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起來,司機這才衝出重圍打來了電話。“出來了就好,”秦青卓接起電話,“您不用送我了,早點回家吧。”掛了電話,秦青卓看到季馳新發來的幾條消息“還有多長時間到家?我要出門了青卓。”“我到地下停車場了,你呢?”“停車場好像有狗仔,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等你,給你發個定位。”秦青卓給季馳撥過去電話:“路上太堵,搭了一個樂手的車才趕回來……沒讓他停得太近,在明泰附近的紅綠燈這裏……嗯,我已經在往那裏走了,就快到了。”**江岌沒把摩托車開出多遠就停了下來。上次經過這裏時,他記得自己曾經在路過一處小巷時看到過一台自動販賣機,看來記憶沒出錯。他從車上跨下來,走過去買了一聽汽水。滾出來的易拉罐上附著水珠,拉環被拉開的瞬間,“呲”的一聲輕響,帶著涼氣兒的白煙躥了出來。江岌仰頭喝了幾口汽水,看著幾十米之外秦青卓拐入岔路口的身影。這附近有一片富人居住的高端別墅區,江岌猜測秦青卓應該就是住在那裏。那片住宅區距離這裏少說也有幾百米的距離,選擇在這裏下車,是怕泄露自己的隱私?大明星真夠謹慎的。江岌嗤笑一聲。江岌之所以知道那片別墅區,是因為兩個月前的一天晚上,他駐唱的那家酒吧正要關門,一個客人忽然來了電話,說自己在酒吧裏遺落了一隻耳釘,耳釘很貴重,希望江岌能幫忙送過去。江岌不知道他是哪搞來的自己的手機號碼,但他還是騎著摩托車趕到了那人提供的地址。敲門之後,一個三十歲左右、醉醺醺的男人開了門,倚著門上下打量他,拖長了語調:“耳釘呢?”“錢。”江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對方愣了一下:“錢?”“大半夜你就算叫個跑腿,也要給錢吧?”“錢啊……”對方笑了笑,回身從一旁的鞋櫃上拿過錢夾,抽出了幾張百元鈔票,從江岌手裏接過耳釘的同時,他捏著鈔票的手按到了江岌的小臂上,身體也朝江岌貼近過來,語氣曖昧,“這麽晚就別急著走了,還有賺錢更多的活兒要不要做啊?”男人身上彌漫著香水和酒精混合的氣味,甜膩得讓江岌有些反胃。“滾遠點。”當時江岌冷冷看著他,忍住一腳把他踹開的衝動,抽出錢,甩開男人的手轉身走了。這段回憶連帶著厭惡的感覺一並湧出來,江岌喝了一口冰涼的汽水,將那種反胃的感覺壓了下去,也將這段令人厭惡的回憶從腦中清理出去。夜風微涼,吹在臉上很舒服,江岌倚著身後的牆壁,一口一口地喝著汽水。淩晨深夜,巷子裏罕無人跡,慢悠悠穿梭在其中讓人覺得挺放鬆。剛來這城市的那半年,他在兩個酒吧做駐唱,這個時候一般在趕下一個酒吧的場子。兩個酒吧的場子在時間上排得非常接近,距離卻隔得有些遠,他得把摩托車騎到八十碼以上的速度才能順利在規定的時間到達。到了下一個酒吧之後,灌滿了涼風的喉嚨會有點緊,唱歌的時候得極力控製氣息才能穩一點。一聽汽水喝完,江岌拎著空了的易拉罐往回走。前方另一條巷子忽然稍稍變暗了一些,像是有人熄滅了燈。經過巷子時江岌朝裏麵瞥了一眼,借著唯一一盞路燈散發出的黯淡燈光,他看到幾米之外的巷子深處,停著一輛價值不菲的黑色轎車。應該是因為車裏的人剛剛關閉了車燈,光線才忽然暗了下來。就在江岌準備經過巷子繼續往前走時,他忽地看清了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人是秦青卓。而坐在秦青卓旁邊的,也是一個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應該也是個明星,但江岌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秦青卓正一邊係安全帶一邊側過臉看向那個男人,與此同時,那男人的側臉正在貼近秦青卓,且距離越來越近,直至吻上了秦青卓。江岌的腳步停頓下來,側過身,將身體隱在牆角之後。深更半夜跑到巷子的深處跟男人幽會,是該說這片富人區的人喜好都很特別,還是該說他們都太過饑渴?江岌貼著牆角半蹲下來,從兜裏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牆角之後伸出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黑洞洞的鏡頭對準了巷子深處的那輛車,兩根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滑動,畫麵被放大至能清楚拍到車內兩張臉的程度。拇指輕觸快門,兩個男人親吻的畫麵隨之定格在手機屏幕上。在車內的兩人分開的同時,江岌收回手機,視線落在那張昏黃的照片上。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鼻腔裏發出了輕微的哼聲,像是笑了一聲。然後江岌直起身,離開了這條巷子。--------------------坐摩托車也要戴頭盔哦。作者抓住兩個違反交通規則的人狠狠進行了一頓批評教育。第4章 淩晨兩點半,紅麓斜街的一整排店麵已經打了烊,小巷裏亮著幾盞稀疏的路燈,黯淡的光團籠罩著周圍不停飛撲的蚊蟲。深夜的街道陷入沉睡狀態,街角的紅麓酒吧也已經關了門,看來今天生意不怎麽樣。往常這個時候,客人們還沒到一醉方休的時候。江岌在紅麓酒吧待了能有大半年,一年半前離開潤城來到燕城之後,他打過不少零工,酒店服務生、家教老師、會場布置、平麵模特等等,直到在這裏做了酒吧駐唱後,生活才算勉強穩定下來。酒吧的老板娘黃鶯人不錯,對他也挺照顧,不僅低價將二樓的兩個房間租給他做臨時住處,還幫他介紹過不少模特、商演之類的零活。這輛重機車就是黃鶯的前男友留下的,因為棄置不用,就轉手送給了江岌。江岌在這間酒吧裏也不僅僅唱歌,他什麽都做,沒人的時候幫忙看店,人多的時候幫忙調酒,晚上閉店前還會打掃打掃衛生,扔個垃圾什麽的。將摩托車停至牆角,江岌躬身給車子上了鎖,從兜裏掏出鑰匙,背著吉他往前麵的紅麓酒吧走。鑰匙在指尖發出叮叮當當的碰撞聲響,一隻腳剛踩上台階,光線昏暗的酒吧門旁忽然站起來一個黑通通的人影。江岌腳步停頓,指尖的鑰匙停止晃蕩,被他握在手心裏。渾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間繃緊了,由閑散進入了警覺,他微微眯起眼打量那個黑影:中等個頭,成年男人,再往下,那人影前麵還晃蕩著一個小號人影留著蘑菇頭的小女孩正被身後的成年男人拎著後脖頸的衣領,正在用那雙幾乎占了半張臉的黑漆漆的眼睛瞅著江岌。“喂,”那男人看著他開了口,一口粗重的煙嗓,“這是不是你妹妹?”“怎麽了?”“你妹妹偷了我店裏的東西,我在這等了你好幾個鍾頭了。”男人的語氣明顯有些不耐煩,抱怨道,“大半夜的你怎麽才回來?”“偷了什麽東西?”江岌稍稍放鬆了一些,走上台階的同時,他捏著手裏的鑰匙,按了一下上麵的按鍵。台階上方,防盜卷閘門開始緩緩上升。男人將手裏的塑料袋遞給他。江岌接過來,粗略扒拉了兩下,看到裏麵有巧克力、糖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兒。“這麽小就出來偷東西怎麽了得,你們家裏人不得好好管管啊?你是她哥?你們爹媽呢?本來我是打算報警,想著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讓家裏人好好管管孩子就行了……”男人在旁邊唾沫橫飛,蘑菇頭則一聲不吭地定定瞅著江岌。沒等那人把話說完,江岌打斷他:“想要多少錢?”“啊?”男人愣了愣。“一直在這兒等到大半夜,不就是想跟家裏人多要點錢?廢話就別說了,多少錢?”“那……”男人遲疑兩秒,“你就給三百吧。”“三百,你瘋了吧,就這些東西值三十嗎?”江岌皺起眉,把手裏那袋東西扔到男人胸前,冷冷道,“你報警吧。”“話不能這麽說,你妹妹之前就去過我店裏好幾次,轉悠半天就買五毛一塊的東西,誰知道她都偷了什麽……”見江岌推開門要往店裏走,男人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哎,別走啊!”江岌側過臉,目光垂至抓住自己胳膊的那隻手:“拿開。”他麵色不善,男人收了手:“那你說給多少吧?”“一百。”“一百?!你妹妹上次偷東西我就看見了,沒抓住罷了……”見江岌再次要推門走進去,話說一半他改了口,不情不願道,“算了算了,一百就一百,算我倒黴遇上了你們兄妹倆……你怎麽給我?掃碼?”江岌沒再說什麽,推門的手收回來,摸出手機,掃了男人遞來的二維碼。麵前的男人鬆開了小女孩,仍在喋喋不休:“我說你們家裏人真的應該好好管教一下你妹妹,這麽小就偷東西,從小偷針長大偷金的道理懂不懂啊,你這個做哥哥的也是,三更半夜的回來……”江岌停下正輸入金額的手指,抬眼看他:“想要錢就閉嘴。要麽我揍你一頓,你湊一塊報警?”他個兒高,比麵前的男人能高出大半個頭,手臂上肌理分明的線條看起來絕不是健身房裏練出來的花架子,眼神又凶戾,一看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樣。男人訕訕地噤了聲。江岌又麵色不善地盯著他看了幾秒,才重新垂眼輸入金額。機械女聲響起來“一百元到賬”。江岌收了手機,推門走進酒吧裏,小女孩沉默地彎下腰,把剛剛掉落到地上的東西一樣一樣撿到塑料袋裏,拎著袋子,也跟在他身後走進去。男人像是不甘心,還想說些什麽,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卷閘門已經開始緩緩下落,幾秒種後,在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中,徹底關上了。“什麽玩意兒啊……”男人看著卷閘門朝地上啐了一口,低聲罵了句,“哪來的小癟三。”江岌走進酒吧,將背上的吉他拿下來,靠牆立著。江北從那塑料袋裏摸出了一隻棒棒糖,撕了包裝紙含在嘴裏,踢踢踏踏地往二樓走。等到江岌拎著兩份烤冷麵上了二樓,江北已經把嘴裏的棒棒糖嚼碎了,並且坐在台球桌上,低著頭搗鼓塑料袋裏的那些小玩意兒。江岌從江北麵前經過,走到靠牆的沙發上坐下。他打開了一份烤冷麵,又拆了一次性筷子,開始吃烤冷麵。涼透了的烤冷麵嚼起來像硬巴巴的橡皮,味道還可以,但口感著實不怎麽樣。江岌勉強把一份烤冷麵吃完了,從牆角拿了一瓶礦泉水,仰頭喝了幾口。將瓶蓋重新擰緊時,他看到江北從衛生間裏出來,手裏拿著從商店偷來的一種哨子。那哨子長得像一隻鳥,江北對著灌滿了水的哨子吹起來,發出了一連串清脆的鳥叫聲。她看上去挺喜歡這哨子,接連吹了好幾聲。江岌坐在沙發上活動了一下肩頸,脖子發出哢哢的聲響,他看著江北:“在哪偷的?”“那邊。”江北敷衍地朝一側指了指。“具體點,哪條街,商店的名字。”“臨陽街,昌榮商店。”江北又吹了一聲哨子,對江岌此刻的麵色視而不見。“還知道打一槍換一炮?”江岌冷笑一聲,“我上次是怎麽說的?”江北不說話,繼續吹著哨子,但哨聲明顯沒有剛才響亮。江岌站起身,走過去,一把從她手裏奪過哨子,甩手扔了出去。陶瓷的哨子在滾落到地麵的瞬間變成了碎片。江北看了一眼那哨子,抬頭恨恨地瞪著江岌。“我上次是怎麽說的?”江岌又重複了一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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