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壓根不是馬浩的對手,隻能眼睜睜看著馬浩把他的衣服扯壞,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了過來。  不過馬浩沒能在他身上找到鑰匙。  說到這兒樊岩買了個關子:“你猜警察為什麽知道他沒有找到鑰匙?”  我想了想,“因為他沒有偷到錢?或者是他砸了鎖。”  “都不是,”見我沒有猜到真相,樊岩遺憾地搖了搖頭,“抽屜用的是那種和櫃子一體的,內嵌的鎖,砸不開的,除非把櫃子毀了。”  “馬浩直接把整個櫃子端走了。”  “還是鄰居聽到動靜覺得不對勁,就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就看見馬浩端著櫃子從家裏走了出來。他覺得奇怪,這才進門看了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老爺子躺在廚房的地上,身上淋了一堆麵條,還冒著熱氣,臉都紫了。”  鄰居趕緊叫了救護車,然後給馬浩的爸爸打了個電話,最後才報了警。  警察攔在學校門口,就是想問問有沒有人知道馬浩的去向。  宋臨安之前經常和馬浩廝混在一起,當然是重點盤查對象。隻不過他現在已經聽陸百會的話,跟馬浩斷絕關係很久了,警察從他那裏估計也問不到什麽。  問宋臨安,還不如去問網吧老板。  樊岩猜到了我在想什麽,“網吧那裏也去了警察。馬浩的爺爺在救護車上就咽了氣,事情這麽嚴重,派出來不少人呢。”  我皺眉:“他可真不是東西。”  樊岩讚同道:“那就是一人渣!老陸來了沒?我得找他說說去。”  “應該沒來,”我打了個哈欠,“說不定在家睡覺呢,我剛剛進教室的時候他位子上還沒有人。”  “真好。”樊岩說:“天天早上逃自習成績還能那麽好。”  “這說明什麽,”後桌用手撐著桌子,把腦袋伸到樊岩身後,“說明早自習就是無用功,這麽點時間能學什麽啊,學校就該讓我們回去睡覺,養足了精神才能投入一整天的學習當中!”  “我讚同。”樊岩從書包裏拿出幾本皺巴巴的課本,衝身後比了個大拇指。  眼看他們就要因為學校該不該取消早自習的事情聊起來了,我連忙把話題扯了回來:“你們說馬浩會躲到哪裏去?”  他似乎總是缺錢,之前每次見了我也都要問我“借錢”,當然了,肯定是有借無還的那種。  我也從來沒讓他得逞過。  現在居然發展到回自己家裏搶爺爺的救命錢了。  他就那麽缺錢嗎?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要是警察沒有抓到他,他可能會來找我的麻煩。  想到這裏,我打了冷戰,趴到窗子上往外看:“陸哥什麽時候來學校啊。”  “陸方冶?”穿著米色針織帽的季晨曦從教室門口走進來,恰好聽見了我的話,指指隔壁班的方向,“他已經來了,正跟郭磊他們幾個聊天呢。”  我從三班後門探了個腦袋,先在教室裏掃視了一圈,發現他們班來的人不多,教室裏坐著的幾乎都是住校生。  看來走讀生大多都在學校門口看熱鬧。  季晨曦沒看錯,陸方冶果然在,背對著我,微微低著頭,不知道是不是在打瞌睡。  郭磊和他麵對麵坐著,正在啃一個很大的餅,邊啃邊說著什麽。大概是我的注視太過明顯,他抬頭往後門這邊看過來,沒拿餅的那隻手衝我招呼了一下:“薑程,快來,正要找你呢。”  陸方冶聽到他叫我的名字,轉過身來看向我。  “你今天來得好早,”我從後門走進來,拉開他同桌的位子坐下,把手裏的牛奶遞過去:“吃早飯了嗎。”  陸方冶接過牛奶瓶翻看了一下,我說:“是新的,我還沒喝。”  郭磊坐在對麵啃著大餅,那個大餅看起來幹巴巴的,他衝陸方冶伸手:“陸哥你不喝給我唄,我快噎死了。”  “我喝。”  陸方冶擰開蓋子喝了一口,瓶子裏的牛奶瞬間少了三分之一。  郭磊隻好繼續啃他的幹巴大餅,還很大方地問我:“我奶奶今天早上剛烙的餅,你要不要來一塊?”  “不了不了,”我擺擺手:“我吃過了。”  郭磊繼續啃他的大餅,我單手托著腮,心裏很不安:“你們來學校的時候,看到門口的警車了嗎。”  郭磊點點頭,在餅上咬了一大口。  我驚訝地發現那個大餅裏麵居然還夾著餡兒。  “餅裏有東西。”  “是啊,”郭磊也很意外,靠了一聲,“怎麽有餡兒啊,我啃半天了才啃出來。”  陸方冶看了一眼他手裏的餅,忽然問他:“你是不是拿反了。”  “不能啊。”郭磊說著,捏著手裏的塑料袋把餅轉過來看了一眼,隔著透明的袋子,果然看見大餅的另一邊上有一道劃口,裏麵夾著一些煎蛋香腸之類的東西。  “傻子。”看得出來,陸方冶相當無語。  我也有些好笑:“郭磊你是不是還沒睡醒啊。”  “不關我的事,我奶奶把餅裝反了,我靠,開口這頭兒不應該朝上嗎。”  “不對吧,”我做了個假動作演示了一遍, “你看啊,你奶奶把餅夾好,然後打開袋子往裏一塞,開口的位置就應該在下麵。”  郭磊沉默,然後憤怒:“也就是說,我白白啃了一早上大餅屁股,一口餡兒都沒吃到,都快噎死了!”  他一邊說,一邊看向陸方冶手邊的那瓶牛奶,看得出來,他是真噎得慌。  “你喝這個吧。”  畢竟是自己的親發小,陸方冶大發慈悲,從桌洞裏拿出一個保溫杯。  “這是什麽?”我和郭磊異口同聲地問。  “我媽煮的奶茶。”陸方冶把保溫杯放到桌子上,用食指抵著往前推了推。  “啊,我也想喝阿姨煮的奶茶。”我眼巴巴地看著那個保溫杯。  陸方冶的媽媽煮的奶茶,肯定很好喝吧。  沒有絲毫遲疑,陸方冶直接把保溫杯從郭磊麵前拿走,遞給了我,“小心燙。”  郭磊:“……”  我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往裏看了一眼,奶茶的氣味很甜,隻是溫度有些燙,隻能敞著蓋子放在一旁晾一下。  “剛剛的話還沒說完呢,”忽略掉郭磊憤怒的眼神,我接著之前的話說:“你們知道學校門口為什麽來警車嗎。”  我的表達能力不如樊岩,我已經開始在心裏盤算著,把樊岩拉過來給他們講講發生了什麽  沒想到郭磊說:“知道,馬浩回家搶錢了。”  “不止是搶錢,”我說:“他還把整個櫃子都搬走了!馬爺爺攔不住他,他和馬爺爺應該是動手了,因為馬爺爺……沒搶救過來。”  郭磊瞪大眼睛,“臥槽”了一聲。  陸方冶也擰起了眉頭。  “薑程,要不先這樣吧,”郭磊已經把那個餅反過來了,兩口吃完了裏麵的煎蛋,還想把烤腸也拽出來吃掉。見我盯著他的餅看,還問我:“這根腸兒給你吃?”  “……不用,你接著說。”那根腸已經被他咬掉一塊了,他居然還想分給我,我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拒絕。  “行吧,”郭磊一口吞了那根烤腸,含糊地說:“這幾天中午你就吃食堂吧,別去外麵亂跑了。”  誰去外麵亂跑了?我那是去買吃的!  我剛要開口反駁他,郭磊立馬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他咽下嘴裏的烤腸,說話瞬間清楚了很多:“別以為我不知道,食堂的東西你這個不吃那個不吃,天天跑到外麵去買。你是不是忘記被馬浩堵到巷子裏那回了?他能堵你一回,就能堵你第二回。”  “而且,”頓了頓,郭磊繼續說:“現在網上鋪天蓋地都傳,你是大明星的兒子,馬浩肯定知道你有錢,他現在這麽缺錢……”  “我爸不是大明星。”我糾正道,“我爸從事的是藝術行業,藝術你懂嗎?”  “好好好,大藝術家,大藝術家行了吧。重點不是這個,重點在於你中午總是出去亂跑。”  什麽叫亂跑?我很想為自己爭辯幾句,明明是食堂的午飯花樣太少了,來來回回就是那道菜,要不是外婆家離學校有點遠,一來一回太浪費時間,我肯定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飯!  郭磊正要因為我挑食對我進行批鬥,陸方冶及時打斷了他。他看著我,提議道:“你中午跟我回家吧,我媽做飯好吃。”  “其實……”  我本來想說其實不用,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我當然知道這樣很麻煩陸方冶,可他的提議真的讓我很心動——中午可以吃到陸媽媽做的飯,還能在床上睡午覺,下午還能和他一起往學校走……  隻有傻子才會拒絕。  拒絕的話甚至還沒到嘴邊,就被我狠狠咽了回去。  “好呀,”我低頭玩著手指頭,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陸哥你真好。”  “哎喲喲,陸哥你真好——”  郭磊掐著嗓子學我說話,陸方冶一個眼神甩過去,他猛地刹住嘴巴,並做了一個在嘴巴上關拉鏈的動作。  馬浩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兒,馬叔叔肯定不能去賣魚了,聽說現在是隔壁的老板幫他守著攤子。  就像外婆說的,鄉裏鄉親的,馬浩家是什麽情況大家都知道,出了這樣的事兒,別的忙幫不上,隻能去他家的攤子上買點魚,幫他分擔一下壓力。  中午放學,往陸方冶走家的路上,表哥給我發來了消息。  -晚自習幾點下課,我去接你?  他突然說來接我,肯定不是因為心血來潮想跟我嚐試一下兄友弟恭的畫麵,我問他是不是也聽說了馬浩的事情。  表哥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嗯。  -奶奶出去了一趟,回來的時候帶了五條大魚若幹小黃花。大魚還是沒處理的,馬叔不在沒人殺魚。  -我待會兒還得幫奶奶殺魚。  表哥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根本就不像會殺魚的樣子,我有些擔心地問他:哥你行不行啊?  -我當然不行,要不留著讓你回來弄?  表哥毫不客氣。  “……”  親情的小船說翻就翻,我給他發了個點讚的表情包:哥你加油,還有,幫我跟姥姥說一聲,晚上想吃煎小黃花。  表哥發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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