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假如他們已經是情侶該多好，他可以把陸雲商的指尖抓進口袋，他可以在對陸雲商的唇產生衝動後索取親吻。而現在，他隻能緊攥掌心控製自己，把掌心細小的血痂再次崩開都不知道。“程煥？”陸雲商在程煥呆滯的臉前揮了揮手，“怎麽了？我說很好喝。”“啊……哥喜歡就好！”程煥又拿出招牌微笑，“抱歉啊，可能是在校門口吹風太久了，腦子有點懵懵的。”一句話消除了陸雲商的疑惑，還勾起了陸雲商過於泛濫的愧疚心。陸雲商：“抱歉啊來得遲了，我們先逛逛室內場所吧，緩一緩，好嗎？”程煥點頭，回頭看了看直走就能到達的圖書館，領著陸雲商左轉，拐進一條布滿雜草枯樹的小路。說：“哥，那我們去圖書館吧，那裏一樓有休閑區，有很多紀念品和打卡標誌。”距離陸雲商畢業已經過去了太久，連圖書館都是近年來剛剛落成，陸雲商不覺有異，對自己接下來要接受什麽畫麵毫無準備。雖然是冬季，但這條路上鬆樹居多，和一些生命力頑強的野草錯雜混合著，有些遮蔽視線。起初很正常，陸雲商邊走邊看，腦袋裏回想著自己的大學時期，感歎著時間給這所學校帶來的變化。路途過半，他和程煥沒營養的閑聊同時停住，因為，在穿梭的冷風中，他們同時聽到了一些曖昧的聲音。陸雲商下意識往聲音的源頭看過去，隻看到一條顫抖的小腿脫離了高大鬆樹的遮擋，隨後又是兩對擁抱著熱吻的情侶。冷風穿林打葉的聲音黯然失色，他的手機提示音響了一聲。本想用看手機緩解這份尷尬，卻不想這條消息漲紅了他的整張臉。【程融：晚上八點，位置發你】陸雲商顫著指尖點開，那是一家溫泉酒店，那裏不僅溫泉出名，還有逼真的室外景觀，尤其是，鬆樹。第38章 “不膩嗎？”（二更）陸雲商曾經在某次合作中，和合作對象一起去過那家酒店，那裏一年四季都有逼真的植物景觀，間或栽種著幾棵真實的鬆樹。記憶裏的畫麵和眼前的場景重合，前兩夜的場景又一幕幕閃回，和當下混合不清。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今晚八點的自己，枝幹後搖曳的小腿，相擁的身影，還有一句句低沉的愛語。“下次你還會來別墅找我，對嗎？”這句話突然出現在陸雲商的腦海裏，他驚覺自己剛才對今晚的想象，全部代入了那個截胡他兩次的陌生男人。這不是個好兆頭，他不該在這場交易裏深陷，一想到自己還真的考慮過下次直接去別墅找那個男人，後背就一陣冒冷汗。在眼前搖晃手掌給對方醒神的人變成了程煥，“哥？人家在親熱，我們一直停在這裏不好吧？”陸雲商抬頭，他們的聲音也被樹後的情侶察覺，猝不及防對上一個男生驅趕敵視的眼神，陸雲商徹底清醒，拉著程煥快步離開。不管什麽時候，小樹林都這麽受學生的歡迎，即使現在還處在寒假期間。這一段樹木茂盛，受歡迎的程度更甚，小電影幾乎是一幕接著一幕。可能是兩夜給予陸雲商的體驗比過去多年都深刻，導致他現在一看到十指相扣、擁抱親吻，深度親密等場景，想到的就隻有那個年輕的陌生男人。好在後半段的路比前半段開闊清晰，圖書館的大門能被隱約看見，小情侶也少了很多。這種脫離危險看到出口的感覺讓陸雲商慢慢平靜，腳步也慢慢平穩緩和。要不然，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已經被那個陌生男人占據，明明他衣著整齊身在校園，卻感覺正赤身裸體地被那人鎖在懷裏。他拚命想找些什麽事轉移注意力，讓臉部降溫，讓呼吸矜持。在程煥調侃他看見小情侶就這麽怕羞之前，他率先找到了程煥的可疑點。“程煥，你的手心受傷了嗎？”這句話果然有奇效，把程煥呼之欲出的調侃成功堵在嘴邊。剛剛程煥在他眼前晃動手掌，掌心一閃而過的，是細小的紅色。他怕是自己胡思亂想的錯覺，還特地往旁邊看了一眼，果然，程煥一手掌心握著奶茶，另一手掌心緊攥。他本來隻是想隨意找個事情，隻要能扯開話題就好，可問出口之後，他卻突然意識到其他不對勁的地方。那個截胡他的陌生男人的手心裏，似乎也有密密麻麻的小傷，第一夜他就聞到過血腥氣，當時還以為是來自於自己。可是第二夜，愈發溫柔的愛撫讓他對對方皮膚的感受也越來越敏感。尤其視覺消失以後，觸感敏銳加倍，那人掌心裏的粗糙他還記憶猶新。看著陸雲商的表情從輕鬆到皺眉懷疑，程煥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怪就怪他長大後就對疼痛不太敏感，沒把這微不足道的劃傷當回事。他的腦子裏瞬間閃過一萬個謊言，又迅速篩選出最完美無缺的答案。程煥：“哦，我家院子裏的長椅太久了，不小心被兩端的開裂劃傷了。”隨後又不著痕跡的補充，嘟囔一般，“結痂還挺快的，明明早上才劃開。”家裏，早上，隨口兩句話把時間地點交代得清清楚粗，十分自然的不在場證明。可陸雲商半信半疑，他失去視覺的時候，直覺就曾讓他對著那個那人脫口而出程煥的名字，而掌心這麽不尋常的受傷位置…世界上真的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嗎？就在他想問一問程煥，他的肩頭有沒有紋身的時候，程煥拉著他的袖子往前指著。程煥：“哥，我們快點過去吧，平時我來圖書館都是趕作業，都沒怎麽好好逛過休閑區。”看著程煥期待的眼神，陸雲商才發覺自己真是魔怔了，眼前是一個工作學習都出色的乖孩子，估計這孩子不到二十年的人生裏，三觀受到的最大衝擊，就是他和辛騰的畸形戀愛了。而那個陌生男人擁有那麽多權勢資源，甚至可以在程融的地盤隨意截胡，怎麽能是程煥這個學生可以做出來的事呢。他讓人家在校門口吹了半天冷風，過生日都要遷就他的情緒，現在年假也要陪他，竟然還沒良心地給人家扣帽子。他歎了口氣，“走吧，傷口注意別碰水，你總是不小心。“兩人一波三折，終於在休閑區坐下，陸雲商買了一盒明信片，調侃著明信片上的圖片，他上學的時候就見過。程煥看著款式過時的明信片，若有所指，”不膩嗎？看過那麽久了，還要再買一盒。哥真的很念舊。“陸雲商指尖敲打在明信片的外包裝上，“你小子想說什麽，是不是又想問我和辛騰。”程煥雙手捧著奶茶，曲肘趴在桌子上，歪頭仰視著陸雲商，不好意思地笑了，“哥這兩天總是心不在焉，都是辛哥的原因吧？我很擔心你，我想你說出來。”我想你快點和他分手，我想你和我在一起。即使聊辛騰像是在撕裂你盡力掩藏的傷疤，疼痛酸澀，我還是想聊。我希望這份痛能加速你的離開，而我將愈合你全身的傷口。這些潛台詞沒人聽得懂，隻能藏在眼睛裏，積攢著，一點點累高，換成時刻相隨的目光。程煥把陸雲商的手也放到奶茶上，企圖用物理餘溫帶給陸雲商一些力量，“不然我陪伴你的意義在哪裏呢？”陸雲商盯著吸管口的奶茶漬，回味著淌過舌尖的糖分，“拋棄你養了十年的寵物，扔掉陪了你十年的玩偶，砸掉你花費十年創造的藝術品，又或者……”他找了一個程煥容易理解的比喻：“寒窗苦讀十年，然後放棄高考。”“這些……哪一個不困難呢？”他喝了一口奶茶，中和生活的苦悶，“更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相愛過的人。”程煥沒說話，起身去明信片攤位翻找，買下一盒以甜品為主題的明信片，倒扣在桌上，不給陸雲商看。隨後也不理會陸雲商疑惑地目光，拆掉了陸雲商那盒首都大學紀念款。陸雲商呆呆地看著，看著程煥直接撕掉了封麵上被他調侃的那一張明信片，隨後把倒扣的甜品明信片遞過去。程煥：“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及時止損。”第39章 捉奸“世界上還有一個詞，叫及時止損。”程煥。陸雲商看著桌上的紙屑沉默半晌，“我知道，我隻是想說分開太難，並不是說不分開。”“現在他應該把重心轉移到工作了，以前的事我不想計較了，就從今天開始算起吧，如果他再有一次背叛…我們就分手。”陸雲商笑了笑，“你監督我，讓我別再犯傻。”“好。”程煥立即點頭答應，心裏卻已經在盤算。也就是陸雲商，對辛騰有時間累積出的厚重濾鏡，相信這人還能浪子回頭。可他這個旁觀者看得太清了，辛騰放縱太過，哪有那麽容易戒斷，有些事情是回不了頭的。既然陸雲商已經說出了分手的前提條件，那麽他非常樂意去滿足這個前提條件。幾乎是一刻都等不了，他馬上給程融發去消息。【程煥：給我點辛騰最近出軌的證據】【程融：怎麽樣？剛才我給陸雲商發消息的時間點，卡得怎麽樣？】【程煥：很好。記得快點發我】【程融：那用著急嗎？他不是時時刻刻都在出軌？】程融調笑似的反問，讓程煥瞬間攥緊了手機。辛騰死不悔改正是他想要的結果，可真當這樣的殘酷現實擺在麵前後，他心裏還是壓住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尤其，坐在對麵的陸雲商還無知無覺地關心他，問他怎麽了。怎麽就偏偏是這麽好的人，來遭受這一切呢。如果可以，他不願意讓陸雲商承受任何苦痛，但是，辛騰這一刀必須落下。再不斬斷，後續隻會是更深重的痛苦。他搖搖頭，想著，至少在當下帶給陸雲商一些快樂，說：“沒什麽，我突然想到一個地方，逛完學校我帶你去吧。”陸雲商手裏收拾著拆了封的明信片，“好啊，哪裏。”“待會你就知道了。”程煥賣了個關子，“你不需要多想，跟著我放鬆就好了。”除了每個學校共有的“小樹林”，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突出的趣味性，或許逛校園最深的特色，是感受未經世事的學生眼裏的清澈的愚蠢。聽他們因為一句話笑鬧，每天最大的煩惱是吃什麽，然後感慨一句年輕真好。這樣，或許就能在回到汙糟社會後，抱住一絲初心。兩人從校園出來，奶茶吸管已經被咬得扁平，趨向閉合。塑料包裝清脆地撞進垃圾桶裏，出租車的車門也利落地關閉，他們趕往下一個目的地。車上，陸雲商靠在後座，望著車窗外。他連猜測程煥要帶他去什麽地方的心思都沒有，在心裏采了一朵野花，用想象，一瓣一瓣丟掉第一瓣，辛騰會改，第二瓣，辛騰不會改……可臨近結尾時，心裏那朵野花又不敢具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