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年打開看了,發現不是傅綏經常給他買的異形魔方,而是一個很普通的三階魔方,不過特別的地方在於魔方是全透明的,奚年試著轉了轉,雖然有點滯澀,但是確實是能動的。小萌說:“送你一個怎麽轉都是原始狀態的魔方。”“謝謝小萌姐。”小萌笑眯眯地問他:“今天正式開工了,年年緊張嗎?”奚年看看傅綏,緊張是緊張的,但是有傅綏在,似乎也沒有那麽緊張了。他的表演理論課已經上得差不多,葉老師說,過一陣他要去指導學校裏的話劇團,不能給他上課,會另外請一位老師帶他,不知道會是誰。他們到了劇組之後,傅綏去換了一身衣服,他幾乎不用做造型,奚年這邊要花的功夫多一點,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和一個健康的人,外表上就會有很大的區別。頭發他自己先剃了,但他沒想到還有眉毛。奚年不知道傅綏是忘了還是沒提,總之被造型師摁在椅子上拔眉毛的時候,奚年用盡了全力才沒有讓表情失控。燕導對齊悅的要求是脆弱好看,加上化療也隻是會一定程度上導致毛發脫落,頭發都未必會掉光,隻是很多人選擇直接剃了,眉毛當然是不用全拔的。造型師隻是盡可能讓他看起來“脆弱”,這樣的眉毛當然不能太濃密,得拔,拔的時候順便修了修眉形。奚年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更秀氣了,畫上妝,穿上戲服都能唱一曲貴妃醉酒的那種秀氣。今天的重頭戲在傅綏,奚年隻有一個鏡頭,連台詞都沒有,出鏡是為了配合傅綏,今天要拍的是“齊凜看見齊悅”,明天他的戲份就會多很多,需要拍他來到賭場,拍“齊悅看見齊凜”。燕導隻看了傅綏一眼就過來看奚年,同樣隻看了一眼,就問他:“你的帽子呢?”奚年以為他指的是拍攝中的帽子,拍攝中齊悅戴的是棒球帽,結果燕導又拿出來了一隻小貓咪毛氈,這一次是趴在地上尾巴翹起的樣子,奚年猜測應該是放在帽子頂上。奚年的帽子在林琳那裏,林琳這才知道帽子上可愛的小貓咪不是帽子自帶的,而是燕導送的,她拿出帽子,燕導親自給小貓咪安排好了位置才離開,走的時候對奚年說:“你第一次拍,隻有一個鏡頭。”聽起來像是在照顧他,但奚年知道自己很可能會成為這場戲最大的困難。他默默歎了一口氣,造型師開始調粉底,一連試了幾個色號才滿意,然而一上臉他就把頭轉開,對等在一旁的林琳說:“我覺得我就是個罪人。”奚年看著鏡子裏黃了一邊臉的自己,沒有說話。他做好了造型走出去的時候,傅綏在確定等會兒正式拍攝中要走的路線,奚年猜測這應該會是一個長鏡頭,拍攝齊凜從大門進來,穿過整個賭場大廳的跟不同的人打招呼。齊凜穿著黑色的工裝背心,右邊胳膊到胸口是大片的刺青,他從大門進來,一路都有人跟他打招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他也有不一樣的應對。如果不是傅綏走到繞過一條椅子的時候往回退了兩步,奚年甚至以為這是正式的拍攝。傅綏退回到椅子後麵,再次往前走的時候他沒有再繞過那條椅子,而是一腳踹開,這才是齊凜會做的事。他走到這頭,原本是想看看剛才的路線,發現剛才連攝影機都沒開,燕鴻說:“可以了,拍吧。”工作狀態的傅綏一般話不多,但今天有奚年在。“想好選哪一副耳釘了嗎?”奚年想到他買的那三副耳釘,搖搖頭:“沒有。”“那個不急,你可以慢慢選,”傅綏像是在寬慰他,“現在可以想一想,等會兒聽到我名字的時候,是什麽反應。”他說的“我”是指齊凜。這場戲的前情提要是齊悅因為自己親爹被賭|場扣住了,他奶奶和後媽帶著他同父異母的弟弟一起過來,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救救他爹。他們知道他有錢,齊悅確實有錢,救命的錢。她媽媽也結婚了,繼父很有錢,在他的醫藥費上並不吝嗇,甚至幾次開口讓齊悅跟他們一起生活,反而是齊悅的媽媽始終沒有鬆口。但媽媽每一次過來看他,身上都有傷,漸漸的,齊悅不再主動聯係她。他來到賭|場的時候,抱著一命換一命的心思,用他的命,去換那個奶奶和後媽口中給了他生命的男人的命。但是齊大勇欠的錢比他想的更多,賭場的說法是,這裏頭有利息。齊悅不懂得裏麵的彎彎繞繞,一開口就露了底,他們知道他帶了多少錢,也知道從他手裏掏錢比齊大勇容易,哄騙著他先還了本錢才說出還有利息的事。齊悅父母離婚多年,他一直跟著媽媽過,從沒見過這樣的人,從沒遇到過這樣的事,他不知道還能怎麽辦,這時候他聽到有人大喊了一聲:“操|你|媽的齊凜,別以為老子……”聽到齊凜的名字,齊悅下意識轉過頭去,在這之前他先聽到了一聲慘叫,接著他看見那個上一秒還在叫囂的男人被齊凜一腳踹倒,齊凜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臉,皮笑肉不笑地問:“老子?”齊悅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齊凜,這裏齊悅是沒有台詞的,走投無路的時候看見齊凜,他卻沒有主動開口,是齊凜處理好了那邊的事才過來帶走了他。奚年想,齊悅在這樣的境況下看見齊悅,第一反應,應該是求救,但他看見了齊悅剛才的動作,意識到他是賭|場的人,在他的認知中,那本就是不正義的存在,何況他剛剛還被賭|場的人逼債了。善惡難分,失望,或者說厭倦了、放棄了,不想求助不想計較不想掙紮不想活。那麽那個眼神,應該是驚喜到驚愕,對視之後,對視之後是他先轉開視線,還是傅綏先?這場戲傅綏沒有提前跟他對過,他昨天提起來的時候,傅綏說:“不用對。”偏偏剛剛又叫他思考該是什麽反應。驚喜,驚愕,是什麽反應?他想了想,把眼睛睜大了一點。驚用眼神去表現,喜悅和愕然用嘴?驚喜的時候是笑,驚愕的時候就是瞠目結舌。這一刻奚年覺得自己像個讀不懂題目卻硬要往上套公式的學渣。場務通知奚年上場的時候,奚年揉了揉臉,讓自己的表情放鬆下來,和他站在一起的還有幾個群演。他們這邊今天不算正式拍攝,但為了讓鏡頭晃過來的時候,盡可能自然一些,他們也需要找找感覺。兩個人都染著黃發,一個穿著破洞低腰牛仔褲,露出了紅色的內褲邊,腳上夾著人字拖,另一個穿著皮衣皮褲皮鞋,身上掛著數不清的環。穿著皮衣的那個小聲吐槽了一句:“這衣服也太土了。”另一個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老子都露內褲邊了,我說什麽了?”他們雖然吐槽,進入狀態卻比奚年快一點:“你出去打聽打聽,跟銀行借錢,是不是也要利息?”“你爸這錢,這是欠了整整一年啊,我們收點利息不過分吧?這五萬塊錢拿去買股票,這會兒說不定都五十萬了,我們這利息才兩萬五,這算厚道啦。”他們的姿態實在惹人厭,即便奚年知道這時候是在演戲,即便他已經看過很多遍劇本,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幾分怒意。而在這份怒意即將到達頂峰噴薄而出的時候,他聽到了齊凜的名字。齊悅不自覺地轉身,接著他看見了齊凜將人踹倒在地,然後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涼得沒有一絲感情,讓齊悅的原本因為聽到他的名字而產生的喜悅一掃而空,他告訴自己,這不是齊凜。“過。”聽到燕導的聲音,奚年還有一點茫然,這樣就過了?傅綏鬆開了被他壓在地上的群演,拉他起來,傅綏那邊還有幾個鏡頭要補,不過沒奚年什麽事了。他走到休息區,小萌為他鼓掌:“年年真棒,第一場就過了。”林琳也喊他年年,並且把手上的兩個小風扇都給他,劇中的設定算是初夏,所以穿什麽的都有,而奚年作為一個病人,穿的尤其多。他今天沒有戲了,可以去卸妝換衣服。奚年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燕導那邊,看傅綏補完了幾個特寫鏡頭。燕鴻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問他:“你喜歡小鳥嗎?”奚年一頭霧水,燕鴻說:“小鳥也很可愛。”奚年想到他那兩隻毛氈小貓,猜測他是在說這個:“帽子?”“嗯,”燕鴻點點頭,問他,“你喜歡嗎?”奚年沒有什麽喜歡不喜歡的,朋友送給他的禮物他會收下並且珍惜,但是燕導這承包售後的架勢,讓奚年懷疑自己出差不是不該收下他的禮物,畢竟他看起來很喜歡那個帽子。“貓和鳥在放在一起不合適。”傅綏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為什麽不合適?”燕鴻不解地問,這個時候他不像是坐在屏幕後掌控全場的導演,而想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貓抓鳥。”傅綏言簡意賅。這樣的理由說服不了別人,但是能說服燕鴻,最後他對奚年說:“那就還是貓吧。”他說著歎了口氣,“小喵掉的毛太多了。”奚年猜小喵應該是他養的貓,他之前送的兩隻毛氈小貓都是一個花色的。燕鴻說完,一秒切回了工作狀態,對傅綏說:“下一場準備。”傅綏回到場上,奚年也去卸妝,換好衣服整個人都清爽了很多。一般拍攝完畢是可以離場的,不過奚年要蹭傅綏的車一起回去,還要在現場觀摩,就沒有離開,他叫林琳先回去了。傅綏拍到今天最後一場,劇組快下班的時候,場務過來當麵跟奚年確認了明天要拍的內容場次,並叮囑他:“好好準備,燕導有時候脾氣不好。”“好。”奚年認真答應。但是場務沒有走,他看看燕導,覺得燕導今天這狀態沒什麽說服力,於是舉了個例子:“本來取景是在江城的,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那邊老街夜市挺有名的,但是燕導不滿意,他說那地方不錯,但是背景裏高樓大廈太多了,不行。”因為這個理由,原定的開機時間晚了兩個月,這期間燕導親自跑了十來座城市選下了最終的拍攝地點。奚年還是頭一次知道,原本的主要取景地也在江城,老街,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傅綏帶他去的那條。而現在,因為燕導的高要求,他們拍完這邊的戲份需要去一個離江城兩百多公裏的小城。場務離開的時候還給奚年準備了一份紙質的場次安排表,時間要求都標注得很細,就差明著說:“不要超時,超時會加班”了。明天確實是奚年的戲比較多,奚年想,燕導應該是在盡可能地按時間順序拍,或許跟輕微的強迫症有關,或是為了演員擁有一個“延續”的情緒狀態。難怪場務大哥那麽放心不下,應該不止是他,可能全劇組都挺放心不下的,能準時下班誰樂意加班?好在他的戲大多是和傅綏一起拍的,他們今晚睡前可以對對劇本。作者有話說:第46章 傅綏的效率極高, 除了要補細節或者對戲的演員出了什麽問題的幾乎都是一條過,奚年記得今天的原定收工時間是五點半,但最後他們上車回家的時候還不到四點半。照例是傅綏進了廚房, 奚年想了想也跟進去, 但他其實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麽,傅綏每一個步驟都像是計算好的,從進廚房開始就幾乎沒有閑暇的時候, 幾道菜他可以同時完成。奚年在廚房門口站了有一分鍾,傅綏始終沒有回頭,不過他抽空從食材櫃裏取出來了幾十個煮好的土豆,放在料理台上。“去皮。”土豆很小,並不是那麽好剝, 等奚年剝完這十來個土豆,傅綏已經端出去了一道菜,接著他又拿過保鮮膜示意奚年把土豆敲扁。接著是刷上油和蔥蒜香料放進烤箱,整個過程傅綏沒有插手, 等烤箱“叮”一聲響起,傅綏已經完成了剩下所有的菜。烤箱門打開,烤盤上圓滾滾的土豆外酥裏嫩散發著強烈的香氣,奚年忍著燙先吃了一個, 好像有點甜, 糖放多了。不過總體而言, 以奚年的廚藝來說, 這算是超常發揮。上桌了之後奚年才發現今天是四菜一湯,一般來說他們兩個吃飯, 傅綏隻做三菜一湯, 多出來的無疑是那道烤土豆。像是傅綏為了哄他臨時叫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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