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是嗎，你尹哥可能會什麽妖術，”越征歎了口氣，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崩，說：“你先吃吧，我睡一覺。”　　越小晴點頭：“我吃完放冰箱，哥你睡醒了自己熱熱，尹哥讓我看著你別吃涼的，我要完成任務。”　　越征背對她擺了擺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行行行，咱晴公主都被收服了，真是形勢嚴峻了。”　　他進屋把門關上了，折騰一天，這會兒才算是真正冷靜下來，可以想事了。　　越征靠床上發了會兒呆，順手從床頭摸煙盒，摸了個空，才想起來僅剩一根煙的煙盒昨晚在尹樓家泡水了……　　想到這兒腦袋裏的畫麵就有點一發不可收拾了，昨晚的觸碰、對話、喘息……全部深深刻在腦海裏，另一個人的體溫那麽滾燙，直直烙進心裏。　　越征覺得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尹樓了。　　如果換個人，不管是誰，昨天那種場麵他都能繃住，不可能像個毛頭小子不管不顧就撲上去。　　越征忽然意識到，尹樓在他心裏不一樣，和誰都不一樣。　　這幾個月的相處，讓他第一次知道被一個人全心全意喜歡是什麽感覺。　　他以前日子過得糙，扛起家庭重擔已經耗了太多力氣，也沒癡心妄想能正經找個伴兒，隻打算等越小晴大學畢業他再考慮自己。　　老天爺可能看他這三十年遵紀守法，還算個優秀市民，可憐他，所以在他三十歲生日送給他一份大禮。　　尹樓真是為他量身打造的，第一眼看臉他就沒忍住，後來慢慢相處，才發現這個人的性格、脾氣、就連說話的語氣都是他最喜歡的那款——溫柔、體貼、周到……　　他還沒被人管過呢，幾點睡覺管，抽幾根煙管，喝酒管，吃飯管……理由都隻有一個，“越哥，我擔心你”。　　越征歎了口氣，腦袋輕輕磕了磕牆麵。　　他對感情這種東西也不熟悉，但他感覺尹樓是認真的。　　不認真的還能圖他什麽，圖他長得好看？拉倒吧。越征讓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圖好看尹樓照鏡子跟自己搞對象多好，誰能有他好看。　　越小晴說得對，都喜歡的話還猶豫什麽，尹樓這麽優秀的人，指不定多少人惦記呢，晚了就來不及了。　　愛情這玩意兒，也不非得圖他什麽，越征想，沒緣沒由就喜歡了、就過一輩子了的也不是沒有。　　尹樓單純喜歡他，願意對他好，他也不是鑽牛角尖的人，看明白了也不想浪費時間了。　　就衝動這一次吧，一輩子也就這一次，不管那麽多，單純為自己活一回。　　快點把媳婦兒娶回家。　　-　　尹樓躺在床上，電話放在耳朵旁，懶懶地按下接聽，嗓音微啞：“什麽事？”　　蔣聽皓在電話那頭說：“你滴麻麻和那誰周年紀念日，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勸你回一次家，還說給你準備了禮物。”　　說到這他停了一下，占便宜：“你要是不想回家，你就直接和她說禮物給聽皓，我幫你帶過來。”　　尹樓側著身子躺著，鼻尖輕輕蹭著枕麵，有越征留下的味道。　　真暖和。　　沒得到回答，蔣聽皓討了個沒趣，直接問：“去嗎？明天晚上，你如果想去現在就應該買機票了。”　　尹樓睜開眼睛，眼底一閃而過陰暗。“不去。”　　“我就知道，”蔣聽皓說，“那我幫你推了。”　　“這回怎麽說？上次說學校開會，她直接一個電話打到你們校長那兒，上上次說三兒出車禍了，電話打到醫院院長那，上上上——”　　尹樓打斷他，懶散地窩進越征睡過的枕頭裏，說：“男朋友生日。”　　蔣聽皓說：“上上上次說三兒懷——什麽？男，男朋友生日？”　　尹樓這會兒心情不錯，難得應付他的反射弧：“嗯，假的。”　　蔣聽皓捂著心口：“我知道是假的，你這慌撒的真是……越來越有水準了。”　　提到“男”朋友，那邊肯定不會強迫尹樓過去了，就是男朋友麻煩了……恐怕得被查得渣兒都不剩。　　尹樓沒說話，兀自閉著眼睛。　　蔣聽皓也不想勸了，俗話說得好，這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沒走到那一步呢別人怎麽說都沒用。　　-　　越征第二天一早按滅鬧鍾，剛想扔了手機起床的時候看見微信有未讀消息，心裏一動，點開。　　果然是尹樓。　　昨天他臨走和尹樓說給他一天時間靜靜，對方真的聽話地沒聯係他。　　-越哥，早飯熱一下再吃。　　-下雨了，記得穿雨衣，給小晴帶雨傘。上班注意安全，路滑。　　越征一大早心就被捂得熱乎乎的，哼著歌給自己和越小晴熱了飯，還高效率地炒了盤土豆絲，吃完上班覺得自己前所未有地熱愛這份工作。　　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越征得得嗖嗖地想，今天晚上去老飯店叫一桌子菜，和小尹好好談談，把這事兒定了。　　從今往後咱也是有伴兒的人了！　　俗話說樂極生悲，中午的時候越征一個沒拿穩，手機掉水坑裏了，撈出來說什麽都開不了機了。　　“真操蛋。”越征趕緊擦幹了，找哥們幫忙替了單子，自己騎回家進屋找出越小晴的吹風筒對著手機一頓吹。　　可別壞了，今天晚上還得請小尹吃飯呢，這要是修個手機飯錢就沒了。　　吹沒一會兒手機就燙手了，越征怕把裏麵電路燙壞了，隻能放下，等涼了再吹，前前後後折騰了快一個小時才開開機。　　“謝謝老天爺。”越征感動得都快哭了，又忍不住笑。　　其實他運氣還可以啊，老天爺對他真是越來越好了。　　自我感動的功夫門忽然被敲響，不是“嘭”“嘭”地敲，而是砸，一下一下要命地砸。　　要債的來了？這個月的還了啊，那群吸血王八又要漲利息？　　越征皺眉，進廚房拿了把菜刀，這才小心地拉開門。　　門外的人卻讓他一愣：“小尹？”　　話音剛落越征就被抱了個滿懷，尹樓渾身上下全都濕透，緊咬著牙，死死摟住他，胳膊勒得越征生疼。　　尹樓低聲喊他，渾身抖得像受驚的兔子：“越哥……”　　越征不知道怎麽回事，以為他被誰碰了呢，趕緊扔了菜刀摟著他說：“哎，哥在呢，在呢在呢！沒事了啊，沒事了……”　　尹樓沒說話，隻更用力地摟著他，渾身濕透的樣子狼狽至極。　　越征摸他渾身冰涼，害怕他著涼感冒，趕緊抬腿把門踹上了，沒收住力氣，“嘭”的一聲，他暗道不妙。　　果然，尹樓嚇了一跳，渾身劇烈地抖了抖，不等越征出聲安慰，忽然捧住他的臉，狠狠親了上來。　　這不像一個吻，更像是撕咬，帶著不顧一切的掙紮和崩潰，拚盡全力從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找回哪怕一絲絲安慰。　　越征瞪大眼睛，被咬的嘴唇生疼，但這時候也不敢推開他，由著他親，親著親著自己也不對勁兒了，最後分開的時候喘得比尹樓還厲害。　　“哥說你……怎麽了？”越征微微拉開他胳膊，顧不上別的，先脫他衣服，“趕緊把衣服脫了，都濕透了，可別感冒，你現在手冰涼。”　　尹樓定定地看著他，雨水從額間落入眼睫，脆弱地一顫、一顫，桃花眼失了色彩，像一潭死水沒有焦距，眼睫終於承受不住讓水珠滑落，落進眼底，混合著滾熱的淚流下……　　越征下意識也看向他，整個人猛地頓住，半天，才道：“怎麽還，還哭了，受什麽委屈了和哥說，哥肯定幫你，別哭啊，你這一哭哭得我……”心都碎了。　　越征伸手給他擦眼淚，心疼得深深皺眉，這是遭了多大的罪，都難受哭了。　　他覺得他心尖都要讓尹樓哭碎了。　　越征邊擦眼淚邊說：“你別嚇哥啊，怎麽了小尹，你有事跟我說，別一個人憋著，我多擔心啊。”　　尹樓看著他，唇色蒼白，眼神緊張又崩潰，整個人狼狽地像剛剛死裏逃生。　　他伸手摸了摸越征側臉，小心翼翼，生怕把人碰碎了，好一會兒，才抖著嘴唇說：“越哥……我以為，我以為你出事了……”　　越征愣了：“嗯？”　　……　　尹樓躺在被窩裏，被嚴嚴實實地裹著，腦袋放在越征肚子上，一下下摸著他手腕，摸不夠又親了親。　　越征心都軟乎了，揉著他剛吹幹的頭發，眼神裏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我沒事兒，別害怕了，晚上想吃什麽哥都給你定。咱吃頓好的壓壓驚。”　　尹樓搖搖頭，沒說話。　　越征更心疼了，由著尹樓摟他。　　剛才小尹跟他說事情經過的時候他自己都驚出一身冷汗，更別提當事人了。　　尹樓跟他說，他今天上班路上忽然撞見一起車禍，一個大貨車把騎摩托的外賣員撞了，現場特別嚴重。　　尹樓等紅燈的時候隱約聽見“越征”兩個字，慌忙下車問，圍觀群眾也不認識越征，胡口說“是，是叫越什麽的”，尹樓當時調轉車頭去了醫院，到處問大夫，看見人被從手術室推出來的時候沒站穩跪在了地上，以為越征死了。　　直到病人家屬趕過來他才傻愣愣地發現認錯人了，精神崩潰地立刻回家找他。　　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如果說之前越征對尹樓的感情是八分，那現在就是十二分，多出來的兩分是他對尹樓特殊的加分。　　他可能這輩子都找不著第二個這麽在乎他、愛他的人了。　　-　　“小尹，你先睡一覺吧，”越征幫尹樓掖了掖被角，放低聲音說：“我給你做點東西吃。”　　尹樓抓緊他的手，皺眉，乞求：“越哥，別走。”　　越征心都疼顫悠了，反手抓住他的手揉了揉，安慰：“我哪兒都不去，就去廚房做個飯，你放心吧，你睡醒了一睜眼睛就能看見我。”　　尹樓還是不鬆手，最後索性一翻身摟住他的腰，把人鎖在懷裏，才閉上眼睛。　　越征沒辦法，隻能由著他摟著，一下一下像小時候哄越小晴那樣拍著他後背。　　沒覺得多不自在，反而想，能跟小尹一起過日子，天天這麽摟著，也挺暖和的。　　……　　越征是被手機鬧鈴叫醒的，迷迷糊糊地按滅了，懵了會兒，睜開眼睛，才反應過來該上班了。　　他剛要坐起來，忽然感覺身上沉甸甸的，定睛一看，尹樓的胳膊搭在他胸前，輕輕摟著。　　他翻了個身，撞上一雙明亮亮的眼睛，碰到他的目光，眼神裏瞬間帶了笑意，雨過天晴：“越哥，下午好。”　　越征讓這笑晃了一下，眨了眨眼，有點遲鈍地點頭：“啊，好，你也好……”　　尹樓撲哧笑了，揉了揉他腦袋上紮手的短寸，歪頭：“越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