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梁疏意明顯沒有什麽心事的模樣,還時不時和他說兩句閑話,正說著話,突然有電話打了進來,車載屏幕上跳動著一個陌生號碼。梁疏意低頭看了看,伸手接了電話,還沒說話,那邊說:“是我。”這個聲音聽著特別耳熟,但梁疏意半天沒說話,江知遙側頭看他,見他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可能是感覺到江知遙的目光,他才看過來,不冷不熱地說:“有事嗎?”也不知道為什麽,江知遙一聽他這個語氣,突然就想起來了電話對麵的那個聲音是屬於誰的。果然那邊叫了聲哥,語氣比之前好了很多。梁疏意神色沒什麽變化,隻說:“沒事掛了。”電話那邊的梁貿楓趕緊說了句:“有事。”梁疏意也不再說話,隻是靜靜開車,車內的氣氛突然冷了許多下來,江知遙也不自然起來,就摸出了手機隨便刷刷。之前遇見這個梁貿楓,給江知遙留下了很不好的一些印象,此時雖然眼睛看著手機,但江知遙耳朵卻支棱著,生怕這人又要說出一些難聽的話來。但是這次梁貿楓的態度出奇的好,好聲好氣地為自己上次的話道了歉,也沒有一口一個梁疏意叫他,說話間客客氣氣的,把江知遙聽得滿腦袋問號。但梁疏意神色仍然沒什麽變化,隻說:“說完了嗎?我在開車。”梁貿楓明顯不想掛電話,又說:“哥,我知道你不想回家,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吃個飯可以嗎?我就是想跟你吃個飯,沒別的意思,你現在有空嗎?”江知遙的手機界麵看著是在刷微博,手指卻滑得飛快,根本什麽都沒看進去。江知遙的直覺讓他覺得這個梁貿楓絕對不對勁,而且精神上也有點問題的樣子。他本來正在緊張梁疏意會怎麽回答,就看見梁疏意的眼神短暫地往自己身上瞥了一下,就說:“不行,我有約了。”電話那邊的人明顯情緒立刻不對勁了,音調都拔高了:“你約了誰?你旁邊是不是有人?”梁疏意不搭理他,那邊說完語氣突然又跌了回去,說:“那現在不行的話,晚飯也行,或者明天也行……”“我說了,我沒有時間。沒別的事情就掛了。”梁疏意說完也不等那邊說話,立刻就掛了電話。平日裏江知遙認識的梁疏意對任何人都是客客氣氣的,鮮少看見他冷臉,但隻要碰見他這個弟弟,他就好像格外的冷酷無情。江知遙腦子裏浮現了一些自己看過的劇情版小電影,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的猜想。以至於梁疏意叫了他三次,他才反應過來。梁疏意微微側頭看了看他,說:“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江知遙趕緊關了自己欲蓋彌彰的手機屏幕,說:“沒有……我隻是覺得有點奇怪……”“你是不是覺得我那個弟弟很奇怪?上次是那樣的一個人,現在好像又變成了這樣的一個人。”江知遙被他一語道破,也不遮遮掩掩了,說:“是有一點……”梁疏意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說:“他現在是一直都這樣,但是他小時候也沒這麽神經質,他升高中的那年出了場車禍,可能是留下了什麽心理陰影,就變得神神叨叨的了。”江知遙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那你們小時候關係好嗎?”之前江知遙不太敢問他一些比較私人的問題,生怕會讓梁疏意覺得被冒犯,但是這麽久相處下來,江知遙知道他好像不是特別避諱這些事情,才終於敢問出了口。果然梁疏意也沒什麽反應,說:“小時候……還可以,在我十六歲之前都還可以,後來我搬出去了,就不怎麽來往了。”江知遙很想說,你們現在也不是不來往的樣子啊,但是他隻是哦了聲,怕顯得不太禮貌就沒再追問。但是他不問,梁疏意自己就說了:“他小時候就很粘我,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媽媽隻是他的媽媽,跟我沒什麽關係,我以為隻是母親都偏心家裏更小的那個而已,後來知道了……知道了也沒怎麽樣,我就搬走了,沒再住在他們家裏了。”江知遙說:“我怎麽覺得,他好像還是很粘你啊……動不動上門。”梁疏意笑了笑,說:“大概是高中的時候吧,被他知道了性取向,他就覺得惡心,從那開始就很排斥我,也就差不多那個時候我搬出去。人嘛,都是這樣的,好像所有人都要按照他的喜惡去生長才好,等他們過了那個年紀,覺得他也許沒那麽惡心你了,又想求得你的原諒。”他說著頓了頓,說:“不過我一直都知道我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並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責怪他,所以也談不上原不原諒。”從之前的兩次碰麵,江知遙多少能知道他家裏的態度,但是要讓他去相信梁貿楓這個人真的恐什麽同性戀,那江知遙百分百是不信的。江知遙腦子裏突然醞釀出一個非常合理的猜想出來,他不敢說,但他覺得梁疏意也一定是有所察覺的,就悻悻地接了一句:“這個世界上這麽多人,有這樣生活的人,也要允許有那樣生活的人存在,不然人人都一樣,每個人都按照那個不一定正確的法則生存著,又有什麽意思。”梁疏意笑了聲,說:“希望下次我們出來吃飯,不要再提到他了。”他說著停了車,說:“到了。”江知遙這才發現已經進了車庫,解開了安全帶,故意說:“希望下次沒有別人打擾。”梁疏意聽了也隻是笑,說:“但願吧。”這是第二次進梁老師的家門,江知遙一回生二回熟,看見梁疏意從冰箱裏拿出了水果,也洗了手湊過去幫忙了。兩個人擺好盤就湊在一起試玩梁老師說的那款新遊戲。果然這款遊戲隻有雙人模式,第一局還有點生疏,後麵就順暢了許多,江知遙也興奮起來,說:“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梁疏意回到家就問江知遙介不介意他換件衣服,這會兒穿了件滑絲綢的長上衣,他好像偏愛這種懶懶的風格,頭發隻是簡單地在後麵綁了一下,額前垂落著幾縷不太長的頭發,兩個人玩得入迷,江知遙還能感覺到他的頭發落在自己臉頰上的觸感。梁疏意聽他說話,就側過頭來看他,說:“什麽感覺?”江知遙笑說:“剛剛還在畫展提問我,這會兒和我一起坐在這裏打遊戲,這種感覺很奇妙。”梁疏意笑說:“老師除了提問,也要有一點自己的娛樂時間。”他說著突然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臉頰,側過來看著他說:“不會是記仇吧?就因為問了你幾個問題?”江知遙也看過來,盯著他的眼睛有些說不出的衝動,伸手把他垂落的一縷額發捋到耳後,也看著他說:“你這樣看我,我腦子裏哪還有什麽仇。”--------------------江知遙:扳回一局(*^^)第17章 外賣江知遙覺得自己這句話已經足夠直白了,結果梁疏意隻是當成什麽日常玩笑似的,笑說:“有這麽嚇人嗎……再玩一局吧,待會兒吃飯。”這次的午飯沒有上次做的那麽麻煩,兩個人弄得比較簡單,炒了幾個家常菜,江知遙還上手炒了個番茄炒雞蛋,從吃上飯,江知遙就發現梁老師肯定是走鼓勵式教育這條路的,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家常菜還不忘記誇一誇他手巧。吃著飯梁疏意拿了幾瓶果酒出來,遞給他說:“前段時間我朋友回老家,帶了幾瓶他家裏人自己釀的果酒回來,我還沒喝過,一起嚐嚐吧。”江知遙接了一瓶過來,說:“那我也太幸運了,好久沒喝過這樣的酒了。”梁疏意打開喝了一口,說:“是青梅酒,度數應該不高吧,我對酒沒什麽研究,嚐不出來。”江知遙嚐了嚐,說:“這個度數我覺得也不低啊……梁老師,你酒量怎麽樣啊?”“酒量?不知道,估計不是太好。”梁疏意笑了笑,又嚐了一口,說,“我隻是覺得這個喝起來很香,別的我也區分不出來。”江知遙聽他這麽說,就問:“梁老師你是不是不怎麽喝酒啊?”“是不怎麽喝酒,喝多了腦子會變得不清晰。”梁疏意看了看他,說,“隻喝一點,應該不會在你麵前栽倒。”江知遙怎麽看他怎麽覺得他是那種喝兩口會栽倒的人,江知遙自己的酒量自認為還是不錯的,每次都是躺了一地玻璃酒瓶之後才輪到他躺。他們隨口聊了一會兒,江知遙本來就愛喝酒,沒多會兒一瓶就見底了,梁疏意突然問他:“對了,我記得你最近有個音樂節要參加吧,怎麽到現在都沒聽你再提這件事了?”“那個啊,”江知遙歎了口氣,說,“前段時間不是下暴雨嘛,把活動場地給淹了,就推遲了,還沒通知什麽時候再舉辦呢。”梁疏意恍然大悟似的哦了聲,說:“我都忘記了,前段時間下暴雨,我那段時間幾乎不出門的。”江知遙感覺他的語氣怪怪的,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的臉頰都紅了,驚了一下,問他:“梁老師,你是不是有點喝醉了?”梁疏意揉了揉太陽穴,扶著餐桌就要站起來,身子都搖搖晃晃的,嚇得江知遙趕緊伸手去扶他,哎了聲:“慢點。”梁疏意看了看他,被他攙扶著去沙發上坐下了,很安靜地趴了一會兒,才說:“好像頭有點暈。”江知遙回頭檢查了一遍他的酒瓶,發現喝了一半都不到,有些哭笑不得,嘀咕道:“就這點酒量……還是喝果啤吧。”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句話梁疏意聽得清楚,撐著頭看他,說:“你說我什麽壞話呢?”江知遙剛把餐桌收拾好,一轉頭就撞上了他的眼神,手裏的動作頓了頓,說:“沒說你壞話,你老實待會兒吧。”可能是真的挺暈,梁疏意沒再說話,整個人半躺在沙發上,半天了又說:“你別收拾了,等會兒我自己弄,哪有讓客人刷碗的道理……”“馬上就好,你別說話了。”江知遙說著去冰箱找蜂蜜,又給他倒了杯蜂蜜水,拿過去給他,說,“喝點蜂蜜水吧,可能會好點。”梁疏意就坐起來,伸手接過來,但是江知遙也沒敢把杯子完全鬆開,扶著讓他喝了口。但誰知道梁疏意剛喝一口,就要把杯子推開,人又躺下了。“哎,就喝一口啊。”江知遙又要拽他起來,說,“這也沒多少,你喝完啊,不然有什麽用?”梁疏意不起,說:“這真是蜂蜜水嗎?”江知遙一臉納悶,說:“沒錯啊,我還聞了聞,你冰箱裏那個是蜂蜜沒錯吧?”“但是嚐起來和白水沒什麽區別,一點都不甜。”江知遙說:“不可能啊,放了好幾勺呢。”“你自己嚐嚐。”可能是酒精上頭,江知遙總覺得他說話有種很親昵的撒嬌意味,就真嚐了一口,到嘴就震驚了,說:“這還不甜?”但梁疏意不回他的話,還翻了個身,隻留給他一個後背。“好好好,我再給你加點行不行?”江知遙重新給他加了幾勺,再次拿過來遞給他,手指不自覺地摸了摸他的頭發,說:“你嚐嚐這個甜一點嗎?”梁疏意就靠在他的手心裏,這次沒說什麽,很安靜地喝光了這杯蜂蜜水。喝完又懶懶地窩在了沙發裏,半睜著眼睛看他,說:“你不暈嗎?”江知遙沒忍住笑了,說:“就喝那麽一點,怎麽會暈啊?”梁疏意眯了眯眼,說:“你是不是嘲笑我呢?”“沒有沒有,”江知遙趕緊擺手,說,“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太久不喝酒,乍一喝肯定會有點暈。”梁疏意也笑,說:“不過我的酒量確實是不太好,那個酒喝起來甜甜的,誰知道這麽厲害。”江知遙看他撐著手臂要坐起來,就伸手扶了他一把,說:“好多酒都是這樣的,嚐起來人畜無害,沒幾口就能把人整蒙了。”說著話江知遙坐在了他旁邊,梁疏意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自然而然地倚在他身上,頭幾乎是枕著江知遙的肩膀,說話聲音也輕飄飄的:“好吧,以後要警惕這些人畜無害的……甜水。”梁疏意的頭發落在江知遙的脖頸旁,江知遙脖子有點癢癢的,心裏也有點癢癢的,聽他說話還不忘記接:“那你在外麵跟別人吃飯,最好不要亂喝,不然倒在外麵可怎麽辦?”梁疏意嗯了一聲,說:“怎麽辦,還想打遊戲,但是我現在好困。”江知遙忍不住笑了聲,說:“現在還想著遊戲呢,你睡一會兒吧,酒勁過去就好了。”“你來做客,我躲進去睡覺了,聽起來很不禮貌。”江知遙悄悄地摸了摸他垂落下來的頭發,說:“困了就睡一會兒,隻有我知道,別人不會知道的。”梁疏意聽他這麽說還笑了好一會兒,把江知遙笑得摸不著頭腦,說:“怎麽了?我說得不對嗎?”“不是。”梁疏意終於不笑了,扶著他的手臂要站起來,說,“隻是覺得你很可愛。”江知遙啊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說:“既然你不介意,那我睡一小會兒你不會無聊嗎?”江知遙嘴張了張,腦子還沒轉過來,嘴先說話了:“其實玩了這麽久,我也有點困了。”他說完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但心裏火急火燎地還沒想出對策,就聽見梁疏意說:“那正好啊,你可以跟我擠擠,我就不用因為把你扔在一邊覺得不好意思了。”說完梁疏意自己先挨著床躺下了,側臥著都閉上眼睛了,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又抬眼看了看,瞧見江知遙還站在床邊,就衝他勾了勾手,說:“你不是困了嗎?要站著睡覺嗎?”江知遙有些忐忑不安地躺在了他身側,怎麽想怎麽覺得這樣不太好,就側躺著麵對著他,說:“梁老師,你睡著了嗎?”梁疏意這會兒還是背對著他,聽到他的聲音才緩緩地轉了過來,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地應了聲:“怎麽了?”江知遙第二次這麽近距離地看他,還說一如既往的心跳加速,可能是酒精的加持,江知遙實在有些忍不住,說:“你應該都知道的吧,我們是一類人。”也不知道梁疏意聽到沒有,江知遙又說:“都已經這樣這麽長時間了,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