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娓娓道來,說得有理有據,果然先前說早已發覺,並非虛妄之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主掌櫃心中暗罵:“今日可真倒黴透頂,先被死鬼攪和了樁生意,現下又遇到個行家,倒黴!倒黴!”臉上做出一副吃驚之狀,道:“不會吧!姑娘你可莫開玩笑,我這馬一直好生飼候著,怎麽會生這等病。”


    他說這話時神態真切,竟是一副全然不知的模樣,做的果然好戲。


    無言冷笑,道:“姑娘原來還是個行家。”


    女子搖搖頭,道:“我不是相馬的行家,但我卻是這病的行家。”說罷咯咯一笑,卻從腰間錢袋中掏出一張銀票,對主掌櫃道:“銀子我沒有,銀票你拿著,這馬我要了。”


    這實是一個另人不解的舉動,這是一匹將死之馬,這女子自己再清楚不過,但她為何卻又要買?


    無言跟主掌櫃被她無常的舉動弄得又是微微一怔。


    女子見主掌櫃神情錯愕,笑道:“怎麽?難不成真如那人所說,銀票你不要卻是不賣?”


    主掌櫃露出滿臉笑容,伸手連忙接過女子手中銀票,道:“賣!當然賣。”他是個生意人,不管這女子出於什麽目的,或者她是個呆子,都不關他的事,反正有人白送錢上門來,為何不要。


    無言眉頭微皺,本想說點什麽,但轉念又想:“她剛才說她是這病的行家,先前她又說這病是由一種叫腥蟲的蟲子引起的,這話莫不是在暗示自己對這蟲子之道極為了解,她又這般打扮,隻怕還當真是個蠱道中人,不管她怎麽樣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免得惹禍上身。”心中警惕之心大起,他可不想再跟蠱道的人打交道了,索性沉聲不語。


    那女子接過主掌櫃拉過來的馬韁,對無言微微一笑,接著問道:“你不覺得奇怪麽?我明明知道這馬有病,為什麽又要買。”


    無言淡然一笑,道:“這個麽自是姑娘你的事了,姑娘你錢財多我自也管不著。”


    女子又道:“既然是我的事,那你先前為何又要出言提醒我?”


    無言道:“姑娘誤會了,在下先前不過是舒己之見,並無他意。”


    女子咯咯一陣笑,接著道:“是麽,我問你一句話,我長得很醜麽?”


    無言搖頭,道:“姑娘很美。”


    女子點頭,道:“那為什麽你先前隻看了我一眼就將目光移開了,似乎是在看一見再普通不過的東西,難不成我竟長得那般普通。”


    無言道:“一人一臉,姑娘之臉非我之臉,姑娘之美自也非我之美,恕在下目光短淺,不懂欣賞容顏之美,既非我之美,我亦不識美,與我自不相關,何必多顧。”


    女子又是咯咯笑了兩聲,似乎甚是愛笑,接著道:“你這人真有趣,你都說姑娘之美了,你一個男兒家自然不能有姑娘之美了。”說罷望著無言嬌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笑容,卻有如春風拂過,令人倍覺舒適。


    小夥計又一次望得呆了,無言眉頭微皺,心想:“看起來倒不像個惡人,隻是這身裝扮我望之實在心中不安。”但又想:“你這是怎麽了,怎能憑一身裝扮去論斷一個人的好壞,這不是可笑麽!不過這女子是好是壞也不幹我事了,我還是速速買馬離去了。”於是拍了拍小夥計的肩膀,道:“小兄弟,帶我去看馬。”


    那小夥計簡直就跟丟了魂般,竟是絲毫未覺,一副癡癡的樣子,無言隻覺好笑,搖頭大聲喝道:“小兄弟!”


    小夥計被這麽一喝,身子一個激靈之下回過了神來,臉色頗紅,對無言嗬嗬直笑,道:“公子爺我這就帶你去看。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那女子對無言道:“那麽急著買馬,很不願理我麽,其實我也不能跟你太過親近,你這人有點古怪。”


    無言不明其意,道:“我哪裏古怪了,莫非是三頭六臂?”


    女子搖搖頭,道:“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古怪。”說罷牽起馬韁,又道:“走了,後會有期。”微微一笑隨即轉身牽馬向門口行去。


    無言望著她的背影,心想:“我能有什麽古怪,你自己最是古怪不過,明知是匹將死之馬卻還要買。”搖了搖頭,正待轉身跟小夥計去看馬,忽聽得那女子忽然發出一聲驚咦之聲,眉頭一皺,凝神便朝她望去。


    隻見那女子此時低頭望著自己的腰間,而她所望腰間那一處衣物竟在不住起伏鼓動,似乎有什麽活的東西藏在她的衣服之中掙紮。


    無言眼見這等情形,心下一驚:“這般狀況,十分相似,隻怕這女子真是個養蠱人,卻將蠱藏在衣物之中。”心神不禁一緊,右手移到了劍柄之上緊緊握住。


    那女子咯咯一笑,自顧對著腰間說道:“急什麽!”將握著馬韁的右掌撤開,往下一移便要去按住那不住鼓動的衣物之處,當她的手接近不及三寸之時,隻見那衣物急鼓而起,當中一道黑影飛竄而出,一下子便竄到了疾風白馬側身之上。


    這是一隻身圓頭扁,身呈黃褐交加,頭為橙紅之色,長著赤紅八足赤紅四觸須的怪蟲,它一竄躍到白馬側身之上,頭頂之上四根觸須驀然挺直,在它那橙紅色的頭一陣晃動之下,四根觸須竟越伸越長,緊接著尖尖的觸須頭一下便紮入了馬肉之中。


    方一紮入,四根原本赤紅的觸須竟是漸漸膨脹起來,原本通根的赤紅之色的觸須從接近馬肉之處開始漸漸變為血色,血色迅速向著它的頭頂方向蔓延,片刻之間四根赤紅之色的觸須便變成了四根血色觸須。


    也就在幾個呼吸之間,它原本圓圓的身子開始迅速膨脹,足足比原先大了二倍有餘,突然間筆挺的血色觸須一軟,觸須尖頭從馬肉之中滑落而下,一晃一下又變成了赤紅之色。


    它甩了甩四根觸須,八足同時一彎一彈之下便躍到了那女子腰間,在一陣迅速走動之後便鑽入了她衣服之中。


    而那疾風白馬突然間一聲悲嘶,四足一軟便即啪的一聲響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四足連蹬了幾下之後便即一動之動了。


    再看它此時的身形,原本的壯碩竟在這片刻間消失不見,變得形如槁木,雙目不閉而眼珠前突,猶似死不冥目一般。


    女子隻是望了一眼死去的馬便即轉過目光,用右手拍了拍腰間的衣服,自顧笑道:“你這小家夥真是急,就不能再等一下?”說罷向那門口繼續行去。


    無言望著地上死去的白馬,一臉異色,心中想著:“果然不錯,這女子是個蠱道之人。”右掌一提之下便將金風劍拔了出來,自是欲要對這女子動手了,但當金風劍出及劍鞘一半之時突然頓住,又想:“蠱道中人就一定是壞人了麽?我怎能一棍子打死,再說了我又沒見她做過什麽惡事,何必為難於她。”右掌心往金風劍劍柄一按,又將金風劍壓回了劍鞘之中。


    望著快要走到門口的女子,心想:“那馬她也付了銀子,既非搶又非奪,這些自是她的事,我還管別人的事做甚麽,還是做自己的事,買我的馬。”又望了一眼那馬,輕歎一聲,這一聲歎自是為這馬而歎,疾風白馬本來性命便即不久,卻不料橫遭此禍,連僅剩的時日都過不得,確實挺慘。


    不過不管如何,它終究隻是一匹馬,無言再怎麽覺得它慘,自也不可能為它傷心,很快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會,轉過身子,卻見得那主掌櫃的橫眉倒豎,對那女子怒目而視。


    無言隻覺奇怪:“這主掌櫃的這般模樣,似乎甚是惱怒,難不成是為這馬而怒?”


    隻聽主掌櫃的冷哼一聲,突然間抬起右掌摸到腰間馬鞭柄上,一個拉扯之下便將捆成一團掛在腰間的馬鞭扯了下來,對著半空虛擊一下,啪的一聲大響,主掌櫃喝道:“女客官請留步。”這一聲大喝洪亮之極,充沛有力。


    那女子腳步一頓,轉過身子來,笑著道:“這位掌櫃的怎麽了?有什麽事?”


    主掌櫃的扳著臉,用如同審問犯人般的口氣,質問道:“你為何要殺了這馬!”


    主掌櫃語氣顯然十分不和善,但那女子並不生氣,依舊一臉笑容,說道:“這馬兒我應該已經付錢給掌櫃的了,那麽這馬兒就是我的,我要怎麽待它當然是我的事了,有什麽不妥嗎?”


    主掌櫃道:“你若把它牽走,我看不到也就罷了,可你非要在我這馬場中當著我的麵殺了它,這是什麽意思?”


    女子笑道:“就是拿它的血用用啊,反正它也快死了,不吸它的精血也是白白浪費的。”


    主掌櫃道:“我這人雖然賣馬,但其實我特別愛馬,最見不得人在我麵前虐馬殺馬,你這是存心讓我難受。”


    女子搖搖頭,道:“我怎麽知道,再說了你愛馬關我何事,你若真正愛馬,就不會將它賣給我了,而是好生供養著它,這明顯說不通。”


    主掌櫃突然哈哈大笑,驀然間撥步向前急奔,一個縱躍之下便從女子頭頂躍過,落到女子麵前,雙腿一分紮了個馬步堵在了門口之處。


    沒想到這主掌櫃一身肥肉,輕功竟是這般不錯,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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