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和你共死,也不和你生離。”  越征說不出話來,此刻的尹樓無疑是嚇人的,比他媽中邪了還嚇人,但他不知道為什麽,一點也不害怕,可能心底的某個聲音告訴他,尹樓不會動他。  尹樓看向他,臉上所有瘋狂、委屈、迷戀、痛苦全部消失,他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半晌,後退,坐到座位上,說:“越哥,恨我吧,但我會讓你再愛上我的,我方法用錯了,以後不會了。”  “越哥,我送你回家。”  越征沒看他,撿起地上的衣服開始套,尹樓過來幫他,讓他一腳踹開了。他現在懷疑尹樓有精神分裂,操。  越征收拾好自己,才盯向他,啞聲說:“尹樓,如果你想和我同生,就別想打我身邊人的主意!你想感動我,就用你自個兒的本事,威逼利誘那一套我不吃了,有種你就玩兒命跟老子共死!”  尹樓愣了愣,低了低頭,小聲說:“我舍不得。”  “我以前是瞎了眼了,算我倒黴,我今兒個算是開眼了,尹教授,脫了這身人皮你是真他媽完蛋操。”  尹樓讓他罵笑了,看著越征,明明沒什麽表情,眼底卻很柔軟:“越哥,你不怕我,你相信我不會傷害你,對嗎?”  越征拉開車門:“我信個屁!別讓我再看見你,否則我不要命了也絕對會弄死你!”  尹樓沒有攔他,越征一路悶頭走到自己摩托車跟前,騎上,發動,一氣兒騎回家。  身後那輛車一直跟著,越征沒管,他現在破破爛爛的心情被老北風一吹,碎的比蛋花湯還徹底。  如果尹樓一直裝成個人樣,他們或許就那樣了,扯不清也分不透,但今天這次越征明白了,那就是個腦袋進水的小畜生,給臉不要臉,蹬鼻子上臉,既然他尹樓不仁,就別怪他越征不義。  尹樓如果還敢過來,他就敢報警。  操|他媽的!第三十六章   越征頭一次因為心情的原因請了一天假, 他怕自己滿腦袋尹樓,騎車出事兒。  他給周子影打了個電話, 主動約她喝酒,周子影讓他立刻馬上滾過來。  周子影拎過來一箱啤酒,幾瓶白酒,看著坐在椅子上的越征,問:“你昨晚上蛋糕買西邊兒去了?”  越征開了瓶啤的,沒說話, 隻是仰頭喝了大半瓶。  啤酒放在陽台上,涼的他胃疼,他緩了緩,笑了一聲, 眼底卻滿是狼藉:“你讓我先喝點兒, 不然我說不出來。”  周子影沒說話, 陪著他開了瓶啤的,兩個人相對坐著, 沉默卻不尷尬。  越征又開了瓶白的, 倒了一杯, 一直喝了小半杯才開始說, 從越小晴生日那天說, 說到燒烤攤,說到“吃一口吧!”, 說到除夕夜……說到昨天晚上。  “……其實我也沒想到,他能徹底在我麵前撕了人皮說出那麽多混賬話,昨晚上……”他喝了口酒,有點自嘲,“真他娘的驚喜。”  “操, 他不是欺人太甚嗎!”周子影越聽越不能聽,終於聽他說完了,也忍不了了,拍桌子站起來就要找尹樓算賬。  越征指了指椅子,說:“你坐下,大姑娘家家的老發什麽火兒。”  周子影氣得直哆嗦,臉都紅了:“都蹬鼻子上臉了,我能不生氣嗎!”  越征搖頭,依舊指著椅子,重複:“先坐下,聽我說。”  周子影瞪著他,半晌,坐了回去,牙咬的死緊。  她看著越征,眼前的男人依舊是那張帥的十裏八村都有名的臉,笑起來依舊陽光瀟灑,但她看不見越征身上的那股狠勁兒了,之前能和放高利貸的玩命兒的爺們,現在憔悴得隻能找她借酒消愁。  她沒忍住,說:“征子,你以前不這樣。”  越征愣了下,隨即抿了抿嘴唇,笑了,看著酒杯說:“影子,我也想像以前那麽活著,哥幾個湊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的,多快活。但我現在有了牽掛,我得顧慮了,我都三十一了,小晴才十三,我至少得好好活著,活到她能照顧自己。”  周子影皺眉,剛要勸,越征忽然笑了,哈哈笑,笑到拿不穩酒杯,酒撒了一桌子,眼底是這麽多年的滄桑和不甘,最後全部融化,變成習以為常的無所謂,他喝了口酒,卻險些嗆到,順了順氣,語氣灑脫地說:“但我現在不那麽想了,我現在就想好好活著,活到百八十歲的,讓那個小畜生看著老子得不著,我他媽氣也氣死他個小王八蛋!”  周子影攥拳頭:“你看看你現在的德行!”  越征瞅她,笑得不講理,借著酒勁兒說:“我現在什麽德行?我還就這個德行了,我他媽就這樣兒!我也操蛋!我自己知道,就算小尹子天天上我這抽風我他媽看他哭我也心疼,我還喜歡他,我就是喜歡,喜歡怎麽了,誰規定稀罕誰就得跟誰在一塊兒?誰規定喜歡他就不能膈應他了!操了!我日子都這麽操蛋了我還要顧慮這個考慮那個,我他媽累死我得了!”  周子影瞪他:“他要是個人你喜歡他我不管,那個見人就咬的狗崽子你還喜歡他什麽!喜歡他威脅你還是喜歡他想綁架你啊!”  越征靠在椅背上,摩挲酒杯,沉默了會兒,說:“愛情這東西,誰能說明白,反正我的愛情就這樣兒的。”  他無賴地補充:“我以前也沒愛過,我也不懂,學校也沒教我。”  周子影瞅他:“高二之前確實不教。”  越征也瞅她:“你說大學能教嗎?”  周子影說:“不知道,我就讀到高三,比你多一年。”  倆人互相看著對方,空氣裏的某個信號被點燃,忽然同時破功,一起笑了出來,笑到捶桌子,笑到飆眼淚。兩個三十一的成年人笑成個高中小屁孩兒。  越征笑到最後臉都疼了,半天才緩過來點兒,說:“咱也不錯了,九年義務教育都完成了,不過你說我要是真讀個大學,現在是不是也能當個體育老師什麽的,我當時體育課跑的跳的都那麽好,班主任都說‘越征,你以後別上我課了,你跟體育老師混吧,我教不了你了!’”  周子影哼了聲,眼底帶笑,“那是誇你呢嗎,你一上課就搗亂,紙飛機飛他地中海禿頭上了,不抽你都是看你人高馬大的打不過你。”  越征又笑了半天,眼底忽然空了,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影子,你說我怎麽就走到這步了呢,當初他們倆要是沒走……”  周子影罵醒他:“那兩個老不死的吸血鬼會把你活活拖死。”  越征眼睛有點紅,他吸了吸鼻子,沒說話。  其實他不是看起來這麽無堅不摧,他也會想,會後悔,會可惜,會不甘心……但是沒用,生活不給他喘氣兒的機會,他隻能向前走,不能停,連後悔和猶豫的時間都沒有。  他第一次說出這種話,他說:“影子,你說要是有個人能幫幫我多好,不用幫我解決問題,他就站在我身邊兒就行,讓我喘口氣兒,我也沒指著什麽,就是突然覺得……憑什麽我就得攤上這種爹媽,我就得遇上那麽操蛋的愛情,我上輩子是不是幹了什麽缺大德的事兒,這輩子才這麽命運坎坷的。”  周子影搖頭,說:“不知道,可能你以後有福吧,老人不都這麽說,好日子都在後頭呢。”  越征樂了,邊樂邊喝酒,“等我老了我他媽也胡說八道,小年輕都瞎瘠薄信。”  周子影抬拳頭:“抽你啊。”  越征搖頭,說:“你可得好好兒的啊,我現在沒指望了,你得出息啊,以後你和小晴給我養老吧。”  周子影冷笑:“我巴不得你早點餓死,我看你心裏還有那個狗崽子的樣兒就來氣。”  越征看著她又有點想笑,但是忍住了,換了個話題:“別說我了,你不也還喜歡蔣聽皓,小晴說你做夢都在罵他,愛之深責之切啊。我用我沒什麽屁用的直覺給你分析一下,蔣聽皓應該沒小尹子瘋,小尹子……那個小傻逼,絕了……”  周子影不說話了,越征看她,自個兒這還一堆爛攤子呢,還主動開導她:“影兒啊,哥看你也不是介意從前的人,怎麽這回還死心眼兒了,這不像你啊,當初上學的時候你多幹脆,搞早戀被主任逮住,那小子給你供出來了,你當著全校師生的麵兒抽他大嘴巴子的魄力哪兒去了。”  周子影喝了口酒,瞪他:“你懂個屁!”  “……我這次是真的想穩定了,不想鬧著玩兒了。這種感覺你懂,咱倆三十一了,還沒個定性呢,人家三十多還不談戀愛,要麽是單身慣了,要麽是不缺對象,咱倆呢,咱倆什麽都缺,最缺的就是穩定,找的就是踏實。”  周子影沉默了會兒,低聲說:“他讓我沒安全感了。”  兩個人都沉默了,越征明白,這不是矯情,是真的怕了,他們這個年紀早就沒了年輕時候的衝勁兒,什麽都不怕的氣勢,他們衝動一次就耗盡了所有勇氣,被騙一次就再也不敢相信。  不是不愛了,是不敢在一起了。  越征抿了口酒,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周子影說:“還能怎麽辦,冷靜一段時間吧,他如果連這段時間都等不了,那就算了。其實我他媽也不想冷靜,因為我找不著他,我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是不是花天酒地去了然後轉身跟我說我好寂寞啊我一直在等你我什麽都沒幹……操,想想就來氣!”  越征可太懂了,現在他覺得尹樓那張嘴裏說出什麽他都不奇怪,因為他一個字兒都不敢信。  周子影問他:“你呢,那個狗崽子不可能放過你,連強|奸這種事都幹的出來,我他媽真擔心他會對小晴下手。”  越征卻搖搖頭,糾正她:“強|奸未遂,嚴謹點兒,你越哥也不是吃素的,真幹出這事兒昨天我倆都得橫著從車上下來,誰也別想好。”  “還有,他不可能傷害小晴。”  周子影嗤了聲:“你怎麽知道?”  越征擺手,沒解釋,隻是說:“不可能。”  周子影說:“你又知道了。”  越征想了想,為什麽呢,他也說不上來,他看尹樓從一開始就看錯了,但總有東西是看不錯的,比如他比相信自己不會中五百萬還相信尹樓不會傷害他和小晴。  昨晚尹樓問他是不是不怕他,他當時想說是,尹樓就是在他眼前真弄死個人他也不會怕他,他隻會生氣,想抽死這個小王八蛋。  越征看著她的眼神裏有笑意,“我和你說不明白,但是我就是知道。”  周子影恨鐵不成鋼:“既然你這麽信他,讓他折騰成這個德行也稀罕他,那你滾回去跟他過日子去吧,我沒法說你了。”  越征又是搖頭,房頂都晃了,他這才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喝多了,隻能趴在桌子上穩了穩,才說:“……不可能,這個也不可能。我和他不一樣的一點是,我知道回不去了,我們倆回不去了,日子再怎麽過都是往前的,我前邊兒沒他。”  周子影問為什麽。  越征閉了閉眼,自嘲地說:“為什麽,太簡單了,倆人為什麽一起過日子,我喜歡你,你喜歡我,我跟你待一塊兒舒服,你跟我在一起得勁兒,不就圖這個嗎。我稀罕你我就樂意把我什麽都給你,什麽都告訴你,你說我怎麽能一邊把心掏給他一邊懷疑他是不是鬧著玩兒呢,一邊天天和他睡覺一邊擔心他明天玩夠了就給我踹了,這日子還能過嗎。”  “影子,我可什麽都沒有啊,我沒了就沒了,我不能往後啊,我拿什麽跟他賭他能喜歡我一輩子,我甚至不敢賭他能喜歡我一年。我賭過一次,傷筋動骨,我不能賭也不敢賭了,因為我身上不僅有我的命,我還綁著我的家,我不能那麽自私。”  他有時候甚至會想,如果他那天沒替小張的班,沒去送那個外賣,他和尹樓會不會一直幸福地過下去,他傻傻嗬嗬的看不穿,尹樓演技高超地哄騙他,兩個人就這麽一輩子,也好……  不過不可能,越征自嘲地笑了,他留不住尹樓一輩子,他有什麽,他什麽也沒有。真的沒看穿的話,事情的結局可能比現在還慘,他已經付出了全部,把尹樓徹底融入自己的人生,再生生撕扯出去……太疼了……  周子影沒說話,舉起酒杯,兩個人磕了一下,一飲而盡。  窗外車水馬龍,喧囂嘈雜,都和屋裏的沉默無關。  過了今天,醒了酒,越征又要重新回到生活裏,不管尹樓是不是要做什麽,不管操蛋的事兒還有沒有,日子都得過。  -  蔣聽皓家。  龔叁一邊看手機一邊聽蔣聽皓嘀嘀咕咕。  “你說咱們尹爺都裝這麽些天孫子了,好像沒什麽進展啊,還半路殺出個小星星,依我看他忍不了多久就得咬人了。”  龔叁咬著嘴裏的棒棒糖,看向他:“所以呢。”  蔣聽皓摸著下巴,一臉期待地說:“我要是通過影影提醒越征一聲,讓越征避過那位爺的瘋批時期,你說影影會不會感動得和我和好?”  龔叁搖搖頭:“你怎麽總想幹這種兩邊不討好的事。”  蔣聽皓瞪他:“你懂個屁!他那個情商考慮別人的事兒的時候多的都能溢出來,放自己身上也就豆大那麽一點兒,肯定完全必須不夠用,還不得以我為首的兄弟們幫襯著,我現在這個行為就是幫襯,不然真混起來誰能製住他,後麵後悔的時候有他哭的。”  “我怎麽覺得他不可能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兒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別破壞他的計劃,”龔叁看了他一眼,“你如果非得這麽幹,他過來找你的時候記得說全是你這個聰明伶俐的大腦想出來的,和我沒關係。”  蔣聽皓擺手:“看你這個膽量就成不了大事。”  說完換了張手機卡,期期艾艾地拿起電話打給周子影。  “喂,哪位?”  蔣聽皓差點兒哭了,委委屈屈地說:“影影,影影,你先別掛,我有重要的事情提醒你!關於越征的!”  周子影皺眉,耐著性子聽:“快點說,挑重點,我現在強忍著不罵人。”  蔣聽皓咳了聲,忍不住翹著嘴角,他覺得影影的懷抱在向他招手。“以我對尹樓那個畜生的了解,他最近可能要對越征幹什麽不是人的事兒,你提醒他,注意安全。影影,我是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和你撒謊了,我們倆和好吧,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就是你的小奶狗,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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