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壇子縮著脖子弓著腰,一溜小跑出去了,薑浩並未陪同。


    大約一刻之後,遠處響起幾聲鶴唳,很快就平息了。接著,壇子一手提著一隻玲瓏鶴,躡手躡腳的回來了。


    看到背手在院內站立的薑浩,壇子喜滋滋說道:“少爺,得手了,兩隻。”


    “沒人看見吧?”薑浩問道。


    “沒有。”壇子語氣得意:“這些大鳥傻乎乎的睡覺呢,我一下就抓住了兩隻,沒發出任何聲音。倒是走的時候,碰到了其他的大鳥,叫了幾聲。少爺你等著,我馬上拾掇,一會兒就能燉好。”


    “好。壇子,如果有人來問,你就說出去溜達,玲瓏鶴攻擊你,被你失手打死了。其他的事,我來搞定。”


    “好嘞少爺。”壇子高興說道。


    他下午眼見雪珊珊氣勢洶洶而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後來卻不了了之,隻是拎走了燉熟的大鳥。壇子小小的心裏已經認定,捕殺玲瓏鶴這件事,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最多,我白忙乎一場,你再拎走唄。


    咦,不對,這次我剁成小塊,你就算想拿走,也沒那麽方便。


    壇子果然這麽幹了。


    去毛清膛,菜刀一陣亂砍,把打坐修煉的李鐵頭都驚動了。


    “幹麽呢,壇子?”


    “嘿嘿,鐵頭哥,等著吃鶴肉吧。”壇子笑道。


    得,李鐵頭的口水立馬下來了。之前玲瓏鶴的香味,讓他印象太深刻了。


    不練了,幫著燒火吧。


    一刻之後,大鍋裏的水開了,咕嘟咕嘟的,綿軟清晰的肉香一點點飄逸出來。壇子馬上在鍋蓋上壓上了一塊石頭,關緊了東廂房的門。


    又過了一刻,東廂房裏香味肆意彌漫,讓人鼻息不穩,口舌不寧。壇子熄了火,任由餘燼繼續烘烤鍋底。


    終於,大鍋之內聲響全無,掀開鍋蓋,新鮮的香味撲麵而來,讓人食欲大動。


    主從三人也不講究,每人一個大碗,撈上滿滿一碗鶴肉,再澆上點湯,席地而坐,吃肉喝湯,好不快活。


    三人飯量都很好,一碗一碗吃個不停,滿滿一大鍋鶴肉,竟然很快就見了底。


    “嘿嘿,少爺,我從來沒有吃的這麽飽。”壇子摸著圓滾滾的肚皮,美滋滋的說道。


    李鐵頭也直揉肚子,小聲道:“是啊,少爺,我也奇怪,怎麽能吃這麽多。”


    薑浩小聲道:“我們最近又苦又累,擔驚受怕的,今天好不容易輕鬆下來,當然胃口大開。趕緊的,拾掇一下,這些骨頭和外麵那些羽毛什麽的,放進鍋底燒了。”


    說完,薑浩去了正屋,繼續打坐。


    “好嘞少爺。”壇子答應著,自去收拾,李鐵頭也去幫忙。


    很快,鶴骨和羽毛就被塞進了鍋底,壇子點燃軟草,引火上去。


    騰!


    一團巨大的火光突然暴起,一下子就充滿了小小的東廂房,壇子和鐵頭躲閃不及,瞬間被火焰吞沒。


    啊——


    壇子經典的尖叫聲突然響起,然後戛然而止,就像被卡住了脖子。


    好在,火光一閃而逝,立刻就消失了。


    饒是如此,壇子和李鐵頭也滿麵黑灰,發梢焦灼,眉毛睫毛燒了個一幹二淨!


    薑浩趕緊衝進來,急聲問道:“怎麽回事?”


    “沒事,少爺,我們都沒事。”壇子趕緊說道。


    “哼!”一個冷冷的聲音從院外傳來:“玲瓏鶴羽毛乃火性靈物,你們這樣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


    薑浩立刻頓住了,繼而心頭一陣舒暢。


    很顯然,捕食玲瓏鶴的行為,又被人發現了。但是,對方沒阻攔,更沒出麵交涉,而是置若罔聞。


    如果不是剛才的火光,對方可能都不會出聲。這表明,對方默許了捕食玲瓏鶴之事。


    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水尚天,做派也像。


    “故弄玄虛。”薑浩嘀咕道。


    一會兒的功夫,薑浩就明白了水尚天話裏的意思。


    熱,渾身燥熱,體表通紅,體內熱浪翻騰,經脈隱隱刺痛,雙耳有聲,雙目鼓脹,頭腦一片混沌。


    很明顯,玲瓏鶴乃燥熱之物,現在發作了。


    薑浩趕緊去了西屋,看見李鐵頭也是燥熱難耐,盤坐在地,渾身哆嗦。


    再看壇子,卻在呼呼大睡,並無異狀。


    “鐵頭,穩住經脈,全力調息。”薑浩大聲道。


    說著,就在切近坐下來,也開始調息靜氣,觀想經脈。


    體內的珠子突然出現了,但和和往常不同,珠子並沒有吐出靈氣,而是非常安靜,宛如沉默,又仿佛思考。


    突然,珠子動了,吐出了一股清涼而細微的靈氣,沿著薑浩的經脈遊走。


    隻是,遊走的方向,卻是逆行!


    薑浩亡魂皆冒,心神巨震!


    經脈逆行啊!這是要作死啊!


    他立即調動體內的經脈,全力壓製那股輕微細小的逆行靈氣,卻無奈的發現,根本壓製不住!


    那股靈氣雖然細微,但卻異常堅定有力,完全不受薑浩的控製,就那樣在經脈中緩緩逆行,所過之處,一片清涼。


    薑浩愣住了,他明顯的感覺到,這股逆行的靈氣,並沒有帶來想象中的危害,反而把經脈中的燥熱氣息絲絲縷縷的抽取出來,然後吞噬了。


    很快,逆行靈氣緩緩的運行了一周,回到了珠子裏,那些被裹挾的燥熱氣息,一沒而入,消失不見,就好像被藏在了珠子裏。


    很快,珠子又吐出一股逆行靈氣,緩慢而堅定的運行一周,再次吞噬裹挾了一些燥熱氣息,返回珠子。


    如是三遍,薑浩體內終於平息下來,那些暴躁的燥熱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而薑浩卻覺得渾身力量磅礴,神清氣爽。


    他扭頭看了看李鐵頭,後者依然渾身顫抖,努力調息。


    薑浩頗為無奈,他很想幫一下李鐵頭,但是一來珠子的秘密不能外露,二來也不知道珠子會不會乖乖的服從安排。萬一出事,反而是害了鐵頭。


    唉,算了,先幫著鐵頭護法吧,如果情況實在凶險,那就出手相幫。


    薑浩又看了看壇子,小家夥依然在床上呼呼大睡,氣息穩定悠長,屁事沒有。


    這個壇子,還真是與眾不同,難道,他也是天資卓越之人?


    ……


    幾聲清脆的鶴鳴遠遠傳來的時候,李鐵頭終於睜開了雙眼。他渾身大汗,頭頂熱氣蒸騰,心神疲憊不堪。


    “沒事了吧,鐵頭?”薑浩笑著問道。


    “少爺,我沒事了,你……”


    李鐵頭本想問:你怎麽樣?可是眼前的薑浩氣定神閑,笑容滿麵,根本就是容光煥發的樣子。


    “少爺,還是你厲害,很快就調息好了吧?”李鐵頭苦笑道。


    “我修為高嘛。”薑浩笑道:“鐵頭,現在靈水豐富,你也得勤修苦練,盡快趕上來。”


    “好的少爺,我會努力。壇子怎麽樣?”李鐵頭往後麵的床上看了看。


    “這小子燒水給你洗澡呢,他沒事,睡了一晚上。”


    “不是吧?”李鐵頭很吃驚。


    “可能他天然壓製玲瓏鶴吧,反正是沒事。”薑浩笑道。


    “這家夥,好福氣。”李鐵頭嘟囔道。


    ……


    李鐵頭躲在西屋簡單洗了澡,很快有人送來早飯,三人剛吃完,就有客人上門了。


    水尚天。


    他一個人來的,背著手,目不斜視,腳步規整,見了薑浩淡淡說道:“想不到,你這家夥感應了山門威壓。而且吃了玲瓏鶴,竟然沒事。”


    薑浩微微躬身施禮,對眼前這個家夥,他實在敬重不起來。


    “參見水前輩,若不是水前輩阻止,我定能殺了薑淵薑娸,如此一來,心念通達,說不定表現會更好。”


    水尚天不由笑了笑,頷首說道:“薑淵和薑娸還在爬山呢,估計明天才能達到黃土中宮,你現在倒是風光無限,還不知足?”


    薑浩心裏有數了。


    我這麽不識抬舉,這個頭頂“水姓”貴族光環的前輩竟然不生氣,還一副調笑語氣,肯定也是來招攬的。


    於是,薑浩直接說道:“水前輩,你可是來勸我去青木峰修行的?”


    “當然不是。”水尚天擺擺手。


    恩?薑浩一愣。


    “那你是?”


    “我是來逼你的,如果你不上青木峰,我就舉告你殘害同門之事。”水尚天笑著說道。


    “我……沒有。”薑浩懵了。


    “怎麽沒有?你數次打傷薑淵薑娸等人,有一次還是我親眼所見。而且剛剛你也說了,想殺了薑淵薑娸。”


    薑浩這個氣啊,你堂堂高階修士,水姓貴族,怎麽可以如此賴皮,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你難道不知道?


    上青木峰也不是不行,我還想四峰都轉轉呢。既然你這麽不正經,那咱就按照不正經的來。


    薑浩拱拱手:“水前輩,其實我去哪一峰修行無所謂,不過,昨天雲前輩來過了,還展示了飛行之術,要不,你去和她打一場,誰贏了,我就跟誰。”


    “真的嗎?”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緊接著雲飄渺就進了院子,身後跟著兩三個隨從。


    “你們談,我走了。”水尚天一個縱躍,就要淩空飛走。


    剛飛了一半,吧唧,掉地上了。


    旁邊,雲飄渺的身形,貌似動了動。


    “嗬嗬,你輸了,退出對薑浩的招攬吧。”雲飄渺笑道。


    “我也來湊個熱鬧吧。”院外又有人高聲說道。


    雲飄渺臉色一變,坐在地上的水尚天卻笑著說道:“雲飄渺,上次答應你的駐顏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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