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理他,逗你玩的。”冷眼旁觀半天的季栩終於出聲,催促道,“趕緊出來吃飯了。”  林照被他拆穿,涼涼地瞥他一眼,不搭理人了。  走之前,他注意到葉庭禾睡得發紅的臉頰,涼津津的爪子往上一貼,有些羨慕:“怎麽你身上就這麽熱呢。”  他一觸即離,轉頭就走了。  葉庭禾卻被他毫無顧忌的動作弄得臉更燙了。第24章   這場雨下了許久,一直未停,室溫一降再降,寒流好似看不見的銀蛇在空氣裏流竄。  季栩將井枝新戲的可公開內容說給葉庭禾聽,電影叫《躲在紙箱裏的女人》,講的是一個高中生一夜之間身份反轉的故事,他和羅闕要爭取的角色,就在兩個真假少爺之間。  林照吃過藥過來,多問了一句:“你們在說什麽?”  立刻就被季栩凶了回去:“有你什麽事?躺回去休息!”  是的,因為降溫,這隻病貓感冒了。  季栩走後,林照有些昏昏沉沉的,裹著毯子,頭靠在葉庭禾肩上。葉庭禾偏頭問他“是頭疼嗎”,他也不說話。  溫熱的呼吸掃在肩頭,葉庭禾很容易覺得癢,可並不想把他推開。  林照生病後好像比平時更親人一點,葉庭禾伸手捉住他冰涼的手,他非但不抗拒,反而將葉庭禾溫熱的四指攥在掌心。  外頭雨聲淅淅瀝瀝,寒冷的氣流一頭撞在玻璃窗上,卻進不來,隻混著雨珠結成一塊氤氳的霜,模糊了室內靠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葉庭禾很喜歡這種感覺,好像在某些時刻,他可以忘記自己與林照互相妨礙、前途未卜的今後,隻要待在這套房子裏,林照還沒有從這個地方走出去,沒有真正獲得健康和自由……那他們就仍是一樣的,是光鮮華麗的囚籠中,兩隻同時被束縛的鳥。  葉庭禾隻要稍稍側過頭,臉頰就會蹭到林照掩在碎發間的低熱的額頭,他想多碰幾次,又怕打擾到他此時並不算舒服的睡眠。  這樣相互依偎的溫情時刻,幾乎要給葉庭禾一種上演愛情段落的錯覺。  當然,也可以是另一種關係,他幻想這個人不再獨立,而是屬於自己比如,現在趴在自己身上睡覺的,是一隻由他飼養的小貓之類的。  與井枝的碰麵是在周四的下午,葉庭禾和羅闕一前一後,竟然在電梯間撞上了。  羅闕比他大一歲,今年6月份剛從學校畢業,他和井枝合作完第一部 電影之後,就和巨森解約,簽去了三夔。   很多粉絲不了解內情,看到羅闕的影視資源一部接一部,會為葉庭禾抱不平,跑去公司微博底下罵他們廢物,隻會拿葉庭禾撈錢,給不了他好資源。  單從人氣上來說,葉庭禾的粉絲數倍殺羅闕,比他火多了;但從一個演員的職業規劃來看,羅闕走的路比他更正統,也更好走。  不過這些都是粉絲之間的比較,葉庭禾與羅闕的關係,隻用兩個字就能簡單概括不熟。  因為不熟,見到他,羅闕將鴨舌帽的帽簷往下壓了壓,葉庭禾也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隻有兩個人的助理出於禮貌和他們打了個招呼。  無言的狀態一直持續到井枝麵前,井枝抬眼,看他們進來就開始笑:“哎,我就猜到你們撞一塊兒會是這樣。”笑過之後又忍不住搖頭,“怎麽辦唷,你倆還要一起合作呢。”  先開口的是羅闕,男生眉目冷峻,直白地說:“姐,男主和男配的對手戲不多。”  葉庭禾從他的話裏嗅出某種莫名其妙的火藥味,偏頭看了他一眼。  井枝倒沒察覺出什麽,仍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樣子,拍過兩個人的肩膀讓他們坐下,然後細致地講了《藏在紙箱裏的女人》這個故事。  高中生李賦因為家庭貧困飽受一群富家子弟的欺淩,他隻能靠黃昏時在河邊散步來排解,卻意外發現一個怪模怪樣的紙箱,上麵畫滿了奇怪的數字符號,他試著解答那些題目,最後得出一個日期。在那一天,紙箱裏長出了一個女人。  她很漂亮,又過分嬌氣,李賦不知道她是誰,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怎麽與她相處……後來,他用一個玻璃瓶與她達成了和解,他常給她帶水,就像喂養一朵花。  井枝笑眯眯地說:“故事就是這麽回事兒,我對你們倒沒什麽要求,誰演李賦都行,就看你倆誰敢大著膽子勾引任橘。”  “什麽叫你倆?會怕的人又不是我。”羅闕說。  葉庭禾看向羅闕,臉上不露聲色,心裏暗自記仇。原來他的感覺沒錯,這人還真在針對自己。  井枝見到這一幕,卷起劇本,往羅闕頭上打了一下:“會不會講話?”  羅闕縮起腦袋,不滿簡直寫在臉上,他小聲嘟囔了一句:“我哪兒說錯了?”  “你小子屬杠精的?平時怎麽不見你話多?”井枝瞪他一眼,懶得再充當調解矛盾的幼兒園老師,沉下臉看向兩個人,“就這麽著,愛打打吧,反正結果沒定你們各自爭取,現在放大話的人輸了別哭啊。”  羅闕輕嗤一聲:“怎麽可能。”  葉庭禾本來不太在乎是男主還是男配,畢竟他不想對上任橘是真的,沒拿男主頂多粉絲不舒服,覺得他又被人壓一頭;可是如果真拿了男主,他就得成天麵對任橘和她“你也配”的眼神,壓力真的很大。  但這點被羅闕拿出來挑釁,葉庭禾也很不舒服。  井枝說:“行了,你倆可以走了,過段時間我會通知你們過來,跟任橘搭段戲看看。”  葉庭禾壓下心裏的不快,禮貌地和井枝道了別:“我知道了,謝謝姐姐。”  羅闕跟著和井枝說再見,卻被她揪住耳朵,小聲訓斥:“你看人家小禾理你了嗎?你今天吃錯藥了啊,挑釁他幹什麽?”  “你管我。”羅闕比了鬼臉跑開了。  走時,葉庭禾腳步飛快,不想和某個家夥再進一個電梯間。  羅闕卻完全沒意識到自己討人嫌了,在走廊追了上去,壓低嗓音問:“我真搞不懂你,你到底怕任橘什麽啊?”  葉庭禾冷冷睨他一眼:“走開。”  羅闕愣了一下,果然沒趕上這趟電梯,被緊緊閉合的不鏽鋼門擋在了外麵。  他撓了撓頭,搞不明白這人剛才還一臉乖巧禮貌,怎麽轉頭就翻臉。第25章   葉庭禾將《紙箱》的劇本帶回了小別墅,獨自坐在陽台上翻看。  他透過落地窗前玻璃的反射,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在身後走過,是林照午睡醒了。  葉庭禾沉默地注視著玻璃中那道不怎麽清晰的倒影,看他仰頭喝了一杯水,瞥見角落的孔雀木,又重新接了一杯,走過去澆花。  “林照。”葉庭禾喊他,“你和橘子姐……以前關係很好嗎?”  林照放下水杯,回身看他,卻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另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怎麽你叫誰都是哥哥姐姐,就是不這麽叫我?”  葉庭禾仰著頭,為他糾結一個稱呼的模樣笑起來。  林照過來時,清楚地看見他舒展開的眉目,眉梢和眼睫彎起來的弧度很漂亮,鬆軟的黑發隨他的動作在頭頂一晃一晃的,看得人心癢癢,想動手摸一下。  “你希望我這樣叫你?”葉庭禾問他,“照哥?林照哥哥?”  林照搖頭,伸手按住他翹起的頭發:“算了,我們不是這種關係。”  “我們不是這種關係。”葉庭禾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又問,“我們是什麽關係?”  林照定定看著他,輕輕笑了笑,卻不回答。  葉庭禾抬手抓住他的指尖,晃了一晃:“你說啊。”  “不需要向我示好,也不需要在我麵前說違心的話。”林照說,“我會幫你的。”  他指的是以後嗎?葉庭禾心裏一動,揣了幾分期待往下問:“你要怎麽幫我?”  林照想了想:“看那時候的情況吧,收拾不了就陪你一起挨罵好了,這樣夠嗎?”  “你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被罵。”葉庭禾眼眸抬起,一眨不眨的,為他沒說出自己想聽的話,有些不知來由的惱怒,“你有沒有聽過東郭先生的故事?我是你什麽人啊要你陪我挨罵?”  林照卻看著他笑,伸手捏住他氣鼓鼓的兩頰:“嗷嗚。”  葉庭禾緊皺著眉,心裏氣得要命,又忍不住想跟著笑。他長這麽大,還從沒覺得一個人可以這樣可愛,又這麽煩人。  傍晚,季栩過來時,順便問了一句《紙箱》試戲的具體時間。  葉庭禾告訴他後,他沒立即走,麵色有些猶豫:“小禾。”  葉庭禾抬眼看他,等待下文。  “你最近沒有談戀愛的想法吧?”  葉庭禾一愣,眨巴幾下眼睛:“為什麽要問我這個?”  “還不是你那個助理。”季栩說,“我還以為你把陸平嘉怎麽樣了,結果他跟我說劇組裏都在傳你倆的愛情細節,養肥了一群cp粉。”  葉庭禾挑了個關鍵詞:“愛情細節?”  他倒是有聽說過其他人如何炒cp的事,卻從未設想過這個詞能和自己扯上關係畢竟他有那麽龐大且戰鬥力極強的一群姐姐粉,一般人誰敢和他炒cp,嫌自家粉圈太閑廣場太平靜嗎?  季栩挑著給他講了劇組裏瘋傳的其中幾件,葉庭禾聽後不禁皺眉:“這也能算啊?”  “誰知道他們怎麽想的。”季栩說,“反正你已經殺青了,離劇開播還早著呢,過段時間估計自己就散了。”  葉庭禾點了點頭。  季栩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又有些不信任:“你現在確實沒有談戀愛的打算,對吧?”  葉庭禾也看著他,表情沒有絲毫破綻:“我不喜歡陸平嘉。”  “我沒說你喜歡他。”季栩解釋,“算了,就當你沒有吧。”  他往門口走,補了一句所有經紀人都常說的話,“有一定要提前說啊,最煩給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處理感情問題,聽了都頭大。”  “知道了。”葉庭禾目送他離開,直到大門“嘭”地一聲關上,他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你騙他啊?”  走廊冷不丁傳來一道聲音,林照從陰影處走出來,不知道已經聽了多久。  葉庭禾轉頭看他,無意識攥緊了指尖,本來已經放下的心重新懸了起來,此刻撲通直跳。  他什麽時候下來的?  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葉庭禾的神色有些懊惱,畢竟對於他來說,應付林照可比應付季栩困難多了。  林照已經走近了,眼睛裏閃著好玩的光,像隻好奇的貓:“怎麽這麽緊張,你真有喜歡的人?”  葉庭禾的大腦再度飛速運行,他抬起眼,強迫自己不隨本能閃躲,迎向他的凝視:“你要跟季哥告狀嗎?”  “為什麽要告訴他,我們才是一邊的。”  葉庭禾的眼睛撲閃了一下,被這個回答取悅到,索性承認:“是啊。”  林照問:“是誰?”  “我不告訴你。”葉庭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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