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有誰給他發了讓褚越不高興的來信了,褚越要跟他問責,不是沒有先例起初一年宋思陽還沒有完全失聯的時候,大學班級組織聚會,宋思陽自然無法前去,這本來也沒什麽,因為工作不能參加的大有人在。但他沒想到會有同班同學私聊他。說起來宋思陽跟這個同學接觸不多,但對方確實為人斯文和善,給他留下了不錯的印象。同學並非勸他參加聚會,而是約他出去玩兒。宋思陽當著褚越的麵婉拒了,結果收到了更爆炸性的信息。“其實大學四年我對你挺有好感的,但我一直沒敢確定你喜歡男生還是女生,冒犯到你了不好意思,不過你要是也覺得我不錯的話,我們可以接觸看看。”“我的意思是不一定非要處對象,做朋友也可以。”宋思陽收到這兩條信息時發著愣不知道做什麽反應,褚越從他手中抽走了手機,睨著他,很輕地笑了下。那時正是褚越控製欲最旺盛的時候,可想而知接下來的幾個晚上宋思陽吃了多大的苦頭。褚越一遍遍逼問他跟同學接觸的過往,他哭著說了五遍十遍,一再保證跟對方沒有任何瓜葛,褚越才勉強放過他。信息是褚越幫忙回的,很簡單的五個字,“我有對象了。”同學也有點尷尬,之後沒再聯係宋思陽。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但因為這件事,後來有好幾次褚越給宋思陽手機他都惴惴不安。眼下的情形喚醒了宋思陽的回憶,他忐忑地等待褚越的回話,褚越卻握著他的五指用力地讓他攥緊了手機,很輕描淡寫地說:“你打開看看,以後誰給你發信息你都自己回好嗎?”宋思陽胸腔裏鼓動兩下,他不禁揣測褚越的用意,可思索許久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他隻好冒著惹褚越不快的風險囁嚅著問:“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是因為他私自回盛星,還是他不讓褚越知道他在哭,所以褚越才拿手機考驗他?宋思陽惶恐的神情刺痛褚越,他搖頭,音色輕柔地哄著,“沒有,是我想把手機還給你了。”宋思陽仍是驚疑不定,咬著唇,在褚越鼓勵的眼神裏忡然地打開手機頁麵。通訊軟件都已經登錄了,但除了一些新聞沒有其餘的信息,他悄悄地鬆一口氣,朝褚越笑了下,然後又要把手機交給褚越。褚越沒接,“這是你的,你自己保管。”宋思陽愣著不動,褚越拿過手機塞進對方的口袋裏。沉甸甸的金屬物件墜在口袋裏的感覺很陌生,宋思陽依舊不敢相信褚越是真的肯讓他聯係外界。但褚越一副鐵了心要把手機還給他的模樣,他又猶豫起來。不多時就到了莊園別墅。陳姨正跟院裏跟花匠講話,聲音拔得高高的,“這些花都蔫兒了,是土有問題還是溫度不夠啊?”宋思陽一聽,連忙小跑著到溫室,焦急問道:“花凍死了嗎?”陳姨見他到了,樂說:“沒死沒死,能活.....這個年可真長,年十四才回來,也讓我多放了兩天假。”宋思陽抿嘴一笑,褚越也走過來,跟花匠交代了幾句,三人回室內。臨近吃晚飯的時間,陳姨把菜都上桌,詢問宋思陽過年的事情。宋思陽這幾年沒怎麽接觸人,在姚家的十來天是最熱鬧的時刻了,聞言眉目鬆快地跟陳姨談起姚隱。他在自己的鼻尖處比了比,“樂樂都長這麽高了......”“小孩子個子竄得快,樂樂以後肯定跟小褚差不多高。”飯桌上多了些話題,難得地熱絡起來。褚越不怎麽出聲,但喜歡聽宋思陽說,印象中十七八歲的宋思陽就是這樣活潑。他會把真實的宋思陽一點一點地拚湊完整。但現實給他了一記悶錘。晚上他洗漱出來,那台給宋思陽的手機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宋思陽並未動過。觀察到他視線所向的宋思陽有點焦慮地咬著唇,片刻,小聲說:“沒有人給我發信息。”四年前在江景房時褚越強行沒收了宋思陽的手機,那會宋思陽還在為無法跟外界聯係而煩憂,時過境遷,他竟然也習慣了跟外界失聯的生活。褚越承認自己的卑劣,他並未完全放開手中束縛著宋思陽的絲線,那台手機動過手腳,所有的信息都會同步傳送到他手機的特定軟件上,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捕捉到。可事實是宋思陽已經喪失了正常人的社交能力,無風無浪,死水一潭。褚越喉結微動,上床抱住宋思陽,他想說點安撫的話,又意識到自己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思陽不敢與外界來往源於對他的恐懼和不信任。溫熱的軀體眷戀地往他懷裏拱著,宋思陽抬起黑亮的眼瞳,殷切地親親他的下頜。那麽溫馴,那麽讓人心軟。“假使千百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錯了,都錯了。作者有話說:褚少(自信版):我要把造的業連根拔起。小褚(流淚貓頭版):錯了,都錯了555ps:70左右完結哈,就在下周!第63章 溫室的花有幾株沒能救活,那是宋思陽夏天時親手栽下的,勤勤懇懇地澆水除蟲,沒想到敗在了寒冬裏。他貓在花瓶前扒拉著蔫兒吧唧的枝葉,很是可惜地歎了口氣。有些東西可能注定留不住,就像他再懷念在姚家的日子,新年依舊會過去,他仍會回到這棟私藏他的別墅。宋思陽甚至想褚越就不該帶他到姚家過年,這樣他才不會產生落差感,以至於回到別墅快一個星期還不能適應。褚越還是執意讓他拿著手機,但他提不起太大興趣,怕自己真的起了什麽念頭,等到被收回的時候還要多經曆一次煩惱。今天是褚越例行體檢的日子,這幾年褚越的檢查不再那麽頻繁,大概是三個月一次,依舊是在別墅裏進行。三樓的構造跟當年的住所大同小異,儼然是一個小型科室,每次體檢宋思陽都會陪著褚越。他拍拍手掌心的土,聽見外頭有汽車的引擎聲,是張醫生到了。宋思陽洗幹淨手,等走出院子就見到張醫生和幾個助手前後而來。“小宋,起這麽早。”張醫生和他是老相識了,抬手打了聲招呼。宋思陽和他們一同進屋,“褚越在二樓,我去叫他。”他小跑著去書房喚褚越,現在才八點出頭,對方卻已經在處理公務,一份文件接一份的看。褚越非常忙,雷打不動八點左右出門,沒有應酬便是六點左右回家,倘若有酒會,淩晨才見人也是常有的事情。除了過年會輕鬆點,其餘時間就是工作狂。而現在他剛把褚明誠踢下台沒多久,就更是要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應對褚氏那幫董事。年後簡直是忙得腳不沾地,推遲了半個月才擠出時間體檢。宋思陽到的時候他文件批改一半,見到對方憂心的神情才把自己從公務裏抽身,一同上三樓。張醫生和助手正在調試儀器,見兩人牽著手進來,揶揄地挑了下眉頭。宋思陽見不太相熟的助手也在看他們,不好意思地將手從褚越的掌心裏抽了出來。檢查還是那些項目,輕車熟路了。張醫生嫻熟地將針頭紮進浮起的血管,濃稠的血液蜿蜒流進采血管中。看了那麽多年,宋思陽對紮針已然免疫,不會再嚇得別過眼,但還是心疼褚越要遭受這些,每次出檢查結果前他也總是提心吊膽。前年褚越的心髒發現了點小問題,張醫生製定了兩個方案,如果靠藥物保守治療無法控製,又需要開一次刀。盡管張醫生再三保證隻是小手術,宋思陽還是愁得整晚整晚睡不著。他每天定點給褚越發信息提醒對方吃藥,又跟陳姨研究了很多對心髒有益的食譜,即使如此,有好幾個晚上他好不容易睡著還是哭著驚醒。當年褚越發病的場景給他造成了很嚴重的應激反應,一點點漣漪都能在他的世界裏掀起狂風巨浪。好在半個月後的檢查結果良好,總算是有驚無險。張醫生抽出針管交給助手,問道:“最近有沒有感覺不舒服的地方?”褚越搖頭。“還是要多注意休息,別太勞累,你的心率偏高了。”張醫生的一句好讓宋思陽的心又浮到了嗓子眼,他焦急地看了褚越一眼,下不去口責怪,隻喃喃道:“讓你別那麽早起床工作.....”褚越笑著握了下他的手,起身將衣物穿好,又向張醫生道謝,末了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我這種情況適合養狗嗎?”張醫生笑著開了個玩笑,“有錢你養十隻八隻都可以。”又正色回答,“沒什麽必然關係,我認識很多病人都養了寵物,調節身心,挺好的。”宋思陽不知道褚越什麽時候起了這個念頭,詫異道:“你想養狗?”幾人一前一後下樓,褚越毫不避諱地牽著宋思陽的手,“隨口問問,你呢,你喜歡狗嗎?”宋思陽想到各種毛絨絨的團子,重重點頭,“喜歡。”褚越笑笑,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檢查報告下午就出來了,一切都很正常,宋思陽浮躁的心情才得以疏解。褚越一天都待在家裏沒出去,午後和宋思陽睡了會午覺,一覺醒來天全黑了,屋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雪。再過不久春天就要來了。褚越悄然地開了最低亮度的床頭燈,借著幽黃的燈光打量睡夢中的宋思陽。兩頰紅潤,嘴唇抿著,睡得很舒服的模樣。他拿過放在桌櫃上的手機,宋思陽沒給手機充電,手機自動開了低電量模式,屏幕有點暗。褚越隨手翻了兩下,確實是空白一片,彰顯著這台手機的主人社交網有多麽貧瘠。坦誠來講,褚越至今都不是很後悔讓宋思陽跟外界斷交,讓他介意的是宋思陽是因為畏懼他才不曾反抗。他想要宋思陽愛他,所以不擇手段將人留在身邊,可愛裏糅雜了太多的懼也就變了質。朝朝暮暮積累,總有一日滴水成河,當懼蓋過了愛,那點微渺的情意已經不足以填滿褚越的心塹。人確實是很貪心又矛盾的動物,有了一想得二,是他打碎了宋思陽的人格,讓宋思陽喪失自我,如今又要反過頭來要求宋思陽你別怕我,你得愛我。世間哪有這麽便宜的好事?褚越默然地回憶著宋思陽這些年的變化,未料到宋思陽正好在這時候轉醒,撞見他翻看手機,眼裏閃過一絲慌張,轉瞬即逝,但褚越還是捕捉到了。他心口發麻,但神色尚算平靜,將手機放了回去,躺下來額頭抵著宋思陽的,“別怕,我隻是看看。”宋思陽沒說話,不管褚越是想看看還是想沒收他都沒有太大的波動,他隻是仍無法猜出褚越到底在打什麽主意。想不通幹脆也就不再想了,隻要他“安分守己”,褚越就找不到衝他發難的借口。從前刻意被褚越忽略的東西現在都張牙舞爪地朝他奔來,宋思陽溫順的表麵下隱藏的是臨深履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