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陽他爸叫顧相琢,這人什麽都挺好,孝順愛家、事業也步步高升,就是有個不足為外人道的小愛好,去鬼市淘點古董什麽的。


    但他十次有九次淘到的都是贗品,剩下那一次也指定是個破爛貨,顧朝陽他媽季毓昭實在看不下去家裏到處都是破爛,就嚴格禁止他再去鬼市,沒辦法,顧相琢不得不偷偷背著媳婦藏點私房錢。


    跟媳婦打了幾次遊擊戰之後,顧相琢發現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兒子顧朝陽的臥室,因為這小子愛幹淨,誰都不許進他的臥室。


    就是這麽巧,顧朝陽有一次回家,正好看見他爸左顧右盼之後進了他的臥室,他沒聲張跟過去一看, 才知道他爸把他這裏當成了免費銀行。


    以前不缺錢他就當沒看見了,現在他需要用錢,他爸一個當爹的哪能不支援點,至於他爸回頭去拿錢發現一分不剩怎麽辦?


    顧朝陽長睫毛忽閃忽閃,那跟他有什麽關係,他都沒回過京城!


    蕭澤根本不知道他哥如今已經不是從前的他哥了,還在那兒積極出謀劃策:


    “既然嫂子娘家大隊部已經扯了線,那咱們就省事了,到時候我讓我那朋友幫忙聯係人,從大隊部給拉個線過去,過年嫂子家裏人就能在家看上電視了。”


    “對了哥,我那朋友還有點關係能弄到肉,咱除了電視之外,不拿豬肉是不是可以拿點別的肉,牛肉哪裏都不好買,我聽說嫂子家那邊小雞燉蘑菇做的好吃,還有鐵鍋燉大鵝,還有……”


    “大鵝吧。”顧朝陽聽到這裏忽然插嘴道。


    “嗯?”蕭澤一聽連忙跟他哥確認,“嫂子家裏人喜歡吃鵝肉嗎?那就多來幾隻大鵝?反正那邊天冷能放住。”


    “嗯。”


    顧朝陽含含糊糊應了一聲,說完沒忍住羞愧地低下了頭。


    其實不是,是他想吃。


    鐵鍋燉大鵝什麽的,一聽就好香的樣子。


    他跟江暖住的房子太小,廚房也小,隻有兩個小小的灶台,勉強可以同時做飯做菜,但江暖說過,她向陽大隊的家裏地方很大,廚房砌了好幾口灶,大鐵鍋往上一放,燒一鍋熱水夠全家人晚上洗漱了。


    而且江暖還說,奶奶醃了好多酸菜,不隻是做殺豬菜,用來做大鵝燉酸菜也特別香,從那時候起,顧朝陽就惦記上鐵鍋燉大鵝了。


    他好饞喔。


    蕭澤對此一無所知,無腦相信了他哥,一口應下:


    “那行,那就大鵝,買四隻夠不夠,我好像記得上門帶禮物得帶雙數吧。”


    “不太夠。”


    人一旦突破底線,迎接他的就是沒有底線,顧朝陽那一絲愧疚已經飛快消失了,慢吞吞道,“還是買8隻吧。”


    六隻拿去討好奶奶,兩隻用院子裏的雪埋了,等他和江暖從向陽大隊回來,要是饞了還有得吃。


    “那行,就電視和大鵝,別看樣數少,但我敢肯定,到時候哥你把電視一拿出來,你一定會成為老江家最受歡迎的孫女婿。”


    蕭澤語氣鏗鏘有力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顧朝陽是要拿著這些東西去搶親。


    掛了電話,蕭澤一邊往顧家飛奔去拿錢,一邊心裏還有些羨慕。


    雖然是包辦婚姻,但他哥這明顯是遇到真愛了,和他嫂子一看就是要白頭偕老永浴愛河的,這要是明知道倆人過不長遠準備離婚,還庫庫往外掏錢,那他哥顧朝陽不成冤大頭了嗎?


    “冤大頭”顧朝陽打完電話之後,恨不得雀躍地蹦回去。


    但他不敢吵醒江暖,到家之後躡手躡腳推門關門,都要走成貓步了。


    進屋之後扒著門框一探頭,看江暖還睡得臉蛋紅潤潤的,顧朝陽心裏不禁一陣羨慕嫉妒。


    他覺得江暖肯定早就想好要帶什麽節禮回江家了,要是他現在也有錢買東西,也不至於跑去掏他爹的私房,他肯定睡得比江暖還香,甚至還能再來個美夢。


    可惜,他隻有幾毛錢了!


    但是沒關係,他隻要再耐心等幾天,等到了向陽大隊,大家把節禮拿出來一亮相,他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觀察江暖目瞪口呆的表情和崇拜的目光。


    “江暖~江暖~”


    顧朝陽用比氣聲還要小的聲音叫了幾次,確定沒吵醒江暖才敢繼續行動,悄無聲息地洗漱完,過去把爐子捅開,又煮了雞蛋。


    摸著火牆比之前熱了,顧朝陽這才一邊往屋裏走叫江暖起床,一邊小聲嘟嘟囔囔:


    “你昨晚都要守寡了,我還給你煮雞蛋,可見我跟你不一樣,我人品好,等你醒了看你羞愧不?”


    “喔,你不會,因為你沒良心!”


    江暖睡得正香,根本不知道顧朝陽在偷罵她沒良心,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良心這玩意兒嘛,需要的時候她可以有,不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當成不存在,隨時切換,她絲毫沒負擔。


    等江暖起床,倆人坐下來一起吃飯。


    飯桌上顧朝陽有心想試探幾句,因為他有點擔心如果江暖也打算買電視,到時候跟他買重了怎麽辦,但想了想又怕露出端倪來,畢竟他這次打定主意,一定要全程瞞著江暖!


    反倒是江暖,立刻就察覺了顧朝陽的不對。


    不著痕跡四下看了眼,留意到顧朝陽的大衣放的位置跟昨天不一樣,江暖沒吱聲,忽然伸手剝了個雞蛋遞給顧朝陽,出其不意詐他:


    “你今天起得很早啊,剛才出去了?”


    顧朝陽手一抖,雞蛋差點掉下去。


    幸虧他反應快,撈起來直接整個塞嘴裏,噎得差點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才一臉鎮定道:


    “啊,是出去了一趟,看看外麵有沒有下雪,如果下雪了我就提前清掃了,免得你待會兒蹬三輪車不方便。”


    “是嗎,辛苦了,我就知道你這人細心,快吃吧,多吃點兒。”


    江暖隨口誇了顧朝陽幾句,也沒再問。


    就顧朝陽這做賊心虛的樣子還否認個什麽,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她覺得這小子肯定背著她幹什麽了,但是江暖沒急著打草驚蛇,她準備等顧朝陽放鬆下來,再一點點尋找蛛絲馬跡。


    倆人今天任務都好重,顧朝陽一口答應跟江暖下鄉,當然不隻是去玩,他得在出發之前跟戰友提前做很多準備,這幾天應該都挺忙的。


    而江暖為了觀察顧朝陽,特意等他一起出門,結果倆人剛走到家屬院大門口,就看見前麵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


    江暖一看,連三輪車都不管了,趕緊帶著顧朝陽一起過去湊熱鬧。


    擠到附近才知道,原來是家屬院門口停了輛小轎車,有對穿著打扮還挺洋氣的夫妻倆,說是一大早來找恩人的。


    家屬院那些嬸子一聽竟然是這種稀罕事兒,飯都不吃、菜也不買了,全都來圍觀了,而且這些嬸子一個個也不知道吃啥長大的,全都挺高,江暖一米六五的個頭都隻能擠在後麵一蹦一蹦地看。


    從縫隙裏仔細看了半天人家小轎車,江暖才一點都不酸很客觀地道:


    “也就是多個車輪而已,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我那三輪車雖然冬天保暖不如小轎車,但是夏天我把車棚一拆,那就是敞篷車啊,小風一吹不知道多涼快,這小轎車就算降下車窗肯定也不如我的舒服。”


    顧朝陽一本正經表示讚同:


    “對,我也覺得還是你的三輪車更好,三角形結構本來就是最穩定的。”


    江暖:“……”


    大哥你這理由找得,多少有點牽強了啊。


    但是她喜歡,這才是寧願睜眼說瞎話,也要無條件站在她這邊兒的小夥伴啊!


    兩人正揣著手手在那兒指指點點,吃瓜吃得開心,忽然聽到小轎車旁邊的年輕男女在問眾人江暖江同誌家怎麽走。


    江暖頓了頓,扭頭問顧朝陽:


    “我剛才好像聽到我名字了?”


    顧朝陽雖然站在外圈,但他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個子,不用踮腳就可以一覽眾山小,他自己一邊看得非常認真,一邊還不忘給江暖播報,語氣有點羨慕道:


    “我好像也聽見了,我還看見他們車裏有好多雞蛋,有兩大筐那麽多,咱們什麽時候也能有那麽多雞蛋啊?”


    說完他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對,這提到江暖,那不就意味著小轎車的主人是來找江暖的嗎?


    顧朝陽也低頭看向江暖。


    倆人正大眼瞪小眼,前頭有個嬸子耳尖聽到有人說雞蛋,連忙回頭想問雞蛋在哪兒買的。


    也是巧了,這位正是住在他們隔壁好信兒那嬸子,看見身後站著的是這小兩口,嬸子定住了。


    緊接著轉頭“嗷”一嗓子:“快來人啊,江暖在這裏!”


    江暖嚇得差點拽著顧朝陽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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