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灝社君快速趕到的時候,牆上的裂縫竟然已經消失了。城牆嚴絲合縫,完全看不出曾經裂開的痕跡,城管老鼠們瞪大眼不敢相信,再三尋找沒有找到那條裂縫後,幾乎不敢去看灝社君的表情。“社君大人,裂縫剛剛還在的,我們確實看到了。”城管老鼠們瑟瑟發抖,指著那麵不講規矩的城牆,恨不得現在就鑽進牆裏給它挖出一條縫來。灝社君沒有理會他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都下去。城管老鼠們見沒被發落,慶幸地趕緊低著頭退下,然而就在要走的時候,一隻城管老鼠無意間抬頭,卻見一向最愛幹淨的灝社君,竟然用手指沾了下城牆下的灰塵,頓時嚇了一跳,不敢多看,老鼠們趕緊退走。修長的手指在鼻子下嗅聞,灝社君眯起了眼道,“這煞氣都要成魔了……”積累的神明惡念,一年複一年,已經生出自我意識了。它想要脫困。“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刺激了它。”灝社君說著,想起了上次詛咒碧遊派時的事。那一次咒祭,控製神明惡念比往常都要容易,幾乎可說是如臂使指,仿佛……這些煞氣自己奔著他而來,主動聽他使喚一般,根本不用他怎麽費力去控製去調動。當時感覺如有神助,妙不可言,然而回過神來,發現被鎮壓的煞氣越發躁動起來,灝社君才意識到不妙。神明的元神沒有回歸,這怨煞之氣卻逐年增長,魔識越來越強,灝社君已經隱隱有壓製不住之勢。如果讓這些煞氣脫困,灝社君厭勝反噬,定然難逃大劫。更危險的是,若是已經生出魔識的神明惡念,控製了那被鎮壓在似水河下的神明之軀……後果就無法想象了。到時莫說是他壓勝城,方圓千裏可能都要生靈塗炭。灝社君借這神明惡念修行已久,此時想要和其分割,已經有些困難。“來人!”灝社君皺眉思索了一會兒,叫來屬下。幾道身影迅速出現。“你們吩咐下去,今年的嫁女儀式……”灝社君給今年的嫁女之事,多添了幾道程序。地府之中。元溪在大公雞的背上飛著,沒過多久不就來到了那曾經來過一次的城池外。再一次來到這座城池前,自覺已經快脫離文盲階層的元溪,立刻興奮地看向城門上的牌匾,正想要辨認一下那是什麽字,很快,元溪興奮的眼神冷卻了下來,假裝自己什麽都沒有看到的轉過頭去。雖然多認了不少字了,但是這裏的繁體字還是難倒了元溪。元溪看向城門的地方,這一次,城池明顯戒嚴了很多,守衛看起來也換了一波更加凶神惡煞的,過往的行人每個都要檢查兩三遍,甚至連衣服裏都恨不得也給人翻一下。很明顯,這次大公雞還想夾帶元溪過關的話,肯定是行不通了。“大金,城門的人好多,他們檢查的好仔細啊,我們能進得去嗎?”元溪擔憂地湊近大公雞的耳朵。大公雞回頭輕輕啄了啄元溪的腦袋,用眼神示意他沒問題的。元溪正好奇著,卻見大公雞沒有向著城門的方向降落,而是中途轉了個大彎,繞開了城門。難道還有其他的城門?這城池城牆很高,高得嚇人,簡直危樓高百尺,上方還有大量黑色濃霧籠罩,仿佛是個異度空間一般,完全不像是能飛進去的樣子。很快,大公雞在一個很偏僻的城牆角落降落下來,將元溪放了下來後,見左右無人。“咯!”大公雞用力在身上一啄,啄下了一根羽毛來。元溪見狀“嘶”了一聲,替大金痛了一下,這時,卻見大金將啄掉的羽毛放在了他手上。元溪拿著那根羽毛,抬頭看向眼前小房子般大的大公雞,“大金,這是做什麽的?”“哆哆。”大公雞示意地用尖嘴啄了啄城牆,然後晃著腦袋筆劃了一個半圓。元溪困惑了兩秒,看看金燦燦又五彩斑斕的黑的大金,又看看自己手中的一根有些像是筆羽毛,忽地恍然大悟。元溪用握筆的姿勢拿著那根羽毛,照著大金搖頭晃腦的姿勢在城牆上筆劃了一個半圓問,“大金,你是要我這樣在這城牆上畫個門?”“咯!”大公雞頗為開心地用翅膀輕輕拍拍元溪的頭,仿佛在誇獎元溪聰明。“看我的。”元溪哈哈大笑,拿著那根羽毛筆就在城牆上畫了起來。元溪很快畫好了一個半圓。沒等他精益求精地畫出門的樣式棱角和門把手,就見眼前的城門好像被切開了一塊通透的空間般,蒙著一層黑蒙蒙地霧,露出了城內的街道後巷。“哇!”元溪驚喜地看向身旁的大公雞,“大金你的羽毛好厲害呀!我們能直接偷渡進去了!”在旁等著元溪畫門的大公雞卻搖搖頭,它將腦袋伸進了門,伸到一半就卡住了,又出來,眼神示意元溪。“哦,這門太小了!”元溪反應過來。不過沒關係,元溪左右看看,很快嘿呦一下跳上了大公雞的背,沿著自己剛剛畫出的門的邊沿,墊著腳給這道門加高加寬。元溪在大公雞的背上爬上爬下,直到他成功畫出了三米高的大門,幾乎快趕得上城門口正門的一半大小了,才滿意收手。“嘶”畫出的大門線條成功連到地麵的一刻,元溪就看到眼前的城牆石磚一塊塊地被剝開,仿佛被撕破了的一道紙窗戶般,完整地露出了穿越空間的城內街景。大公雞滿意地昂著頭試了試後,就將元溪夾到了自己的翅膀下,這次連讓元溪憋氣都不用了,一人一雞成功偷渡進城。城內的小巷子無鬼也無人,元溪探頭想要往外看看,很快被大公雞抬起另一隻翅膀,將小腦袋按了回去。……前麵的受審隊伍很長,田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隻覺得自己排隊排得非常漫長,好像已經排了好幾天一般。明明田俊現在應該沒有身體,他卻感覺到很餓,非常的餓,餓得渾渾噩噩,神思不屬,隻知道被鎖鏈拉扯著,隨受審的隊伍不斷向前挪動。這時,元溪就被大公雞夾帶著,來到了那公開受審的大廳外,站在了鬼界吃瓜群眾之中。元溪從大公雞留給自己的縫隙中,一眼就看到了在受審隊伍裏的舅舅田俊,元溪頓時激動了一下,抓緊了大金的羽毛。大金小幅度地拍拍翅膀,似乎安撫元溪稍安勿躁,隨即它“咯”了一聲。“嘶!”而隨著它這一聲輕叫,那邊正在排隊的田俊,忽然感覺到心髒劇痛起來,好像心髒裏頭的黑蛇突地開始瘋狂地咬他,要將他的心髒咬爛一般。就在田俊痛到快無法承受之時,眼前忽然一空,拖動他的鎖鏈猛地一拽,將田俊拉扯到最前頭。田俊頓時對上了那頭戴冠冕的大官。【你是上回那個田俊?】似乎還對田俊有些印象,案牘後身形高大非常的大官翻了下卷軸,很快,卷軸就翻到了記錄著田俊案件的詳情頁,被呈現在桌前。看完記錄大官一伸手,撕拉,田俊劇痛的心髒驀地一輕,他發現自己的胸口好像被匕首刺穿了一般,下一刻,胸口的皮膚仿佛被什麽劃開了一道縫隙,從縫隙中,鑽出一條黑蛇來。那黑蛇一出現,就化為黑氣,嗖地來到了大官的案牘前,似乎和周圍的案件記錄一般,成為了某種陳堂證供。“啪,”驚堂木拍下。【傳康陽。】作者有話說:元神筆馬良鐵頭溪第76章 堂前二審兩個牛頭馬麵頓時領命下去, 去帶正在受刑的康陽上來,而田俊心口那條黑蛇,落在案牘上後, 竟化為了一道墨跡,而後又變作一行文字, 添入了記錄田俊案子的卷軸中。頭戴冠冕的大官正要細看, 一股撲鼻的酒精味頓時讓他皺起了眉頭。“啪!”驚堂木排下, 案後的大官怒而嗬斥道, 【田俊,黑蛇懼酒,你從金雞嶺司事那裏得到了消息, 借酒逃避刑罰!是也不是?】驚堂木震聲直攝心魂,田俊差一點就被震散了意識, 要直接跪倒在地, 全盤托出,但是腦海中閃過大毛後, 田俊猛地咬牙清醒過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本身喜酒,每日小酌三杯, 大飲數瓶。早晨喝,中午喝, 晚上三五好友一聚更要大喝特喝,黑蛇懼酒,你們就不該用黑蛇罰我, 它怕不怕酒, 關我何事!”“大膽!”“跪下!”兩邊的牛頭馬麵怒目嗬斥, 哐哐用叉子一左一右將田俊叉倒在地。田俊膽氣很壯,絲毫不懼,被壓倒在地還是堅持吆喝完。在大雞翅膀裏看著的元溪,頓時提起了心,似乎感覺到他的不安,大公雞輕輕拍了拍翅膀安撫了他。元溪感覺就好像耳邊有個人在對自己說,稍安勿躁,頓時感覺到心裏的不安好像隨之而散。元溪還聽到旁邊的吃瓜鬼眾在嗚嚕嗚嚕說著鬼話,一開始元溪沒聽懂,此時元溪心靜下來,倒是能聽懂了。元溪聽一隻看起來就比較有年頭的老鬼說,“這田生倒是個有膽氣的,大王驚堂木一拍,多少小鬼都肝膽欲飛,魂無法自主,他竟然還能咆哮公堂,這要放在當年,也是一員猛將。”“也許他是真的冤枉,所以理直氣壯?”“這次審查第一殿王判官收受賄賂,弄權亂法之事,目前被帶下來查探的,還沒見到一個是冤枉的。”王判官,收受賄賂?元溪想起之前黃黃說大毛可能有收買地府官員之事,心又有些提起來,看向那案台上正在審案的大官。大官聽到田俊的話,倒也沒有冤枉他,揮手讓壓製田俊的牛頭馬麵不要動刑,翻閱起生死簿查看田俊生平,很快,大官發現田俊確實愛酒,狐朋狗友一聚便要喝到酩酊大醉,平時無事吃個飯都要小酌幾杯。而且,這黑蛇大官說它懼酒,其實隻是懼雄黃酒罷了,普通酒頂多讓其貪杯誤事,並不會影響太多。從田俊心髒歸來的這黑蛇,雖然帶著一股濃烈的酒氣,這酒氣中卻並未有雄黃的味道,且黑蛇也未見被雄黃傷害的跡象。大官開始仔細看田俊的案子,忍著那股衝天的酒氣,看黑蛇所化成的文字。(汲田俊心血半兩,汲田俊痛苦三鬥。)大官掐指一算,按照黑蛇每日的刑罰程度,以及田俊受刑的時間,所得刑罰效果竟然不差多少,以田俊沉迷酗酒的程度,刑罰能得到這個效果,看來真像是沒有被通風報信,完完整整受刑了的樣子。大官揮揮手讓牛頭馬麵先放開田俊,【田俊,你可知金雞嶺司事為了你,行賄於查察司王判官,顛倒陰陽,故意放康陽回魂複生,還陽三月,就是為了讓你免人間數年牢獄之災?】被壓製在下不停亂動的田俊,聞言一下愣住了,一時忘了掙紮。田俊:“金雞嶺司事……你說大毛?”【對,就是你幼年時和你有緣的那隻雞。】田俊滿臉的不敢置信,但是細想下來,好像一切又很通順。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康陽被他打暈過後都沒氣了,送到醫院又救活了,可是救活回家不到三月又死了。竟是如此。“康陽到。”正這時,堂前小鬼一聲傳喝,剛剛下去的鬼卒,已經押著在下頭受刑的康陽來到堂前。康陽噗通一聲被押跪在堂前。田俊看他一眼,發現竟有些認不出他,若說康陽原本的魂可能有三兩重,那麽現在就像是被剔骨刮肉,去掉了二兩,隻剩下一兩重,看起來單薄輕飄,好像風一刮就要飛走。康陽的神情完全變了,不再是當初那樣氣勢洶洶、咄咄不休,看起來有些麻木混沌的感覺,甚至,田俊注意到,自進來開始,康陽還未看過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