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騙過你自己的身體。”傅綏忽然說。奚年一臉茫然地看著他:“怎麽騙?”他聽過一句話,“想要騙過別人就要先騙過自己”,但身體就是大腦控製的,怎麽能在主觀上騙過自己的身體?他就算拚命告訴自己“我在北極我在北極”,他的身體還是感覺不到冷啊。傅雖說:“閉上眼,你的麵前是遊泳池,你已經換好泳褲,現在跳進水池裏,來回遊……不要停下,感覺到了嗎,你在遊泳。”奚年點點頭,傅綏繼續說:“現在上岸,站到空調的出風口,冷嗎?”奚年沒有出聲,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睛如實說:“好像有點冷,又好像不冷。”接著他又問,“這是催眠嗎?”“這是情景構建。”奚年似懂非懂的,他看向屏幕中被他暫停的畫麵,私心裏覺得,傅綏講的課比葉老師好一點。但很快他又有了新的問題:“我去過遊泳館,我也知道在空調底下是什麽感覺,但我沒有去過極地。”奚年這樣問的時候,心底也很清楚,演員不可能去體驗每一個戲裏的場景,不然別的不說,武俠劇、仙俠劇還怎麽拍?死亡的場景還怎麽拍?傅綏眉眉峰微微聚攏,此刻如果他麵前站的是葉擎、或者說奚年意外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給什麽眼神。唯獨奚年,他從小就不知道回答了奚年多少古怪的問題,他的所有耐性大概都給了奚年。“所以是情景構建,不是移情。”奚年還想再問,又覺得問了似乎也沒有很大的意義,他現在需要的其實是實踐,去實踐中一點點領悟這些理論經驗。於是他點點頭。傅綏見他沒有問題了,又把視線放回書上,過了一會兒,奚年摘下耳機的時候聽見他說:“下個月底,可以跟我一起去劇組?”“跟你一起去劇組……看你演戲嗎?”奚年隻能想到這個可能,傅綏演的戲,不誇張地說,群演的挑選估計都比一般劇組嚴格一點,傅綏總不能是帶他去演戲。聽過資方指定演員的,還沒聽過演員演戲帶個人的。他從前也沒少看傅綏演戲,不過隻是純粹的看,說不上“觀摩”,頂多叫“觀賞”。奚年還挺想去的,就是他已經因為一場不屬於自己的演唱會花費了很多的時間,再去傅綏的劇組純粹觀摩,恐怕聶康都未必會同意了。傅綏卻說:“去演戲。”“我去演戲?”奚年反問。傅綏頷首,奚年不太確定地開口:“你後麵是和燕導合作?”“是他。”傅綏再次給出肯定的答案。奚年想起來,燕導去參加過一檔演員選拔的綜藝,去的人有出道多年的演員,也有舞台出身粉絲數量龐大但沒演過戲的人,夏柏陽也在,他一共上場三次,前麵兩次都被燕導批得一無是處,最後演一個有點缺心眼的富二代,燕導終於點頭給出了一點正麵的評價:“這次選得不錯,貼合自身形象。”他評價完還當場說:“以後有類似的角色,如果你正好有檔期,我會找你合作的。”想起夏柏陽的遭遇,奚年想了想自己那個“木頭美人”的綽號,不知道傅綏對他哪來想信心。“我可能過不了試鏡。”“有我在,不會過不了。”“你教我嗎?”傅綏說:“我帶你。”奚年覺得如果真的能和傅綏一起拍戲,哪怕這次依舊零片酬,聶康會同意的,他有一點點心動,但是傅綏帶他……“這樣算不算作弊?”“不算,”傅綏輕描淡寫地說著瞎話,“能讓主演陪你試鏡,也是你實力的一部分。”作者有話說:後麵還有一章,一般都是兩章一起更,錯別字晚一點修第34章 原本以為第二站會比第一站容易一些, 畢竟節目單是基本不變的,奚年把流程走熟了,而衛逸的腳傷到時應該也好得差不多。誰知道他們到海城的第二天, 台風就登陸了, 說是登陸也不確切,各國氣象局的預測中,台風中心都不會路過這裏, 但是台風帶來強降水覆蓋麵積很廣,整個海城都在下大雨。連著兩天的暴雨橙色預警給演唱會的準備工作帶來不小的麻煩。衛逸演唱會取消的話題已經上了兩輪熱搜,衛逸也發微博:一切配合各方工作,如果演唱會取消,門票會全部退還, 此外最後一場演唱會將改為線上同步直播。感謝粉絲朋友們的支持,請大家務必安全為上。然而到了演唱會的前一天,台風又拍拍屁股掉頭走了。台風走了,雨依舊在下, 不過不像前幾天那麽大了,解除了氣象災害預警,演唱會得以如期舉行。淅淅瀝瀝下不停的小雨給演唱會帶來了一點麻煩,觀眾入場的時候都發了雨衣。衛逸一開始就做了幾套方案, 演唱會取消, 那麽直接退票, 並把最後一場改為線上;台風徹底走了, 那麽一切如常;如果是小雨,那他們將在濕滑的舞台上表演。舞台濕滑的情況下, 不防滑肯定不行, 但如果穿上的防滑的鞋, 舞台風格可能會有些變化,畢竟這不是運動場,他跳舞總不能穿釘鞋,而一般防滑的鞋很難再兼顧輕便。最後衛逸拍板,幹脆所有人穿雨衣和馬丁靴進行表演。所有人穿著黑色的雨衣、黑色的高幫防水馬丁靴,在舞台上整齊劃一的舞蹈,看起來氣勢十足。還多了一種從黑暗中走來的特別氣質。在兩天的時間裏,大家又略微改了一些動作去配合濕滑的舞台,力求把危險降到最低,消滅所有可能出現的意外。舞台效果非常不錯,但雨衣穿著也很令人難受。雨衣不透氣,而跳舞必然要出汗,真要奚年選擇,更願意不穿雨衣直接上台,但是還有無法解決的鞋子問題,何況舞台上也不是他一個人,他總不能讓大家陪自己一起淋雨。演唱會當天後台,奚年捂了一身汗地回來,一到後台有屋頂的地方他就脫了雨衣透氣。這樣反複了三次,最後一次奚年回到後台的時候嗓子就有一點點啞,不過衛逸的嗓子比他更啞,因此都隻是說好好休息,沒有往感冒上想。一直到奚年回到酒店,傅綏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問:“你淋雨了?”今天傅綏沒有去現場,他說有個會要開。奚年搖頭:“沒有。”傅綏卻篤定地說:“你感冒了。”奚年除了嗓子有一點啞,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但是傅綏這樣說他沒有反駁:“那我吃點藥。”然而奚年吃了藥也沒見好,睡了一覺症狀反而更明顯了,鼻塞,嗓子疼,腦子都有點昏沉。他睜開眼下意識想去摸水杯,水杯是空的,他想起來昨天晚上他似乎醒來喝過一次水,奚年又卸了力氣讓自己摔回床上。他覺得傅綏有點神奇,怎麽就看出來他要感冒的?這一次他們提前定的房間,隻是普普通通的單間,他沒跟傅綏住一套,但昨晚傅綏去前台多要了一張奚年的房卡以備不時之需。早上他沒有敲門直接進了奚年的屋子,手上提著一袋子藥:“吃完飯把藥吃了。”奚年點了點沉重的腦袋,帶著濃重的鼻音問:“老衛呢?”“知道你病了,說等你好了一起去江城。”演唱會的下一站在江城。奚年等了一會兒,忍不住問:“早飯呢?”傅綏看了他一眼:“你助理去買了。”林琳早上來找奚年的時候被傅綏吩咐直接去買早飯了,傅綏說要清粥小菜的時候,她的思維往不受控製的往某個方向滑了一下。林琳敲開奚年的房間門,看見開門的是傅綏也不是很意外,她意外的是傅綏沒有攔她,直接讓她進去了。進去之後林琳才發現奚年是感冒了。奚年鼻塞嗅覺失靈,連帶著味覺也出了一點問題,喝著白粥,他忍不住說:“沒有味道。”“本來就是白粥。”傅綏說。奚年看了一眼醬菜鹹鴨蛋沒說話,他知道傅綏因為他感冒生氣了。他一邊吃著沒有什麽味道的粥一邊想起了葉擎說的,你看到的都是傅綏想讓你看到的。這一刻他是相信葉擎的話的,傅綏就是生氣給他看的。感冒藥很助眠,奚年吃完藥躺回床上沒多久又睡著了,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下午,奚年睜開眼就看見了傅綏。他的臉色很難看,跟現在比起來,早上那點“生氣”都不算什麽了。“怎麽了?”奚年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傅綏這樣以為是著火了來喊他的。“你在發燒。”一個多小時後奚年躺在了醫院病床上。傅綏還在給他辦手續,林琳暫且在病房照顧他。雖然說生病的時候多喝熱水聽起來有一點點套路,但確實是很有用的,可惜奚年現在嘴巴發苦,白開水喝在嘴裏也是苦味。林琳給他倒了水他沒喝兩口就放下,她又去買了蜂蜜回來,泡好了蜂蜜,奚年還是隻喝了兩口潤了潤嘴唇。他平時不太挑,現在可能是生病了變得有一點任性,對不喜歡的東西,碰都不願意碰。但他也沒有發脾氣,不喜歡隻是放在一邊,林琳也沒法責怪他,隻是有點著急無奈。看見傅綏來了,她眼前一亮:“傅哥,醫生讓多喝水,年年不肯。”她下意識地覺得傅綏會有辦法。傅綏點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對她說:“你回去吧。”林琳有點為難,傅綏說:“醫院晚上隻讓留一個人陪床,你是女生,不方便。”林琳被這個理由說服了,於是說:“那我留到傍晚給你們買了晚飯再走。”話是這樣說,奚年躺在床上,傅綏坐在床邊,林琳在病房裏似乎也沒什麽能做的事,還覺得自己多餘,坐了沒一會兒她就起身:“我去買一點水果。”醫院附近總是有很多的水果店,她很快回來,正看見傅綏在給奚年泡蜂蜜水。一杯水,他隻放了半勺蜂蜜。林琳想,她剛才加了一勺多奚年也沒喝,半勺蜂蜜估計連味道都沒有。然而奚年喝了,就著傅綏的手喝的。傅綏沒有把床搖起來,而是直接坐在床上,讓奚年靠在他懷裏,這樣角度喂水要方便很多。奚年喝了大約半杯水之後撇開臉,傅綏也沒有再逼他,輕輕扶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