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疏意在他背後嘖了聲,說:“昨天讓你去診所是因為你身邊沒有人,現在我在這兒,幹嘛還要去診所。”江知遙終於老老實實地不動了,任他掀開了衣裳。梁疏意看見他的後背上有一道腫得很高的紅痕,不禁吸了口氣,說:“這又是撞哪了?你就忍了這麽久?”江知遙感覺到他微涼的指尖從自己的後背滑過去,疼倒是不疼,就是有點癢,幾乎是下意識地背過手來抓住了他的手腕,說:“你別亂摸。”梁疏意聽他這麽說以為把他弄疼了,趕緊縮回了手,說:“不碰了,我去找個藥水過來,你在這兒等會兒我。”江知遙確實挺痛的,就趴著沒動,沒多久聽見梁疏意回來的動靜,就稍微動了動,說:“應該沒有創口吧。”梁疏意坐在他身後,笑了聲,說:“害怕了?”江知遙哼了聲,說:“沒有……我就是問問……”“沒有創口,但是你這個樣子,未來一個星期估計都會很痛。”江知遙輕輕嗯了聲,說:“沒事,我知道。”梁疏意給他擦好了藥水,說:“受傷了要及時處理,怎麽像小孩子似的,還藏著掖著的。”江知遙回過頭看了看他,說:“這不是怕嚇著你,反正過一段時間都會好的,剛剛都被你繞暈了。”梁疏意把東西收好,說:“你可以讓我看,我不會告訴別人。”江知遙枕在胳膊上回過頭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你應該都看出來了吧,還配合我。”梁疏意跟他眨了眨眼,說:“你不想說的事情我就猜不出來。”江知遙艱難地抬手換了個姿勢,說:“其實也沒什麽,我出來的時候跟我爸又吵了一架,他以前彈鋼琴拿了不少獎,後來成天喝酒,交了一群不三不四的朋友,喝醉了就打人,把我媽打走了,自己也彈不好琴了,就一直想讓我也學,我不學,他看見家裏出現別的樂器就砸,我的吉他被他砸了好幾回。”江知遙說著還笑了笑,說:“我砸吉他可不是跟他學的,我是太開心才會那樣。”梁疏意不知道什麽時候蹲在了他身側,抬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說:“我知道。”江知遙看他突然靠這麽近還嚇了一跳,緩過神來才說:“我這次本來打算悄悄地走,結果還是跟他撞上了,就吵了幾句,我想趕緊走,就跑了,他用凳子砸我,誰知道他扔得這麽準。”梁疏意打量了一下他的後背,說:“看一眼就能猜出來是什麽砸的,是那種不輕的木凳子吧,還有棱角,怪不得砸得這麽嚴重。”江知遙笑了聲,說:“他現在彈琴都手抖,沒想到打人的力氣倒是一點沒少。”梁疏意就又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你要是累了,等藥水幹了就去屋裏睡一會兒吧,等你休息好了我教你做雞翅包飯。”江知遙就看著他,正要說話,梁疏意就搶先了,說:“很遺憾,昨天跟你打完電話我就去買好了食材,今天逛不成超市了。”江知遙果然撇了撇嘴,還口是心非:“我又沒有想說這個,你不要瞎猜。”梁疏意故意露出個原來如此的表情,說:“那好吧,還以為你很喜歡去超市呢,既然不喜歡,明天我也自己去吧。”江知遙哎了聲,說:“你怎麽這樣啊。”梁疏意站起來,坐在了他旁邊,打開電視機開始調台,說:“好啦,逗你的。想看什麽,找個動畫片看看好了。”江知遙就探著頭看,指揮他調來調去,後來看見在播哪吒傳奇,兩個人就湊在一起看動畫片。期間江知遙同學還以病號的身份心安理得地接收了梁老師的水果投喂,藥水幹了都沒吱聲,很是享受梁老師噓寒問暖的感覺。後來還是被梁疏意發現了,說:“可以起來了,你怎麽都不說,胳膊都該麻了吧?”江知遙被他拉起來,其實這種程度的傷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但是梁老師這麽說了,他下意識地開始齜牙咧嘴,好像很痛的樣子,在梁老師的幫助下坐好了,說:“忘記了,動畫片太好看了。”梁疏意把最後一塊西瓜喂到他嘴裏,說:“看起來你很痛的樣子啊,是怎麽從昨天忍到今天的。”江知遙趁機往他身上靠了靠,說:“在外麵又沒有人能聽到我說痛。”梁疏意笑起來,說:“那也太像小孩子了吧,小朋友,你今年幾歲?”江知遙也跟著他笑,說:“上學前班。”梁疏意推了一下他的腦袋,江知遙又靠回去,又開始使出他慣用的耍賴大法。兩個人鬧了一會兒,梁疏意突然問他:“你這次回去,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要拿嗎?”江知遙頓時就沉默了,說:“為什麽這麽說?”“不為什麽,直覺。”梁疏意看過來,跟他笑了下,說,“亂猜的。”江知遙現在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了下來,垂著頭說:“也沒什麽,是我媽的口琴……我小時候她買給我的,我現在都不記得她長什麽樣子了,也不知道口琴還在不在,回去碰碰運氣。”梁疏意說:“那找到了嗎?”江知遙露出笑意,說:“找到了。”梁疏意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那這一趟就算沒白跑。”電視裏的動畫片已經到了尾聲,兩個人都安靜著沒說話。江知遙卻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叫了他一聲,說:“梁老師。”梁疏意就低下頭看他,說:“怎麽了?”江知遙幾乎靠在他懷裏,仰著頭看他,說:“我能在你這裏住一個星期嗎?”梁疏意想了想,說:“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有時候會突然忙起來,可能沒空給你做飯吃,廚房的東西你自己隨便用。”江知遙嗯了聲,鬆鬆地抓住了他的手指,說:如果一個星期後你也能習慣我的存在,那我們能不能再近一步?”--------------------上一章有部分改動,可以清除緩存後重新查看~第29章 醉酒梁疏意估計是沒想到他突然又說到這個事情,就愣了愣,很緩慢地摸了摸他的頭發,垂下眼睛看著他。江知遙半天沒等到他說話,就有點失望地低下了頭,說:“你要是還沒想明白,不承諾也行的。”其實梁疏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他覺得身邊有個這樣的人很好,但又不知道這樣的安穩又能維持多久,他因此猶疑不定。但他看見江知遙正往外挪,想要拉開距離的時候,又說:“不是不行……”他這話音剛落,江知遙馬上就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梁疏意想了會兒,又說:“如果那天之後我覺得你的提議可行,我希望我們還是能……再適應一段時間,可以嗎?”江知遙大概能理解他那種不太能輕易接受一段親密關係的習慣,就馬上點了頭,說:“下周我會去公司住,也不會住在這裏,我們有很長時間可以慢慢適應,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你不舒服的。”梁疏意說:“我並沒有覺得你待在這裏讓我不舒服,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隻是需要一點時間。”江知遙聽他這麽說,心情明顯好轉,又悄沒聲兒地挪了回來,有點親昵地依偎在他身側,說:“梁老師,家裏有零食吃嗎?”梁疏意看向他,說:“什麽零食?”江知遙想了想,說:“薯片,可樂。”梁疏意看了眼時間,說:“馬上就要吃晚飯了,零食還是算了吧。”江知遙說:“不會是根本沒有吧?”梁疏意笑了聲,說:“還真沒有。你不是要學雞翅包飯?還學不學?”“學啊,那吃完飯我們去買點零食吃好不好?看電視沒有零食,總覺得少了點什麽。”“還少啊,不是吃了半塊西瓜還有一小盆葡萄了嗎?”梁疏意有些驚訝地看過來,說,“我都還怕你待會兒吃不下飯了。”江知遙撐著手臂坐直了,說:“太小看我了,我還小呢梁老師,我長身體。”梁疏意笑起來,說:“你還真不害臊,行,那我得做晚飯了,不能耽誤你長身體。”梁疏意正要站起來,結果江知遙突然撲了過來,整個人都趴在梁疏意身上,梁疏意一時不防,一下就跌了回去,被抱了個結結實實。“你這是鬧哪出啊?”梁疏意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說,“你不起來,沒有晚飯吃了。”江知遙緊緊地抱了他一會兒,好半天才放開,說:“好了,接下來讓我學習一下,雞翅包飯到底是怎麽誕生的。”說著他也要跟著站起來,梁疏意就拉了他一下,說:“背還疼不疼?”江知遙跟著他往廚房去,說:“還好,走路還是沒問題的。”本來梁疏意以為他說要學做飯隻是說來玩玩的,結果還真站在旁邊認真觀摩了,幫雞翅去骨的時候看一眼就會了,上手就能做了,做得還有模有樣的。等到雞翅包飯進了鍋,梁疏意正在洗手,說:“你學東西這麽快,下次幫我給雞爪也去個骨,比我去得還好看。”他說著話一側臉,發現江知遙靠得很近,幾乎到了臉貼著臉的地步,梁疏意往後閃了一下,有點沒反應過來,說:“怎麽了?”江知遙盯著他的眼睛看,表情有點失落,搖了搖頭就往後退了退。“怎麽了?剛剛不還是高高興興的嗎?怎麽突然這個表情?沒學會?”江知遙已經坐回了沙發上,有點無精打采地按著遙控器,看到他坐過來就往邊上讓了讓,說:“想到一些事情,悲從中來。”梁疏意奇怪道:“你看到雞翅都能悲從中來?你應該去做哲學家。”江知遙哎了聲,說:“我什麽時候說是因為雞翅了!”說完就伸出手去勾他的手指,說:“梁老師……”梁疏意也不拒絕他的動作,還看過來,說:“怎麽了?”江知遙眼巴巴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到底什麽也沒說,就別開了臉,繼續失魂落魄:“沒事。”梁疏意捏了他的手指,說:“看了半天,又說沒事。”江知遙就歎氣,說:“想到自己沒名沒份,就悲從中來。”梁疏意往他身邊靠近了點,說:“就為了這個?”“什麽叫就為了這個!”江知遙語氣憤憤的,說,“沒名沒份,就等於什麽也沒有。”“那你還想要什麽?”江知遙喉結動了動,盯著他的嘴唇看了一會兒,眼神才移到與他眼睛平齊的位置,欲蓋彌彰道:“也沒什麽……”梁疏意盯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見他不肯說,就笑了笑,也就不提了。轉眼間江知遙在這裏已經住了五天了,還剩兩天時間,就決定他想了許久的事情能不能成真了。但是江知遙心情比較沮喪,他覺得梁老師根本沒有改變一點點,好像他在這兒和不在這兒都沒有區別。這種狀況說好吧,起碼梁老師不覺得他待在這兒煩人,但是說不好吧,江知遙覺得自己好像挺可有可無的,不免覺得很挫敗。江知遙已經到崗三天了,白天也不怎麽待在梁老師家裏,全靠下班之後刷刷存在感,但是收效甚微,江知遙隻好自己安慰自己,想著還是日久生情得好。再過兩天,江知遙就要搬回公司去住了,能接觸的機會驟然減少,江知遙覺得自己轉正的路更加漫漫了。這天江知遙還沒下班,就收到了梁老師的消息,說:“知遙,你明天不上班吧?”明天是周六沒錯,但這話一出,江知遙總覺得梁老師似乎要有什麽特別的安排了,頓時整個人都精神了,忙說:“不上班!怎麽了?”梁疏意說:“那今晚去吃大排檔吧,去不去?”大排檔?江知遙有點摸不著頭腦,就說:“怎麽突然想起來去吃大排檔?”梁疏意說:“鄒老板說要請客,孟鬱也去,我想著你好久沒喝過酒了,我又不能喝,就找人陪你喝喝酒。”江知遙如同被潑了一頭涼水,心裏倍感失望,心說果然自己還是想得太多,但是又念及梁老師一片好心,肯定是覺得他最近心情不佳,就想著讓他放鬆放鬆。想到這兒,江知遙怎麽也是開開心心地應了下來,隻是腦袋上籠罩了一層烏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