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意立刻要求,“向哥,幫忙打電話叫救護車!讓所有員工都從側門下班離開,不準聚集,也不準走漏出任何風聲。”對方無條件配合,“好!”…一樓最外側的休息室,滿地狼籍。茶幾上的陶瓷裝飾已經掉在了地上,碎得四分五裂。“爺爺!你別嚇我!”裴煥跪坐在地上,慌亂地架住已經快要昏厥的裴老爺子,還不忘對黎於安吼道。“黎於安!你還愣著幹什麽!快過來幫忙啊!”黎於安呼吸有些急促,剛準備上前幫忙,得知消息的晏岑就衝了進來。“出什麽事了?”晏岑的本意是關心黎於安,結果裴煥就像是看見了什麽救命稻草,搶先出聲,“學長,求你幫我喊一下救護車。”說著,他的目光又轉向了黎於安,是憤怒也是不解。“爺爺從頭到尾對你就沒有任何惡意,你就算有不滿也不應該發泄在他身上!”裴煥紅著眼,情真意切地質問,“黎於安,要是他出了事,你良心過得去嗎!”“……”麵對裴煥的質問,黎於安下意識地瞥向晏岑,‘我沒有’三個字來不及說出口晏岑意識到不對勁,快步走近蹲在了裴煥和裴老爺子的身邊。他看向裴煥,聲音冷靜且沉,“於安不是那樣的人,這裏是公司,還請你慎言!”開口第一句話,完全偏向了黎於安。裴煥一怔,“學長?”晏岑冷冷地看了裴煥一眼,是完全不帶掩飾的反感。如果可以,他一定會用更加直白的言論戳破裴煥不合時宜的稱呼,隻是這會兒救人要緊如果裴老爺子真在這裏出了事,哪怕不是黎於安的錯,對方都會陷入無止境的痛苦和愧疚。“別廢話,先讓他躺平。”裴煥第一次那麽直觀感受到了晏岑藏在溫柔外表下的冷漠,心一顫,“……好。”此刻,黎於安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隻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晏岑和裴煥近乎貼在一塊的肩膀,被汙蔑的委屈、束手無策的無助乃至說不上來的心酸攪在一塊。要解釋嗎?該怎麽解釋呢?如果裴老爺子出事了?是不是沒有人會再相信他?黎於安突然很想逃離這個地方,下一秒,趕來的裴意就攥住他的手腕,“梨園!”黎於安瞳孔輕顫了一瞬,“裴意?我……”“我信你。”裴意看著正在實施急救的晏岑,輕聲卻有力地止住了好友不必要的辯解。“別慌,我已經讓向哥已經喊救護車了,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麽,我都站在你這一邊。”黎於安快要凍結的心髒注入一絲暖流,“嗯。”話音剛落,晏岑就走了回來,“喊救護車了嗎?”裴意遞給他一道肯定的眼神。下一秒,技術組組長就帶著公司常備的急救設備走了進來,“人怎麽樣了?南生喊了最近醫院的救護車,估計需要七八分鍾。”晏岑看清他手裏的急救箱,語氣嚴肅,“過來幫忙!”向南生二話不說跑去,將最簡易的呼吸設備拿了出來。“……”黎於安輕輕掙開好友的手,低聲懇求,“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待在這裏。”“沒事,你先出去透透氣,這裏有我們。”裴意明白好友的未盡之意,低聲安慰,“待會兒救護車來了,我再喊你過來。”黎於安沒再多說,步伐混亂、茫無頭緒地離開了休息室。…冬日冷水刺骨。黎於安一遍又一遍地用冷水衝刷著自己的臉頰,可怎麽都澆熄不了那團異樣燃燒的心火。就像以他的生命為氧,不死不休。呼吸紊亂,心髒狂跳。黎於安望著鏡子裏的自己,不明白事情怎麽就發展成了這樣?他承認剛才在休息室裏,他和裴老爺子因為觀點不一致而吵了起來,可他從來沒有要出手傷害對方的意思!他隻是想要掙脫裴老爺子突然上手的束縛,沒料到對方就這麽直直倒了下去。耳邊還回蕩著裴煥幾乎汙蔑般的指責。黎於安幾乎不受控製地、發自內心地感到絕望除了裴意,還會有人相信他嗎?不,沒有了,安陽和裴家夫婦都是向著裴煥的,如果真出了事,他不能連累裴意,他隻能一個人擔著。可他真還有能力再去應付這一切嗎?會死吧?不如現在就……黎於安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的發黑,不受控製地往後一栽。一秒,兩秒。沒有想象中倒地的疼痛。黎於安隻覺得腰間被一雙手穩穩拖住,再一晃神,他就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鏡片下的焦急和擔憂呼之欲出。“於安,你沒事吧?”“……”黎於安沒說話,有一瞬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現實。他和晏岑就這麽麵對麵抵著,對方的手還攬在他的腰上。“頭暈?深呼吸”黎於安後撤了半步,掙開了晏岑的攙扶,隻是將腰抵在洗手台邊以作支撐。晏岑眼中的擔憂溢出,浮現在了整張臉上。“……”黎於安沒有去看晏岑的反應,甚至忘了所謂的外在形象,他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和打火機,拿出一根含在口中。不知道是因為冷水浸泡太久了,還是因為心裏緊張所致。黎於安的雙手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顫抖,連按下打火機的力氣都沒有了。“於安,抽煙對身體不好。”“……”黎於安沒接話,可雙手就是失了力氣。晏岑從他手中抽走打火機,再出聲時像在懊惱愧疚,又像是在哄他,“抱歉,今天沒帶糖,下次一定注意。”黎於安麻木的神色因為這句話多了一絲鬆動,他含著煙,抬眸看向晏岑。對方修長的手指按下打火機開關,將火苗小心翼翼地護住,遞了過去。煙頭溢出一絲光亮。黎於安本能性地深吸了一口,煙草味順著喉嚨往下,就像是一種精神毒/藥,悄悄麻痹著所有泛疼的神經。香煙很快就燃了大半根。黎於安當著晏岑的麵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煙霧,故意用這種方式驅趕對方,哪怕會被狠狠厭惡。可晏岑就是紋絲不動地站著,直到他把香煙燃盡的那一刻。“救護車已經來了,裴老爺子會沒事的,你別怕。”“……”“於安,你好點了嗎?”“……”煙霧散去。黎於安的眼眶通紅,聲線沙啞而顫抖,“晏岑,我和裴煥,你信誰?”他就是像是站在了懸崖邊上,腳下石塊鬆動,寒風呼嘯,輕易就能帶著他墜下萬劫不複。原以為這樣可笑的提問會遭到晏岑詫異的眼神,可對方的回答來得快而堅定,“我信你。”黎於安瞳孔一晃,以為自己是在幻聽。忽然間,他冷到近乎麻木的手忽地透出一絲暖意晏岑牽住了他的手。“……”黎於安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被晏岑握得更緊了,“黎於安,不要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