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歡歡忽然感到一種無力感。


    很無力。


    這種花大概率盛開在村莊後山的某個角落,周圍有巡邏隊把守,但幾人被人設局限住了,根本無法長時間外出,薑厭和沈笑笑每天有工作要做,她與虞人晚每天都在練功。


    瓶瓶歲數小,今月白很喜歡她,把她看得跟個眼珠子似的,根本不讓她亂跑,生怕她被什麽人欺負了。


    所以關於罌靈花的事情隻能到此為止。


    薑厭也歎了口氣。


    如果這是一般的能量場,她今晚就會去找罌靈花盛開在哪裏,然後把每個老爺的家翻一遍,找出他們違法的證據,最後逼巡邏隊把那些花全部弄死,再不濟她自己上手也行。


    但她的人設根本就不會知曉什麽是罌靈花,更不會為了找罌靈花在夜裏外出。


    隻能等。


    “先這樣吧,”薑厭說,“睡個好覺,這兩天有得忙。”


    沈歡歡點了點頭,她返回內廳,幫仆從收拾起桌上的碗筷,薑厭把桌子擦幹淨,林小堂利索地提來個木桶,他把大家未吃完的饅頭花卷放進去,而後走出戲園,把木桶裏的吃食分給戲園外站著的人。


    這些人都是在羚仁村裏吃不飽的人。


    雖然他們被一些店鋪留下來,當作店小一,甚至還有人進了老爺家,給他們做奴仆,但對方並不會管飽,經常半桌剩菜全府的奴仆分,搶不到的就餓肚子。


    “老樣子,這是我們班主給你們的,你們也別嫌棄,裏麵有動過有沒動過的,但就算動過大家也是掰著吃的,”林小堂把木桶放在地上,叉著腰說道,“你們過來拿吧。”


    “我們當然知道,”有個女孩彎腰拿起個掰了一半的饅頭,低聲道,“你們人好,村裏好些人為虎作倀,你們一直好。”


    林小堂瞅了女孩幾眼:“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呀?”


    “我幾天前剛來的,以前家裏是做胭脂的,現在進了胭脂鋪子,”女孩指了指自己住的方向,“做菜的大娘說你們心善,可以到你們這裏領些東西填肚子,我就來碰碰運氣。”


    林小堂想了想,擺了下手:“現在村子因為瘟疫封起來了,戲園以後肯定還是緊著自家的,說不定過一陣子就不發饅頭了,你們千萬別隻想著依賴我們。”


    女孩趕忙點頭:“我知道的,現在已經是天大的情分了,你們要是不夠吃就不要再分了,你們好好活著。”


    一旁的眾人也連聲附和。


    林小堂滿意地看大家把木桶裏的東西分完,提著空蕩蕩的木桶回到戲園。


    晚上九點,裁縫鋪的店員把幾件衣服送了過來。


    蕭叢也把兩件幹活用的衣服分給薑厭和沈笑笑,虞人晚過來拿走了奚決雲為她訂的衣服。


    一條青綠色的裙子,一件赤紅色的戲服。


    “這兒還沒有學徒時期就能有自己戲服的人。”蕭叢也見虞人晚小心翼翼地捧起戲服,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虞人晚的表情更受寵若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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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足足看了兩分鍾,蕭叢也才把戲服還給虞人晚,她冷哼一聲轉身上了樓,呂燒春目睹了全程,大大咧咧笑出聲:“她羨慕了,但是她不說。”


    “她這會兒肯定跟奚班主鬥氣去了!”


    她模擬起蕭叢也跟奚決雲鬥氣的場景,眉梢一挑,聲音都在冒冷氣:“你怕不是忘了誰陪你最久——當初我都沒有的東西,別人為什麽能有?”


    虞人晚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慌張。


    她背著手,手指下意識攪成一團,呂燒春注意到她的窘迫,當即停下了調侃,她拍了拍虞人晚的肩膀,認真道:“我亂說的,你好好練,別辜負奚班主的期望。”


    虞人晚抱緊了戲服:“我知道,班主今天還誇我了。”


    呂燒春哎呦一聲,當即更大力地拍向她的後背:“牛死了,奚班主很少誇人的,畢竟她那水平看誰都是小垃圾——你更得努力啊!”


    虞人晚被拍得踉蹌了兩步。


    但站穩後,她的臉頰迅速飄紅,被激勵得當場就要再去練功兩小時。


    “去吧去吧,”呂燒春衝她揮手,“也別太累了,早些休息。”


    虞人晚走後,呂燒春拿起店員送來的最後一件衣服,她把這件藏藍色襖裙遞給沈歡歡:“別人都有新衣服你也得有。”


    沈歡歡驚愕地接過衣服。


    “我的尺寸…”


    呂燒春笑道:“我能耐著呢,看你一眼就能知道尺寸。”


    “等過陣子我也給你弄戲服,我自己就會做,這兩天你練功的時候沒少挨我揍,就算我給你賠禮了。”


    沈歡歡忽然不知道說什麽。


    她急促地輕吸一口氣,壓下莫名其妙的情緒,垂著眸點點頭。


    時間過得很快,傍晚十點,沈歡歡和虞人晚停止了練功,輕手輕腳走回房間,沈笑笑把胳膊搭在薑厭身上睡得歪七八扭,薑厭把身體陷在床裏,睡得深沉。


    一夜無夢。


    早上六點,清晨的日光落在薑厭身上。


    今天不用早起洗衣服,薑厭本想多睡半小時,結果她在忍耐了幾分鍾後,還是緩緩睜開眼。


    她是被鋪天蓋地的鞭炮聲吵醒的。


    薑厭醒來的時候,沈笑笑正在煩躁地翻來翻去,很快,兩人都坐了起來。


    “這是在幹嘛?吵得我腦仁疼。”


    沈笑笑問完,腦子裏飛快閃過昨晚聽到的話,她匪夷所思道:“不會是在慶祝方老爺過五十大壽吧?”


    “聲勢這麽浩大的??”


    她跳下床,拉開窗簾往樓下看去。


    此時此刻,羚仁村每家每戶都在放鞭炮,紅色的鞭炮紙落了一地,鋪滿了條條小路,比過年還要喜慶。


    舞獅子和扭秧歌的隊伍從道南走到道北,隻是從動作的協調性來看,這些人明顯不太專業,純


    ()粹是為了討好方老爺才組建起來的隊伍。


    紅色的繡球被拋向半空,舞獅頭的人高高躍起,但舞獅尾的人因為恐懼慢了兩拍,在大力拉扯下,兩人從高聳的樁子上掉了下來,“砰”的一聲,剛剛還喜笑顏開圍觀的人噤了聲。


    一陣要壓死人的沉寂。


    “……”


    沈笑笑簡直要爆粗口了:“什麽鬼老爺,不知道強逼著舞獅會死人的嗎?!”


    不過剛說完她就咬了下牙。


    這裏的人命太不值錢。


    “我要把那群老爺全殺了,來回殺,左右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沈笑笑一邊絮絮叨叨,一邊起床洗漱。


    鞭炮的轟鳴聲在羚仁村連成了串,直到中午,戲園外還在劈裏啪啦作響。


    午飯前,呂燒春拎著兩掛鞭炮走出去,直到戲園外的平地上鋪滿紅紙,她才走回來。


    “好了。”


    “大家就別出去湊熱鬧了,”她叮囑道,“明天就好了,今天很快就過去了。”


    下午兩點的時候,方老爺派來的人走進戲園。


    男人一進來就跟主人似地坐在主座上,揚了揚下巴,示意把當家作主的人叫出來。


    呂燒春走上前:“班主還在準備晚上的賀禮,這是給方老爺的孝敬錢。”


    說罷她把早就準備好的一遝銀票遞過去:


    “祝方老爺吉人天相,壽比南山。”


    那人數了數銀票的金額,臉上露出滿意的笑:“行,話會帶到的。”


    “晚上別遲到哈。”


    呂燒春應聲點頭,把人送走後,她關上門啐了一口,“狗仗狗勢!”


    沈笑笑不解地詢問道:“怎麽給了錢還要準備賀禮啊?兩份禮物?”


    呂燒春回道:“這是方老爺的規矩。”


    “錢財表示的是忠心,賀禮表現的是誠意。”


    “賀禮非常講究,要麽是傳家寶貝,要麽是費時費力親手做出來的,比如木雕啊,玉牌啊,畫啊……”


    她說道:“奚班主現在就是在作畫,她會這個。”


    幾人了然。


    大概是因為晚上要去討人厭的地方,呂燒春時不時就看一眼掛鍾,隻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竟然這麽快就要出發,但有時候她又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待會兒少不了裝模作樣,不如就讓時間快點過去。


    傍晚七點,奚決雲與呂燒春出發了。


    眾人待在內廳等兩人,蕭叢也因為昨天讀到的唇語,思考了整整一晚上,但因為她根本想不出解決辦法,如今神情很是疲憊,眼神完全落不到實處。


    羚仁村要完蛋了是事實。


    若要活命就要逃也是事實。


    然而她根本就想不出逃命的方法,就算把這件事告訴給其他人又怎麽樣,那時戲園會首當其衝承受老爺們的怒火,其他人在土槍的壓迫下也逃不掉。


    明了跑不可能。


    偷偷跑更不可能。


    所有地方


    都被巡邏隊封死了,


    出村的路隻有後山一條,


    那裏肯定早就被巡邏隊占據,並且設置了重重阻礙。


    如今看來,似乎隻能等老爺們走後他們再想辦法逃走。


    因為巡邏隊也要活命,所以他們肯定會跟著老爺們離開,等這些人都走了,全村人再齊心協力,或許能走出布滿陷阱的後山。


    想明白這點後,蕭叢也緊繃的精神鬆了鬆,她讓廚房上了晚飯,戲園眾人聚在一起吃了飯,因為對未來有了期許,蕭叢也從屋裏取出一個酒壺,給每個人都倒了點酒。


    “為了以後。”她遙遙舉起酒杯。


    大家莫名其妙的,但也都附和著舉起酒,林小堂貪酒,他喝完杯子裏的又給自己倒了杯,大聲道:“為了以後!!”


    “這麽鬧騰,你別是醉了吧。”蕭叢也斜睨了他一眼。


    林小堂為了證明自己,拍拍胸脯連幹了五杯,最後暈暈乎乎地趴在桌子上。


    戲園裏發出哄笑聲。


    路過的人好奇地往園裏看去,但大廳一片漆黑,隻能聽到笑聲從一樓幽幽傳出。


    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傍晚十點的時候,奚決雲回來了。


    她一進門就厭倦地靠在門上,頭顱低垂,渾身都是酒氣,蕭叢也連忙上前攙扶:“怎麽了?燒春怎麽沒回來?”


    “她的手帕掉了,”奚決雲低聲道,“她沿路找去了。”


    廚房裏早就煮了醒酒湯,蕭叢也端過來,認真地吹涼,看著奚決雲喝下去。


    喝完醒酒湯,奚決雲皺緊的眉心終於舒展了些。


    她囑咐道:


    “你在這裏等著燒春,我不太舒服,先去休息了。”


    蕭叢也左右看了看,把薑厭叫了過來:“你帶著班主上樓休息。”


    薑厭上前扶住了奚決雲。


    奚決雲半個身子都靠在她身上,薑厭攙著她的胳膊,緩慢地往樓上走。


    到了一樓轉角,薑厭忽然側了下眸,透過欄杆往下看。


    隔著幾米遠的空間,她與沈歡歡偶然對視。


    片刻後,她收回視線,把奚決雲送回了房間。


    …


    沈歡歡很擔心呂燒春,她看著奚決雲難受的樣子,大概也能想象呂燒春被灌了多少酒。


    “她喝了那麽多酒,這麽晚也太危險了。”她有些焦急道。


    “不用擔心,”蕭叢也說,“從班主的話來看,燒春並沒有喝醉,她酒量非常好,而且是戲園最能打的,有自保能力。”


    聽到呂燒春並沒有喝醉,沈歡歡舒了口氣。


    蕭叢也看向門外:“燒春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那條繡花手帕是她母親唯一留下來的東西,等著吧,方老爺家不遠,最多十幾分鍾她就回來了。”


    沈歡歡:“好。”


    坐了幾分鍾後,她起身走到門邊,往四周打量起來。


    路上零零散散走著從方老爺家離開的人,沈歡歡問了幾個人,但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說話前言不搭後語的,根本回答不了問題。


    十幾分鍾後,疲憊的人們回到家裏,路上變得空空蕩蕩。


    蕭叢也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


    “怎麽回事?”


    她起身就要出去找呂燒春,但沈歡歡下意識拉住了她。


    “我去吧。”


    她說道:“你不會打架,但我有自保能力。”


    說罷,沈歡歡從口袋裏掏出了剔骨刀:“我很會用這個,我用它殺了很多人,我來的時候用它保護了我和妹妹。”


    蕭叢也看了剔骨刀一眼:“可以,你和我一起去。”


    “可你會拖我的後腿。”


    沈歡歡快步走到了蕭叢也的前方,對著她擺了擺手,而後把她推回大門,快步消失在黑夜裏。


    離開戲園外,沈歡歡往方老爺家的方向跑去。


    白天的時候,呂燒春給她指過方向,所以她很清楚怎麽走,跑了十分鍾後,她隱約看到了方家的輪廓。


    此時所有人都離開了方老爺家,方家的黑色大門緊閉,冰冷的月色印在灰牆上,無數扭曲的枝椏影子在牆上瘋長。


    沈歡歡的心髒猛跳了兩下,她下意識放慢了腳步。


    此時方家的門突然被人從裏麵推開,巡邏隊隊長走了出來,他背上扛了個黑色的布袋,布袋並沒有紮緊,隱約可見從封口處垂落出的黑色長發。


    沈歡歡迅速躲在樹後。


    因為距離遠,再加上她躲得夠快,男人並沒有發現她的存在,他罵罵咧咧地把布袋扔在推車上,招呼隨行的兩人往後山的方向走去。


    幾分鍾後,沈歡歡從樹後走了出來。


    她放輕腳步走到方家的大門前,她剛才好像看到布袋裏掉出了什麽東西,但因為距離太遠她並沒有看清。


    夜色很黑,沈歡歡用最快的速度跪在地上摸索起來。


    不到半分鍾,她就摸到了一塊柔軟的布料,她把東西揣進懷裏,而後飛速跑到樹後,直到確定自己安全後才掏出來看。


    借著月色,沈歡歡緩慢地展開掌心。


    手心上是一塊染了血的繡花手帕。


    看清手裏東西的瞬間,沈歡歡的大腦轟的一聲響,她的指尖都哆嗦起來,她連忙做起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幾個呼吸後,她紅著眼眶從樹後探出頭。


    方家依舊一片寂靜。


    隻是在遠處,在看不到的地方,有模糊的人聲借著風聲傳過來。


    “還活著?”


    “不知道,用鐵棍打了下腦袋,半死不活吧。”


    “行,那花喜歡吃新鮮的,等到地方了再打幾棍子。”


    沈歡歡屏住了呼吸。


    呂燒春還活著,但等不到她回去找人幫忙了。


    幾乎沒有思考,這件事也用不著思考,月色下,沈歡歡把手帕疊好,塞進懷裏,而後從兜裏摸出了鋒利的剔骨刀。


    現在能救下呂燒春的方法隻有一個——


    把這三個男人殺死在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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