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祝棄霜本來就不可能逃跑,特奧蒂瓦坎本來就是他這次的目的地,外麵又都是沙丘,逃出去又能做什麽?祝棄霜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到了宮殿這裏,四周的平民已經很少了,周邊幾乎都是仆人和一些有目的的、看上去非富即貴的人。怕被其他人看到懷疑,他低調地隱藏在柱廊的角落裏,在心裏喊了幾聲a1。“所以我們現在要做什麽,這次的直播是開著的嗎?”祝棄霜第一次遇到這種問題:“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公布節目規則?”他將四周無死角觀察了一遍,才突然驚覺幾分鍾過去,a1還沒有回複他。祝棄霜心裏一突不管什麽樣的狀況,這都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即使對a1的立場還心存警惕,但不得不承認的是,他已經習慣了a1的陪伴。他緩緩開口:“……a1?”大腦裏一片寂靜,遲遲沒有熟悉的機械聲響起,a1像是已經徹底從他身上剝離似的,再也沒有一點動靜。到底是什麽時候好像他在見過赫什拉格之後,就再也沒有聽到過a1的聲音了。不可能。祝棄霜不可思議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那他存在背包裏的道具呢?祝棄霜在心裏默念了一聲:“金蘋果。”一個金色的蘋果倏然出現在他手上,祝棄霜鬆了口氣,還好道具還能用,不然這麽多積分都浪費了。a1的消失肯定有所蹊蹺,這個世界,他要更謹慎些對待了。他將涅墨亞之袍重新披在身上,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臉,變得低調了一些,才低著頭匆匆地依憑記憶往平民聚集的街市走。到現在,沒有主持人,沒有節目規則,也沒有遇到和他同樣參加的嘉賓,甚至連a1都消失了。祝棄霜幾乎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沒有來到特奧蒂瓦坎,這隻是一個他在走入那扇門後下墜時做的一個夢。梅傑德不知道從大街上的哪個洞裏鑽出來,兩隻大眼睛呆滯地用死魚眼看著他:“怎麽樣,我給你的身份還不錯吧?我是來通知你的,雖然你作為第一個到達迷宮終點的人,也是最先到達特奧蒂瓦坎,但是其他人現在也全部落地了,你們的節目正式開始了。”祝棄霜看到他,先是心裏落下了一塊大石,又冰冷冷地將它提起來:“一個馬上要被赫什拉格殺掉的奴隸,這就是你給的好身份?”“怎麽啦?”梅傑德似乎真的沒聽出他的冷嘲熱諷,還自得地說道:“這不是挺好的身份嗎,有這身份你都把握不住,別的人身份可是更差哦?”祝棄霜看著它得意洋洋的臉,懷疑地把它放了下來它的身子就像一塊放了很久的軟糖,兼具牛皮筋的手感,拿在手裏怪怪的,還會變形,祝棄霜別的沒感覺出來,隻覺得手裏好像捏了塊大鼻涕。“我們現在到底要做什麽?”祝棄霜虎視眈眈地盯著它:“這個你總會說的吧。”“呃……呃……這個嘛。”梅傑德的頭上突然掛出一滴具象化的巨大冷汗:“這個要等下次說哦,現在是自由探索時間。”祝棄霜眯了眯眼睛。梅傑德像白色被單一樣的身子不停地冒出細小的冷汗:“呃……總之就是這樣,你現在先好好在這裏活下來吧,如果你們在這裏第一天就死了,也沒有聽規則的必要了,是這樣,我先走了!”它咻的一下又從他眼前消失,旁邊跑過的小男孩對他探頭探腦的,祝棄霜將兜帽拉得死死的,小男孩問道:“哥哥,你為什麽要對空氣說話呀?”“因為我有病。”祝棄霜很認真地對小孩說道:“不要靠近我,我發病的時候不僅會對空氣說話,還會到處咬人。”小孩看了他一眼,哇哇地哭跑走了。祝棄霜將赫什拉格給他的衣服上扣了兩個不起眼的碎寶石和一小縷金線下來沒全扣,說不定哪天還要還回去。他拿著這些零散的玩意兒去一家街道周邊的鋪子換了點錢,試著看買了些不值錢的小東西。這裏市民之間交易流行的是一種名為謝爾克銀幣的貨幣,可以用來喝酒吃飯、買衣服,甚至去鬥獸場和劇院看表演。祝棄霜換完了東西,還和鋪子的老板聊了一會,以剛來特奧蒂瓦坎的理由問了他常去的店的具體位置,最後突然愣了愣,看向老板身上的衣服。老板身上也是一襲差不多的長袍,束著腰帶,但是卻穿著一條寬鬆的同材質長褲,身上穿著簡單的涼鞋。祝棄霜看了看老板的穿著,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赤‘裸著雙腿,冰冷的風從腳踝間穿過,微敞的長袍下隱隱約約露出金色的腳鐲。這不是有褲子嗎?那些人給他的衣服裏為什麽沒有褲子?老板一副見多識廣的樣子,曖昧地看著他:“你是從哪個神廟裏跑出來的?快點回去吧,我改天也可以找你。”祝棄霜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隱隱意識到不對勁,但又從老板的話語裏研究不出具體不對勁在哪裏,隻能微微抿唇。他的第六感告訴他,再問下去會有暴露的風險,隻能將老板的話全數記住,轉身離開。他剛走出這條街,就被街邊暗隙伸出來的一隻手拉住,祝棄霜眼神一厲,手一轉就要掰斷來人的骨頭,被那人急急打斷。拉著他手不放的那個人全身都包裹著白色的布料,看上去就奇怪蹊蹺得很。那人一開口,聲音卻是熟悉的聲音,隻不過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你怎麽穿成這樣?”祝棄霜將兜帽取下,躊躇道:“李懷屏?”“是我。”那人也將臉上的白布取下,露出李懷屏清瘦的臉:“這裏的東方人太少了,我不想惹人注意,就說自己的臉被燒了,拿布包起來了。”他伸手,修長的手撥開祝棄霜的披風,露出裏麵的白袍,甚至因為普利卡的破壞,皮膚若隱若現,更顯得像是某種情.趣。李懷屏將他的披風合上,重新整理了一番,又忍不住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你怎麽會穿這樣的衣服。”“我的身份好像是奴隸。”祝棄霜不疑有他,將剛剛的事情逐一說了:“……那些士兵把我帶到神廟裏,神廟裏的女人給我拿了這些衣服,我就換了。”李懷屏的眼神出奇的憤怒,又變得十分複雜,嘴唇甕動了半天,才說出了一句話:“你沒事吧?”祝棄霜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以為他隻是關心:“我沒事。”“這是特奧蒂瓦坎的一種服飾。”李懷屏深呼吸了一口氣:“名叫卡斯托爾。你身上的這件袍子是女款的卡斯托爾。”“為什麽是女款?”祝棄霜莫名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長袍,遲鈍地意識到這襲長袍做了許多明明沒必要凸顯身體曲線的細節。“特奧蒂瓦坎有一種很醜陋的習俗。”李懷屏緊緊地攏著他的袍子,神情緊繃:“神廟裏的那些女人,並不是祭司或者仕女,而是神女支。”“聖化的娼.婦。”李懷屏聲音很沉重:“一種古怪而野蠻的風俗,這些地區會以情愛和生育之神伊什塔爾的名義逼迫婦女在神廟內賣.淫,收入則歸於神廟。”祝棄霜眼睛睜大了些,震驚地看著他。“那我……”祝棄霜指了指自己。李懷屏微妙地看了他一眼:“你大概是被當作女人,被神廟進貢給王享用了。”他就知道一個普通的奴隸怎麽可能直接見到王。祝棄霜恍然大悟。可他長得不像男人嗎?路上的孩子都會叫他哥哥……除非,有什麽東西讓他必須變成這樣的身份,以至於所有人都忽略了其中的不合理之處。祝棄霜握緊拳頭,終於知道梅傑德為什麽要強調這是個好身份了。它所謂的好身份就是這個百分百能接近國王的……他一定要把這個被單怪一拳打飛。祝棄霜額頭上的青筋凸起。“你沒事就好,就算周圍的人不知道你的性別,這位赫什拉格總知道。”李懷屏清了清嗓子,像是要確定什麽似的:“他沒對你做什麽,還好。”看祝棄霜的臉越來越黑,李懷屏及時轉移話題。“對了,你知道嗎?這裏的情愛與生育之神伊什塔爾,也是阿芙洛狄忒。”“這麽少伊什塔爾就是這裏的愛神?”祝棄霜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我進來之前看到這裏的壁畫,愛神似乎在這個城邦享有很崇高的地位。”“是的。”李懷屏點點頭:“這個時代對生育和繁殖極度崇拜,伊什塔爾是他們最尊崇的神,因此也才會有這樣不合理的神女支規定。你看那邊最大的神廟,就是伊什塔爾的神廟。”祝棄霜向他指著的地方看過去,伊什塔爾的神廟果然和其他神廟不同……進出的男人也格外的多。他心裏翻湧起熟悉的,反胃的情緒。祝棄霜再次抬起頭,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有些感慨:“你打聽到了這麽多。”李懷屏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我剛來到這裏就被一家店鋪的老板叫走了,我的身份好像是在這條街打黑工的外地人,身上沒什麽錢。”“我知道這些,是因為我學過。”李懷屏聲音有些惆悵:“畢竟特奧蒂瓦坎是真實存在過的城邦,這裏的宗教也在我的研究範圍內。”祝棄霜抬眼,語氣突然變得不可思議起來:“真實存在過?”“是。”李懷屏抿唇:“至少我知道的曆史,和這裏現在的王都能一一對應。在現實,特奧蒂瓦坎的曆史也被確認為信史。”“現在這裏的王應該是赫什拉格吧。”李懷屏看向遠方:“真是熟悉而偉大的名字。”“這是……什麽意思?”祝棄霜的眼睛茫然了一瞬,腦子轟地一聲。李懷屏說道:“這意味著,我們現在所處的土地上,真正發生著一段已經發生過的曆史。”作者有話要說:第98章 特奧蒂瓦坎之城李懷屏勸他看開點:“這也是好事,知道這裏可能發生的事,是我們的優勢。”雖然還不知道這次節目的具體內容。“但是……這不可能,太荒謬了。”祝棄霜說道:“所謂的眾神之地曾經是地球上的一部分?”“我想想。”李懷屏捏著下巴思忖:“特奧蒂瓦坎確實有眾神之城的稱呼,但是時間已經過了千年萬年,缺少確切的證據來證明這個稱呼從何而來,又有什麽含義。所以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所謂的眾神之地就是特奧蒂瓦坎。”祝棄霜遙遙看向潔白的皇宮,和周圍高聳入雲的神廟,神色微妙:“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這些神明從前真的居住在地球上的某個地方,和我們朝夕相處。”“誰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真的。”李懷屏扶額:“特奧蒂瓦坎這個城邦隻繁榮興盛了很短一段時間,幾乎可以說是曇花一現,很快就滅亡了隻是從此之後,再也沒有哪個城邦被記載為眾神之城。”“為什麽?”“不清楚,有關這個城邦的秘密還有很多,而留下的東西又太少。”李懷屏擔憂地看著他,將他的兜帽戴上,除了眼睛不讓他的臉有一點兒皮膚露出來。“但有一點我可以確定,赫什拉格是這個城邦的最後一位王。”“他帶領了這個城邦走向最繁榮的時代,這個龐大的城邦也隨著他的死亡而消亡。”“傳聞他是一個殘暴而冷酷的君主。小霜,我會努力找到三十三的,你也要小心。”“好。”祝棄霜回頭看了一眼天上即將落下的太陽,對李懷屏輕輕點點頭:“我先走了。”宮殿裏已經冷冷清清,赫什拉格似乎不希望其他人出現在他麵前,因此祝棄霜看到的每個仆人都兢兢戰戰,好像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拉下去處死。他小心翼翼地憑著感覺走到原來的房間,一眼看見了翻看著草紙的赫什拉格,普利卡正蹲在男人的腳邊,垂著眼皮打哈欠。赫什拉格似乎一點兒不意外他還會回來,招手示意他過來。祝棄霜想象之前一樣屈坐在他腿邊,赫什拉格笑了笑:“你是普利卡嗎?上來。”外衣在外麵走過一圈,太髒了,不好直接坐在床上。可脫下外衣,他裏麵的袍子又破得實在有些不雅,更何況他剛剛還得知了這是女款。祝棄霜目光遊移了片刻,最後還是脫下了外衣,坐在了離赫什拉格有些距離的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