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賦和魔道,難道僅僅是一線之差嗎?


    水尚天坐在下首東側的椅子上,心中困惑不已。


    對於薑浩的種種驚豔之舉,尤其是在丹道上的不凡天賦,水尚天是樂見其成的。有這樣一個弟子,哪怕不是青木峰專屬的弟子,也讓水尚天欣喜不已。


    可是現在,這個原本就曆經磨難的弟子再次陷入旋渦,竟然第二次和魔道沾染上了關係。


    對同一個修士實行兩次魔道甄別,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難道,我堂堂天朝的靈通鏡,就是個擺設嗎?


    而且,上次的魔道甄別,據說是溪禦使主持的,現在溪禦使屍骨未寒,你們就開始質疑他當初的結論?


    心念至此,水尚天站起身來,對著上首拱了拱手,聲音鏗鏘有力。


    “敢問淩副使,對同一修士進行多次魔道甄別,可有律例?可有先例?”


    很多人都是一驚,這個水尚天,愛管閑事的性子又犯了。


    淩副使卻不以為然,淡淡說道:“水次席何出此言?有些事情難道就因為沒有律例和先例,就不去做了嗎?”


    水尚天一梗脖子:“據我所知,薑浩做過魔道甄別,正是溪寒天溪大人親自主持,難道說,溪大人當初的結論不正確嗎?”


    淩副使輕笑道:“此言差矣,溪禦使的結論自是正確無比,而且記錄在案。但是距離上次甄別,已有數月之久,誰敢保證,這數月之間,薑浩沒有接觸修習魔道?你水次席敢保證嗎?”


    水尚天臉色漲紅,呼吸急促,大聲說道:“我水尚天自是不敢保證。敢問大人,是否稍有由頭,就可以申請對某一修士做魔道甄別?而大人也會慨然允之?”


    淩副使一滯,皺了皺眉頭,心說,怎麽堂堂玲瓏學宮,還有這樣的二愣子?


    水尚天卻不依不饒的,繼續朗聲說道:“我現在懷疑,南辰郡巡察使洪嘉沾染魔道,其所轄域內,出現了薑浩這樣需要多次甄別之人,洪嘉主管一方修行事務,既有失察之責,也有沾染之嫌,我申請對洪嘉進行魔道甄別。”


    此言一出,很多人都愣住了。


    洪嘉更是一臉的詫異:怎麽把火燒到我身上了?我和你很熟嗎?


    “對!言之有理!”正殿外傳來一聲清朗的聲音,隨即錢七星緩緩走了進來,對著上首拱了拱手,慢吞吞說道:“淩雲山丹師錢七星,路過此處,可否聽一聽?”


    淩副使眉頭皺得更緊了。


    出來個二愣子狂言詐語,學宮的首領又都一言不發,一副默許縱容之態,現在又來了個淩雲山的丹師。


    這個薑浩,人緣這麽好嗎?


    另一邊,錢七星也不待別人應允,自顧自的走上前,緊挨著黑鐵錘的椅子,盤膝席地而坐,黑鐵錘趕緊起身,把錢老頭按到椅子上,自己反而站到了錢老頭身後。


    錢老頭今天很生氣,非常生氣。


    本來,他前幾天當眾教授了火靈丹和水靈丹,收獲了玲瓏學宮方麵的一大堆感謝,也得到了薑浩煉製三次靈犀丹的承諾。


    可是,第二天薑浩要回家探望。這是人之常情,錢老頭表示理解,滿懷期待繼續等著。


    結果,一等就是四天。


    一開始錢老頭還裝矜持,耐心等著,後來等急了,就悄悄打聽,結果所有人都諱莫如深,避之不談。


    難道,薑浩出事了?錢老頭大為心疼,更加賣力的打聽,終於在剛剛打聽到了:薑浩遇上了麻煩,要接受魔道甄別。


    錢老頭鼻子差點沒氣歪了!


    翹!我翹你娘的魔道甄別!


    魔修是修氣血的!哪個魔修能像薑浩那樣煉丹?還能把丹藥練得那麽極致?


    這特娘的就是在欺負人呢!


    於是,他匆忙趕來了。


    ……


    上首的淩副使沉吟片刻,對著錢七星拱了拱手,笑著說道:“錢丹師安好?”


    “不好!來找薑浩探討丹道,等了好幾天了,心煩。”錢七星擺擺手。


    淩副使強迫自己笑了笑,然後緩緩說道:“靈鳶之事,和溪禦使殞身一事,從現在的情況看,疑點重重。薑浩和孫士堂都提到了三聲尖利的神魂攻擊,完全可以確定,這是魔道手段,大家沒有異議吧?”


    高高在上的淩副使,不得不和顏悅色的做一些說明了。


    有人出言附和:沒有異議。


    淩副使繼續道:“既然沒有異議,對當時在場的人進行魔道甄別,以厘清責任,也是可以的吧?”


    得,這下連孫士堂都包進去了。


    於東籬立刻出言:“不可,薑浩的事情,是洪巡使舉告的,暫且放在一邊,我玲瓏學宮堂堂主事,絕不接受魔道甄別。”


    學宮眾人紛紛附言:對,不接受。


    淩副使有些生氣,依然笑著說道:“那好,我們就說薑浩,他曾經酒後接受甲子狀考核,炸裂了靈犀鏡,最近我還聽說,他在煉丹之時,如果喝酒,就成丹概率極大,如果不喝酒,就一塌糊塗,如此詭異之事,難道不該甄別嗎?”


    玲瓏學宮很多人都變了臉。


    薑浩喝酒成丹之事,僅限於學宮一些首領知道,確切的說,僅限於玲瓏閣兩位長老、三位主事和四峰首領,一共九人。關於這個訣竅,於長老是下了封口令的,要嚴防死守。


    當然了,主要是防備錢七星。


    可是現在,淩副使竟然輕飄飄的說了出來,這不單單是讓錢老頭聽去了這麽簡單,而是封口令失效了!


    更嚴重過一點說,學宮出了內奸!而且就在九個人當中!


    大家不約而同想到了一個人,會不會是……孫士堂?


    這家夥身陷囹圄,難道著急了?


    錢七星卻愣住了!


    作為一個傑出的丹師,錢老頭雖然喝酒,但是極為克製。因為酒水會讓人暈沉沉的,影響心神和動作。


    雖然對於修士來說,驅散酒氣很簡單,但也沒必要沒事找事。


    現在他聽到了什麽?薑浩成丹的訣竅竟然是喝酒?!


    我的天,原來他那次裝模作樣的喝了一口的東西,竟然是酒啊!我還以為是靈水呢!


    可是,喝酒真的能促進煉丹嗎?好像沒聽說過啊。倒是有些功法據說喝了酒施展的效果更猛烈。


    還別說,好像真可以試試。


    可是,他喝的是哪種酒?是不是特製的酒水?


    錢七星的丹道理念,在這樣一個劍拔弩張的場合下,被莫名其妙的帶歪了。


    ……


    言語的對峙還在繼續。


    水尚天說道:“喝酒成丹就要接受魔道甄別,未免太牽強附會了。”


    淩副使眼見局麵已然失控,隻好沉下臉,冷冷說道:“諸位,此次魔道甄別,由洪巡使提議,我首肯,已然箭在弦上,勢在必行。”


    於東離也收起了客套,淡淡說道:“薑浩身份特殊,聖皇多有恩典,此次甄別,還是上報聖皇定奪吧。”


    淩副使心裏鬱悶,但也知道說道:“那好,我來……”


    於東離接話:“我們聯名奏報吧。”


    淩副使:“……”


    我很想罵人啊!


    當然沒罵,而是溫聲說道:“好。”


    水尚天對這個結果並不滿意,但是勉強能接受。


    他低頭思忖一下,轉頭問道:“洪巡使,如果,聖皇批準甄別,但卻查無此事,你是否會給我玲瓏學宮一個交待?”


    洪嘉一愣:你是瘋狗嗎?幹嘛咬著我不放?我隻是針對薑浩,怎麽還上升到針對學宮的高度了?


    想了想,硬著頭皮說道:“薑浩原屬南辰郡修士,我提議甄別的也是舊事,和玲瓏學宮並無關切。”


    水尚天笑了:“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難道你一點把握都沒有,就敢咬住不放?”


    洪嘉被逼到了牆角。


    要說有把握,對方勢必要他做出承諾;


    要說沒把握……不就是承認自己添亂嗎?


    最終還是於東離發話,結束了無聊的質問。


    他說:“且看吧。”


    貌似模糊之言,但洪嘉卻聽出了淡淡的寒意。這話如果說得直白一些,類似於鄉野小子之間的狠話——


    你給我等著。


    洪嘉心裏很是煩躁。


    我做錯了嗎?這個薑浩身上確實疑點重重,我要求嚴格甄別一下,怎麽了?


    你們這些混蛋怎麽不想想,憑什麽靈鳶展開翅膀給他當梯子?聖皇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一個個的諱莫如深,閉口不提最大的疑點,卻揪著我不放,憑什麽?


    洪嘉當然無法理解玲瓏學宮對薑浩的愛護,對於一個極有可能振興丹道的小家夥,這樣的愛護其實並不過分。


    更何況,這個小家夥的驚豔表現,並不僅限於丹道。


    ……


    玲瓏閣的眾人散去了,錢七星一路思索著回到了瑣微堂別院,跟著伺候的徒弟立刻迎上來,遞上溫潤靈茶。


    錢七星喝了一口,望了望茶杯,抬頭問道:“有酒沒有?”


    恩?徒弟愣了愣,趕緊在儲物戒中翻了翻,做賊一樣說道:“有一些,都是好酒。”


    他以為師父要拿去送禮呢。最近師父老是出去送禮。


    “哦,給我弄……三杯。”


    徒弟愣了,這是要自己喝?以酒解愁嗎?


    也是,最近的事情是有些讓人生氣。


    ……


    不大工夫,喝下三杯酒接著煉丹的錢老頭,望著丹爐裏的丹渣發愣。


    難道是……酒水的口味不對?


    要不就是……喝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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