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集市,楊記工坊的大帳之內,壇子恢複了離未昭挺拔白皙的本相,坐在隔間之內,低頭不語。


    他很希望能帶著少爺和小姐去離未國,可是少爺卻一點也不願意,真是讓人無奈。


    興衝衝而來,難道就這樣灰溜溜回去嗎?


    錢越多走了過來,躬身問道:“殿下,你怎麽隻帶了兩個貼身侍衛?”


    離未昭歎了口氣:“父王不讓我出來,我是偷了玉符,悄悄跑出來的。”


    錢越多大吃一驚:“玉符?你動用了傳送陣?”


    離未昭點點頭:“我很心急,隻能出此下策了。”


    錢越多呆立片刻,趕緊說道:“請殿下立刻動身返程,此地不宜久留。另外,切切不可再動用傳送陣,我會派些人手,護送殿下從商路返程,委屈殿下變成護衛模樣,防止走漏消息。”


    離未昭搖搖頭:“不行,我得再等兩天,你想想辦法,指派一個當地人去學宮傳話,爭取讓少爺再來一次。”


    錢越多急得直跺腳:“殿下三思,你真的不能冒險了。上次離未闖大將軍在嶽山出手攻擊皇家靈舟,應該已經暴露了傳送陣的大體位置,萬一真的被天朝找到傳送陣,這條隱秘許久的通道,就算是徹底報廢了。”


    離未昭吃了一驚,問道:“可是,大將軍回去之後,並未提及此事啊?”


    錢越多隻是說道:“大將軍一根筋,曆來剛愎自用,能成事也能壞事,在他眼裏,這可能是小事,但是殿下,這是我們和天朝之間最後的一條隱秘通道,一旦有失,後患無窮啊。”


    離未昭有些猶豫:“以大將軍的手段,那些人找不到傳送陣的吧?而且我還有很多話沒和少爺說……”


    錢越多隻好跪下了,沉聲喊道:“殿下,不可不防啊!”


    “起來起來,好好好,我聽你的,現在就走。”離未昭終於答應了,心裏卻有些遺憾。


    原本想著能讓老爺一家團圓,現在自己回去了,沒法交代啊。


    錢越多馬上著手準備,隻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拚湊出幾輛馬車,車上裝載著糧食布匹絲綢和鹽巴等物,攜帶著通關文書,緩緩的出發了。


    離未昭變作一個黑麵大漢,身著護衛服裝,走在十數個五大三粗的護衛當中,倒也不顯得突兀。


    錢越多站在大帳之前,目送車隊人馬越走越遠,心裏卻總是忐忑不安。


    太子殿下匆匆而來,竟然還偷了玉符啟動了傳送陣,實在是太過孟浪了。


    此時剛過午時,日頭卻悄然隱去,天空籠上了一層陰雲,一如錢越多陰晴難定的心情。


    ……


    甘泉宮之內,躲在玉螺螄結界內的薑浩,小心的撤掉雪藏術,取出一枚墨晶,握在手中,心中不由回想起上次煉化墨晶的情景。


    那是靈鳶事件之後,自己第二次接受魔道甄別,無意中帶在身上的墨晶,卻和珠子還有靈台鏡一起,緩緩的拓展了自己的經脈。


    此刻,珠子還在,墨晶也有,隻是沒有靈台鏡,不知道能不能煉化墨晶,實現修為上的進益。


    如果真的能晉級大天師,就算是那種假假的,自己也會厲害很多的吧?


    這麽想著,薑浩飲下酒水,喚起珠子,然後緩緩的運轉經脈。


    自炎寒二洞考驗之後,他一直開啟雪藏術,像現在這樣以天師上品修為進行基礎修行,還真是第一次。


    七彩琉璃珠立刻動了,吐出渾厚的靈氣,在經脈中緩緩遊走。


    緊接著,懸浮於經脈上方的明月冰珠也突然動了,逸散出柔柔的白光,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很快,七彩琉璃珠吐出的靈氣在經脈中遊走了一周,然後那些靈氣直奔明月冰珠而去,很快就被柔柔的白光吸引,變成了白光的一部分。


    緊接著,經脈下方的溪流中也升騰起絲絲縷縷的靈氣,慢慢的飄向冰月冰珠,然後被吸引,被捕獲,充盈了白光。


    就這樣,七彩琉璃珠和經脈溪流提供靈氣,明月冰珠捕獲煉化靈氣,一切行雲流水,順暢無比。


    薑浩卻有些無奈,他是想試著煉化墨晶的,可是現在經脈內一片祥和景象,根本就沒有墨晶什麽事啊。


    怎麽辦?


    沉思片刻,薑浩分出一絲經脈之力,運行到手上,然後嚐試著用經脈之力去觸及墨晶。


    頓時,握著墨晶的左手掌傳來一股涼絲絲的感覺,緊接著,這股涼涼的氣息立刻進入到手臂的經脈之中,然後迅速的往全身各處的經脈蔓延開去。


    經脈中原本順暢運轉的狀況出現了短暫的卡頓,緊接著,珠子好像發現了獵物一般,立刻連續吐出渾厚的靈氣,順著經脈直抵手臂,然後裹挾著涼絲絲的氣息,在全身緩緩遊走。


    薑浩頓時感到了經脈中一陣溫暖撫慰的氣息,和靈台鏡甄別時拓展經脈的感覺一模一樣,這讓他心中大喜過望。


    好啊,原來這麽簡單,隻用經脈之力觸及墨晶就可以啊!


    是的,很簡單,墨晶就是這樣煉化的,也是這樣拓展經脈的。但是如果沒有明月冰珠,沒有七彩琉璃珠,沒有假假的水玲瓏上品修為,一切都是癡心妄想而已。


    至於上次煉化墨晶,也是珠子和靈台鏡共同作用的結果,是無數偶然之中的唯一必然。


    拓展經脈這樣的事,對於絕大多數修士來說,都是煉獄一樣的恐怖存在,稍有不慎,就會偷雞不成蝕把米,甚至搭上性命。


    但是對於薑浩來說,這種事他太有經驗了。


    而且就算出了問題,經脈搞得支離破碎,他也能修複。


    好吧,其實是珠子能修複。


    此刻,經脈中的柔和撫慰感覺,對薑浩來說,實在是有點輕鬆。相較於炎寒二洞的那種經脈淬煉,眼前的經脈拓展,有些不值一提。


    但是薑浩自己並不知道,賬不是這麽算的。


    他自己誤打誤撞胡亂修行,根本不知道以天師境界之上經脈拓展的重要性,也不知道這到底有多難。


    這就好像登山,越到接近山頂的地方,就越是困難重重。也好比錘煉刀劍,想讓原本就鋒利的刀劍更鋒利,難度是成倍放大的。


    好運氣的薑浩,此時輕鬆的接受著經脈中的柔和撫慰,任由這種舒服的感覺在經脈中緩緩的遊走了一圈,然後這股撫慰的力量就像潮水一樣迅速退去。


    不過,經脈的拓展雖然結束了,對墨晶的煉化,卻依然在持續進行。


    珠子依然吐出靈氣,裹挾著墨晶的溫涼氣息,在經脈中遊走,然後奔向明月冰珠,成為柔和白光的一部分。


    這一圈柔柔的白光,也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了。


    時間遊走,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天色黑了又明,明了又黑,一直到了第三日午後,薑浩才緩緩從入定中醒來。


    此刻,他感覺經脈穩固通暢,靈氣充盈激蕩,神魂清明,氣息綿長,整個人輕鬆愜意,卻又充滿了力量。


    經脈之中,冰月冰珠依然高懸,隻是光華更清亮了一些,靈氣溪流依然流淌,水勢也好像增加了一些。


    看來,隻是進益而已,並未再次晉級啊,薑浩心中說道。也好,徐徐而進,才是常理嘛。


    他緩緩張開左手,那枚墨晶消失不見,已經被完全煉化了,連粉末都沒留下一絲一毫。


    他運轉雪藏術,掩去一身修為,然後收起玉螺螄,出了房門。


    院子裏靜悄悄的,並無一人。自打譚石平走後,餘下的雜役都乖巧了很多,而瑣微堂也沒再安排其他雜役頭領過來。眼下甘泉宮的一應事務,都是李騏在拿主意。


    可是,李騏哪裏去了?尋常這個時候,他聽到響動就會過來了。


    難道是在修煉?


    薑浩正在猶豫著要不要找個雜役問問,李騏卻和兩三個人興高采烈的回來了。


    見到薑浩站在院裏,李騏趕緊跑過來,殷勤問道:“師叔又修習了一個周期吧?你等著,我馬上給你送飯過來。”


    薑浩點點頭,隨意說道:“不好好修煉,出去亂跑什麽?”


    李騏趕緊道:“師叔,我看熱鬧去了,你這幾天修煉不知道,我們這邊出大事了,魔域的太子出現在天朝了,修秘樞派人追蹤,還指派了學宮的幾個高手幫著圍堵……”


    薑浩頭腦間轟然一下,他有些吃驚的望向眉飛色舞的李騏,隻見李騏的嘴巴依然一張一合的說著什麽,聲音卻變得飄忽,變得遙遠,變得空靈,很難聽清楚他後麵的話。


    他滿腦子隻有兩個字:壇子!


    這個混蛋啊!你好好的在魔域做你的太子不好嗎?非得跑到這裏來,還想帶著我和小棉花離開,你怎麽就這麽自以為是!


    “師叔,師叔——”李騏看到薑浩呆呆的,忍不住伸手扯了扯薑浩的衣袖。


    “啊——”薑浩猛然驚醒,皺著眉問道:“最後抓住了嗎?”


    “抓住了啊,就綁在玲瓏擂的擂台上呢。”李騏說道。


    薑浩心中一冷,身形騰空而起,直奔玲瓏擂而去。


    “師叔,吃了飯再去吧,那邊人太多了。”李騏大聲喊道。


    吃飯?薑浩覺得自己想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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