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遙也看向他,故意做出很不解的表情,說:“當然吃啊,我饞好久了。”梁疏意好半天沒說話,隻是看著他笑了笑,說:“那你幫我把檸檬切一下吧。”--------------------已修第10章 一幅畫孟鬱聽說梁疏意自己在家過節,本來微信聊得好好的,立刻一個電話就撥了過去,鄒明琅看他急得那個樣,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他劈裏啪啦的質問了一通:“你早說梁哥沒去你那裏啊,他自己待在家裏,那個瘋狗又要騷擾他,你不陪他我去陪他!”“你別急啊,”鄒明琅有點頭疼,說,“你梁哥沒那麽嬌弱,真惹急了照樣揍他,你少操點心吧。”孟鬱還是不放心,說:“可是他平常過節都不在家的,這次怎麽回事,太反常了吧。我怕他自己待著會不開心。”鄒明琅長歎一聲,說:“他那張臉確實一副憂愁模樣,真是騙你這種一騙一個準你跟他認識這麽久了,還不知道他的脾氣嗎?平常就懶得見人,要不是那個梁貿楓總往他家找,他才懶得出門呢。”“那他搬家不就好了,來我這裏住也行啊。”鄒明琅無奈道:“我都說了,他連人都懶得見,你還想輕易讓他搬家?”“那怎麽辦,總不能一直被梁貿楓煩死吧。”鄒明琅說到這也疑惑了一下,說:“說起來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都忍了很久了,上次突然出手揍他,是因為想見他那個有跟沒有一樣的爹,這次明明知道這貨要上門,還回了家,很奇怪啊。他以前也不是很在乎這個,隨便找個地方就能對付,而且這次梁貿楓還提前預告了,按理說他不會回去的才對啊……”孟鬱提出了問題:“什麽?揍梁貿楓是為了見他爸?為什麽啊?我不懂,不是因為他太煩了嗎?”鄒明琅在電話那邊又歎了口長氣,說:“不要把你梁哥看得這麽楚楚可憐,他到底給你灌什麽迷魂湯了?他要真想揍梁貿楓,還需要挑日子嗎?行了行了,你對他放心點,他不會讓自己受氣的。”孟鬱掛了電話還是一腦門問號,但是鄒明琅不想再給他答疑,他隻能等到過兩天見到梁疏意再當麵問問了,因為梁哥好像還說過端午節他要在家裏休息,讓孟鬱過了節再聯係他。剛剛平息一場風波的兩個人終於開始做晚飯,江知遙沒怎麽下過廚,好在基本的刀工還算過得去,站在一邊很安靜地給梁老師打下手。折騰到七點多才算把飯菜做好,梁老師的客廳窗戶是一大麵落地窗,回來後還沒有把窗簾拉上,這時能看見外麵的天都黑了,路燈都亮了起來,遠處高樓一格格的亮光像是圖畫冊上的塗鴉。江知遙把最後一盤菜擺上餐桌,看見本來要去拿啤酒的梁疏意站在落地窗前出神,走過去也向外望,說:“你在看什麽呢?”梁疏意緩慢地回過頭看他,又轉回去看窗外,說:“我在想,別人看向我們這裏,會不會覺得我們才是塗鴉。”江知遙還沒聽明白,梁疏意已經離開了落地窗前,路過時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吃飯吧,折騰了這麽久,終於能好好坐下來吃頓飯了。”兩個人麵對麵坐下,啤酒在江知遙手邊,他用紙巾擦了擦拉環周圍,打開啤酒遞過去,然後打開自己的,跟他碰杯,說:“我好久沒吃過這麽豐盛的晚飯了,感謝梁老師的招待。”梁疏意跟他輕輕碰了杯,笑說:“晚飯再豐盛,也得有人賞臉才行,我也得感謝你。”他這話說得無意,落在江知遙耳朵裏就有些心酸,江知遙夾了一筷子酸菜魚,吃了一口,稱讚他說:“梁老師,你的手也太巧了吧,會畫畫,會做咖啡,還能做這麽好吃的飯。”其實江知遙還想說,誰要是跟你在一起,那一定是全世界最幸運的人。但是這話在他嘴邊轉了幾圈沒敢說,調情意味太重,他隻好默默的用第二口魚肉堵住了自己的嘴。吃著飯兩個人又隨口聊著天,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江知遙給他講樂隊的事情,梁疏意聽了就直樂,笑得前前俯後仰的,江知遙頭一次看見他這個模樣,要不是實在喝得太少,都想裝醉說些醉話了。這頓飯吃完又加上收拾好,已經快要九點鍾了,江知遙不想這麽早就走,趁著梁疏意給他做咖啡的空當,正在冥思苦想編理由的時候,突然看見梁老師的遊戲手柄,頓時計上心頭。“梁老師,你也玩這種遊戲啊?”江知遙接過他手裏的咖啡杯,說,“這個我也會玩,不過好久沒碰了,東西都在家裏。”梁疏意坐在他旁邊,說:“那正好,你陪我玩個雙人模式吧,我還沒玩過。”江知遙求之不得,一口應下,還說:“我以為你的生活應該是看書、畫畫,還有喝咖啡,沒想到你也玩這個。”梁疏意笑說:“我的生活也沒有這麽藝術。”江知遙晃了晃手柄,說:“打遊戲也挺藝術的。”打起遊戲來,時間就過得飛快,等到梁疏意起身要去給兩個人的咖啡續杯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十一點了,有些驚訝地叫了江知遙一聲,說:“本來說十點送你回學校的,這下回到學校得快十二點了,你們幾點門禁?”江知遙心內暗喜,臉上也裝出驚訝的模樣,說:“十一點就門禁了,玩過頭了,完全忘記了這回事。”梁疏意把新的一杯咖啡送到他麵前,說:“明天回去沒有關係吧?我這裏倒是有地方住,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在外麵過夜。”江知遙說:“那倒沒有關係,明天還是假期。我住這裏你會不會不方便?”梁疏意又坐下,說:“我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江知遙心情非常愉快,說:“那我就隻好多打擾一晚上了。”梁疏意看著他,說:“很晚了,還要玩嗎?”江知遙恍惚了一下,才忙把手柄放下,說:“是不是累了?玩了好久,我的眼睛都疼了。”說著江知遙又說:“今天忙了這麽久,你是不是困了?”梁疏意搖搖頭,說:“想帶你玩點別的。”要不是梁老師在片刻後拿出了一盒拚圖,江知遙的思想馬上就要不受自己控製了。這幅拚圖很大,大概有一千塊,已經拚好了左半邊,能看出來是一幅油畫,畫上像是某個童話世界,正中央像是一座城堡,但是城堡的上部分殘缺著,是一片空白。梁疏意像是看不見這片空白似的,已經開始拚右半部分了。江知遙陪他拚了一會兒,在零散的拚圖塊中扒拉了好一會兒,終於被梁疏意注意到,問他:“你在找哪一塊?”江知遙看了看拚好的部分,說:“這裏好像缺了一塊,城堡的屋頂都沒有了,我找找去哪裏了。”“不用找了,這幅畫本來就是這樣的,隻有一半。”“沒有嗎?”江知遙有些疑惑,又端詳了一會兒,說,“好奇怪啊,好好的一幅畫怎麽會缺了一塊呢?真不是弄丟了嗎?”“不是。這幅畫是我畫的,我畫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江知遙本來在趴著找拚圖,聽他說話抬起了頭,說:“你畫的啊?”說著又仔細看了看這張拚圖,說:“我隻知道你很擅長畫油畫,但是這幅和我之前看過的風格不太一樣。”梁疏意還在盒子裏找拚圖塊。臉都沒抬起來,問他:“你看過我的畫?是什麽風格?”江知遙用手撐著臉,眼神落在他的睫毛上,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不太懂畫,隻是覺得這一幅畫顏色明亮多了,很晴朗的。至於其他的,我隻看了網上能找到的那幾幅,就像要下雨的陰天。”梁疏意捏了一塊拚圖,手懸在半空在思考要把這一塊放在哪裏,聽他說這話笑了下,說:“那你喜歡這幅嗎?”江知遙點了點頭,說:“好想看看原畫是什麽樣子的。”梁疏意就放下了手裏的拚圖,說:“原畫在我這裏,我拿給你看看。”江知遙頓時眼睛一亮,說:“真的嗎?那太好了。”“不過很久沒有拿出來,我要找一下,你就在這裏等我吧。”過了十多分鍾梁疏意才從書房裏抱出一個封得嚴嚴實實的畫框,挨著江知遙坐下了,自顧自地拆開了厚厚的白色泡沫紙,一句話都沒有說。江知遙在他拆開前還在想,保護得這麽好,梁老師應該很喜歡這幅畫,但當他看見畫的真麵目時,幾乎被嚇了一跳,他立刻就明白為什麽這張拚圖上的城堡隻剩下了下半部分那幅畫中的城堡在畫的正中央,上半部分像是被什麽戳爛了,留下一塊邊緣不規則的空白,像是被打碎的魔鏡。江知遙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好半天才說:“這幅畫,是不小心弄壞了嗎?”梁疏意隻是跟他笑了笑,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說:“全圖就是這樣的,畫得不怎麽好,這是我十三歲的隨手塗鴉。隻是當時還沒來得及保存,就變成這樣了。”他說完就把畫裝了回去,江知遙再去看那張拚圖上空落落的一塊,總覺得那不知名的利器也許不僅是毀掉了一幅少年時稚嫩的畫作而已。第11章 笨手笨腳到了要睡覺的時候,江知遙才明白梁疏意說的“有地方睡”,是指讓他去睡臥室,梁老師自己去睡沙發。在江知遙的再三反對下,梁老師去抱了一床新的被子出來,兩個人同床異枕地睡下了。不過江知遙的大腦一直處於很活躍的狀態裏,忍不住在床上翻來覆去,折騰了很久也沒有睡著。梁疏意很難不注意到他的動作,側過身來看他,聲音裏帶著倦意,有些啞啞的,說:“睡不著嗎?”江知遙轉過臉就看見那雙亮晶晶的藍色眼睛,大腦都空白了一瞬,頓時安靜了下來,說:“我把你吵醒了嗎?”梁疏意隻露出一張臉,頭發散落著,整個人看起來很柔軟,很溫柔地跟他搖了搖頭,說:“你是不是認床?”“沒有,我不認床。”江知遙覺得他的語氣像是在和小朋友說話,整個人心口都開始發麻,也側過身輕聲跟他說話,“梁老師,我覺得待在你這裏特別開心。”梁疏意就笑,說:“可是我這裏連客房都沒有,你隻能跟我擠在一張床上。”聽到他這麽說,江知遙突然警覺起來,忍不住問道:“別人來這裏過夜也是這樣嗎?”說完江知遙才發覺自己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妥,但是好在梁疏意沒說什麽,語氣仍然懶懶的,說:“我這裏一般沒有客人,這樣的情況是第一次出現。”江知遙心情頓時晴朗起來,有些欣喜地哦了聲,又問他:“明天是假期,不用去畫室上課嗎?”“不去了,上次那節課是最後一節。”他說的就是上次江知遙因為排練沒去成的那一節,江知遙聽聞頓時哀嚎了一聲,說:“我沒上成最後一節課,好難過。”梁疏意聽他這麽說笑起來,聲音仍然輕輕柔柔的,說:“我都聽孟鬱說了,你一點也不喜歡畫畫,不喜歡的事情不用勉強自己的。”江知遙愣了愣,有點害臊地往被子裏躲了躲,借著夜色吐露了半句真言:“可是我很想去上你的課。”梁疏意也沒做出什麽驚訝的模樣,隻是好像有點困了,眼睫低垂著,說:“別聽畫室老板瞎說,有的是老師比我教得好,旁邊有幾家畫室,有很多厲害的老師,都比我教得好,你去那邊也可以。”江知遙看著他上下翕動的睫毛,心裏癢癢的,開玩笑說:“梁老師,替競爭對手攬客,老板不會生氣嗎?”梁疏意就笑,又往下埋了埋臉,隻露出鼻尖,說:“反正他也不給我結工資。”臥室的窗簾拉上了,窗外城市不眠的燈光細細碎碎地落進室內,江知遙看見有些朦朧的光影落在梁疏意的臉頰和鼻尖上,光斑落下,像跳動的小精靈。江知遙忍不住靠他更近了些,看見他輕輕顫動的長睫毛,甚至能感覺到他均勻的呼吸,就這麽盯著他看,江知遙幾乎屏住了呼吸,像是害怕驚動這樣的一幅畫。但是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江知遙才輕聲開口:“梁老師,我以後還可以來作客嗎?”梁疏意好像被他的聲音叫醒了,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他,反應了一會兒才說:“好啊,你下次什麽時候想來可以告訴我,我去買一款新的遊戲……很久之前就想玩了,不過隻有雙人模式……”江知遙聽他用這種半睡半醒的聲音說話,心髒又開始跟著一陣陣發麻。好想親你。江知遙看他閉上眼睛,無聲地用口型說了一句。因為前天晚上玩到太晚,兩個人第二天都沒能起早,梁疏意在九點半睜開了眼睛,側過身就看見旁邊的人睡得正香,不過睡相不怎麽好看,被子不知道被他怎麽蓋的,整個橫過來了,根本蓋不住一個一米八多的大高個。江知遙大概也覺得冷了,整個人縮成一團。梁疏意看著他笑了一會兒,伸手把自己的被子搭在他露在外麵的腿上,自己起身先去洗漱,收拾了一下有些糟亂的客廳,也沒叫他,自己去做早飯了。江知遙被穿著睡衣的梁老師叫起來吃早飯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穿越了,一睜眼以為自己已經和梁老師同居多年,清醒過來帶著一腦門的昏昏沉沉去洗漱,試圖用想象力彌補現實的不足。梁疏意的頭發沒有初次見麵時那麽長了,此時隨意地在後麵用皮筋紮了起來。江知遙問他:“梁老師,你的頭發是剪過嗎?我記得第一次上你的課,頭發還是到這裏的。”他說著在自己的肩膀下麵比劃了一下。梁疏意抬起臉看他,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頭發,笑說:“記性這麽好。是剪過一次,剪得不多,還以為不明顯呢。”江知遙就咧開嘴跟他笑,說:“我覺得你的頭發很好看,就記住了。”梁疏意這個人很奇怪,好像在他麵前再怎麽說些親昵的誇獎,他都不動聲色,完全沒有情緒的變化。江知遙暗戳戳地說了很多這種話,但是發現他都是這個樣子,不禁有些沮喪。吃完早飯後正要收拾,就聽見一陣鈴聲,兩個人找了一圈,最後在沙發上發現了梁疏意的平板電腦,是一個視頻電話邀請。江知遙幫他找到的鈴聲來源,看見來電人是“梁貿楓媽媽”,頓時心裏有些不安的直覺,但是昨天已經鬧成那個樣子,江知遙不敢說什麽,隻能裝作不知道,把平板電腦遞給他後就躲去廚房收拾碗筷,。江知遙躲在廚房依稀能聽見外麵的動靜,他不太能聽見視頻裏的人說了什麽,但是能聽見梁疏意說:“那麻煩你不要讓他再亂跑了,他總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也很困擾。”又聽了幾句類似的話,梁疏意一直都是這樣平穩幾乎沒有情緒的語氣,江知遙洗完了餐具,悄悄地往客廳挪了幾步,這次終於能聽見視頻裏的人在說些什麽,是一個平靜甚至冰冷的女聲,說:“你自己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我以為你自己應該是清楚的,貿楓是你弟弟,我沒想過改變你什麽,也不指望你能為他做出什麽榜樣,起碼不要讓他像你一樣。”江知遙聽到這裏頓時滿肚子火氣,但是又怕出去了會讓他難堪,隻好蹲下身子佯裝收拾昨天沒用完的檸檬。梁疏意好像也不生氣,說:“他不歸我管,你的兒子你自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