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喜歡睡沙發。”“?”“真的!”陸瓚急著表示自己的誠意,但他看江白榆跟個門神似的杵在那,以這人強牛似的脾氣,估計不會讓自己出這個門。那還有什麽辦法能說服江白榆別睡沙發呢。陸瓚使勁頭腦風暴,然後得出了唯一一種解法。他看看江白榆,又看看房間裏的床:“要不,一起睡得了?也不是睡不下。”陸瓚覺得這辦法可行,於是語氣強硬了一點:“要不然我睡沙發,要不然一起睡床,你選一個。不然你想躺到沙發上去,就先踏過我的屍體。”狠話撂下了,然後兩人抱著各自的被子站在門口大眼瞪小眼。陸瓚覺得,江白榆那麽不喜歡肢體接觸的一個人,肯定不會選後者。果然,短暫的對峙之後,江白榆冷冷地瞥他一眼,走過去把自己懷裏的被子放到了床上。陸瓚還沾沾自喜,覺得自己贏得了沙發之爭的勝利,剛抱著被子準備出去,就聽江白榆在背後冷冷問:“去哪?”“啊?”陸瓚茫然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就見江白榆以目光示意小床:“一起。”“?”如此這般,一直等到放好被子、鑽進被窩裏、看著江白榆關了房間的燈,再感受到他躺到了自己身邊,陸瓚都是懵的。啊?事情怎麽就變成了這樣?茉莉花香的味道近在咫尺,陸瓚莫名有點緊張。他可真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還能跟江白榆睡同一個被窩,當然,江白榆發燒的那次他沒有記憶,所以不算。陸瓚輕輕動了一下,壓下不安分的心跳,側躺著麵對江白榆。黑暗裏,他看不清江白榆的臉,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輪廓。“晚安。”他小聲說。“嗯。”江白榆應了一聲:“晚安。”陸瓚微微抿起唇,沉默片刻,又說:“你放心,我睡相還挺好的,絕對不踹你。”有這人這句保證在前,第二天一早,江白榆醒來看著八爪魚似的踢了被子又纏在自己身上的陸瓚,心說我信了你的邪。那個時候天還很早,窗外的天帶著點未散去的藍色,有早起的鳥在樹梢上不停叫。江白榆看了一會兒天花板,然後抬手把陸瓚的胳膊腿和腦袋都掀下去擺放好,又給他蓋上被子,才起身離開了房間。大半夜踢了被子的陸瓚隻覺得冷,又找不到被子,所以下意識地抱住了身邊的熱源。後來,溫暖的人離開了,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還有那人的體溫和香味。被這樣擺弄一番,陸瓚其實醒了,但他不太想醒。江白榆走後,他摸到自己床頭的手機,看時間才六點,就丟了它,自己一翻身,繼續醞釀睡意,順便想把剛才沒做完的美夢給續上。他閉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鳥叫,還有門外江白榆走動的聲音,意識重新變得模糊起來。但就在他模模糊糊即將睡去的時候,他聽見房間門鎖開合的聲音,有人打開了房門,估計是江白榆重新走了進來。其實江白榆開門和走路的動作已經盡量放到最輕了,但對於即將入睡的人來說,一點點細微的聲音落在耳裏都會十分清晰。陸瓚聽見他進來了,腦子裏一激靈,剛才醞釀的那點睡意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並沒有睜眼,原本想等世界靜下來再繼續等待瞌睡蟲,可他沒想到的是,世界確實靜下來了,但那是因為江白榆坐在了床邊。要這麽搞,陸瓚可就不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緊張,江白榆可能就是隨便在這坐坐,甚至他可能是找個地方玩他的俄羅斯方塊,但陸瓚就是很緊張。後來,就是長久的安靜。陸瓚現在真是一點困意都沒有了,他在醒或不醒之間來回橫跳,他特別想睜開眼看看江白榆到底在做什麽,但又莫名其妙地否決了這種衝動。畢竟,萬一被發現了,他就得起床,或者江白榆就要走了吧。其實他還挺享受這樣安安靜靜待在一起的時間來著。這樣想著,陸瓚在心裏歎了口氣。但最終,好奇心戰勝了一切,他剛準備悄悄睜個眼看看江白榆,可下一秒,他突然聽見了衣料摩擦的聲音。江白榆像是抬起了手,很快,陸瓚的指尖碰到了一點冰涼的溫度。那是個似有若無的觸碰,有人很輕很輕地,勾住了他的小指。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瞬間,陸瓚整個人都空白了。像是靈魂被鎖在了軀殼裏,一時動也不能動。後來,他還聽到了江白榆那萬年不變的冷淡音調。這人將聲音放得很輕很輕,但陸瓚還是聽見了。他聽江白榆似乎是微微歎了口氣:“給你。”而後,他像是覺得不夠,又或者是覺得他們很難再有明年。所以,頓了頓,他補充道:“這輩子餘下的每一年,都給你。”第44章 044/護身符少年的聲音很輕, 但落在陸瓚耳裏,一字一句都很清晰。他還沉浸在一片空白的茫然中沒回過神來, 勾住他小指的那一點冰涼的溫度就已經先離開了。大概是懊惱於自己會信這種沒來由的奇怪傳說, 他聽見江白榆像是淺淺歎了口氣,然後很快站起了身,走出了房門。他的步子很輕,門鎖在他離開後重新發出“哢噠”一聲輕響, 屋裏重歸安靜。在聽見他走遠之後, 床上的陸瓚才敢睜開眼。他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 茫然地舉起自己的手, 對著天花板看著自己剛剛被輕輕勾住過的小指。啊?啊??啊???這是什麽意思?江白榆在幹什麽??是他想的那個意思???陸瓚那點睡意早就跑沒了影, 他深呼吸幾口,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然後重新開始審視自己那根手指。他簡單給自己理了一下思路。已知, 昨天晚上跟江叔叔聊天的時候, 江叔叔跟他提過,他們老家那邊有個說法, 大概就是在新年的第一天, 勾住愛人的小指就能把一整年的好運送給她。然後再結合剛才江白榆說的“給你”,應該可以肯定, 他剛才進行的就是這種神秘儀式。但陸瓚對已知條件裏那個“愛人”打了個問號。這個儀式必須是愛人嗎?不能是別的什麽關係?比如好朋友?是江叔叔沒給他說全, 還是江白榆聽這種小風俗的時候沒有搞清楚運氣贈予的對象?遇見這種超出認知的事情發展,陸瓚第一個反應先是事情是不是有哪裏出了問題,是他得到的信息不對, 還是對方弄錯了什麽, 然後等排除一切可能選項,最後那個可能性才是:或許, 有沒有一種可能,誰都沒搞錯。有沒有那麽萬分之一的概率,答案是,江白榆喜歡他?其實這才是目下看來最合情合理的選項,但這也是陸瓚最不敢去想的一種可能。他心裏在打鼓,看著自己的小指出神片刻,又默默蜷起手指,把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陸瓚在床上躺著扭了一段無聲霹靂舞,然後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裏。被這麽一搞,陸瓚是一點都不想睡回籠覺了。他自己在心裏琢磨了半天,腦子裏還是一團糟,最終隻能放棄,然後乖乖起了床。其實一開始,他有種衝動,想過去直接拽著江白榆的衣領問你是不是喜歡我。但這也太冒昧了,萬一人家不是那個意思,自己多尷尬呢。陸瓚在別的事情上都膽大,唯獨在江白榆這裏格外小心謹慎。所以他猶豫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一早晨,最終還是決定穩妥行事。於是,等到快中午的時候,他背起裝滿空餐盒的背包,逃也似的帶著他那根滿藏秘密的珍貴小拇指離開了江白榆家裏。如果可以,陸瓚真想找個相框把自己這小拇指裱起來。他一直到晚上,都還在後悔,早晨沒有勇敢一點,直接勾住江白榆的手,抓他個現行,問他到底什麽意思。省的現在自己一個人在這裏輾轉反側胡思亂想不得安生。不過,以江白榆的性子,就算被抓了現行,也多半會否認吧。陸瓚要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