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嘉賭上了一切,為了傅司年走一條完全陌生的道路,可是最後的結局卻變成了那條路上的小醜,所有人都在偷偷地嘲笑許落嘉,笑他不知好歹,異想天開,癡人說夢。沒有人相信他們是兩情相悅。就連許落嘉也不信了。曾經他是信的,後來被傅司年親手殺死了。落嘉越來越累了,盡管傅司年朝他招招手,他還是會咬牙,不顧一切地奔向對方,相信這一次就是真的,這一次傅司年的溫柔會重新賜予他。隻是鼓起勇氣的動作越來越慢。落嘉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麽時候,他真的怕,他有一天會被傅司年折磨死,再也爬不起來。而傅司年依舊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態度很明顯:撐不住了吧,撐不住了可以離婚,我隨時可以簽字。他的確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許落嘉越喜歡他,他就越要折磨許落嘉。兩個人像是在懸崖邊緣撕扯的人,一個拚命掙紮著,哭著說不想墮落深淵,一個冷冷地站在懸崖邊緣,要用腳碾他的手,要用火燒懸崖的邊緣,要放毒蛇蟲蟻,要使出一切的本事讓他掉下去。有一天,許落嘉實在是很難受了,偷偷地躲在咖啡室,看著平板上的熱搜,那些吃瓜看好戲的評論,他的手越來越冷,甚至在微微地顫抖,表情越來越沉默。悅姐剛好進咖啡室,看見許落嘉,問:“小嘉,怎麽了?你好像有點不對勁。”許落嘉把平板收起來,臉色蒼白,卻也沒說自己的事情,而是懇求道:“悅姐,你可以給我加大工作量嗎?”悅姐愣了愣,點頭,說:“可以是可以,我等下去給你改行程表,慢慢加,你要是頂不住了告訴我。”落嘉點點頭,笑著謝謝悅姐。工作的確是很好的麻醉藥。許落嘉每天一睜開眼睛就開始忙,忙到半夜三四點稍微睡一兩個小時,然後五點鍾又起來工作,睡眠全靠時間間隙,十分鍾十分鍾,二十分鍾二十分鍾地睡。那段時間他很累很累,可是剛有一點時間可以睡覺,他也睡不著,腦子裏全是傅司年,控製不住自己的心。他隻能繼續壓榨自己,企圖讓自己一點點空餘的時間都沒有。他這麽拚命,事業也在不斷地上升,慢慢地被更多人認識,再加上悅姐的運作,許落嘉變成了華語主流現役top級歌手。有時候,悅姐看著落嘉蒼白的臉色,問他:“你還行嗎?不行我們歇歇,不缺這一個舞台。”落嘉的眼神變得很惶恐,他緊緊地拉著悅姐的手,懇求:“不,我要工作。”悅姐沒辦法,看著許落嘉的樣子,好像不讓他工作就要了他的命一樣。拍攝,排練,上課,商演,采訪,趕飛機,錄歌,領獎……他忙得像個陀螺一樣。在一次錄音的時候,落嘉忽然出不來聲了。聞一凡迅速帶他去醫院,檢查才知道,聲帶息肉兼水腫,嗓子使用過度導致的,很嚴重。病房裏麵的空氣十分地沉默,聞一凡平時脾氣很好,第一次這麽嚴肅地看著許落嘉:“工作全部給我停了,立刻做手術,去s市,那裏有最好的醫生。”沒等許落嘉說話,聞一凡打斷他:“我是你老板。”許落嘉便不說話了,而且他也已經說不出話。聞一凡又轉頭,對悅姐說:“扣三個月獎金。”“是我求悅姐給我安排工作的,扣我的,扣三年也行!”落嘉嘶啞著嗓子說。聞一凡說:“你給我閉嘴。我等你做完手術再跟你掰扯,好好呆著。”悅姐回到公司處理落嘉生病而違約的合同,病房裏麵隻有聞一凡和許落嘉。許落嘉嗓子說不了話,便隻能直直地躺在床上,瞪大著眼睛,看著天花板。聞一凡站在白色的窗邊,看了一會外麵的車水馬龍,好半晌,才低聲問:“想看電視嗎。”落嘉搖頭。聞一凡又問:“值得嗎?”許落嘉躺在病床上,這三個字輕而易舉地讓他流眼淚了。淚水打濕了枕頭,慢慢地印成一片深色的水漬。可是盡管如此,許落嘉還是點點頭。值得。聞一凡歎了一口氣,沒有多問,幫落嘉關上窗,對著病床上的人說:“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來陪你做手術,別想太多了。”落嘉無力地點點頭,眼眶旁邊的淚水讓他很難受。“無論你嗓子變成什麽樣,我還是會捧你的。誰讓你當初背對了我的電話號碼呢。”落嘉依舊在流眼淚,沒有看他。聞一凡臨走之前,幫落嘉揩去眼角的眼淚,再次歎氣,隨後輕輕地帶上病房的門,離開了。風來了,窗簾微微地拂動。……到了晚上,病房裏顯得更加寂靜,偶爾隻能聽得見醫療機器嘀嘀嘀的聲音,卻讓人更加悲傷和寂寞。沒有工作,沒有聲音,沒有舞台,什麽都沒有,麻醉劑全然褪去了,那種思念的痛苦加倍地反噬在落嘉的心髒上,如潮水般向他湧去,令他幾近窒息絕望。這段時間以來,許落嘉是第一次打開傅司年的微信,猶豫了好久,最終還是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打字:我聲帶息肉要做手術了,你可以來陪我嗎?萬一手術出事,要家屬簽名的。你是我的家屬。然後下麵附有醫院地址和病房號,很詳細。發完信息以後,落嘉沒有等回信,就把手機關掉了。他害怕如果不關機,自己就會守著手機一整夜。等一條不知道會不會有的短信。手術安排在第二天的早上,落嘉靜靜地坐在病床上,旁邊有醫生再給他做術前檢查。旁邊隻有聞一凡一個人陪著他,他好像比許落嘉還要緊張,平時風度翩翩的一個人,現在變得裏唆的,一直在讓醫生仔細點。醫生顯然是跟聞一凡認識的,瞪了一眼他,讓他不要傳播緊張情緒,看病人的情緒多穩定。落嘉確實很穩定,他好像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了,沒有什麽能夠叫醒他。最後躺在病床上,被推近手術室,他的目光仍然看著走廊遠處,好像在等一個人。隨著手術室的大門被關上,上麵亮起了“手術中”的赤紅色的燈。可是走廊遠處依舊空蕩蕩的,始終沒有人來。落嘉的信息最終還是石沉大海,等不到回複了。……手術沒有持續多久,落嘉被推出手術室,麻醉還沒過,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可是他仍然感覺到,自己身邊空無一人,滿是寂靜。落嘉萬念俱灰,眼睛一閉,徹底陷入了黑暗。這一覺,睡到第二天傍晚才醒來。窗外正在落日,大片的朱紅色燃遍了整個天空,巨大的太陽像一個渾濁的眼睛,落日的餘暉墜入病房裏,將室內染成一片慘烈的紅。在病床上渾渾噩噩地睡了幾天以後,落嘉才肯起床,床邊貼著一個小字條,是聞一凡留下的,他說他去買粥了。落嘉拿起紙條,笑笑,裹好長長的羽絨服,將手塞進口袋裏,打算出去走走。在電梯處碰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傅司年的媽媽,秦女士。秦女士看到他明顯也很意外,說:“小嘉?你怎麽在這?”落嘉想說話,嗓子卻動不了。秦女士自顧自地說:“肯定是年年帶你來的吧,不過你走錯樓層了,來,跟阿姨走。”秦女士把許落嘉拽進了電梯,直接按了最頂樓,電梯平穩運行。在電梯裏,秦女士說:“司年這幾天一直呆在醫院,冷落你了吧?”傅司年…這幾天,一直待在醫院?那為什麽…為什麽不來看他一眼,明明就在同一棟樓啊。就走幾步,真的有那麽難嗎,還是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了。為什麽,為什麽人可以這麽善變呢,之前這麽喜歡他,卻可以忽然變得這麽冷漠。電梯很快就到了頂樓。秦女士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挎著小包,邊走邊轉身回電梯,對落嘉說:“抱歉啊小嘉,阿姨臨時有事,你可以自己去找年年,這層樓隻有一間病房,直走就是,不會走錯的。”落嘉愣愣地點點頭,揚起一個溫和的微笑。秦阿姨站在電梯裏,對他招招手,說再見。落嘉也抬手,跟秦阿姨說再見。電梯門關上,發出“哢噠”的一聲。許落嘉按著秦阿姨的話,轉身,慢慢地往前走。頂樓的空氣裏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不知道為什麽很暗,長長的走廊很空曠,地上鋪著灰色的地板磚。走過去,走道旁邊擺著花兒,可是因為見不到陽光,花也有些萎靡,顯得蔫巴巴的。落嘉一路地往前走,目光留戀在那些可憐的小花上,忽然,他的腳步一頓。他聽到了傅司年的聲音。落嘉轉頭,確認了聲音的來源,是斜前方的一間房間,門口沒有完全關上,落嘉靜靜地走過去。剛走到門口,落嘉的手已經蜷起了一個拳頭,手舉到半空中,正準備敲門。落嘉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的手頓在半空中,想了想,五指慢慢地張開,垂下,站在門口,聽著傅司年打電話。“許落嘉?一個玩意兒而已。”落嘉的呼吸一頓,瞳孔微微地放大,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死死地咬著嘴唇…手背上冒出青筋。“不知道能走多久,我估計也快離了,畢竟當初找他結婚也是玩玩而已。另外,我想要的東西全都到手了,他也沒什麽價值了。”那些話鑽進許落嘉的耳朵裏,他的腦袋出現了幾秒鍾的停頓和空白,在那段時間裏,他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是冰凍的,停止流動的。耳朵嗡嗡嗡地響,好像有數千根針紮進他的大腦和心髒。可是嗓子什麽都喊不出來,像一個溺死的人,全身浸在冰冷的水裏,無法發出一聲微弱的呼救。傅司年好像還在那邊繼續說著什麽,發出幾聲冷漠又譏諷地輕笑,漫不經心的。他說,當初結婚也是玩玩而已。他說,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原來是他自作多情了,什麽叫人如此善變,原來傅司年一直都沒有變,從一開始就沒有喜歡過自己莊重的婚姻也不過是遊戲一場。從頭到尾他都像個傻子一樣。已經被羞辱到這個境地,許落嘉已經沒有什麽力氣再同他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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