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冰涼的的水珠砸到臉上,羅伊渾身哆嗦一下,


    下一秒,又是一滴,這回砸到了脖頸,順著喉結流到了領子裏,冷得他瞬間清醒過來,自己正躺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硌得後背生疼。


    (好冷……這是哪兒?)


    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看到濕漉漉的灰黑色水泥拱頂,鏽跡斑駁的管道,以及上麵爬著的,吱吱叫喚的老鼠,


    空氣中彌漫著腐臭的黴菌氣味,耳邊嘩啦嘩啦響,像是是船槳劃水的聲音。


    渾渾噩噩,恍恍惚惚,頭疼欲裂,


    最後的記憶停頓在墜機的瞬間,像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也不知道賽博武士“冷鋼”是否還在身後追殺。


    恐懼最能使人振奮,羅伊猛地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身處於一艘小破船上,


    左右船舷各有一人劃槳,船尾有個戴草帽的白胡子老頭兒掌舵,船頭掛著昏暗的煤油燈,水裏黑漆漆的,飄著塑料垃圾,不遠處還有幾艘擠滿人的小船。


    肌膚感覺到長發輕輕拂過,癢癢的,熟悉的淡雅香味,是安娜抱住了他:


    “你醒啦。”


    羅伊用親吻回應了擁抱:


    “這裏是下水道?”


    “是的,我們在約克城地下深處,準確來說不是下水道,而是兼具排水作用的大型防空洞。”


    “阿爾伯特還好嗎?”


    “哥哥被好心人救走了,送到醫院療養,他現在很安全。”


    說到這裏,安娜顯得羞愧難當,甚至都不敢直視羅伊:


    “對不起,都怪我……我太瘋狂,太自私了,不顧一切地蠻幹,不聽你的勸解,也絲毫沒顧及別人的安全,當時,我心裏隻惦念著哥哥,害怕失去他……”


    “你哥哥就是我哥哥,自責個什麽勁兒,咱倆要過一輩子呢,何必計較這些。”


    “謝謝。”安娜稍微抬起頭:“我還是無法釋懷,是我害了你的朋友,一整個小隊的人都被殺了,就因為我的愚蠢冒進。”


    羅伊連連擺手:“那可怪不得你,當時咱們都要返航了,是戴森上尉見到仇人不顧一切地衝過去,他是很強,隻可惜對手不是人類。”


    安娜想起了機艙中血肉橫飛的場麵,不禁咽了口唾沫:


    “真是……太可怕了……簡直……”


    “別抹眼淚啦,妝都花了,愛哭鬼。”


    身旁傳來一陣咳嗽聲,黑貓俠客摘下麵具,露出蘇珊小姐銳利精悍的麵龐:


    “喂喂,你倆,別再秀恩愛啦,咱們快到地方了,準備下船吧……喂,羅伊,你的表情有點兒猙獰,沒事兒吧。”


    “腦袋被機艙裏的東西撞到了,耳朵裏嗡嗡響……”


    “那就是沒事兒嘍,從這種災難中逃出生天,已經夠幸運了,怎樣,還記得發生什麽事麽?”


    “我隻記得飛機墜落下來,眼前一黑……醒過來就躺在這了。”


    蘇珊得意地搖著手指:“多虧我在網上自學了旋翼飛行器駕駛,開啟了緩衝裝置,咱們才沒被摔成餡餅,我們都還好,你比較倒黴,被彈藥箱砸到了腦袋。”


    “活著就好,隻是可能……被砸得輕度腦震蕩了……然後發生了什麽?”


    安娜輕輕地為他揉著頭,說道:“工人集會失敗了,防爆警員與國民警衛隊開始入場武力圍剿,頑抗者都被擊斃,多虧蘇珊小姐幫忙,幫助咱們躲到地下管網避難,還通過暗道把哥哥送到醫院。”


    “謝謝。”羅伊投去感激的目光;“你救了我們的命。”


    “光靠我一人可做不到這些,我們有強大的團隊。”


    “什麽團隊?”


    “不甘現狀之人組成的團隊。”蘇珊微笑著,伸手指向不遠處的另外幾艘小船:


    “在聯邦強力機構、企業戰士和街頭幫派的聯合圍剿之下,城裏的蒙麵義警過得苦不堪言,不知什麽時候就會暴露身份,死無全屍,所以大家決定抱團取暖。


    半年前,我們成立了‘約克城複仇者聯盟’,秘密基地就藏在地下管網裏,我們現在正要前去。”


    “額……”羅伊反複念起這拗口的名字:“約克城……複仇者……聯盟?”他捂住嘴,險些笑出聲來。


    “有這麽好笑嗎。”


    “聽起來有點兒熟悉,像是小時候看的漫畫書的名字,有點兒……山寨的感覺。”


    “哈哈哈!”蘇珊豪邁的笑聲在隧道中回蕩:“我也這麽覺得,簡直太幼稚了,是吧,可大家認為很酷,就這麽叫了唄!”


    “噓!小聲點兒!”羅伊恐懼地望著四周,問道:“那名賽博武士沒有追上來吧?”


    “那家夥啊,他被摔得夠嗆,像是一堆電子垃圾似的渾身滋滋冒電,被企業戰士回收了,估計得修一陣才能動。”


    “最好摔得稀爛,永遠也動不起來!”說到這裏,羅伊傷心起來:“可惜了,戴森老兄還是沒能複仇成功。”


    “哎!戴森,我倆可是老交情了。”蘇珊歎了口氣,望著黑貓麵具說道:


    “我們曾勸過他加入約克城複仇者聯盟,他也有心來當蒙麵義警,為這座腐朽都市中的可憐人主持正義,


    當時連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懲戒鐵拳’,可惜終究還是沒能共事。”


    安娜雙手合十,為戴森上尉和他的德爾塔小隊念著天主教禱文,


    緬懷起逝去的朋友,氣氛變得沉重哀慟起來,大家都不說話了,直到船夫說了一聲:“夥計們,到地方了。”


    眼前的景象令羅伊和安娜瞠目結舌,漆黑的汙水之上,漂浮著一座垃圾拚湊成的城鎮。


    城鎮的地基是數不清的,被捆紮到一起的油桶和塑料瓶子,上麵鋪著木板和鐵皮,岸邊的房屋都是垃圾廢料拚湊成的,鎮中心像個小山似的高高隆起,密集的燈火猶如群星般在黑暗中閃爍,看樣子住了不少人。


    小船停靠在破舊不堪的碼頭上,舢板被尼龍繩牢牢固定在輪胎和油桶上,一根廢舊電線杆堅強地豎在原地,起到固定作用。


    借助昏暗的煤油燈光,可以看到電線杆上釘著的腐朽木牌,用紅色油漆寫著歪歪扭扭的大字——黑淵鎮。


    (黑淵……黑暗的深淵嗎?真不吉利,什麽樣的人,會給自己的家園起個地獄般的名字?)


    帶著這樣不安的想法,羅伊輕輕一躍,跳到碼頭的舢板上,回身把安娜抱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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