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玉推脫:“其實現在好多了……我們還是回去吧,午休時間應該快結束了。”季深還是笑笑的:“嗯,那回去吧。”其實裴嘉玉隱約有些不舒服。他上天台之前沒有人和任何人提起過,季深能找來,說明他一定是留意了他的行蹤,悄悄跟過來的。裴嘉玉不喜歡這樣被人暗中窺探的感覺。但他被“兄弟情義”衝昏了頭腦,腦中反感了一瞬,緊接著就安慰自己:季深現在跟他打得火熱,會好奇跟過來也很正常啊,他也沒說不讓跟,怎麽好責怪兄弟擅作主張。季深跟過來,應該也是知道他昨天數學測驗又考了不及格,擔心他心情不好吧。這麽一想,一切就都合理起來了。回教學樓的路上,裴嘉玉走在前麵,季深稍微靠後一點,緊跟在他後麵。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裴嘉玉總覺得後頸火辣辣的,好像有人……在一直盯著他的腺體看。他有些不適地轉過頭,看見的隻是季深溫柔無害的目光。“弟弟,怎麽了嗎。”裴嘉玉咽了口唾沫,訕笑:“沒,沒事。”要是告訴季深,他覺得有人在偷偷看自己的話,說不定會被嘲笑自作多情吧……裴嘉玉搖了搖頭,笑自己想得太多。等回到教室,他已經把這些不愉快都忘了個一幹二淨。回教室前,季深狀似隨意地問他:“這周末我和朋友要去音樂節玩,要不要一起來?”季深解釋說,最近家裏的資金周轉沒那麽緊張了,父親正好有個朋友是音樂節的主辦方,送了幾張票給他,希望他能帶朋友去玩玩,放鬆放鬆。裴嘉玉猶豫了一下:“啊……”他本來是想著,這周再去斯嵐小區周邊碰碰運氣,假裝無意中經過,和斯嵐搭個話,和個好什麽的……季深:“啊,我想起來了,你應該要去找斯嵐玩吧?你們最近都不怎麽說話,是有什麽矛盾嗎?朋友之間偶爾有點矛盾很正常啦,你們趁著周末多聊聊,把誤會聊開就好了,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他不說還好,一說裴嘉玉就感覺臉上掛不住了。裴嘉玉立刻否認:“沒有這回事。我樂意跟誰玩就跟誰玩,誰都命令不了我。”季深笑眯眯的:“那是自然。”他意有所指:“那這周……”裴嘉玉從鼻孔裏哼了一聲:“去音樂節吧,正好我也想去聽聽歌散散心。”周末,啟陽市西南部。防止擾民,音樂節場地一般都設立在郊區人煙稀少的地方,這樣就算再怎麽吵嚷也不至於影響居民休息。裴嘉玉對音樂節、演唱會這種東西其實沒什麽興趣,他一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嫌鬧,也嫌髒,鬼吼鬼叫的吵死人了。音樂節要靠前的位置的話也得全程站著,累得慌。答應赴約,純粹是被季深刺激的。季深猜他要去找斯嵐和好,他偏不。憑什麽每次有矛盾都是他先低頭啊,他又不欠誰什麽。季深帶來了幾個裴嘉玉不認識的朋友,個個身高足有一米九,膘肥體壯、禿著頭頂,胳膊上還有大片的刺青,看著怪人的。季深解釋:“他們都是玩音樂的,搞藝術的人你懂的,都喜歡在胳膊上畫點兒東西,表達自己對世界的態度。”裴嘉玉點了點頭,移開了目光。不知為什麽,季深的這幾個光頭朋友……給他一種不太舒服的感覺。在他和季深交談閑聊的時候,三個光頭一直沉默著站在他們身後,不言不語,目光也並不落在舞台上的歌手身上。而是……裴嘉玉的後頸隱隱作痛。那天在學校時類似的感覺又出現了,他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自己的腺體,那是一種毒蛇一般的、尖銳危險的目光,好像下一秒,流淌著黑血的毒牙就要刺進他的後頸。……音樂節進行到半途的時候,裴嘉玉就累得不行了。腳又酸又脹,身體被人流擠來擠去,衣服扣子都被擠掉了兩顆,把他擠得一肚子火。裴嘉玉忽然想起從前和斯嵐去遊樂場玩的經曆。斯嵐不喜歡遊樂場那些幼稚無聊的設施,坐過山車都是一副興致缺缺要打瞌睡的樣子,但斯嵐永遠會在並排走路的時候把他護在裏麵。因為斯嵐知道他不喜歡被陌生人碰到,知道他不喜歡被人推搡。他會一邊吐槽他“公主病”“大小姐”,一邊仍然細心地幫他處理好各種瑣碎的事情。就不說易感期那些照顧他的事情了,這些天雖然季深天天給他送早飯,但仔細回想起來……根本不及斯嵐的百分之一。他之前根本不會有來不及吃早飯的情況出現,因為斯嵐永遠會在他想賴床的時候提前給他發消息,叮囑他吃完早飯再上學。許多他以為不存在的矛盾……似乎都是因為,斯嵐提前幫他規避掉了。片刻後,季深終於也發現了他的不適,帶他從人流中擠出來,邊向外走邊道:“抱歉,我也沒想到今天會有這麽多人……很累吧?我在附近的民宿訂了房間,你去睡一會兒吧,醒了我再送你回家。”裴嘉玉有些不好意思:“怎麽好讓你再花錢……”“上次的事,我還沒鄭重地謝過你,”季深很堅持,“不用擔心我家裏的經濟狀況,我家最近生意有了些起色,這也離不開你父親的幫助。從前我們之間不談金錢,今後也不必,我說過的,你是我弟弟嘛。”裴嘉玉這才安下心。季深帶他去了民宿,拉好窗簾,放好拖鞋,方方麵麵都準備得很妥當。他給他熱了杯牛奶放在床頭櫃上,叮囑他:“你剛才在外麵就沒吃東西,喝完牛奶再睡,不然小心胃疼。”裴嘉玉不好意思地衝他笑了笑,咕咚咕咚把牛奶喝了。季深盯著他把牛奶喝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嗯,就是要這樣才乖……睡吧,等醒來之後,說不定會有驚喜發生呢。”裴嘉玉感覺眼皮有點重,迷迷糊糊的就要睡過去:“什麽……驚喜。”季深笑了笑:“比如,你會發現自己其實不是裴嘉玉,而是一頭小豬,一條小狗,每天隻需要吃吃喝喝,不需要拚命辛苦地寫題和考試,就會有人心甘情願地養著你。”裴嘉玉傻傻地笑了起來:“真的有這樣的好事嗎。”“說不準呢,”季深的聲音飄忽起來,仿佛零落的花瓣一般逐漸遠去,“睡吧,睡吧,等醒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裴嘉玉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他以為自己還在民宿裏,口渴得厲害,想爬起來喝口水,卻發現四肢被固定著,根本動不了。他掙紮了幾下。“醒了?”寂靜無聲的黑暗中,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裴嘉玉全身僵硬。啪。房間內燈光大亮。裴嘉玉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片刻後才適應了光亮,看清了這是一個類似倉庫的小屋子,自己躺在一張簡易的行軍床上,四肢都被綁住了。季深雙手插在褲兜裏,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笑了一聲:“不得不說,你被綁起來的樣子……比平時可愛多了。”“手腕上有被勒出的細細的紅痕,襯托得皮膚更白了。”“像……被潑了朱墨的細白宣紙。”裴嘉玉懵了:“你……”“該從哪裏說起呢,”季深若有所思,食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老實說,我現在也有些猶豫。”“原先,我是想綁架你,向你家裏要些贖金,好讓你們償還一下自己這些年造下的罪孽。”“可現在我有些改變主意了。”“弟弟,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覺得你很漂亮,我很想很想把你養在家裏,關進金貴的大籠子裏,讓你隻能被我把玩欣賞……現在,這個機會也來了。”“你說,我應該選擇哪一種呢?”作者有話說:斯嵐,速來救駕!!!第39章 英雄救美裴嘉玉已經記不得這是自己被關起來的第幾天了。樨!倉庫狹窄逼仄,天花板低矮,空氣中泛著一股潮濕的黴味兒,行軍床的床鋪上有可疑的褐色斑點,不知是血還是什麽。倉庫裏沒有窗戶,沒有吊燈,隻有床頭牆壁上安裝著一枚小小的燈泡。拉下開關繩,輕輕的一聲“噠”,燈泡亮起,在封閉的倉庫裏投下一片微弱的昏黃。這就是整間屋子裏唯一的光源。沒有窗戶,手機被收繳,裴嘉玉分不清白天黑夜,隻能靠季深給他送飯的時間來判斷時間。據他的觀察,季深大概一天會給他送兩次飯,一次午飯一次晚飯。飯菜永遠是粗陋的白米飯加黏糊糊的燉菜,筷子一挑就能看到裏麵泛出的大白肥肉。別說吃了,裴嘉玉看一眼都惡心。實在餓得受不了了,才會勉強吞一口米飯,然後就踢得遠遠的,不肯再看一眼。從送飯次數來計算,裴嘉玉估計自己已經被關了三天。這三天裏,他從茫然震驚中逐漸平靜下來,最後終於接受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