諦複的手放在了自己肚子上,他記得那個地方:“你來的正好。”對麵那男人挑起眉毛:“我是……”“你有錢嗎?”諦複問得很真誠。他記得自己手按的地方是胃,在心髒複跳之前,他是不需要進食的,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諦複如今的大腦不能夠理解發生了什麽,但【對方是自己身體的原主。】這一點,已經刻在了他深層意識裏。但諦複不太能理解這一層關係,對方的身體誕生了自己,那麽對方應該是自己的母親?不不不,對方看起來是男士。那父親?可父親沒法獨自孕育生命。那先暫定為監護人,畢竟無論父母,都是後代的監護人。“你也不想看著你的身體就這麽餓死吧?”他隻吃機油已經吃不飽了,食物小精靈對他的作用隻剩下了一半。諦複看著對方俊朗的臉,遲疑開口:“仙女……仙男教父?”怪物,也就是覃戊司,他沉默了好久,在確定對方不是在講什麽爛俗無聊的冷笑話之後,他伸手點了下太陽穴:“你這裏是不是有些毛病?”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10-10 18:00:00~2022-10-11 18: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君、aaaaf、夏隼佐佑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aaaf 20瓶;夜撩刀、=口=、隻怕驚了海棠 10瓶;水仙摩多摩多 9瓶;兩麵包夾芝士、早水各 5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3章 無法溝通 “你是老巫公。”諦複又說正常思維的生物是很難跟意識混亂者對話的。在諦複第三次試圖解釋自己和食物小精靈的關係時,覃戊司卡住了他的脖頸。覃戊司大力地將這個神經病摁在了牆上。諦複的後腦勺與堅硬的牆體碰撞,牆體都因為撞擊而出現了細密的紋路,但他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的反應像個久經戰場且習慣痛苦的老兵,然而他的表情卻始終帶著幾分懵懂。在接觸到那雙薄荷色的眼瞳時,覃戊司清晰地看到了其中跳躍閃動而過的半透明數列,那雙眼瞳就像是被風吹動的湖麵,蕩漾起了漣漪。“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覃戊司皺著眉頭問他,“他們用我的身體創造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諦複聽懂了“怪物”兩個字,他眉頭皺起,不太喜歡這類侮辱性的詞匯:“請你文明一些。”覃戊司沒有回應,他用手覆住了諦複的眼睛,他不需要理解諦複是個怎麽樣的存在,因為對方的出現隻是一場意外。一個借由自己身軀誕生出來的意識,在真正主人回來之後,他也就該消逝了。覃戊司的身體開始氣化,無數黑色的霧氣飄向諦複的身軀,他要奪回屬於自己的身體。諦複沒有反抗,他應該是有感覺的,在霧氣進入的一瞬間,諦複的眼睛頻繁眨動了兩下。眼睫毛掃過覃戊司的手心,動靜很輕,不癢,但是找足了存在感。他們就這麽僵持了三分鍾,最後那隻蓋住諦複眼睛的手再次卡上了他的脖頸。“混蛋!你是怎麽保管我身體的?!”他抑製不住地怒吼,“我的骨骼和皮呢?!”他沒法回到這具不完整的身軀裏去。而且他的心髒被削弱了太多,隨時可能會停跳。諦複思索了許久,最後他說:“骨頭變成花了。”他記得那天,骨頭開出了一朵特別漂亮的大白花,然後骨頭們就自由了。覃戊司伸手按住了自己的眉心,盡管他現在的狀態並不能依靠按摩緩解些什麽。事實上,如果不是感知到了自己血肉的氣息,他大概都無法凝聚出這麽個身體來,他的靈魂離開身體已經太久了。“我很餓。”諦複告訴他。“那就吃飯。”覃戊司隨口應和。諦複愣住了,許久沒有開口。覃戊司有些不耐煩:“你倒是快去吃啊!”如果諦複餓死,那他的身體也會跟著一起完蛋,到時候自己就真沒了。“吃,吃白米飯嗎?”諦複很震驚,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能夠把“吃飯”說得那麽自然,自己都沒有遇到過白米飯味的食物小精靈。覃戊司也沉默了,他再次意識到,如今這個世界已經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但再怎麽離譜也不應該一口飯都吃不上。這時候的諦複像是清醒的似的,他伸手給自己算了一筆賬:“我一個月最高的工錢有三百二的新星幣,一兩米飯需要六千新星幣。扣除我每天八塊錢的夥食費,我一個月還剩大概八十。”“也就是說我得在拿到最高工錢的前提下,工作六年多,我才能買得起一兩米飯。”諦複睜大雙眼,“那個時候我都餓死了。”他身體裏的另一套循環係統被動開啟了,這套循環係統給他帶來了很深的負麵影響,比如現在,諦複感覺自己腦袋發昏,餓得肚子疼。諦複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身來。就在這時,他敏銳地捕捉到一絲牽引感。附近的監控都被諦複幹擾,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大型幹擾器,而他所感受到的牽引,也正是總台意識到不對勁,準備修複幹擾。現在諦複的中樞沒法處理這麽複雜的信息,諦複隻知道,他該跑了,壞人要來了。在獲得食物精靈的幫助之後,總會有討人厭的“禿鷲”過來和他搶食,但諦複必須躲,因為那些禿鷲的數量太多,源源不斷。還沉浸在奇怪物價數據中的覃戊司隻覺得眼前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等他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新生意識溜了,隻餘下一地殘破的機械犬。跑得這麽快?覃戊司有些詫異,剛看對方半死不活的樣子,還以為他快要不行了。結果逃跑翻牆倒是利索,他腦子有毛病莫不是裝出來的?……諦複跑得很急,他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各個小巷,七拐八繞地來到附近的大街上。隨後他再也頂不住,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他窘迫的模樣並沒有吸引到多少目光,大街上多的是趴在地上醉生夢死的底層貨,諦複並不突出。一座肉山靠近了他,那坨肉山基本看不出人形,分不出無關在哪兒,他的下身沒有腿,而是四個厚重的滾輪。那滾輪還是粉紅色的。對方行到諦複身前,見諦複沒有抬頭的意思,便伸出手來,摁住了諦複的頭頂。那雙手的手指像是一根根巨大的肉腸,每個手指指根的位置都戴著戒指,戒指緊緊地扣住肉,大概隻有暴力破除才能將這些戒指取下來。“是個寡淡貨色。”那肉山看著諦複的臉說,“我喜歡幹淨的,身上沒有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說著,他另一隻手撓了撓肚子,掛在他身上的飾品隨著他的動作丁零當啷亂響。諦複沒有回應,肉山也不打算等他回應。然而就在肉山的手準備往諦複臉上摸時,諦複卻像是終於反應過來了似的,摁住對方的手腕,猛地用力。他直接將肉山給拽了起來,掄圓了狠狠砸在地上。咚的一聲,伴隨著肉山的慘叫。周邊行人繞開了這個方向,而倚著路燈喝酒的警衛這才慢悠悠地晃過來:“幹嘛呢?幹嘛呢!不要鬧。”他也不打算深管,這種事兒常有,隻要不鬧出人命,對警衛而言就沒差。警衛醉醺醺的把諦複扒拉開,他上下打量諦複,輕咳了一聲:“好兄弟,你要知道你這樣做對我們街區的影響很不好。”這破街區還談個屁的影響?路過的豹紋女人翻了個白眼,明白這些流氓又打算伸手討錢。“可我隻是在跟他玩遊戲。”諦複隻奮起了那麽一小會兒,隨後又重新恢複了疲憊。他止不住地往下落,那警衛連忙抓緊諦複的手腕,心說這下居然遇上了個碰瓷擺爛的,想必是個精通應付的高手。“是這樣……”“喂!神經病。”警衛的聲音被打斷,諦複被人拽住後衣領,從警衛手裏拽走了。“扔下我一個人跑?你以為你能跑得掉?”覃戊司晃了晃諦複。他倆身高其實一樣,隻不過覃戊司把諦複給整個提溜起來了。覃戊司的表情實在不太好看,像是來尋仇。警衛相當識趣地往後退了兩步,繼續垂眸倚著欄杆喝酒去了。在這兒混,第一個要學會的就是有眼力見。別到時候油水沒撈到,還把自己搭進去。“我沒有扔下你。”諦複依舊沒有掙紮,任由覃戊司拽著自己走。“你也扔不下我了。”覃戊司還需要留在自己軀體周邊,這樣他才能長時間地維持清醒。“那你要自己養活自己。”生活在童話世界的諦複此刻卻格外冷靜,“我的錢沒法養活兩個人。”“我不需要進食。”覃戊司走到十字路口,將諦複放下,“但你需要,你還有多少錢?”“存款還有兩百三十六塊。”諦複將自己的衣服理正。“去買點吃的,隨便什麽。”覃戊司抬頭看向四周的建築。夜晚的高樓大廈,霓虹光閃爍,似乎都是他熟悉的東西,然而半空中巨大的全息投影廣告卻告訴他並不是這麽回事。這個世界……或者說這個年代,很怪異。好像多了很多自己從未見過的科技,但似乎離曾經人類幻想的烏托邦相去甚遠。“營養液?”諦複問他。覃戊司收回思緒:“那是什麽?能吃飽嗎?”“能夠維持基本生命體征,保證我今天不會死。”諦複老實回答,他每天的花銷基本就是這個。“今天先弄點能吃飽的東西。”覃戊司提醒諦複,“明天我需要你幫我了解這裏。”諦複有些為難:“你是指自然食物?可那些東西都是五十新星幣往上的,”“你什麽時候拿工資?”“大後天。”“那今天就用了再說。”覃戊司過來的時候搜過那個暈倒警衛的身,但是沒搜出任何紙幣或者硬幣類的交易貨幣,“不用的話,以你現在的狀態,睡一覺第二天還能不能睜眼都不一定。”諦複也明白這個道理,這筆錢隻能花出去。他不情不願地領著覃戊司去了最近的一家餐館,覃戊司原本跟在他身後,但走著走著,覃戊司身體卻再次溶解,融入了諦複身後的影子。那一瞬間,諦複感覺自己連接上了另一個設備,對方與自己共享了五感:“你不是仙男教父。”【哦。】覃戊司隨口應付,他的聲音直接在諦複的腦內響起,不過諦複並沒有被嚇到,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連接意識。“你是老巫公。”諦複又說,一點都不溫柔,一出現就花了自己的錢,而且渾身黑漆漆的不好看。覃戊司這次搭理都沒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