音抬頭道:“那‘東南西北’為何沒對我們下手?”


    月無輝道:“這是你們六家先輩與‘東南西北’先輩的約定了。”


    齊音道:“什麽約定?”


    月無輝道:“這和我今天要說的事無關。怎麽,不想知道‘東南西北’的首領為何自稱為‘將’麽?”


    蒼平正色問道:為何?”


    月無輝道:“因為他們本來就隻是將。很久之前,‘東南西北’係出同門,也叫聖教,既是一門,自然就隻有一個聖教之主,聖教主之下才是空蠻詭寂四將。”


    喬括平靜問道:“那後來為何又變成了‘東南西北’?”


    月無輝道:“這和我說的第二件事有點關係。很久以前,淩駕於四將之上的那個聖教主來找我家先祖比試。比試在密室之中,我族中人隻知道先祖輸了,作為賭注,那人從我家拿走了四樣東西。後來那人不見了蹤影,四樣東西被四將各取其一,再之後,就有了現在的‘東南西北’,而寂將拿走的就是幽穀蘭香。”


    月無輝語出驚人,除夏萍,其餘人皆已震驚,月無輝說北玄甲的至寶幽穀蘭香是他家產的,而且聽口氣好像還有不少能比肩幽穀蘭香的東西。


    世臨顫顫巍巍地喝了一大口酒,問道:“那個聖教主贏走了四樣東西,還有三樣是什麽?”


    月無輝道:“纏龍絲、瀝鋒劍和焚石。”


    盡管早有所料,但聽到纏龍絲和瀝鋒劍六大家族齊音五人心下還是不由得大吃一驚,幽穀蘭香、纏龍絲和瀝鋒劍分別是北玄甲、東蒼龍和西雪王的鎮門之寶,可是焚石麽,好像沒聽人說過。


    仿佛知道齊音五人心裏想問什麽,月無輝道:“焚石被北赤翎藏了起來,北赤翎中人都有一身火烈的內力皆是焚石之功。”


    壓下心裏驚詫,林銘問道:“這就是你說的第二件事?”


    月無輝道:“不是。”


    月無輝望向北玄甲四人道:“先祖輸與那人的幽穀蘭香極多,當時家裏沒那麽多幽穀蘭香,就讓那人先拿走一些,剩下的先欠著,如今欠你們的幽穀蘭香都煉好了。諾,把地圖帶回去,你們的寂將自會派人去取。”說完,夏萍把一卷地圖扔給蒼平。


    得了甜頭,呂風崗很是開心,問道:“第三件事是什麽?還欠我們什麽東西?”


    月無輝道:“不欠了,第三件事是有三樁血案想說給你們聽聽。”


    說到血案,田回三兄弟皆是眉頭一緊,暗自捏緊了拳頭。


    蒼平道:“能讓先生惦記案子想必很不簡單。”


    月無輝道:“的確不簡單,不過和我沒什麽關係,反而和你們關係很大。”


    喬括疑惑道:“和我們有關係?”


    月無輝道:“嗯,先說第一樁。十七年前,鄜州洛河邊司馬家慘遭滅門,一夜之間,滿門盡喪。”


    林銘道:”這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月無輝道:“還真和你們有關係,尤其是你,因為這血案的凶手就是六大家族,而且是以林家為首。”


    田回七忽然冷哼一聲,道:“司馬家已被滅門,幹係再大又能怎樣?”


    月無輝道:“你扔張網到湖裏,能捕到所有的魚麽?”


    田回七愣了愣,道:“不能。”


    月無輝道:“便是如此,總有些魚兒會漏網而出,而十七年的光陰,足夠這些漏網之魚變成足以凶狠的雄鷹再飛回來。”


    林銘哼了一聲,道:“能讓六家聯手,必是大奸大惡之徒,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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