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隨便用餐具已經夠讓人覺得不順眼了,這紅酒杯裝奶茶,也是顯眼出了一個新高度。眾人不覺失語。若在往日,唐家小姐恐怕已經開始嘀咕“這是什麽街頭吃法”“鄉下佬就是鄉下佬”,也會有人附和她“可能是什麽貧民窟的習慣吧”。然而,這一切,唐家小姐安靜得似聾啞,無視得似失明,仿佛完全看不見元景石的種種“失禮”。其他人也是如此。元景石抿了一口鮮奶茶,滿意地品味著甜甜的滋味,掃視眾人藏不住詫異的眼睛,笑道:“最近想喝點甜的。”這仿佛是解釋,又仿佛隻是一種宣告。金氏大君笑著說:“喝點奶茶也沒什麽,怎麽還用紅酒杯?”“這酒店沒有奶茶杯,我有什麽辦法?”元景石笑著攤攤手,說著,目光落在唐大君臉上,“唐氏好像是書香世家,對禮儀很熟悉吧!你們覺得用紅酒杯喝奶茶算不算有失禮數?”唐氏大君突然被提到,也是一個激靈,手腕上那傳承腕表還沉甸甸的壓著,如一座大山。他心中對元景石自然是百般痛恨,作為書香世家也是相當看不慣元景石這些粗野舉動。然而,他可以與元氏為敵,卻不可能與元氏金氏王氏一起作對。再說了,元大君的狠勁他也已經領教過了,這年輕人確實橫蠻無禮,但他也確實惹不起。因此,他隻能端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回答道:“用紅酒杯喝奶茶確實不太常見。然而,每個人對禮儀的理解和看法不盡相同,而且慶功宴上的氣氛本就歡快輕鬆,不必在意這些細節。”王氏大君笑著對元景石說:“元大君的個性我們早已熟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獨特品味和習慣,我覺得這還挺有趣的。”大佬們都這麽發話了,底下的人自然也點頭附和,說元大君在正式宴會不喝高級餐酒喝奶茶相當正常,甚至還有人已經開始拍馬屁,讚歎道:“這麽創新的吃法還是第一次見!”“元氏大君喝奶茶也這麽有品味!”“用紅酒杯裝奶茶,這麽一看,這奶茶也變得相當高級!”“元大君果然與眾不同,敢於突破常規,真是個有趣的人!”“這樣的特立獨行,也正是你能夠成功的原因!”……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元景石手中的酒杯上,他們紛紛舉起酒杯,在向元景石致敬。甚至有人已經開始效仿元景石用酒杯裝奶茶,仿佛元景石是在引流潮流。元景石笑著點頭,對眾人的彩虹屁欣然接納。大家不斷讚賞元景石,從前被詬病的不守禮節,已變成了不拘一格,從前被指責的狂妄自大,已變成了獨立自信,從前被嘲笑的粗野橫蠻,已變成了真實自我……元景石一切在從前被認為是不合禮數的舉動,此刻都成了他特立獨行的標誌,甚至可以成為潮流的標杆。宴會便在令人愉快的氛圍當中熱烈地進行著。不僅是元景石,就是梅子規,也得了眾人的另眼相看。大約大家看到梅子規常常伴在元景石身側,連去金銀島、翡翠島都帶上了,便認為梅子規已成了元景石頭號心腹,那他在珍珠島也是一個舉足輕重的人了。當然,也有不少人好奇一個形象顧問為什麽會能夠如此深得元大君的信任,還讓他參與到這麽核心的業務之中。梅子規卻是雲淡風輕,保持著一種淡定自若的姿態。他對於旁人的試探和奉承,並沒有過多的回應,也沒有展現出任何驕傲或自滿的情緒。慶功宴進行到一半,梅子規選擇在適當的時候早早地離開了場地。他沒有留下痕跡,沒有引起過多的關注,就像一陣輕風一樣悄然離去。在花園的一隅,孤零零地矗立著一盞孤燈,它的光輝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明亮,仿佛是一顆孤獨的明星。燈光灑在梅子規平靜的麵容上。他坐在一張石凳上,輕輕翻動著手中的筆記本,目光專注地掃過每一頁,不時在紙上做下一些標記和記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高大的身影朝他移動。梅子規聽見腳步聲,頭也不抬地說:“大君,請坐。”元景石聞言一笑,在他身邊坐下,說:“你知道是我。”“我知道是您。”梅子規合上筆記,望向元景石。元景石笑道:“你看我今天的禮儀如何?”“很合適。”梅子規回答。元景石似感意外,笑問:“用湯匙吃甜品、用酒杯裝奶茶,也很合適嗎?”“這正是您想要的,不是嗎?”梅子規淡定地說,“大君,我記得您曾說,您的戰場並不在服飾上。現在看來,您已經贏得了比賽。”元景石笑著點頭,又說:“你應該看看後來唐家是怎麽奉承我的。你今天退場得太早。”“作為一個熟識禮儀的人,我應該明白什麽時候退場才是最得體的。”梅子規抬起頭,定定看著元景石,“您已經不再需要形象的指導了……或者說,其實您從來不需要一個人指導你應該建立一個怎麽樣的形象。”元景石似乎聽懂了梅子規言語裏的意思,卻沒有發言,隻是眼神變得更加幽深卻明亮,如照在他們頭頂的那盞孤燈。梅子規的手指在筆記本上摩挲著,道:“這些是我做的總結,希望對您以後的搭配有所幫助。”“我從來不需要別人告訴我該穿什麽衣服、該怎麽吃飯、該怎麽贏得別人的尊重和認可。”元景石緩慢地說道,“但我還是聘請了你,為什麽?”梅子規抬起頭,卻沒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的是那種讓人難易讀懂的冷淡。“不,這個問題不應該是這樣。”元景石微微吸了一口氣,“問題應該是,其實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不需要一個形象顧問的,但你還是陪我走到了今天,為什麽?”第34章 王悅的年終獎你還是陪我走到了今天,為什麽?為什麽?還能是為什麽?這個答案,似乎早就呼之欲出了。梅子規結冰一樣的冷意出現了裂縫,仿佛隨時要發出暴風雪般的顫動。元景石觸動到了他內心深處的某根弦,讓他的體內湧動起一股不可抑製的情感。梅子規的冷漠外表開始變得動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脆弱和渴望。然而,他又把這份衝動死死壓抑住。他閉上了眼睛,試圖將這股情感重新封存起來。他不願讓任何人看到他脆弱的、敏感的、多情的一麵,便要重新披上堅硬的、冰冷的、無情的鎧甲。他將手指收緊,重新睜開眼睛,眼神中再次閃爍著冷冽的光芒。他的表情冷漠而堅定,仿佛是世界上最無感情的一個人。卻在他準備吐出無情話語的時候,元景石的吻落在他的唇上。這一吻,比之前要熱烈十倍,似要燃燒他,融化他。又似要保護他,安慰他。梅子規的心跳開始變得不規律而急促起來。每一次的跳動都伴隨著一股微弱的顫動,仿佛在告訴他這一刻的情感是真實而強烈的……卻也是短暫而危險的。他想推開元景石,卻被抱得更緊。元景石如叼住獵物咽喉的虎,絕不給他一絲一毫生還之機。實在太可怕,元景石身上甚至還散發著roi de minuit那使他上癮的氣味。更可怕的是,其實比起roi de minuit,元景石自身的氣息更讓梅子規難以戒斷。梅子規的呼吸裏全是他,全是癮。他那推開的手慢慢屈起,五指抓緊他親自為元景石披上的外套,在昂貴的麵料上攢出了不可挽救的折痕。梅子規知道他已經陷入了元景石的掌控之中,無法自拔。他的身體已罔顧大腦的警告,屈服於這個男人,竟願意用自己的軟弱,去迎合這個令他沉溺的存在。“啊!你們在幹什麽!”一聲尖銳的女聲響起。梅子規和元景石猛地分開,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是唐小姐!唐小姐的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不可置信,仿佛看到了兩條狗在跳單杠一樣不可思議:“你……你們……”梅子規從未想過會被人撞破這樣的場景,自然是十分不自在。至於元景石,當然也不曾想過他和梅子規之間的關係會以這種方式曝光。但他也並未太過介懷,反而相當坦蕩。望著目瞪口呆的唐小姐,元景石隻說:“我都知道‘非禮勿視’,難道飽讀詩書的唐小姐會不知道?”梅子規尷尬地咳嗽一聲,試圖緩解局麵。他輕聲對唐小姐說道:“唐小姐,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有很多話要解釋,但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候。”元景石卻覺得好笑:“這有什麽好解釋的?子規,你總不能分辯說是我摔了一跤撞到你嘴上吧!”梅子規白他一眼:“這並不有趣,尊敬的大君。”他們之間的唇槍舌劍聽在唐小姐耳裏那就是打情罵俏。我的天!倆男人打啵兒被人碰見了還打情罵俏!這是什麽世道!唐小姐實在是震驚不已,倒退兩步,也不知該講什麽,竟是落荒而逃,一句話不說就轉身跑了。梅子規正要追上去,元景石卻拉住他:“我們這是被抓了個現行,什麽解釋都是無力的,倒顯得心虛做賊。然而,我們又不是賊,沒必要這麽畏縮。”梅子規停下了腳步,略微遲疑了一下,卻望著元大君說:“我與雇主發生這樣的關係,的確是一件值得心虛的事情。”元景石笑道:“你不是說不要繼續擔任我的形象顧問了嗎?那我就不是你的雇主了。”梅子規搖頭,說:“這是自欺欺人。”“這不是你最擅長的事情嗎?”元景石深深看著梅子規。梅子規聽得這話,似一腳踏空,無依無憑,好像成了一片初秋的黃葉,一陣風就能把他吹跌。唐小姐卻實在是不太懂得“非禮勿言”的道理,回去之後,立即將自己所見與家人分享。家人們聽了,都分外吃驚。但吃驚之餘,又莫名覺得合理。唐大君說:“怪不得他去哪兒都帶著那個梅子規。我說一個形象顧問有什麽本事啊!原來是這樣的本事啊!”唐家少爺也連連點頭,說:“原本看他油頭粉麵的,就沒有個男人樣,原來是個賣屁股的。”……這唐家的人知道了,也跟旁人說了。唐小姐得知這樣的八卦,自然也要和閨蜜分享。這一傳十十傳百,消息的傳播速度超乎想象,梅子規和元景石的緋聞很快在圈子中流傳開來。原本唐小姐說的還是梅子規和元景石在花園裏親個嘴,現在已經被傳成是在花園裏幕天席地倒掛金鉤飛流直下三千尺了。“你知道嗎,原來元氏大君請的那個形象顧問,和他是那個關係……”“不會吧?那個形象顧問不是一個男人嗎?”“都什麽年代了,男人女人不還一樣嗎!”“那也是,我瞧那個形象顧問看起來就gay裏gay氣的,不過元大君還真的看不出來……”“哪兒能看不出來了?元大君這麽大了都沒有一個女朋友,天天把形象顧問帶在身邊,一起住一起吃的,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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