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住了三十三的手。祝棄霜身子一沉,左臂緊繃,單手把她拉了上來。閻都吹了聲口哨:“厲害。”“小霜,你、你太man了。”三十三被他拉上來,全身都在發抖,還不忘哭著給他吹彩虹屁:“那些能公主抱的都排不上號了,等我出去要跟所有人說你能單手拎起一個我!”“……不必了。”祝棄霜手都有點顫抖,跪在地上輕喘了一口氣,片刻沒動,半晌才小聲開口:“可以結束了嗎?”“當當恭喜三位嘉賓成功遊覽玻璃棧道,我是你們親愛的主持人奈良!”奈良站在終點的高台上,無神的玻璃眼珠對著他們三個,上下搓動著自己的羊蹄子:“終於迎來了我們這季的最後、也是最精彩的時刻,大家是不是也很期待!到現在為止存活人數已經創造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值,真是精彩的一季。”“讓我們為所有奉獻精彩表演的嘉賓鼓掌吧!”“這一季的最佳cp會是哪對呢?”“但是,在最終輪投票之前,親愛的嘉賓們,你們還有一項刺激的項目需要挑戰。”祝棄霜勉力站起身,心下一沉,這個節目隻剩下三個人了,還有什麽項目需要挑戰?“是……什麽項目?”一股強烈濃厚的惡意卷襲上他的脊骨。奈良笑得詭異;“下麵,我來介紹最後一個景點高山蹦極。”他揮了揮手,指向他們剛剛通過玻璃棧道穿越過的山穀。幽幽的峽穀、凝固沉澱的黑色血河、不時裸露出的皚皚白骨。空氣靜止了幾秒。所以說,他們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避開玻璃棧道的隨機消失到達終點,現在又要跳下去?祝棄霜抿唇。三十三咬牙,隻好接受現實:“所以我們怎麽下去,這裏什麽也沒有啊?”蹦極她不是不知道,至少得有個固定的繩子綁在身上然後才能跳吧?這終點光禿禿的,隻有個高台,怎麽下去?她心裏生出不好的預感。奈良仰頭,乖巧地回答:“我們這是無繩蹦極。”三十三嘴唇顫抖,猛撲過去抓住奈良的身子,把奈良的棉花身體都擠變形了。三十三薅住奈良的耳朵,崩潰地尖叫:“我滴你滴滴個滴滴東西,什麽滴滴無繩蹦極,滴滴滴,你知道什麽叫蹦極嗎?沒繩子?沒繩子叫什麽蹦極?沒繩子我滴滴的跳下去找死啊?”三十三叫罵的話裏混著各種屏蔽的電音,奈良不甘示弱地回以尖叫,兩隻毛絨羊蹄拽住三十三的頭發。“怎麽啦!不許襲擊主持人!不許襲擊主持人!”兩人廝打在一起,手腳並用,在山上打滾扭成一團,咒罵聲從拳打腳踢中傳來,其他人根本無從插手,連奈良脖子上的黑蛇都被三十三扯了下來。黑蛇無聲地爬走,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奈良的死活。一人一玩偶彼此推搡,打著打著往終點邊緣滾去,全部掉了下去看不見蹤影了。祝棄霜怔愣:“……掉下去了?!”閻都忍笑:“嗯。”終點台上,隻剩下他們兩個人。黑蛇支起身子,金色的瞳孔冷漠地祝棄霜和閻都。還有另一個主持人。它嘶嘶說道:“最後一次投票會在下麵舉行,你們必須下去。”它冷聲說完,也消失在終點台。祝棄霜跪在邊緣往下看,隻能看到血河白骨,連三十三和奈良的身影都不見了。但他看到了血河中央,一幅巨大的、再熟悉不過的畫從中逐漸浮現酒店大堂中心那幅鑲著led電子屏幕的油畫。不知從何處墜下的白色飛鳥,落入血河,血肉像泡沫一般消失殆盡,隻剩白骨。祝棄霜的手指掐入手心,打開商城,沒有什麽東西能保他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去不死。更重要的是這血河有蹊蹺,他要是墜進裏麵,即使穿著涅墨亞之袍也沒有什麽用。他要怎麽才能活著下去?不下去的話就沒辦法離開這裏。該怎麽辦?難道最後的結局,就是他們都要死在這裏嗎?手心似乎掐出血了,祝棄霜也沒有直覺,脊背都冒出冷汗。閻都彎下身子,歪了下頭,貼上他鼻尖;“哭了?”祝棄霜猝不及防,閻都的臉在他眼前放大,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閻都扶住他的肩膀又貼近,對他眨眨眼,鳳眼挑起,底下的淚痣格外刺眼:“還相信我嗎?”祝棄霜抬手隔在他們倆之間,淡淡歎了口氣:“我應該相信你嗎?”“你可以……”閻都握住祝棄霜的手,將他整個人往自己這邊一拉,頓了一下說道:“試試。”閻都拍了拍他的頭發,祝棄霜的頭發很鬆軟,和他冷淡的性格不一樣,到現在這個時候,也沒有完全相信他,像隻警惕的小動物。可無端的,就是這點冷淡又生動的神情,讓閻都心沒由來地變得柔軟起來。祝棄霜抓著他的手腕,警惕他的一舉一動,但看著閻都黑得像深淵的,要把他吞噬的眼睛,從指尖從躥起一股冷氣,直直滲入他每個毛孔。眼前的這個人,突然又不似原來的樣子了。閻都回握住他的手,姿容靡麗,像誘人心神的妖獸,又像伊甸園的蛇,聲音卻平靜而冷淡:“你想活嗎?”峽底的血水似乎沸騰出聲音,祝棄霜卻對著他的問題沉默了許久:“我想回去。”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有牽掛他的家人,他必須要回去。閻都貼在他耳廓邊,熱氣拂過,聲音像某種來著很遠的地方的梵音,警示著他:“聽我的話,記住我們的約定,從現在開始,到回到現實,不能提起,不能透露,不能被他人所知。”他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閻都說出的每句話都像針一樣刺進他大腦裏,祝棄霜下意識地想捂住自己的頭,把腦子裏那些混亂的意識理幹淨。“記住了。”閻都沒有等待他的回答,也不在意他是否理解,緊錮著他的後背,越摟越緊,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扣著他兩人齊齊往下倒去。祝棄霜頭微微後傾,嶙峋的山石在他眼中顛倒,身體所有的血液都衝向頭頂,身體逐漸失溫,眼前混亂的色彩、鼓噪的心跳,不斷下墜。他的脈搏在控製不住地跳動,閻都溫熱的手在他脖子後麵耐心地摩挲了一下,似乎在安撫他。破空的風聲似乎要把他撕碎。祝棄霜自暴自棄地把頭埋在閻都的胸膛,咬著牙閉上眼睛。左右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死而已。“嘩啦”兩人齊齊墜入河流,祝棄霜沒有感受到刺骨的冰冷,反而有什麽灼燙的液體舔上了他的全身。比火焰還燙的液體滲透了他身上的衣服,腐蝕著他的皮膚,帶來的刺痛遠比剛剛被班儒打穿手臂來得疼。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而這次,a1卻沒有幫他屏蔽疼痛。他隱隱約約感受到有一隻手探進了水中,把他從水中撈起來。水聲嘩啦,身上的灼痛減輕,祝棄霜終於能睜開眼,是閻都把他抱起來。閻都把他撈上來,像是抱小孩那樣把他舉起,看上去並不雅觀,不過他們倆沒工夫去關注現在是什麽姿勢。閻都把他抱得高了一點,讓他兩條腿搭在自己肩膀上,完全脫離了那條血河。兩人身上全是黏稠的黑紅色血水。祝棄霜努力睜開眼去看閻都,河水差不多到閻都胸膛,閻都抱著他的那隻胳膊已經被腐蝕許多,能看見裏頭的肌肉,甚至白骨。原本皮膚上的文身,委屈地遊動到尚且還完好的皮膚上。露在河麵上的上肢尚且腐蝕如此,還在河水裏的地方不言而喻。祝棄霜深呼吸一口氣,手顫抖著去解自己身上的罩袍。他幾乎有點慌亂。閻都為什麽要這樣救他?閻都好像已經知道他想幹什麽似的,空著的另一隻手止住他的動作,無聲對他搖頭:“沒用的,任何道具在這裏都是無效的。”巨大的油畫完全從河中浮現豎起,矗立在他們麵前,剛剛和三十三鬥毆掉下來的奈良完好無損地站在油畫最上麵,而三十三卻杳無蹤跡。奈良手裏死死地掐著黑蛇的脖子,大聲說道:“歡迎來到本季最後一個觀光景點四大冥河之一的火河分支,不錯,在這裏任何道具都沒有用。”“因為死亡是平等的,哈哈!”奈良自以為說了一個很俏皮的笑話,得意地叉腰。作者有話要說:第20章 新希望娛樂公園(完)奈良似乎不急著結束最後一天的流程,慢條斯理地介紹起來:“冥河一共有四條,分別是怨河、悲河、火河、怒河。火河會腐蝕一切血肉,但不會腐蝕骸骨,因此火河下堆積著無邊屍骨,河床也越來越淺,以前你們要是掉進來,可是站不起來的哦。”祝棄霜有些茫然地垂下眼睛,閻都感覺到他疼得身體在輕微抽動,托舉著他身體的胳膊緊了一點。大屏幕上正在滾動彈幕。【好刺激好刺激!】【這一季居然活了三個人,簡直不可思議!】【話別說那麽滿,都掉到火河裏了,人八成是沒了。】【其實閻子哥挺強的,我懷疑他之前肯定是個很強的玩家,也是我目前為止見過最強的慣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