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書魔目光一詫,他一點的力道,本能將譚非震成血霧,但是寶刀護主,隻傷了他的手臂。他將紫熬刀奪在手裏,反複撫了幾遍,隻覺鋒銳無當,沉樸玄奧,品級甚至超出神皇書與破神硯,心中更是歡喜,望著譚非,笑道:“看在寶刀的份上,我等你一盞茶,你可以留下遺言。”


    他又目光移向聞青,緩步行去,說道:“至於你的劍法,隻要老老實實的交出來,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不必麻煩了,我已經給你痛快了。”一個平淡的聲音傳入耳中,輕輕一掌擊在後心,無常書魔便什麽也聽不見了,仿佛聲音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的感覺。


    農邀受常老鬼重創,頭骨破碎,臉皮凹一塊凸一塊,臉色仍如幾十年風吹雨打的老樹上的青蘚一樣,身上皮膚燒傷中點綴斑駁碧綠,看著很是駭人。但是在譚非看來,他這幅樣子,簡直就跟天神下凡一般,正盤算如何讚言之時,就看見農邀撫著無常書魔的後心,軟倒下來,心想:“看來這一拍,是他最後的力量了,不過他是盜天境修士,就算隻是輕輕一掌,也能拍死無常死魔,倒省了我一番力氣。”


    一株青翠的小藤從無常書魔心窩鑽出來,如同將幾十年光陰聚攏一刻般暴長,瞬間長成一株百年老藤,又在無常書魔身子裏紮下無數新苗,將他纏繞其中,變作一蓬小山般的藤丘。


    青藤交互相纏,堅緊勝似金石,連光和水都無法穿過藤間的縫隙。譚非心念一動,一縷紫光靈活地繞出藤丘,在右手腕化為一道黑紋,尋思:“我能召回紫熬刀,無常死魔應該已經死了,哼!還想搶小爺的寶刀,報應不爽!”


    便在這時,他聽到常老鬼的傳音:“小道友,我有一個法子可以煉化修者真魂,無論是造極境、歸真境還是盜天境的修士,小道友都可以將他們的靈魂抽出,煉成自己的修為,而且不會反噬……”


    常老鬼說盡百般美言,所求不過是農邀的性命。


    譚非當然聽得出來,抬目一望,見六妖、農邀、南見愁和洪屠屠橫地不支,隻有聞青握著鳳翎輕羽劍的劍柄呆立,正是個好機會,不由得心裏一動,想起這些人雖然多次奪他威風,卻還待他不錯,尋思:“我資質驚天,自己便是造化,何須奪他人造化?”冷哼一聲,傳音道:“姓常的,你再說一句,我就用黃泉冥火燒你!”


    常老鬼聽出他心意已決,便沒了聲息。


    青藤仍在暴長。成千上萬的縫隙中,新藤如毒蛇一般猛地襲出,纏在藤丘之上,又生出無數縫隙。但是明眼可見,青藤越長越慢,也許是無常書魔的生命已將要枯竭。


    譚非從須彌戒中摸出一瓶無名靈丹,藥香瞬間充盈百裏八方,靈力似雲霧噴薄般溢滿而出,聞者清心怡神。聞青內腑暗傷隱隱好轉。


    譚非心裏暗喜:“南家洪家的公子、盜天大修士、聞家的小姐,全部是我救下來的,以後人前人後,他們都要矮我一頭。”將靈丹托在左手,右手負在腰後,作出濟世高人的模樣,慢步向南見愁行去。


    聞青從呆愕中醒來,服下靈藥,修為又恢複尋道境界,盤膝坐下,行起功來,也不知是療傷還是修行劍法。譚非眉頭輕皺,心道:“姓聞的果然不知好歹,她吃的那顆破丹,比燒湯的鍋底還黑,能比得上我這瓶靈氣飄然的神丹?”


    其實譚非也不知手中丹藥何名何用,但見它靈氣逸然,定非凡物,想來必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南見愁見識遠勝於譚非,聞到丹味,便知此一丹雖有靈象,卻非真正靈丹,根本無法救回六妖和農邀,甚至連他服用虛造化散的後遺之害也不能祛拔。


    南見愁的皮膚微微皺了起來,頭發發幹,容顏已經顯出老態,僅是憑虛造化散放出造極境修士三擊之力,就已耗去了他百年壽元,此時他的精神已經虛至極處,隨時都會陷落昏昏黑暗。但是他必須保住靈識一絲清明,他不會指望譚非和聞青,若是他真心相信別人,他早不知死在什麽人手裏。


    “萬物化靈,先天一氣造化無窮盡,百死夢回,先天真魂清淨不沾塵,十方共生,先天精壽長生逆輪回……”心中念起先天造化訣,四麵生氣受牽引而來,灌入南見愁體內,止住老化之勢,保得精神清醒不沉淪。


    虛造化散是南家的秘藥,直係族人皆隨身佩藏,當作一種化解危急險境的手段。既然是救命的手段,自然也有化解壽元重耗的方法。先天造化訣就是南家的這個方法。傳說這個法訣乃是曾經南家一位太虛大修士所創,其中藏有驚天大神通,隻是這個法訣萬試一靈,成固然有機會領悟絕世神通,但若敗了,失去的壽元便永遠無法追回,是以若非生死搏命,少有南家子弟服用虛造化散,催動先天造化訣。


    紫魔窟墟百二十裏因紫熬發力,燒成一灘紫色岩漿,生機泯滅,南見愁本不能引來生氣,但無常書魔青晶露被聞青斬落,一絲藥力遺散,反倒被他得了便宜。青晶露是能賦予無常書魔這等歸真修士完盛生命精氣的神藥,即使是一絲藥力也足以補回南見愁區區一個通法境修士的壽元,甚至還有所增益。


    通法境修士經精純靈力洗煉肉身,無病無災,尋常可有兩百餘年的壽元。如今南見愁得青晶露藥力反補,壽元不在五百年之下,而且喪失壽元又得複回,冥冥之中似乎有所明悟,不覺間體內靈力大增,原本隻是一汪清泉,此時竟已變作一湖活水。


    譚非本欲施以活命解急之手,太易經忽然感應到一個奇異仙法正在施展,憑他的修為尚且無法解析,跟著就望見漸漸老朽的南見愁瞬間恢複容貌,而且精神添盛,就仿佛一截朽爛的枯木忽然生出新芽,然後瞬間長成參天巨木一般的感覺,不明所以,得不到風光,心中微微生怨。


    南見愁感覺體內有無窮的力量,玄妙縈在心頭,感悟頗多,兩手緩緩側抬,腳邊長出紫色怪草,一片接著一片,直將平台長滿,觸擊紫色岩漿,才不再延展。他微勾一笑,已是尋道境修為。


    譚非身懷太易經仙術,感應到南見愁體內靈力渾厚磅礴,遠遠勝過尋常尋道境修士,暗道:“看來南家的功法有幾分門道,他才剛剛破入尋道境,氣息不比雲蒼英傑譜前十位的那些人弱,不過嘛,也隻是這樣而已,他連我一根頭發都比不上。”


    心中得意不顯形色,譚非賀道道:“恭喜南少爺,修為更進一步,這瓶神丹送給你了,剛好用得上。”說著手中一道火焰成旋,托起丹藥平平穩穩向南見愁而去。


    南見愁接過丹藥,收進須彌戒中,道:“多謝石兄。”


    這瓶丹藥根本無用,他謝的不是贈丹之舉,而是譚非方才沒有下手害他們性命。剛剛譚非確實有下手的機會,而且幾乎一定會成功。


    譚非還當他那瓶神丹品級甚高,讓南見愁折服,心中飄然起來,很是受用,一時沒留意到,南見愁從須彌戒中取出喂農邀和六妖服下的不是他那瓶神丹。


    藍絲雀和紅頂鶴遭老嫗刑杖重擊,骨肉碾碎,肉身扭曲成詭異模樣,憑他們的修為,算不上重傷,服下南見愁的靈藥之後應頃刻複原,悠悠醒來,化為人身。


    但是青鸞、白杜鵑、玄鳩、金眉燕和農邀卻絲毫沒有變化,織絲仙子和紅頂真人又急又憂。南見愁目光掃過老嫗屍身,道:“無常書魔曾說過,青山老大他們中的是這老妖婆的幽香奪魂,要用她幽心聖體的血脈方能解毒……”


    話未說完,紅頂真人便道:“如此便好!我去將她的骨髓抽出來。”


    織絲仙子道:“六弟,抽筋取髓之事,我來做便好,此間尚有凶險,你戒警護法。”


    紅頂真人應是,散出陣陣紅雲,環繞在這紫色岩漿中獨立的一塊高台,遮掩內中情形。


    六妖結義情深,彼此相係的擔憂窮盡世間萬物也比不了。但是織絲仙子和紅頂真人不會失去方寸,千百年的修行,他們早已處萬事而不驚。


    此時,農邀種在無常書魔心間的那一株青藤已沒有生命精氣可吸食,不再暴長,卻已占去了高台大半土地,成了一座藤山,可見盜天境修士法力通天,僅是殘餘力一擊,便有如此威能。老嫗屍身就在藤山之側,織絲仙子身經藤山之時,忽然心中一股寒意刺來,藍絲的光輝絲線瞬間纏繞成繭。


    藤山忽然崩碎,濃濃的漆黑之墨迸裂出來,壓出的風力擊飛藍繭,箭矢般飛射的濃墨又沾染其上。織絲仙子是造極境大妖,情急之下的保命神通當然集她一身之力,看似薄薄的一層藍絲繭,甚至能抵擋歸真境修士含恨的攻伐,但是在藤山迸出的濃墨之下,卻如薄冰落入炭爐,瞬間化為虛無。濃墨卻不減其勢,仍向織絲仙子而去。


    破開藍絲繭,濃墨離織絲仙子不過一臂之遙。織絲仙子聞到了死亡的味道。


    紅頂真人大喝:“寂滅!”


    一朵紅雲攔下了所有會沾染織絲仙子的濃墨,兩兩化為虛無。同時紅雲成牆,護在眾人之前,被墨雨打得湧動消散,最後隻餘下淡淡一層。


    紅頂真人身子一空,發起軟來,體內靈力耗去大半。他雖遭重創,卻始終未曾昏迷,曾見過老嫗以破神硯之墨險些湮滅無常書魔。那時他便知道這怪墨與他的寂滅仙道很是相似,因而紅雲與濃墨撞在一起,是兩種近乎相同的力量互相磨消,仿若雙牛較力,勝負在於純粹的力量。


    仙鶴乃是祥瑞之物,紅頂真人成就逍遙境時領悟的便是祥瑞的祈福仙道,但是領悟至大成,助他破入造極境界的卻是寂滅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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