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薑辭汲取的養分過多,迫不及待趕回家梳理思路。路上,腦袋中冒出一個巧思,撥通了前段時間在某個商務局上認識的基金經理的電話。


    她擅長學習,更擅長模仿那些高人們的話術,尤其是邊策那副明明隔山隔海卻不讓人覺得虛偽的腔調。


    這通電話是為了套話,同時她也通過尖端信息結識了一位靠譜的金融人士。兩人約好見麵時間後,薑辭知會老薑,要老薑把錢準備好。


    老薑:“你把徐太太那筆錢要回來再說。”


    徐太太境況堪憂,恐怕不隻有她這一位債主。徐翊寧越殷勤,她越反感,也覺得自己離那筆欠款越遠。


    這事她辦得不漂亮,也沒心氣再跟老薑討價還價了。回到家,合計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閑錢和房產,決定一個人去冒險。


    臨睡前,徐翊寧發來很長一段微信,大意是他覺得薑辭好像並不在乎他這個朋友,他患得患失,導致今晚的演出也沒發揮好,他很迷茫,希望能跟薑辭見一麵,好好聊一聊。


    會示弱,更會道德綁架。薑辭有樣學樣,開始訴苦:抱歉,我最近也挺心煩的。借出來的錢要不回來,我爸媽斷了我零花錢,我日子挺不好過的。


    薑辭以為徐翊寧暫時不會回,或者要回也是回幾句客套安慰的話,誰承想,這個男人直接轉過來兩萬塊錢。


    徐翊寧:我們話劇演員收入不高,讓你見笑了。別多想,隻是希望你開心點。


    薑辭愣了會兒,回他:你喜歡我?


    徐翊寧:你才看出來啊傻瓜。


    薑辭:喜歡我什麽?


    徐翊寧: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你一定要問的話,我也願意跟你坦誠。薑辭,我覺得你不是個沒腦子的花瓶富二代,你有很樸實的一麵,有很坦誠的一麵……


    薑辭沒看完,手機扔在了一邊。她有些煩躁,質疑自己是不是雙標,拋開徐翊寧是誰介紹的人不說,為什麽邊騁跟她說這些話時,她不至於感動但願意相信,可徐翊寧說,她不僅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反而更加厭惡這個人。


    她甚至懶得去深思,徐翊寧說這些話隻是為了討她歡心,還是藏有幾分真誠。


    她對徐翊寧有那個意思嗎?無,她都準備退貨了。


    既然如此,不管這人真不真誠,她先真誠回複: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對你沒有超出朋友這層關係之外的好感。我很膚淺,隻是喜歡跟帥哥做朋友。


    徐翊寧過了好久才回:薑辭,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我會等到你對我動心的那一天。


    男演員都這麽入戲嗎?


    薑辭怎麽都不相信徐翊寧會是個活人。


    隔天一早,她給徐太太發通牒,說徐太太要是再不見她,這事就公事公辦。


    軟硬兼施,她該硬一硬了。又想,能順便探一下徐翊寧的底。


    見薑辭突然這麽急,徐太太心慌詢問徐翊寧薑辭最近的動向,徐翊寧也不知道薑辭在忙什麽。圈子說大不大,徐太太最後打聽到許穆陽的頭上。


    許穆陽嗤笑:“她能忙什麽?忙著巴結邊家二公子唄。”


    跟邊家搭上話了?徐太太心中不妙,邊家跟她的好兒媳梁子淳可交情匪淺。


    徐太太給薑辭回電話,放下了她欠錢者的傲慢姿態。言語裏點撥薑辭,要她不要因為心急而聲張此事。


    薑辭聽到邊家兩個字,猜測到徐太太的心思。徐太太這通電話掛掉沒過多久,徐翊寧又打電話約她去市郊泡溫泉。


    薑辭問:“什麽局?”


    徐翊寧:“群裏幾個你熟悉的朋友也去。”


    薑辭心生一計,先去問邊騁的行程。


    邊騁跟她開玩笑:“約我去泡溫泉,你是何居心啊?”


    薑辭哈哈大笑:“別的姑娘看得,我看不得?再說你要不是回歸單身,誰稀得跟你玩兒啊。”


    邊騁答應赴約後,薑辭對徐翊寧說:我還帶個朋友。


    徐翊寧:誰?


    薑辭:邊騁。


    -


    去赴溫泉約的前一天下午,好巧不巧,薑辭在基金公司裏遇著邊策。邊策被兩位基金經理圍著,見著薑辭,並不引薦,一副跟她不熟的樣子。


    “讓我猜猜你這回又想考我什麽。”個把小時後,薑辭找了個機會把邊策堵在沒人看見的地兒。


    他不引薦,是擔心那些經理衝他的麵子引導和幹預薑辭的決策。投資不是小事,他犯不上擔一個陪她冒險的虛名兒。


    薑辭門清兒,那天他帶她去學習,引她入門,是他閑暇之餘的恩惠。真到擺在台麵兒上做買賣的這一天,他指不定多瞧不上她,才不會真拉她入夥。


    這些塔尖兒上的人啊,永遠那麽熱衷於扮演看似仁慈實則冷漠的上帝。


    薑辭入局,卻不想入戲。這時候她又會念一點徐翊寧的好,因為徐翊寧就算演,也是踏踏實實地演。


    邊策對著盥洗池上的鏡子整理衣袖,在鏡子裏跟薑辭對視:“我沒那閑工夫帶徒弟,特別是你這種玩兒心重的。”


    “我玩兒什麽了?我最近學習可認真了。”薑辭往牆壁上懶散一倚,“明兒跟他們去泡溫泉,是想給自己放個假。您別聽到什麽都覺得我貪玩兒,又不是我攛的局。”


    邊策並不對她的行程感興趣,也不知道她從何提這麽一檔子事。他說她貪玩兒,不過她跟欠債人侄子那點新聞,都傳到老太太耳朵裏了,老太太生了看戲的心,日日打聽聰明的小薑辭該怎麽破局,他這才留了幾分心。


    “我看看你學了什麽。”邊策轉過身,伸手去拿薑辭捧在懷裏的文件袋。


    上帝撒糖啦。薑辭狗腿子似地替他打開,“我字兒不好看,你可千萬別笑話我。”


    邊策挑眉看了她一眼,不是玩鬧的場合她一般不化妝,其實她生的偏文氣,隻笑不說話的時候比說話時更像個美人。


    薑辭心裏打起鼓,倒不是擔心她字寫的一般惹他笑話,而是怕他嫌棄她功課做得沒水平。


    約摸過了七八分鍾,邊策整理好文件放回文件袋,塞回她懷裏。


    “您覺得怎麽樣?”薑辭見他不吱聲,鼓足勇氣問。


    “字兒不錯。”他音色裏透著倦懶。


    切。


    薑辭立在原地不動彈。


    “過來。”他又扭頭衝她招招手。


    薑辭小跑著跟上去,距離沒把握好,觸到他風衣下擺,“您說。”


    邊策忽然間就笑了,目光落在兩人相觸的衣料上,說:“你能不能別一副小狗樣兒。”


    難道不是你總拿我當貓兒狗兒?薑辭心裏翻白眼,嘴上卻回:“汪汪汪。”


    小狗那麽可愛,憑什麽瞧不起小狗?


    邊策領薑辭去了個別的地兒,位於市中心,氛圍卻靜。簡直是一處落在鋼鐵森林裏的桃花源。


    “你餓了?”薑辭其實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吃飯的地兒,但看著像。


    他為什麽總愛來一些看起來不會太好吃的地方?


    “你不餓?”邊策敲了敲表盤,提醒她,已經快一點了。


    薑辭說:“要不到錢心裏愁啊,食不知味。”


    一位中年店員莫名被薑辭逗笑。


    邊策聞聲,說:“甭搭理她,她就是嘴貧。”


    跟店員如此熟絡,難不成這是他開的店?薑辭一路跟他進來,隻顧著賞景,並沒有看清門牌。


    “這兒沒有菜單,你隻管說你想吃什麽,然後讓他們看看今兒廚房備了沒有,要有最好,沒有你就再換一樣兒。”說著話,邊策脫了風衣,勁瘦的身材卻不幹癟。


    薑辭從絕色的假人那兒斂回目光,瞬間就覺得餓了,說:“想吃小排。”


    旁邊的店員回:“有。”


    “還有呢?”邊策繼續問。


    “想喝湯。”


    “什麽湯?”


    “是湯就行,我不挑。”薑辭話落,又改口:“不不不,要肉湯。我是食肉動物,我可不愛喝蔬菜湯。”


    店員又笑了。


    邊策說了一道湯的名字,薑辭不確定是哪幾個字,但覺得食材肯定不會差。


    “主食呢?”邊策看著食肉動物。


    “怕胖,最近我不怎麽吃主食,你點吧。”


    邊策要了一碗麵。


    大中午吃麵?薑辭懷疑他沒吃早飯。


    半小時後,菜色上齊。薑辭一看,似乎也沒什麽特別。她忽然對這些菜品的單價起了興趣。


    邊策卻說:“這兒不對外做生意。”


    “真是你的地盤啊?”薑辭眼冒精光。


    “吃飯吧。”邊策懶得看她。


    薑辭低頭嚐了一塊小排,入口就覺得驚豔。她心裏為剛剛覺得這兒不特別的想法道歉。至少她從小到大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小排。


    “真好吃啊。”她由衷讚美。


    邊策看著吃傻了的小狗,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的麵。


    “不是不吃主食?”他逗她。


    薑辭努努嘴:“我就想嚐一口,看看這麵又能做出什麽花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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