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夕燁正準備戴上,聽到長晏的問題,在他發懵的眼神中將帷帽輕易壓下折疊,隨後鬆開,無言戴上。“原來是這樣。”長晏恍然大悟。事實當然不是如此,九方根本沒將帷帽放在外邊,不過能折疊是真的。九方夕燁邁下馬車,小鳥道:“好多人,好多燈啊。”九方夕燁戴上帷帽時,它便從出生地出來。“嗯。”九方夕燁環視一圈,還不是最熱鬧的地方,往來人多提燈,不少人帶著彩繪麵具。長晏微微整理好衣裳,道:“先生,走吧。”九方夕燁本是想自己隨意轉轉便好,長晏提議一同,他給九方夕燁講解一番,也不失為一種樂趣,九方夕燁同意了。數名仆從在周圍護著,隔著些距離,九方夕燁覺得不錯。長晏同九方夕燁細細說明,九方夕燁聽著,偶爾回應一下。隨著深入此處,周圍越發熱鬧,長晏問道:“先生可去瞧瞧沿途的小攤?也有不錯的東西。”“看看,看看。”小鳥在九方夕燁肩上蹦著。“好。”九方夕燁既是回答小鳥,也是回答長晏。兩人自最近的小攤看著,九方夕燁會越過吃食的攤子,長晏倒是簡單吃了一點,算嚐個鮮,他其實少有吃外邊的東西,也不算常來,一旬時間,也隻有一兩日會來,去歲也未來。不是九方夕燁挑東西,是小鳥在挑,但它一直未看上什麽。許久,花車都快到遊行的時間,九方夕燁行至又一小攤,此攤位都沒什麽人。九方夕燁一瞧,是小石雕,做的不算很精細。“那個,那個!”小鳥道。九方夕燁用折扇指著邊角一個一寸大小的貓樣成品問:“此物如何賣?”“二兩銀。”攤主答。“成。”九方夕燁扔下銀錢,將其取走。長晏看了全程,過程太短,他沒想到九方夕燁隻問了價格便毫不猶豫買下了,“先生虧了許多。”“嗯?為何這般說?”九方夕燁倒覺得不虧。“此隻是石頭,非玉石翡翠,也非瑪瑙琥珀,隨地取得,並無多少價值,而其手藝不佳,隻是模糊模樣,並不精致美觀。”長晏道。“石頭嗎?無妨,圖一樂罷了。”九方夕燁不知原來塵寰州將水晶視作尋常石頭。此為藍水晶,顏色極佳,品質很是不錯,天然的沒有雜質也是較為難得,置於手藝不怎麽樣,九方夕燁不甚在意,小鳥想要買便是。“先生喜歡這樣的嗎?”長晏問道。若是,他便要準備一番。“並未。”九方夕燁將水晶給了小鳥。“遊行開始了。”九方夕燁道。長晏扭頭一看,花車頭從不遠處而來,“是的。”“順著走走吧。”“好。”花車隊伍龐大且長,身處花車邊,根本瞧不見盡頭,前中後皆有奏樂,衣著也與花車相稱。不止是做好的各式各樣大燈,還有裝扮各異的提燈人,隨著花車隊伍的移動舞動著,是排練好的動作,多有不同,但和諧,還有敲著火星和噴著火的。人群越來越密集,熱鬧但不相互推搡,像是約定俗成,並未發生什麽意外。仆從給長晏和九方夕燁圈出相對寬鬆的活動範圍,順著人群往前走著。“先生覺得如何?”旁人在此環境很難聽清旁人在說什麽,但九方夕燁聽得清,“很熱鬧。”“隻有熱鬧嗎?”長晏笑道。“嗯。”九方夕燁應聲,“不過人多不亂已是很不錯。”九方夕燁隻肉眼看著前方,沒多少人能比他高,他的視野極好,不過看到大量的人頭湧動,沿途的酒樓也支著不少腦袋,多是貴家公子、小姐。九方夕燁避開從樓上扔下的香囊,還有將手帕合著香囊一同扔下的。“先生?可有被扔中?”“並未。”九方夕燁抬眼一瞧,不止有手執團扇捂嘴嬌笑的小姐,還有公子。“郎君好模樣,可願上樓一坐?”一婢女高呼。周圍的小姐、服侍的婢女皆笑聲連連。“你也沒露臉啊。”小鳥道。‘露臉便不是此景了。’小鳥瞧著九方夕燁的臉,認同道:“確實是。”它看了這些年都還是喜歡,何況是初見。九方夕燁並未搭理,繼續往前走,仆從將手帕香囊拾起遞給店小二。長晏也瞧不見九方夕燁臉,自是不知他是什麽樣的表情,不過聽九方夕燁養的鳥雀的聲音,他應當不太在意,便也如常同他往前走著。“此為花燈節的一個特色,算是相看的好時候。”長晏道。“嗯,瞧出來了。”“先生不太在意。”“無須在意,並未瞧見我何貌,轉頭便忘了。”九方夕燁將折扇展開置於胸前徐徐搖,並未搖開玄紗。“是。”長晏心下想,若九方夕燁露臉,他們怕是要被各色物品給淹沒。花燈節未有宵禁,九方夕燁臨近子時才離開。還未到容王府,馬車卻停下了。“王爺,有變。”李石道。“有多少人?”長晏問道。“看不完全,但目測超十人。”李石答。“此行連我在內也不過八人,對方卻派了二十人,可真有意思。”九方夕燁道。“先生知對方有多少人?”“聽腳步聲便知。”九方夕燁還未取下帷帽,轉著合起的扇子,隨後右手握著輕輕敲了下左手掌心,笑道:“這是要殺了你呢,還是要活捉你呢?”“先生……”長晏還以為九方夕燁不會管,九方夕燁卻迅速離開,隻一會兒便回來了。“你這是何表情?”九方夕燁笑道。“我……”長晏還以為九方夕燁會一去不回,他本就不管這些事。“繼續走,別浪費時間。”九方夕燁收斂笑意。“是。”李石應聲,隻餘下兩人處理,將他們綁好帶走便是,要調查也不是現在人手少的時候。九方夕燁確實有些可怕,圍觀全程的李石如此想。第80章九方夕燁次日又離開了容王府,再次回來已是來年正月初十。九方夕燁是剛入夜時自城外進來,站在容王府的屋脊上,正好瞧見長晏正和誰說著話。隨意一聽,九方夕燁便知曉是什麽,回到院子點上了燈。隻片刻,便有仆從前來,輕敲門後,道:“客人,您回了。”“嗯。”“請您稍等。”隨即盥洗用具和炭籠便送來了。至於寢房床榻用品,時常更換,隻候著九方夕燁歸來。次日清晨,屋外雨聲淅瀝,冬日的寒風還呼嘯著。九方夕燁伴著風雨聲坐在書桌前翻看書。李石撐著傘護著長晏在午前到達。“先生。”長晏道。“進來吧。”九方夕燁道。“是。”依舊隻有長晏一人進來,不過炭火剛換,他也拿著新換的手爐,披風還未脫下,自是不冷,隻是到底在雨中行走了會兒,帶著些雨寒氣。“自己坐下。”九方夕燁起身換了本書。“好。”長晏坐在一旁,身側不遠處正好是炭籠,他知道就九方夕燁的意思,他來向來如此。“說吧。”九方夕燁又坐下。長晏直言:“想問問先生,若是明明不困,卻困倦,醒來也未有何處不適,禦醫都瞧不出任何緣由,是何原因?”“用香,用吃食了嗎?茶水也是。”“並未,若是用了,用得較前,並非用時困。”長晏答。“那可有聽到什麽,又或者看到什麽?”九方夕燁又問。長晏回想一番,“似有。”“把他帶來吧。”九方夕燁道。“果然瞞不住先生。”長晏低頭一笑。“你也未瞞。”九方夕燁偏著身子,倚著靠枕,翻過看完的一頁,順著看下去。“不知先生何時能看?”長晏問,“隨時,都可。”“好,便先謝過先生了。”“話別說得那麽早,看了再說。”九方夕燁可不認為那人還有救,不做任何許諾。長晏摩挲著手爐,沉默了一會兒,“好。”兩日後,九方夕燁的這處院子來了新的人。一襲錦衣,披著披風的長胤跟著長晏邁進院子,仆從皆奉命在外等候。“他不喜見人?”長胤問道。“不完全因此緣由。”長晏道,“太子哥哥見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