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回抱蘇守之,沒有說話。


    她若不喜歡蘇守之,是不會立他為皇夫的,所以不必再強調一次。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蕭遙送蘇守之出宮去,之後命欽天監算最適合大婚的吉日。


    將命令吩咐下去,蕭遙繼續忙政事。


    中途歇息時,她也沒閑著,而是拿起蕭家、崔家、鄭家和李家的資料看起來。


    崔家和蕭家在等待蕭遙召見時也沒閑著,到處遊走活動,希望掌握盡量多的消息,也希望從其他人的態度中揣摩蕭遙對他們的看法。


    得知蕭遙要立蘇守之為皇夫,眾人忙去拜訪蘇守之,哪知去了兩次,都被門童告知蘇守之不在。


    蕭家尚可,以他們過去的家世,在比他們好一些的家族中也沒得過什麽好待遇,所以雖然心情不虞,但並不算很糟糕,隻將這一筆賬記在心裏,打算待蕭遙將來跟他們和好後,在蕭遙跟前說蘇守之的壞話。


    崔家卻十分受不了,他們過去是十大世家之一,是天下所有士族和寒門庶族都向往和吹捧的存在,從未受過冷待,更不要說連人都見不著。


    崔家十分惱怒,可是他們毫無辦法,因為奈何不了蘇守之。


    在崔家活動期間,鄭家和李家的一些兒郎找上門來,拜托崔家幫忙將鄭李兩家被帶到宮裏扣下來的兒郎帶回來。


    崔家沒敢答應,隻說如果時機適合,他們會幫忙,若時機不適合,他們也沒法子。


    鄭、李兩家當初都跟蕭遙對著幹,在蕭遙那裏是半點情分都沒有的,這次拜托崔家被婉拒,他們也沒敢多置喙,隻願崔家能順手將他們家中的兒郎帶回來。


    轉眼間,便到了蕭遙召見崔、蕭兩家的日子。


    崔蕭兩家一大早起來,隻吃了些饅頭填肚子,不敢喝水,不敢吃有味道的東西,從玄武門進入宮中。


    他們被帶到一個看起來很是普通的偏殿,站在殿外等了許久,才有宮女出來召他們進去。


    進入殿中,崔蕭兩家在宮女的指點下跪下行禮。


    跪在冰涼的殿中,崔蕭兩家的心情都十分複雜,下意識抬頭看向上首坐著的人影。


    從前,她和他們是一家人,她身無長物,吃的住的都靠他們,弱小得任他們揉搓,最後被崔家驅趕,被蕭家當做禮物同別人家交換利益。


    可是不過短短幾年,她一統天下,登基為帝,端坐上方,坐等八方來賀,他們之於她,無異於螻蟻。


    什麽叫風水輪流轉?


    眼下這一切就叫風水輪流轉!


    崔郎主夫婦和蕭大老爺夫婦感受著彼此地位的變化,心裏都不約而同地湧起後悔。


    如果當初他們對她好一點,那一切都會不同。


    他們不僅不會被京中權貴無視,反而可以在京中橫行無忌,跟所有權貴平等地對話。


    或許所有人心裏都用上了悔意,因此下意識去看蕭遙。


    大殿中並無華麗的飾品,隻是因為大而闊才顯出幾分莊嚴,身穿龍袍的蕭遙端坐上首,有一種令人無法逼視的威儀,使得眾人下意識移開目光,不敢再看。


    玉薑站在蕭遙的左下首,開始發問:“幾位說有要事覲見皇上,不知是何事?”


    崔蕭兩家人見蕭遙右下首不僅坐著太傅、未來皇夫蘇守之,太尉林瀾,還坐著同是正一品大臣的司徒和司空,都暗暗鬆了口氣。


    有外人在,蕭遙定要顧忌影響的,她絕不可能讓自己的名聲受損。


    崔郎主行了禮,上前說話:“某那不孝兒崔懷瑾與皇上有一些誤會,被帶到宮中。某一生隻得二子,崔懷瑾乃幼子,某與賤內愛之,又怕懷瑾衝撞了皇上,所以想來帶懷瑾回博陵。”


    他自恃是博陵崔氏的家主以及蕭遙的生父,因此不肯做奴顏婢膝之態,上來便直接要人。


    崔二老爺聽得大急,但崔郎主已經說了,他自然不能反駁的,因此隻得出列附和,並說了許多好話。


    崔妙攙扶著崔大夫人,目光緊緊地盯著蕭遙。


    本朝司空和司徒都在此,蕭遙應該不至於專行獨斷,非得與博陵崔氏為難罷?


    崔四郎為蕭遙謀婚事,雖然有些不妥,但作為兄長為妹子的婚事操心,也不算過錯,即便吵起來,也是蕭遙沒理。


    玉薑聽得十分生氣,雙手握成拳頭,若非記起蕭遙讓她萬不可輕舉妄動,她便過去打人了。


    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分明是他們心腸歹毒,打算將皇上許配給一個打女郎的紈絝,企圖毀掉皇上,這會子怎麽有臉來要人的?


    希望皇上記住他們對她做的事,不要輕易放過他們。


    上首,蕭遙聽了崔郎主這話,微微一笑,說道:“崔郎主說笑了,崔懷瑾照顧我,我心裏隻有感激的。帶他進京,不過是看在他從前對我照顧的份上,想給他說一門好親事而已。”


    林瀾笑著拍掌:“皇上仁厚。”又看向崔家人,“皇上還是頭一次做媒呢,幾位可莫忘了感謝皇上。”


    玉薑聽得大為高興,攥緊的拳頭一下子鬆開了,笑吟吟地看向蕭家人。


    崔郎主夫婦心裏想過千百種蕭遙的應對,可都沒想到這一種,一時愣住了。


    聽到林瀾的話,崔郎主夫婦如夢初醒,相視一眼,崔大夫人忙道:“皇上厚愛,原不敢辭,隻是懷瑾已經定下親事了。所謂君子一諾千金,我們懷瑾雖然距離君子還遠,但也不敢毀諾。”


    蕭遙並不生氣,反而有些詫異地道:“崔懷瑾已然定下親事麽?怎地朕得到的消息時親事未定?”說到這裏不悅地看向玉薑,“你這消息是怎麽打探的?怎地連這等大事都探錯了?”


    此言一出,崔郎主夫婦心中同時叫糟,心念急轉,希望找到好借口。


    在崔郎主夫婦開口前,玉薑率先開口了,她道:“回皇上,臣打探過,崔懷瑾的確未曾說親。”說完看向崔大夫人,“隻是不知崔大夫人為何要說假話欺騙皇上。”


    崔郎主夫婦額頭上見了汗,一時不知該如何搭話。


    但是,在皇帝跟前,由不得他們不答,所以崔大夫人小心翼翼地開口:“的確是說了親事的,隻是未曾交換庚帖,因此世人都不知道。”


    玉薑看向她:“既如此,崔大夫人不妨說一說,說的是哪家小娘子?”


    崔大夫人心念急轉,說道:“是我娘家的小娘子。”


    蕭遙皺起眉頭,不悅地說道:“崔大夫人娘家,豈不是範陽盧氏?範陽盧氏心懷叵測,有不臣之心,如何配得上忠義兩全的博陵崔氏?便是崔懷瑾不介意,朕亦是不同意的。”


    崔蕭兩家見蕭遙生氣,忙都跪下磕頭。


    蕭遙擺擺手,臉上重新變回和顏悅色,溫和地說道:“快快起來,朕是惱範陽盧氏,與爾等無關。博陵崔氏仁義,難免會因為過於看重感情而給崔懷瑾胡亂定下不合適的小娘子。這樣罷,崔懷瑾的親事,朕來定罷。來人,擬旨——”


    崔郎主夫婦都知道蕭遙給崔懷瑾指婚是不懷好意,可是蕭遙的理由堂堂正正,他們一時之間根本找不到推托的借口,隻得眼睜睜地看著蕭遙擬下旨意,將從前依附於博陵崔氏的寒門杜家的二娘子指給崔懷瑾為妻。


    聽到崔懷瑾的未來妻子居然出身寒門,崔郎主夫婦幾乎炸了,若非崔二老爺死死拉著兩人,兩人都要不顧一切地衝上去阻止蕭遙在聖旨上蓋下玉璽。


    不過,崔大夫人心係崔四郎,即使被崔二老爺暗中勸告,還是忍不住上前,急道:“皇上,杜家二娘子出身庶族,自古士庶不通婚,兩人並不合適,請皇上收回成命。”


    蕭遙不以為然地道:“崔大夫人過於囿於門戶之見,並非可取之道。朕不日將擬旨,從此不分士庶。如此一來,崔家和杜家的婚事,便不再有障礙了。”說完,按下玉璽。


    崔大夫人見聖旨已下,又急又怒,忍不住說道:“皇上一再讓懷瑾娶庶族之女是何居心?可是記恨於崔家當日待皇上不夠好之仇?”


    崔郎主和崔二老爺聽到崔大夫人說這話,俱是臉色大變,同時看向她,其中崔郎主一把將崔大夫人拉回來,對蕭遙道:“請皇上恕罪,內子因掛心懷瑾,神誌有些不好,以至於說了胡話。”


    崔二老爺也忙說好話求情,意思也是崔大夫人精神不好才胡言亂語,並非有心冒犯。


    崔大夫人說完,便知道說錯話了,她縱然心疼崔懷瑾,也不能不管大兒子的,因此隻怔怔地站著,任由崔郎主和二老爺給她找補。


    蕭遙並沒有生氣,而是歎息一聲:“朕沒想到,召崔懷瑾進宮,竟讓崔大夫人得了癔症,這說起來是朕的過錯啊。”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不過崔大夫人對朕的誤會,朕還是要說清楚的。”


    崔郎主和崔家其他人心中一沉,嘴角泛苦,卻不敢反駁,隻低頭做出恭敬狀。


    自召見他們起,蕭遙便從未表現出找崔氏算賬的意思,相反,她的態度還十分溫和有禮,任誰都挑不出她的錯,所以她這番以退為進,讓崔家所有人都沒法說她不好,更不要說反對她了。


    崔郎主和崔二老爺相信,若崔家敢拒絕蕭遙的提議或者鬧將起來,世人定會認定是崔家的錯——崔家對蕭遙不好,蕭遙發跡之後絲毫不提前事,反而對崔家十分友善,崔家卻那般不識抬舉,這是人該做的事麽?


    蕭遙不管崔家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大義凜然說道:


    “範陽盧氏乃亂臣賊子,朕是無論如何都不許範家與崔家聯姻的。若指其他世家女子給崔懷瑾,博陵崔氏難免會被範陽盧氏和世人說趨炎附勢,知道的會說這是朕的主意,不知道的,定會抨擊崔家。”


    說到這裏看向崔郎主一行人,“可指杜家二娘子給崔懷瑾為妻,便沒有這困擾了,不知崔郎主可明白朕的一片苦心?”


    崔郎主如同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隻一邊點頭一邊謝主隆恩。


    崔妙見崔大夫人臉色蒼白,仿佛失了魂一般,知道她是不願崔懷瑾娶杜二娘子,想了想,便上前:


    “皇上特地為四哥賜婚,顯然是希望四哥幸福。隻是四哥不認得杜二娘子,也不了解杜二娘子的為人,貿然將兩人綁在一處,將來難免成怨偶,這便與皇上的初衷相悖了。”


    蕭遙微微一笑:“這個崔大娘子倒不必擔心了。朕曾使人問過杜二娘子,杜二娘子心悅崔懷瑾,並言曾與崔懷瑾有過兩麵之緣,是舊識。既兩人有緣,又是一對有情人,朕自當成全的。”


    這話一出,堵住了崔家人剩下的所有話。


    兩情相悅的理由有了,至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有皇帝賜婚的前提下,便不那麽重要了。


    所以崔妙沒有了理由幫崔懷瑾推掉這婚事。


    蕭遙不再理會崔家人,轉而看向蕭家一行人,笑著說道:“崔、蕭兩家對我而言是一樣的。我既苦心為崔懷瑾賜婚,自然不會忘了蕭家大郎君。”


    她給各家指婚,並不是隨便找個姑娘惡心幾家兒郎,而是特地命人找心悅並想嫁給這幾家兒郎的小娘子,在征得其家人的同意下,才指婚的。


    此舉並不曾傷害任何一個小娘子,反讓這些小娘子及其家族得償所願,此外又能讓崔懷瑾等吞下當初為她設計的婚姻不自主和所托非人的苦果,算是比較好的辦法了。


    當然,蕭遙的報複,並不僅限於此。


    那些小娘子的家族,都曾魚肉百姓並做過壞事,將來事發,她正好一並處理了。


    蕭大老爺夫婦見了蕭遙給崔懷瑾指婚的小娘子,並不敢相信蕭遙,因此小心翼翼地問蕭遙,是哪家的小娘子。


    蕭遙笑著說道:“那小娘子也是安縣人,出身雖然不是大族,但其父通曉庶務,是極了不起的。我記得,大郎君不甚通庶務,以至於敗盡了家底。待新娘進門,蕭家定可重新輝煌起來。”


    林楠馬上道:“確有其事。”又看向蕭家人,“那小娘子的父親還跟我們織造處做過生意呢,據聞那小娘子深得其父真傳,也是做生意的好手。”


    蕭大老爺聽到這話,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眼前發黑。


    做生意的,那便連寒門庶族都算不上,屬於地位最底下的商賈。


    蕭家雖然不是什麽大族,也已經敗落了,可祖上是世家啊,如何能與商賈結親?


    蕭遙她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蕭大夫人氣紅了雙眼,馬上出列,說道:“皇上啊,我們蕭家祖上乃世家,如何能與商賈結親?”


    蕭遙柔聲道:“蕭大夫人莫急,待朕的旨意頒下去,世家商賈的身份鴻溝,便不複存在。”又溫言道,“蕭家如今已經敗落了,正是需要一個會持家的小娘子進門啊,蕭大夫人該摒棄門戶之見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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