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武均一愣,而後趕緊回道:


    “小妤兒說的,她前兩天來看我和你媽,聊起了國風度假村項目的事,說是聽同事說主殿有根柱子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澆築不了,找了兩次勘探隊都找不出原因,覺得很邪門,所以大家都覺得是不是玄學的原因。工地裏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特地組建了一支有經驗的施工隊,也另外請了風水先生看日子,定下了澆築的時間,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上麵臨時把施工隊換了,澆築怕是沒法按時進行,我後來就找徐大貴了解了下情況,聽說是你這邊壓著不讓施工,我見擔心這麽做影響了公司運程,所以就讓徐大貴按照原計劃施工,有事我擔著,誰知道……”


    傅武均聲音低了下去,沒敢再繼續說。


    傅景川冷冷勾了勾嘴角,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他的腳步看著還有些虛浮不穩,人應該是還沒恢複過來。


    傅武均不由擔心叫住了他:“你身體還沒好,要去哪兒?先在醫院養會兒吧。”


    但沒人理他。


    傅景川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傅武均求助看向柯辰。


    柯辰隻是沉默搖了搖頭。


    “傅董,您糊塗啊。”柯辰歎氣說了聲,也沒再多言,趕緊出門去追傅景川。


    傅武均站在原地沒動,整個人有些茫然,從沒有過的後悔情緒在心底滋生蔓延。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出事,還偏偏是時漾出事。


    對於時漾,他一直是無感,甚至是厭惡的。


    可是當她真的不在了,他又覺得心裏空落落的,腦海中不斷回想著昨晚時漾順手扶住差點摔倒的他的平靜臉蛋,以及她看到那個羸弱的男人差點被撞飛出去時急切拉回他的畫麵,再一點點回放到食堂裏,她平靜扶住他從顫抖的操盤的手,她那時甚至都沒看他。


    這樣一個又一個細碎而平靜的畫麵像懸掛著的一粒粒水滴,每一顆水滴裏都是時漾嫁進他們家以來,她總是安靜平和的一個個畫麵,水滴裏的時漾生動而具體,一顰一笑都是柔靜而不張揚的,可這一個又一個生動的時漾慢慢匯聚成了昨晚她被重力推著翻倒向欄杆外時的驚魂一幕……


    傅武均隻覺得心裏很空,空洞而茫然,有點不知該往哪走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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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辰在醫院樓下追上了傅景川。


    傅景川拉開了出租車車門,上了車。


    柯辰趕在車門關上前拉住了車門,溫聲對傅景川說:“傅總,您去哪兒,我和您一塊過去。”


    傅景川沒有看他,也沒有回他,隻是看著出租車司機:“去國風度假村項目工地。”


    俊臉還是了無生氣的死寂,死寂得隻剩一副軀殼。


    柯辰莫名就想到了行屍走肉,想到了喪屍電影中沒有任何人類情感,隻是麻木行走的喪屍。


    “傅總!”


    柯辰也拉開車門上了車,輕聲叫了他一聲。


    傅景川依然對他的喚聲毫無反應,但已經對他下了令:“把昨晚在現場的所有人都集中到昨晚的施工現場。”


    “好的。”


    柯辰輕聲應。


    “給所有媒體發布懸賞找人線索。”傅景川繼續說,還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死寂模樣,“全社會懸賞,誰有時漾的消息,獎勵一個億。”


    柯辰:“……”


    連開車中的出租車司機都忍不住回頭看了傅景川一眼。


    傅景川俊臉依然是蒼白死寂得毫無波瀾。


    柯辰低聲應了聲:“好的。”


    趕緊拿出手機安排。


    出租車很快在國風度假村項目工地門口停了下來。


    昨晚在場的所有人都已經被集中在了昨晚施工的高架橋上。


    早上大家都已經被警察審過一遍了,加上昨晚一晚沒能睡,一個個都早已經是疲憊不堪。


    傅景川走上了高架橋,麵無表情地掃了眼眾人。


    “昨晚到底怎麽回事?”他開了口,仿似被砂礫碾壓過的嗓子沉啞依舊,卻極冷。


    徐大貴和劉大明站在前排,遲疑地互看了眼,徐大貴作為整個項目組的最大領導,不得不硬著頭皮先開了口:“昨晚因為下雨,電房漏水,連接照明的電路線路總閘不小心進了水,線路短路斷電,現場一下沒了燈,引起小範圍混亂,大家相互之間有碰撞,估計是不小心撞到了。”


    “誰撞的?”傅景川問。


    大家麵麵相覷,黑燈瞎火的,都沒看清。


    而且昨晚這支施工隊是臨時組建的,專門為了澆築梁柱而組建,大家相互間都不熟,又下雨的,都穿著同款的寬大黑色雨衣,根本無法從體型去判斷誰是誰。


    傅景川黑眸冷冷掃了眼眾人:“你們都相互不認識嗎?”


    大家相互看了眼,都遲疑著點點頭。


    一旁的劉大明舔著笑臉上前:“昨晚的施工隊是好幾天前就確定的名單。都是工作經驗的老師傅了,當時想著因為梁柱都澆築不成功,原來的工人都各有各的顧忌,也都水平有限,所以當時在和時總監一起探討過後,時總監建議再試一次,才征集的這支施工隊,大家都是自由報名的,所以相互之間可能沒那麽熟。”


    傅景川冷冷看了他一眼,看向徐大貴:“不是讓換了嗎?”


    徐大貴從沒直接和傅景川對接過,被見傅景川這麽一眼掃過來,他壓力大得雙腿都有些發軟,人也不敢抬頭和傅景川直視。


    “本來如果是今天早上開工的話,確實是用的新的施工隊了。但傅董要求昨晚一定要開工,新的施工隊不同意半夜開工,所以沒辦法,隻能讓原先的施工隊來救場。”


    他忐忑回,連聲音都在打顫。


    傅景川掃了他一眼,而後又看向眾人:“昨晚誰站在時總監旁邊?”


    大家又遲疑互看了眼,好幾個眼睛都已經不約而同看向隊尾低垂著頭萬分拘謹的瘦高羸弱身影身上。


    傅景川視線也循著眾人視線看向他。


    瘦高的個兒,五十多歲的樣子,身形羸弱,麵容老實木訥,甚至是有些不像正常人的呆滯的。


    “他就是老陳。”


    柯辰附耳在傅景川小聲說。


    傅景川神色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傅武均說,時漾是為了救老陳才被撞入河裏的。


    時漾……


    光是想到這個名字,他心髒都痛得像被人生生剜了個大口子,連呼吸都是痛的。


    他不由抬手,在左胸口壓了壓,而後舉步,走向老陳,在老陳麵前站定。


    老陳大概是不習慣見人的,整個人抖索得不敢抬頭看他。


    柯辰也跟著在傅景川身邊站定,在他耳邊低聲說:“今早的輿論發酵除了時間點上過於巧合外,還有個很奇怪的點,對方放出的打生樁消息疑似暗指用老陳來祭生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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