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很低調地戴上了漁夫帽以及口罩,沒有引起大範圍的轟動。醫生還是端著那個籃子出來。小貓已經醒了,昨晚天色黑,現在終於看清了它的毛色,是淺灰色的狸花斑紋,下半張臉到下頜一直到肚子都是雪白的,有點特別的是,它鼻子側邊的一小撮毛發跟周圍的白色格格不入,呈現灰黑色。小家夥此時張著黑黝黝的圓眼睛,耳朵、鼻子、嘴巴都是粉色的,顏色很淡,跟尋常的幼貓一樣,都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醫生表示太小了不能洗澡,隻給毛發做了簡單的清潔工作,並且已經打過疫苗,驅了蟲。承渡舟把貓崽撈出來,太小了,幾乎一隻手就能握住,不過他還是用兩隻手合抱著,掌心感覺十分柔軟。小貓一整夜都埋在承渡舟的衣服裏睡覺,已經熟悉了他的氣味,所以被抱起來的時候很安靜,張著四個粉嫩的軟墊子。直播間都快被萌哭了。承渡舟問段星野:“叫什麽名字?”貓崽是個女孩子。段星野注意到它鼻子下方那一小撮灰黑色,道:“媒婆。”彈幕猝不及防:哈哈哈哈哈承渡舟接受了,低下頭對幼貓道:“我是爸爸。”又把它朝向段星野,說:“這個也是爸……”段星野搶快一拍,對著貓介紹自己:“我是爺爺。”承渡舟:“嘖。”彈幕狂笑:“身份加倍!”“段老師皮一下很開心嘛!”“以後就是有女兒的一家三口啦!要幸福啊!”在觀眾的祝福聲中,夫夫倆結束了這一期的商場開業之行。他們這次回去訂了寵物友好航班,一般要提前預約,但是有vip身份,所以航空公司很快幫忙安排妥當。到了晚上,夫夫二人攜貓登上飛機。頭等艙裏隻有這兩人一貓。段星野在備忘錄裏輸入大段聲明,對承渡舟道:“拒絕貓進臥室以及我的工作室,貓不能上沙發,一切經貓破壞的家具損失都由你承擔,我不會逗貓,不會陪貓,遇上生病的情況請你聯係助理解決……”承渡舟支著臉頰聽著,又好像根本沒聽進去。反正段星野現在說什麽他都會答應。段星野最後一手指向籃子裏,看著手機道:“這隻貓的所有權歸你,如果哪天你離開,不得把貓遺棄在我這邊。”承渡舟終於像有了反應,輕眨一下眼,看著段星野,抿起唇。小貓仰起圓滾滾的腦袋,湊上前嗅了嗅上方的那根手指,是喜歡的氣味,於是眯起眼,用頭頂在上麵蹭了蹭。段星野感到指尖一暖,有很輕微的電流順著神經末梢,朝著心髒鋪展開來。他立即收回手,感到冒犯地瞅了眼貓。那顆海膽頭看著刺撓,實則毛茸茸的,又很溫暖。好怪……段星野搓了搓指尖,不過很快,放了下來。反正他不養貓。段星野調出備忘錄裏的畫筆工具,把手機遞給承渡舟,讓他在末尾簽字。夫夫之間,養個貓還要搞個協議,大概也隻有他們了。承渡舟看著備忘錄上的大段文字,一動不動,具體也不知道在看哪一段,突然用手指在【如果哪天你離開】上劃了道線,又劃了道線,然後幹脆打著轉把字塗成了墨黑一團。“……”段星野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承渡舟。承渡舟下頜線稍顯緊繃,在最後空白處簽下自己的大名,把手機還了回來。段星野覺得承渡舟在給自己臉色看,用手機懟了下他,不客氣道:“你幹嘛?”承渡舟把臉扭向狹小的窗口,後腦勺對著他。“???”段星野莫名其妙。又看了眼備忘錄上的協議,發現就算承渡舟把那句話塗黑了,依舊不影響完整意思表達,於是也在手機上簽了字。隨後段星野想到,萬科都會是承渡舟買的,要離開也輪不到承渡舟離開。“……”他隻是下意識就這麽表達了。不過段星野不會承認錯誤,隻當做無事發生,收好手機,拿出毯子蓋在腿上,靠著椅背睡覺。他剛覺得燈光有些刺眼,忘了關燈。“啪”的一聲。頂上的燈光滅了。段星野定住了一下,沒睜眼,繼續睡。承渡舟收回手,看著膝上的小貓,用手指輕搔它柔軟的腦袋。小貓也拱了拱腦袋回應他,給予無聲的安慰。……夜裏的時候,機艙內隨著氣流顛簸。段星野半夢半醒間,意識到自己正靠在寬厚的肩膀上。他不安地動了動。一隻大掌捂在他的耳旁將他的腦袋固定。就這麽過了半晌。他聽到仿佛很遙遠的聲音,低沉中帶著微微沙啞:“我不走行不行……”段星野無力思考,腦海裏卻模糊地響起那句話。“我可以一直在你身邊。”好像有寒冷的水汽從江麵飄來。段星野轉過臉,抵在承渡舟肩上,挑染的發絲垂落在麵頰上,擋住微啟的紅唇。你走後我也能過得很好。***第二天很早的時候,段星野躺在床上,被輕微的聲弄醒。回家已經是淩晨了,他簡單衝了個澡就躺床上睡了,至於承渡舟什麽時候安置好貓,什麽時候上床睡覺,他一點都不知道。段星野酸澀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隱約看見承渡舟已經穿戴整齊,正蹲在對麵的床頭櫃前,撕下一張便簽,揉成一團,苦思冥想一般,繼續寫字。段星野懶得理他,臉往被子裏埋了埋,繼續睡。再醒來時,日光已經大亮。段星野滿足地伸了個懶腰。無論如何,都是家裏最舒服。他磨蹭了一會兒,下床,然後在自己這邊的床頭櫃上發現了貼著的便簽,對折成了一半。段星野拿起來查看。【希望貓放在家裏不會打擾到你。】翻開下麵的一半,字體明顯比上麵的小了。【我一直在影視基地拍戲,如果你想找我,隨時可以聯係,晚十點以後最有空。】為了貓找你嗎。貓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段星野輕淡地泛了下長睫,把便簽揉成一團。……周一下午,段星野到班,餘姐就找到他,告知《一路相伴》需要做一次周中的采訪,會穿插進下一期的直播。“其實不單純是采訪。”餘姐道,“他們希望你能在不告知承總的前提下去片場探班,采訪在那裏舉行。”采訪在哪裏舉行不重要。段星野冷冷道:“憑什麽我去探班?他不能來探我的班?”“因為總編劇說了。”餘姐促狹地笑看他,道,“你去探班,承總表現出的驚喜,會遠遠大於承總來探班,你表現出的驚喜。”“……”說來說去就是為了節目效果。段星野捫心自問,如果承渡舟在不提前告知的情況下去唱作人現場見他,他可能有些意外,但絕對不驚喜,結果就是木著臉。隻能說承渡舟的深情人設立得太穩,總編劇都信任他。段星野道:“行吧。”餘姐早想好了,說:“就周四有空,那我幫你安排了。”走到門口的時候,餘姐又突然回頭,眨眨眼道:“感覺承總對你挺好的。”段星野從電腦上移開視線,撩起眼皮,道:“你知道為什麽嗎?”餘姐眼睛一亮,心想這小祖宗要鐵樹開花了,順著道:“為什麽?”段星野說:“因為首先,我對自己足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