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就不應該把斯嵐一個人留在家裏!斯嵐要是有逃跑的心思,今晚就是最佳的時機。他怎麽那麽蠢,或者說,很可能斯嵐之前是故意裝出不會離開的樣子,讓他麻痹大意。其實他一直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悄無聲息地離開,不會受到任何阻礙……裴嘉玉的手即將摸到門把手的時候,門忽然向內打開了。“我聽到車子的聲音了,”斯嵐站在玄關處,垂著眼睛看他,他的發尾還濕漉漉的,似乎是剛剛洗完澡,“你們今晚回來得好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裴嘉玉原本跳得飛快的心髒,一瞬間安靜下來。他張口結舌:“你……你沒有走?”斯嵐愣了一下:“怎麽了嗎。”裴嘉玉眼睛有些酸,心口也有些堵:“我給你發了十幾條消息,你……你一條都沒有回複。”“抱歉,”斯嵐很快反應過來,“手機沒電了,剛才一直在充電,我不知道……”裴嘉玉悶悶的:“哦……”斯嵐:“你……以為我走了?”裴嘉玉吸了一下鼻子:“你一直沒回複,我這樣懷疑也很合理吧。”在他身後,裴父裴母也停好了車子,開始說說笑笑地往屋子裏走。裴嘉玉不想被看出異常,努力又抽了抽鼻子,盡量想表現得無事發生。斯嵐忽然笑了:“所以……你該不會一整晚,都在想這件事吧?”“想我在幹什麽,擔心我會不會趁這個機會逃跑之類的。”裴嘉玉臉一下子紅了:“哪有!”“嗯,你沒有,”斯嵐柔聲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對不起。”裴嘉玉別別扭扭的:“別站在門口了,我要進去,外麵冷死了……”“不過,有那麽一瞬間,我確實是這麽想過,”斯嵐用極低的聲音道,“但是一想到我要是跑了,你可能會大哭大鬧、大發脾氣、擾得全家都不得安生,就覺得還是算了,太嚇人了。”裴嘉玉:“……”斯嵐:“一個不愛我、卻要求我時時刻刻都陪在他身邊的人,的確是很難伺候,是不是?”“而我,竟然還心甘情願留下來了。”他微笑道:“我自己有時都覺得,我實在是過於賤了。”作者有話說:斯嵐:心好累,有這麽一個笨蛋老婆第70章 “他不是你的寵物。”新年一過,裴嘉玉就帶斯嵐回首都了。和父母說的理由是“趁早收心,回去寫寒假作業”,其實是怕在家的日子待久了,父母看出端倪。那一晚之後,他看斯嵐看得越發緊,寸步不離,老同學喊他出去吃飯聚餐他都找借口回絕了。邱桐桐對此頗為不滿:“說什麽天氣太冷,堂堂的裴家小少爺,是沒羽絨服穿還是沒豪車接送啊,沒意思。”裴嘉玉:“冷風吹在臉上也難受啊,懶得動。”他急著啟程帶斯嵐回首都。結果邱桐桐不知是不是閑得蛋疼,非得跟著他們一塊兒去首都,說是要趁著寒假結束之前好好遊覽一下首都的風景名勝。兩人畢竟十多年的交情,裴嘉玉拗不過,隻好應了。回到京城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回了家,裴嘉玉才想起客房的問題。家裏倒是有幾間額外的客房,但因為基本沒有客人來住,床單被套都落灰塵落了很久了,這會兒清洗,晚上也用不了。裴嘉玉睡眠很淺,從小嬌氣,晚上是沒辦法和人同床共枕的。邱桐桐和斯嵐肯定也不可能睡一張床。斯嵐見狀,主動提出:“我去沙發上睡吧。”裴嘉玉皺眉:“睡沙發上也沒被子啊,你晚上不怕凍醒啊。”斯嵐:“那,我去外麵住酒店吧。”裴嘉玉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放斯嵐一個人跑出去住酒店,那和在大街上拿著大喇叭喊“走吧走吧趕緊趁機跑路吧”有什麽區別。裴嘉玉:“住什麽酒店,你錢很多?”斯嵐:“我還是有些積蓄……”裴嘉玉:“懂不懂什麽叫勤儉節約,你才掙了幾個錢啊就這麽揮霍,真是鋪張浪費。”斯嵐心平氣和:“我隻是覺得,這是最妥善的方法,總不能叫邱小少爺去住酒店,這於理不合。”裴嘉玉心裏別扭難受,麵上卻是冷哼一聲:“你倒是守規矩。堂堂t大的物理係高材生,說起話來跟古代穿越過來的奴才似的。”斯嵐仍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人總要記得自己來時的路。我原本就是裴家供養長大的,是助理,是男傭,我一直記得自己的本分。”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堵得裴嘉玉無話可說。裴嘉玉憋了半天,氣急敗壞道:“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趁機……不回家!”斯嵐歎了口氣:“我說過我會守本分,就不會食言。”……邱桐桐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倆鬥嘴。今天什麽日子啊,裴嘉玉居然開始教育別人“勤儉節約”了,世界線是錯亂了吧。堂堂裴家……根本不在乎這點酒店錢吧。還有什麽不回家,什麽守本分,這都什麽跟什麽,他怎麽一句都聽不懂。根據他知道的信息,自從高三那年暑假之後,裴嘉玉就一直想趕斯嵐走,希望斯嵐可以與裴家切割得一幹二淨,去做腺體恢複手術。怎麽這會兒看著……裴嘉玉好像很怕斯嵐會離開?邱桐桐八卦之心頓起,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移動。裴嘉玉壓著火氣,勉強道:“你想在沙發上睡就睡,誰管你。”別過頭去,沉默了一會兒,狀似無意地飄出一句:“我床上有一條多餘的被子,自己拿去。”斯嵐遲疑:“可是……”哪有少爺受凍,把被子讓給下人的道理。裴嘉玉很凶地打斷他:“我房間裏有空調,本來就嫌熱,你……你明天自己把被子洗幹淨,敢有一粒灰你就死定了。”斯嵐終於不再反駁:“那,多謝裴少。”……深夜十一點,裴家別墅的最後一盞燈熄滅了。斯嵐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身上蓋著厚重的黑白格紋被子,看起來似乎是很快睡熟了。而樓上的客房裏……邱桐桐悄悄給裴嘉玉打電話:“老裴老裴,你和斯嵐到底怎麽回事,舊情複燃了?”裴嘉玉一肚子火:“舊情複燃你個頭。”邱桐桐在黑暗裏撓頭:“那,現在是他想走,你又不樂意了?”一擊即中。裴嘉玉沉默不語。邱桐桐大腦cpu要被幹燒了:“你倆現在……到底啥情況啊?”裴嘉玉原本是不想說的。他和斯嵐之間的事,太複雜也太亂,有時他自己都摸不清自己的想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想要什麽。腦袋太笨就是有這樣的壞處,思緒跟著情緒走。可情緒是多麽虛無縹緲、沒有定數的東西啊,可能上一秒還想著避之不及,下一秒就無可救藥地開始心亂如麻,死死拽著,不肯放過。或許這些事情也是憋在心裏太久了。他沒辦法向父母訴說,那麽同齡人裏……也隻有青梅竹馬的邱桐桐可以信任了。裴嘉玉深吸了一口氣,在靜謐的深夜,艱澀地將這些天來發生的事告訴了邱桐桐。……邱桐桐原本是抱著嗑瓜子的心態聽的,聽到後麵,眼睛越睜越大,眼神甚至出現了一絲驚恐。他在黑夜裏急促地低聲道:“你……你把人囚禁了?”“小聲點,”裴嘉玉臉上掛不住,咬牙道,“我隻是……不讓他出門而已。”邱桐桐更大聲了:“這和囚禁有什麽區別嘛!”裴嘉玉:“……”邱桐桐這才意識到自己動靜太大,咳了一聲,小聲道:“我……我是太震驚了……”裴嘉玉自然知道自己幹的事是什麽性質,斯嵐如果想,反手就可以報警。隻是……情勢緊急,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法律道德。隻要我沒有道德,就沒有人可以在道德高地上對我指指點點。震驚之後,邱桐桐滿腦子隻剩下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