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亂打一陣,忽然打中一團魔劫紫炎,跟著手上一股巨力反震而來,擊得他倒飛出去,在地下滾了十幾丈遠,一口淤血咳出來,胸前刺痛,肋骨斷了幾根。但是譚非卻仿若不覺,翻身跳起,麵色癲狂,使出纏靈術,火焰包裹全身就向那團魔劫紫炎殺去,口中叫道:“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那團魔劫紫炎仿佛不會動彈,任由譚非擊來,生出反震之力又將他擊飛出去。如此幾次,這團魔劫紫炎沒有變化,譚非卻已兩臂折斷,五髒俱傷,可他眼中血紅若魔,發了瘋似的又跳起來,依舊使纏靈術向魔劫紫炎衝去。


    忽然,一團靈動的魔劫紫炎橫飛而來,將譚非撞倒。譚非起來,瘋魔般叫道:“連你也笑我,我要殺了你!”說著,帶起重傷之軀,就向那團魔劫紫炎撲去。


    那團魔劫紫炎似乎機靈得很,見譚非殺來,如一飛鳥般靈活地繞著譚非飛旋,卻始終不讓他擊中。瘋狂了的譚非根本抓不住這團靈敏的魔劫紫炎,反而被它牽引,作出搔首弄姿的古怪模樣,在自己身上抓癢般抓來抓去。


    這一團魔劫紫炎似乎沒有嘲弄譚非的意思,捉弄了他一會,忽然懸在譚非頭前三尺處。譚非猛地抓去,手卻從這團魔劫紫炎中穿了過去,跟著身子也穿了過去,仿佛這團魔劫紫炎並非真實存在的虛影一般。


    它雖然像是不存在的虛影,但火焰卻是貨真價實的。譚非指間燃起一縷魔劫紫炎,跟著這縷火焰砰的一聲暴長,瞬間在他身上燒起一蓬猛烈的紫色大火。


    紫色大火當然是魔劫紫炎,但是譚非沒有感覺到燒灼的疼痛,反而心中平靜下來,目中血色消退又複清明,見到方才那團靈動的魔劫紫炎竟然是青鳥天霸!


    天霸飛到左肩,小頭昂起,長長的紫色眉毛迎風招搖,明顯是一副極為得意的炫耀模樣。譚非腦袋有些昏沉,晃了一晃,看見無盡的火海已經消失,眾人還在紫魔窟墟之中。


    六妖呆呆地站著,麵無神色。


    南見愁正對著一塊石頭痛哭流涕,嘴裏念著:“太好了,天雲,你終於肯認我這個大哥了。我們兄弟齊心,沒有什麽做不到的。”跟著他以石頭為尊,出謀劃策,滔滔指點天下蒼生。


    聞青大聲哭喊:“哥,我幫你們報仇了。你們不要走!不要走!”一會頹然,一會又亂舞鳳翎輕羽劍對著空處亂劈亂砍。


    洪屠屠正跟幾個尋道境的修士打作一團。幾人都一邊拳腳相交,一邊狂妄大笑,瘋子一般鬥搏。


    三裏心鏡中,譚非看到所有修為高超的大修士都呆呆站定,麵無神情,修為低下的修士都發了瘋,一個個雙目血紅,行動各異,仿佛親曆心中最深的念想。心靈之外,目光所及,也盡是這般情形。


    譚非並不愚鈍,而且聽老頭兒說過許多異事,不一會便想明白: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陷入進去的幻境,因由人心相異,故而每個人看到的幻境盡不相同。至於是什麽時候陷進幻象,譚非猜測是在魔劫紫炎燒死任穹霄之後,因為燒死他的那蓬火焰還在躍躍騰跳。


    文秀真人靈力自行護身,凝聚一個白霞光杜鵑虛影罩住全身。譚非以太易經感受氣息,發現自己方才一直在打的魔劫紫炎正是文秀真人。


    還好文秀真人生性和善,護體真力隻是反震,並不刻意傷人,不然譚非折斷的恐怕不止是手臂。想到這一處,譚非不禁一陣後怕,若自己打的是玄毒真人,隻怕已經被毒死了。


    譚非想通其中關節,猛地大跳而起,捧起天霸拋來拋去,歡喜大叫:“天霸天霸,稱霸天下!不愧是本公子的靈獸,就連迷住這麽多人的幻境都關不住你,看來你已經得到我幾分真傳了。”


    譚非好像忘記了,方才自己也陷入幻境不可自拔,是天霸救他出來的。


    譚非心裏開心,雄氣衝天,麵容整肅微笑,道:“天霸,你怎麽破除幻境的?”


    天霸振翅一起,飛到聞青邊上,張口就是一口魔劫紫炎燒將過去。灼燒之後,聞青眼中血紅消退,恢複過來。


    譚非輕笑,手上竄出魔劫紫炎,依法施為,先將六妖、南見愁和洪屠屠救了回來。


    魔劫紫炎不受紫魔窟墟所害,隻是譚非害怕被紫髯發現,是以學會了魔劫紫炎,卻一直沒有用過。紫魔窟墟的幻境不知是何時來的,他陷入幻境心底卻一直記著不能使用魔劫紫炎,因而一直沒有破幻而出。但是天霸不同,困進幻境,劫火和魔劫紫炎相繼施展出來,很快脫離出來。


    不多時,六妖、南見愁、聞青和洪屠屠心神調整過來,先後攏將過來。洪屠屠見南見愁傷重,送了他一顆寒玉生肌丹服下,傷勢轉眼大好。


    洪屠屠問道:“譚非,你那種紫色火焰是什麽來頭,好像與紫魔窟墟裏的火焰相同。”


    譚非高深一笑,道:“秘密。”跟著站起身來,朝一個迷了心智的修士走去。


    聞青問道:“你跟他有仇?”


    譚非道:“沒仇。”


    聞青道:“那你要做什麽。”


    譚非回頭翩然一笑,道:“當然是救人了。”


    洪屠屠麵色一變,叫道:“你又不認得他,何必多事。”


    南見愁清楚譚非為人,勸道:“石兄,人心不古,你就算救了他們,也不見得他們會感激涕零,或許還會惦記上你的紫色火焰,反而平添許多麻煩,不如不救。”


    譚非不搭理他,心道:“哼!你這是見不得我好。我把人都救出來,等他們一個個來道謝的時候,你可別羨慕我的風光。我通法境修為,就能破除可以困住盜天境修士的幻境,傳出去又是一番美名。”


    洪屠屠眉頭一皺,道:“譚非,南見愁說得不錯,這些人不能救,否則定會惹來無窮後患。”


    譚非暗道:“洪屠屠看著威武,原來也是個怕事的主。”開口道:“無妨,我倒要看看會有什麽樣的後患。”


    洪屠屠欲要再說,南見愁微微搖頭示意不必再言,跟著傳音請六妖多多保護譚非。六妖修行不知多少年月,深知人心叵測,冷暖無常,見譚非如此頑固無知,不識大體,都是心裏輕看,不願與他多有糾葛,但是礙於南見愁的交情,卻還是要多照拂他一下。


    六妖與南見愁確實很合胃口,交情已經不淺。


    譚非手上竄起一把紫色火焰,揮出擊在一個修士身上,破除那人幻境,如此幾次,他便發現,若是一個個的救恐怕救上三天三夜也救不完,心裏一尋思,兩手一合,凝聚一個魔劫紫炎的火球,拋上天去。


    憑譚非的修為,火球上不到九霄雲外,但是卻也很高,高得足夠下一場大大的火雨。


    火球碎裂,化作一隻紫色天鳥,在天上高高展翅,跟著無數紫色火苗飄下,落進紫魔窟墟,淋在眾修士身上,呆立的高人清明過來,發瘋的小修平靜下來。


    修為達到逍遙境之上的,幾乎都是修行了千八百年的長命之人,見識不凡,立刻就有許多人看出是譚非救了所有人。


    將刑杖當成鐵拐拄的佝僂老嫗一拐一拐地走開,看似慢若龜爬,而且隨時都會摔倒的樣子,卻是第一個將腳挪到譚非一行人旁邊的人。玄毒真人一步踏在老嫗前邊,冷冷道:“道友留步。”


    老嫗抬起十年枯滕般的臉,不急不緩道:“小友救了老婆子一次,難道老婆子還不能來說聲謝麽?”


    話音一落,三十幾個歸真境、造極境的修士也瞬移過來。一人道:“恩義當壓在心上,時刻尋求報答,道友為何阻攔我等致謝。”


    譚非還等著眾人答謝,好好的出一出風頭,見玄毒真人阻攔,心中一怨,暗道:“南見愁見不得我風光,才讓這隻臭鳥故作為難,哼!小爺的風頭又豈是你們幾隻小鳥小修能擋得住的?”


    玄毒真人冷哼一聲,靈力一振,身子周邊有許多細絲忽然燃起漆黑的純玄毒火,化作黑氣,跟著妖威一放,衝得那人悶哼一聲,後退幾步,嘴角流出鮮血。


    玄毒真人冷笑道:“道謝,需要用這些控人心智的毒絲麽?”


    那人麵色蒼白,捂著胸口,冷冷看著玄毒真人,神色陰沉不言語,無形念絲是以他的神魂之力所成,一向無影無蹤,讓人防不勝防,不知多少人無形間被他收作奴隸,沒想到今天才一施展就被人破掉,損及神魂。這人心裏正怨咒間,忽然被人一掌擊在胸口,倒飛出去,哇的吐出一大口血,不敢再留,不吝代價,施展秘法重傷逃離。


    一個白麵書生收回手掌,笑道:“有些人就是不懂知恩圖報的道理,豈能讓他害了恩人。”


    眾人附和,又駁雜亂說一陣,表明善意,想要與譚非道一聲謝,但是六妖攔在前邊,無論好說歹說,都不讓人過去。譚非本嫌隙六妖,見玄毒真人為他擋了一劫,便沉心等待,但是六妖遲遲不肯讓人過來,不耐走去,道:“六位前輩,不必如此小心,我對他們有恩,沒人會……”


    他話沒說完,就不見了身影。


    “這小子在紫魔窟墟有些用處,我帶走了。”一聲奸笑不知從何方傳來。


    眾高人中,有人叫道:“是該死的神行老怪,奶奶的,他要是跑了,沒人追得上。”


    青山真人嘴角一勾,微笑道:“是麽?”跟著身影一晃,手中忽然出現一條腰帶,腰帶掛著一人。定睛一看,不是譚非是誰?眾人心驚,暗道:“好快的身手,竟能從神行老怪手裏奪人,此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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