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亭抬了下眼睛。一個男傭立刻送上來一個小小的盒子,大概隻有戒指盒的大小,裏頭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是鳶尾花胸針,”任雲亭把黑盒子推到斯嵐麵前,笑眯眯道,“你這位朋友今天晚上也受委屈了,一點小禮物,給你們壓壓驚,不成敬意。”淺紫色的鳶尾花胸針,也就是今晚貴賓們胸前戴的。胸針不值錢,但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斯嵐看了胸針一眼,表情淡淡的,似乎絲毫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任雲亭:“對了,你這位朋友,名字是?”裴嘉玉:“他叫斯嵐。”任雲亭饒有興趣地道:“這位斯嵐小兄弟,好像不太高興的樣子?”斯嵐抬頭看了任雲亭一眼。不知是不是看錯了,裴嘉玉好像隱約看見斯嵐翻了個白眼。……不會吧,一定是錯覺。裴嘉玉使勁兒揉了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斯嵐已經低著眉眼,收下了胸針盒,小聲道:“多謝任少。”任雲亭笑得很開心:“不謝不謝,你們快喝茶吧。”裴嘉玉又喝了幾分鍾茶水,如坐針氈。此時的情形其實非常古怪。他在斯嵐麵前一直營造的形象,是“狂熱的任雲亭追求者”,天天念叨著給任雲亭送什麽禮物,怎麽怎麽製造偶遇,結果現在真的和任雲亭共處一室了,卻呆坐在沙發上,拘謹地喝著茶水,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不能這樣。斯嵐已經有意無意看了他好幾眼了,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異樣。再這樣下去,他先前的努力就要前功盡棄了。想及此,裴嘉玉咬了咬牙,擠出笑容,開始和任雲亭攀談起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任雲亭表現得異常隨和。兩人的年紀差不多,成長環境也大體類似,能聊的東西其實很多。遊戲,豪車,名貴美食,國外的生活經曆。你一言我一語,竟漸漸投機起來。聊著聊著餓了,任雲亭讓傭人送了幾碟剛出爐的糕點上來,分量不多,卻個個精致小巧,香濃酥脆,入口即化。據任雲亭說,是生日專門請的某位京城名廚,隻有少量供應,一般客人還吃不到。並且廚師還很有個性,糕點隻做一輪,每種隻有三塊,再要就沒有了。裴嘉玉從進門開始就沒怎麽吃東西,剛才又和人吵了一架,早就餓了。他顧不上什麽用餐禮儀,囫圇塞了幾塊糕點進嘴裏,味道沒怎麽嚐出來,隻覺得還挺抗餓。任雲亭倒也不責怪他“焚琴煮鶴”,笑眯眯道:“好吃嗎。”裴嘉玉傻笑:“嗯,酥皮挺脆的,就是容易掉渣。”“哎呀,”任雲亭垂眼看了一下碟子,忽然道,“那個銀錠餅,我還一塊都沒嚐呢,你怎麽都吃啦。”房間裏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裴嘉玉唇邊還有沒擦幹淨的糕點渣:“啊?”任雲亭:“就是那個,長長的細細的那個。”裴嘉玉舉起左手吃剩一半的糕點:“你是說這個嗎。”任雲亭喜笑顏開:“啊,這裏還有!”說完,忽然俯身過來,就著裴嘉玉的手,將那剩下的半枚銀錠餅咬了去。動作間,任雲亭的發絲拂過裴嘉玉的胸前,癢癢的,柔柔的。看起來……曖昧異常。裴嘉玉傻在了當場,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的第一反應是逃跑,或者把人一腳踹開。救命!!!老子跟你很熟嗎!!!就著手吃個屁啊吃!!!一塊兒破點心,你想吃你他媽早說啊老子絕對一塊都不碰!!!口水都沾到指頭上了啊惡心死了!!!裴嘉玉一句髒話差點就飆出來了,然而千鈞一發之際,忽然看到了身旁的斯嵐。斯嵐在默默注視著他。裴嘉玉猛然想起了自己現在的情況。冷靜,衝動是魔鬼,一定要冷靜。他現在的身份是“任雲亭的狂熱愛慕者”,愛慕者能嫌高嶺之花的口水髒嗎?不能。不僅不能嫌髒,而且還應該作出喜極而泣的樣子,對,就是那種恨不得捧著手一輩子不洗的腦殘樣。裴嘉玉硬生生把啐罵憋回去了。他滿含熱淚,深情款款地對任雲亭道:“你還想吃嗎,還想吃的話,我再給你拿。”裴嘉玉的餘光瞥見,斯嵐的臉色眼見得難看了一個度。任雲亭坐得離他更近了一點兒:“好呀好呀。”裴嘉玉忍住渾身不適,又拿起一塊蓮蓉酥。蓮蓉酥吃完是棗糕。棗糕吃完是太師餅。太師餅吃完……斯嵐驀地站起身,說了聲“去下洗手間”,頭也不回地出去了。任雲亭看了看斯嵐的背影,又笑了。他轉過頭來,問裴嘉玉:“你家男仆這麽凶呀,是不是缺少調教?這樣的放在我們家裏,早就辭退八百回了。”裴嘉玉心裏難受,麵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小聲地道:“不是……他不是我家的男傭。他成績很好,能力很強,年紀輕輕就是我父親的下屬。我們是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還有最後一句話他沒說出來。曾經也是,最親密無間的愛人。作者有話說:在場三個人八百個心眼子,裴嘉玉倒扣一個。第64章 “把斯嵐給我吧。”裴嘉玉和任雲亭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原本兩人隻是舔狗和被舔的關係,裴嘉玉和若幹追求者一樣,捧著滿手的鈔票和情書,都得不到任雲亭的一個眼神。自從生日宴之後,任雲亭的態度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裴嘉玉給他送東西,他會回送錢包夾、袖扣之類的小禮物。裴嘉玉約他吃飯,任雲亭會爽快地欣然赴約;即便真的有急事無法赴約,也一定會改時間補上。裴家在首都的分公司出了點小麻煩,任雲亭主動打了電話來詢問,利用自家的人脈關係替他打通關節。甚至任雲亭開始主動約他出去打網球,周末也會偶爾一起去逛畫展、博物館。裴嘉玉很少去美術館博物館這類的地方,看不懂那些奇奇怪怪的線條和雕塑,也覺得那些幾百幾千年前的瓶瓶罐罐太過沉悶無聊。但是任雲亭主動打電話約他,他接電話的時候斯嵐也在旁邊聽著呢。裴嘉玉隻好硬著頭皮赴約,還要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這幅畫兒挺好看的,瞧這大樹,畫得根是根葉是葉的,這黃色,這綠色,都跟真的似的。”“這個……這條河畫得也好,這水,這倒影,嘖嘖嘖,一看就是花了工夫的。”裴嘉玉憋了半天,才憋出幾條像模像樣的評價來。任雲亭淡淡一笑:“是麽,我覺得一般。”裴嘉玉:“……”任雲亭:“算有可取之處,筆觸頗有印象派畢沙羅之風,可惜隻學了皮毛,構圖太差。”裴嘉玉結結巴巴接話:“啊,啊對,我也這麽覺得,沙……沙……是很像那個沙畢羅。”任雲亭:“?”裴嘉玉迷迷糊糊的:“啊,我哪裏說錯了嗎。”他心裏也琢磨呢,這些畫家名字怎麽都這麽奇怪,什麽沙畢羅,真夠難聽的。任雲亭轉過頭去,肩膀輕微地抽動了一下,隨後若無其事地又把頭轉了回來:“沒事,今天的逛展就到這裏吧,我晚上還有別的事。”兩人從美術館出去,兩輛車已經默契地停在了館門口。白色那輛裏是任家的司機,黑色那輛裏是斯嵐。裴嘉玉餘光瞧見斯嵐搖下車窗,思索片刻,果斷地向前一步,用斯嵐能聽到的音量道:“今天的逛展很有意思,要不要下周繼續?我很樂意和你一起度過周末。”任雲亭看了一眼自己被抓的衣袖,不動聲色:“好啊。”裴嘉玉:“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還很想和你一起吃晚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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