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三十三表情一瞬間變得很奇怪:“這地方。”“所以一般人連獵場外圍都進不去,必須得有獵場官方的電子地圖才行。”李懷屏抬頭,問起三十三未盡的話:“你剛剛想說什麽?”“太奇怪了吧。”三十三嘴唇動了動:“有種不好的預感,而且那個……”他用餘光不斷地瞟祝棄霜蒼白的臉,不好將話說得那麽直白:“認領那個,不一般是在警察局嗎?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李懷屏的手在方向盤上頓了頓,過了半天才說道:“臨柩山附近沒有警局。”三十三眼睛眯起,不知道在想什麽。祝棄霜從接到那通電話起就安靜得嚇人。不僅是祝棄霜,李懷屏也被祝引川的噩耗嚇了一跳。論誰聽見才見過不久的人突如其來的死訊,心裏都不會太平靜的。明明那天在病房裏看到的祝引川還一切正常,看不出任何異樣。更讓人不可置信的是,打電話的那個人說出的地點,是距離長溪市千裏之外的臨柩山狩獵場。祝棄霜眼睛還受著傷,祝引川怎麽會出現在那種地方。一條生命,怎麽能被一句話就這樣輕飄飄地否定?李懷屏直到現在還像做夢一樣,更願意相信這是什麽誤會或者惡作劇。打電話的男人沒說太多,隻是讓他們過來就直接掛斷了電話。哪怕這是個惡作劇,他們也無法無視,最後還是出現在了這裏還好今天他開車了,李懷屏鬆了一口氣。無論發生了什麽,現在這裏最痛苦的,無疑是坐在後麵看似冷靜的祝棄霜。祝棄霜眼睛在上個副本受傷,不能視物,卻又在這種最無助的時候突然接到家人的死訊、哪怕稍微代入一下他的處境,李懷屏都有些無法接受。他還不知道祝棄霜父母雙亡,隻有祝引川一個家人,如果知道了,怕是更不知要如何開口安慰。李懷屏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餘光掃了一眼手機上的地圖:“前麵就是紅玉樓。”祝棄霜終於轉過頭,他看不見前麵,摩挲了下手裏的戒指。車前的叢林裏已經顯現出紅白高樓影影綽綽的樣子,李懷屏主動解釋道:“獵場中心,客人住宿玩樂的地方,這裏麵並不隻是狩獵的地方。”“南紅玉,北黑樓。”三十三倒是比他知道得多,語氣沉沉的:“說的就是南北兩大銷金窟,我才知道紅玉樓就在臨柩。”他們倆家裏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三十三即使沒來過這種地方,也聽說過一些。祝棄霜反倒全然未知,隻聽兩個人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簡單的地方。他麵上不顯,手指卻越掐越深,直到手心泛紅都不自覺。……到底發生了什麽。祝棄霜的手微微下移,捂住了肚子,胃裏泛起一陣抽痛,鼓動著他的太陽穴,像拉鋸一般折磨著每根神經。疼痛夾雜著混亂的思考,他幾乎要失去思考現實的能力。車緩緩停在門口,三十三小心翼翼地抓著他手臂,帶著他下車。祝棄霜雖然換了感受之眼,但隻能感受到有熱量的生物,頂多能模糊看見沾染了人體溫的物體,除此之外看不見任何死物,本質上還是半個瞎子。從三十三的反應裏,他能猜測到紅玉樓應該相當宏偉豪華,但他從周圍感受到的聲音卻恰恰相反,寂靜極了,簡直像一座死樓,沒有任何酒店或會所應該具備的熱鬧氣息。祝棄霜開啟了感受之眼,不著痕跡地在麵前掃了一眼,不遠處許多紅色人影,模模糊糊地幾乎連成一片,裏頭的人並不少。走到門口,周邊的寂靜才終於被打破,服務員還沒來,一個陌生而年輕的少年聲音先截住了他。“誰啊?”少年的聲音顯然是衝他而來,那道聲音離他越來越近。他後麵那句卻顯然不是對他說的,傲慢又充滿了不耐煩:“長不長眼睛,也沒到比賽的日子,我們在還放別的人進來?你們紅玉樓是要倒了?”“抱歉,是吳先生讓我們今天開門的。”緊接著響起女人道歉的聲音。祝棄霜望向聲音來源,少年身上的溫度在他眼裏構成了一個紅色影子,因為離得很近,那影子也很清晰是個大概一米七幾,頭發有點卷的少年。那少年的聲音愣了下,聲音提高了些:“吳玉榮!”“幹什麽?”一個懶懶散散、略有些啞的男聲在不遠處回應了他。祝棄霜不動聲色地往那邊望過去,他已經聽出少年口中的吳玉榮,就是不久前電話裏的男人。吳玉榮走到門前,越過李記玟,一眼就對上了祝棄霜那張臉,失言了一瞬。站在前門的少年生得身材高挑又修長,麵上病態的蒼白還未消退,顯得他跟一張白紙似的,蒼白又虛弱。這人似乎是祝引川身邊的人,可吳玉榮還是將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相當長一段時間,長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冒犯了。這少年看上去年紀和李記玟相仿,長相雖然不是娃娃臉,但仍有種通透的少年感,讓人眼前一亮,還有就是他長得太好看了,吳玉榮這種天天流連美人鄉花天酒地的少爺,也忍不住多看幾眼。“問你呢,吳七。”李記玟打斷他的思量,上下打量了祝棄霜一番,臉色有些不大好:“你的客人?這個時候你還帶人進來?”“不是。”吳玉榮將視線往上抬,看了眼祝棄霜眼睛上的繃帶,語氣有些不確定:“這是,祝引川的……遺孀?”跟在祝棄霜後頭進來的三十三一來就聽到了他說的這句,臉色一變。“你他.媽的說什麽呢?知道遺孀是什麽意思嗎你就亂講。”三十三眉眼冷厲,把祝棄霜攬到身後。吳玉榮挑了挑眉,將手裏的煙掐滅:“那我怎麽說,這位是祝引川金屋藏嬌的小金絲雀?”三十三臉色發青,緊緊地握住祝棄霜的手,他不知道祝棄霜現在心裏怎麽想的,更沒想到這男人會說這麽混不吝的話。“我的名字是祝棄霜。”祝棄霜打斷了兩人的對峙,聲音放得很慢,足以讓吳玉榮聽見他的每一個字:“祝引川是我的哥哥,是你打電話告訴我,他出了意外。”吳玉榮到嘴邊的混賬話被他霜雪似的語氣釘在了原地,煙灰燒到了指頭上,他卻毫無反應。李記玟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弟弟?我怎麽從來沒聽說過他有個弟弟。”他看向吳玉榮,吳玉榮看向他,兩人眼裏都是如出一轍的驚疑。吳玉榮是打電話過去了,但他也不知道對麵是誰。祝引川的手機沒設密碼,一打開,電話簿和微信裏都隻置頂著一個人,其他人連對話框都沒留,備注的那個名字是小霜。小霜小霜,多親昵的備注啊,哪像那個人平時那不近人情的作風啊。吳玉榮聯想到祝引川在車上打的那通電話,理所當然地覺得這個小霜是他的小情.人。吳玉榮本著人道主義精神,當然要通知一下。結果麵前這漂亮到不像人的少年說,他是祝引川的弟弟?這是什麽情趣嗎?他走上前幾步,想抓過祝棄霜的手,還沒接近祝棄霜的身體就被他躲開,訕訕道:“怪不得都說盲人感覺靈敏得很,算了,時間不多了,我帶你去看他的屍體。”“屍體”。腦子有些混沌,但捕捉到吳玉榮嘴裏的那個詞,又倏然冷卻下來。祝棄霜冷冷地看著麵前的影子,隻感覺身處一場滑稽又拙劣的戲劇,虛假得不可思議。李記玟開口,卻上前一步攔住了三十三:“讓他一個去就行了,你的這些朋友在大堂等。”李記玟在祝棄霜和三十三看不到的角落,隱晦地向吳玉榮使了個眼色。祝棄霜就像一個旁觀者,冷靜地操控著自己的身體,甚至能站在另一個角度,聽到自己冷靜又輕柔的聲音:“三十三,你在這裏等李懷屏進來吧。”他急切地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並不想再和李記玟他們爭論,直接順了他的心意。三十三站定,臉上卻浮現出不安,他倒不擔心祝棄霜的安危,隻是憂慮他現在的精神狀況。自從聽到祝引川死了這句話之後,祝棄霜就感覺腦子飄飄的,仿佛踩在棉花上,沒有任何實感。他是不是還在監獄裏沒出來,也許……這隻是他在副本世界裏做的一個夢。從他接了電話後就再也沒開過口的a1說道:“經檢測,你現在意識清醒,身上沒有任何buff,距離下一季節目錄製,還有十天二十一個小時零六秒。”可這一次,祝棄霜沒有對進入錄製的倒數時間產生任何反應,也沒有回應a1。他安靜地跟在名叫吳玉榮的男人身後,男人帶著他坐電梯,祝棄霜通過人影判斷電梯的走向是往下的。吳玉榮顯然是個健談的人,話一句接一句,不給他任何插嘴的機會。“咳,祝引川,你哥哥。”吳玉榮似乎還不怎麽相信他說的話,砸了下嘴,解釋得很艱難:“前兩天我們一堆人不是過來玩嘛,那天晚上下雨,我們就沒去打獵。”“結果第二天發現,他人不見了,我們在林子裏找到他,已經……臨柩山林子裏頭可都是大型野生動物,呃,後麵的你知道了。節哀,發生這種意外,也是沒辦法的事。”“……”祝棄霜表情木然。男人的解釋像個被打得百孔千瘡的水瓢,漏洞百出。吳玉榮話裏話外都與哥哥頗為熟悉,一起來這種地方打獵,彼此之間應該也是相熟的。祝棄霜仔細地聽著吳玉榮的每一句話,但沒從話裏聽出任何心虛或者其他害怕的情緒,仿佛在說一個和他毫不相幹的人的故事。吳玉榮看出來這小美人一臉大病初愈的模樣,估計之前還在住院,轉念一想,他知道自己在住院的時候,祝引川跑來這種地方玩樂,心裏得多複雜。他尷尬道:“他不是來玩的,是招待客人哈。”越說越覺得像在找補,吳玉榮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好在祝棄霜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像是根本不在乎這茬。看祝棄霜一直低著頭不說話,臉上又大半是繃帶,看不清表情,吳玉榮隻好轉移話題道:“你臉上這繃帶,是剛出院嗎?”電梯叮的一聲,祝棄霜先他一步踏出電梯:“長溪大學防空洞塌陷,被波及了一點。”他這句話落下,卻讓吳玉榮愣了許久,在電梯門又要合上時踏了出來,語氣古怪地開口:“哦。”這一層冷氣森森的,和外頭截然不同,吳玉榮推開其中一扇門。這一層沒有其他活物,祝棄霜隻能看到吳玉榮的影子,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如果哥哥他真的死了,為什麽不報警,也不送去醫院,反而擱置在這裏讓他領回去。吳玉榮走到其中一個移動床麵前,語氣此時也有些猶豫了起來“呃,你看看你哥最後一麵吧,不過最好別掀上麵的布,他……屍體不是很完整,他估計也不會想嚇到你。”“噢。”吳玉榮突然反應過來,摸了摸鼻尖:“差點忘了你看不見。”祝棄霜走到他跟前,仿佛想確認什麽似的,對著他定了一會,才僵硬地觸碰床上的白布。沒有溫度,他隻能靠自己的手試探安置屍體的床的位置。吳玉榮臉上露出些不忍,這樣漂亮而又幹淨的孩子,卻要受到如此殘忍的打擊:“你……看看,看完了,我會聯係殯儀那邊的人過來。”祝棄霜完全無視了他的話,仿佛連聽都聽不見了一般,在一點一點摸索中,將手伸入白布。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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