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笑了笑,直起身,饒過他此時的冒犯。 葉庭禾卻沒放過他,他緊盯著林照:“三個秘密已經說完了,你不問我喜歡誰嗎?” 林照側過頭,如他心意地開了口:“你喜歡誰?” 葉庭禾一把抓住他的領口,逼得林照不得不低下頭,他踮起腳尖,在林照唇邊印下一個並不算溫柔的吻。 幾息過後,他鬆開手,黑眸蒙了一層像冰一樣寒冷的質地,叫人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緒。 迎上林照意料之外的目光,葉庭禾清晰地說:“你,我喜歡你。”第30章 葉庭禾懷疑自己是不是嚇到他的。 在他強吻加表白一套操作之後,林照沒說話,躲進房間不再出來。一直到葉庭禾睡醒,看時間已經10點了,出來看,臥室的房門仍是緊閉的。 他不確定林照是不是還在睡,畢竟昨天兩個人都折騰得挺晚,隻好自己先弄點簡單的早餐。 林照從房裏出來時,葉庭禾正在研究水煮蛋要怎麽煮才能不破殼。 葉庭禾聽到聲響抬眼看他,林照眼眸忽閃了一下,偏過頭避開了他的注視,走到一旁自己倒水喝。 倒是沒想到他還有這樣膽怯的時候,葉庭禾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該不該因為這個新發現感到新奇。 他抿了抿唇,主動出聲問:“季哥聯係你了嗎?” “還沒有。” “那你猜一下,”葉庭禾說,“他給我打電話了沒。” 林照沉默了片刻,問他:“猜錯了會怎麽樣?” 葉庭禾將煮壞了的蛋撈出來放到一邊,隨口說:“猜錯了就過來幫我煮蛋。” “打了?” “沒有。誰都沒聯係,不知道他在幹什麽。”葉庭禾擦幹濕漉漉的手,錯身走過去,“我不會煮,交給你了。” 氣氛仍然有些微妙,但葉庭禾已經盡力如常了,林照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接替他進了廚房。 門外傳來敲門聲。 葉庭禾以為是季栩來了,心想難怪不打電話,已經上門來逮人了。 他裝好小綿羊臉,準備迎接季哥的怒攻傷害,過去開門。 卻看到一個戴圓框眼鏡的年輕男人,他穿了一件中長款的黑色大衣,長得很斯文,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精英氣質。 葉庭禾眨了眨眼,認出他:“燕總。” 葉庭禾認識他,卻也隻停留在聽說過的層麵,這個人應該出現在金融晚報或者財經新聞頭條裏,而不是自己家門口。 燕之鳴直截了當問:“他在你這兒?” 葉庭禾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家長找上門來了。 他點頭:“是。” 燕之鳴又問:“誰的主意?” 葉庭禾索性承認了:“我。” “行。”燕之鳴沒說什麽,淡淡地點了點頭,然後輕抬下巴,“把他叫出來。” 被林照家長加上自己的隱形大領導找上門,葉庭禾沒什麽理由抗拒,正要走過去敲臥室的門,突然聽到燕之鳴又說話了。 “季栩總做一些多餘的事情,在我看來都很沒必要,你以後完成自己的任務就行,少去接觸他。” 葉庭禾停下腳步,想說什麽,卻又根本想不出反駁他的話。 其實這種輕視在業內很常見,大多數人都經曆過。 是啊,他不過是一個沒有背景沒有人脈的小明星,最大的靠山就是有一個很有來頭的經紀人(而此刻身後這位就是季栩的來頭),替他擋掉很多沒必要的應酬,把別人求不來的資源送到他手上。 雖然也不是因為葉庭禾自身的價值,而是他頭上頂著的一個搖搖欲墜的名號,但這樣還不夠嗎? 有的人掙紮一輩子直到退圈都到不了他火的程度,當初湮滅的幾百號人,有多少在暗地裏紮小人希望這個橫空出世的小子早日糊掉以報心頭之恨…… 這樣還不夠自己對他們感恩戴德嗎? 可葉庭禾仍然能輕易感受到自己的憤怒。 他默不作聲地捏緊了一邊的拳頭,以防自己一個衝動跑進廚房,把煮壞了的水煮蛋砸在燕之鳴那張格外金貴的臉上。 這樣說不定可以直接省了接下來運作的工夫,快進到“業內封殺葉庭禾”。 那個害他“被封殺”的導火索在此刻意識到外麵的動靜不對,從廚房裏走了出來。 他先看了門口站著的燕之鳴一眼,眉心微蹙。 伸手握住葉庭禾捏緊的拳頭,語氣不冷不熱的:“我之前好像說過,別在我麵前用這種口氣說話。” 燕之鳴的目光在觸及他的瞬間柔和了幾分:“你不是沒出來嗎。” 林照沒理他,抬手輕輕推了一下葉庭禾的後腦勺:“你先進房間,我來處理。” 葉庭禾一動不動,裝作沒聽見。 林照微低下頭,垂眼看他,神情有些無奈:“聽話。” 葉庭禾仿佛被電了一下,突兀地甩開他的手,快走幾步砰地砸上臥室的房門。 他將自己摔在林照睡過的床上,耳尖掩在黑發間,不可自抑地發紅。 心裏氣惱極了,不喜歡撩什麽撩啊,警察就應該把這些不守男德的男人抓起來拘留再教育! “嗡”的一聲,手機震了起來。 葉庭禾拿過來看,屏幕上的名字是季栩要不是晚了幾分鍾,林照還真猜對了。 “季哥。” “小禾,你們兩個跑出去是誰提出來的?” 又是這個問題。 葉庭禾歎了口氣,回答他:“我。” 季栩說:“你知不知道,你和林照隨便哪個人跑出去玩被拍到然後上熱搜,都沒你們兩個一起造成的影響大?” 他的語氣聽起來比平時嚴肅多了。 葉庭禾隻好跟他道歉:“對不起。” “為什麽?你應該知道輕重的。” 葉庭禾卻沒回答,他想起某個下午的對話,突然說:“我記得你好像跟我說過,談戀愛要提前跟你說。” 季栩愣了一下:“你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我喜歡他。” 季栩仿佛被他句話當頭砸了一下,一時間口不擇言:“林照他怎麽可能” 葉庭禾打斷:“他沒有。” “我以前就提醒過你,不要太粘著他也不要把他的話當真,你們從來都不聽。”季栩像個看過很多的過來人,勸著他說,“你現在覺得他對你很好,那你知道他以前給過別人什麽嗎?” 葉庭禾沉默著,聽他講任橘,講燕之鳴,講聽過的沒聽過的那些人,名與利,多少人求都求不來,他想給誰就給誰。 “小禾,別人要他的命他都能不在乎,你覺得他還會把什麽人放在心上?是,他陪你玩、哄著你說話,大把時間花在你身上,看起來就是對你好的樣子。可這點心思,有比他在其他任何人身上耗得多嗎?你應該很清楚,他這半年裏哪兒也不能去,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葉庭禾垂下眼,聽到季栩說:“葉庭禾,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這麽多年了,走到現在真的很不容易,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別把自己困在感情的事上。” 懂事,好孩子。 如果標準是聽話、任人搓揉,沒了用處被隨手丟棄的話…… 葉庭禾心想,誰要做好孩子。 - 門外,燕之鳴同樣滿臉不解:“你們什麽關係?跟哄小情人一樣。” 林照瞥他一眼,眼眸中流露出一絲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偏袒與遷怒:“關你什麽事。” 他們的對話進行得很快,沒過幾分鍾,林照送走燕之鳴,重新進來了。 葉庭禾從床上坐起身,擦了一下臉,偏過頭去沒有看他。 昨夜驟然降溫,好幾簇雪白的枝椏上都結了細小的冰淩。臨近中午,霧蒙蒙的日光正在緩慢消融昨夜的落雪,太陽光溢進室內,照亮了空氣裏不斷起伏的微小塵埃。 林照走近,看清葉庭禾此刻的神情,怔忪了片刻:“怎麽了?” 葉庭禾悶聲說:“沒事。” 林照坐到他身旁,笑著說:“昨天親我的時候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麽現在一個人哭鼻子了?” 葉庭禾本來已經沒事了,卻因為他的調笑沒繃住,通紅著眼眶問:“你能不能現在就走啊?” 林照有些錯愕地眨了眨眼,收起了笑,輕聲問他:“你怎麽了?” “你知道你經常做一些會讓人誤會的舉動嗎?”葉庭禾對他說,“我們很多人,對自己好,對跟自己有用的人好就已經很費勁了,誰會像你一樣對待那些不相幹的人?” 林照回答了他的第一個問題:“知道。” 葉庭禾看著他:“你也知道……畢竟我跟你說了嘛,我是喜歡你的。” 林照輕輕點頭。 “你又回應不了我,為什麽還要拿這件事開玩笑?”葉庭禾歪著頭,睫羽微動,漣漪在他眼瞳中擴散開,“我做不到像你一樣對所有人都好。我的喜歡隻有一份,很珍貴的,不是可以隨便拿來取笑的東西,就連你也不行。” 林照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麽了。 他仍然無法理解葉庭禾口中關於喜歡的具體含義,這個詞離他太遠了。 少年時期,他就曾經預想過自己的結局,作為一件好看的物品,它會在無法維持光鮮亮麗的模樣時被敲碎,而不是與什麽人結為愛侶,相伴一生,正常老死。 他在許多個疼到無法入眠的夜裏想起“林照”這個名字承載的短暫生平,思考這個人活著的意義。 他欣賞花開與落雪,喜歡成全所有可成全的事物,看人們綻開笑容,獲得滿足。 他覺得世上存在的一切都各有其意義,除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