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臉上露出訝異之色,快速在本子上寫字:


    “人事部的主要工作,不就是辦理入職和編製等手續嗎?怎麽我接連等了三天,都還在忙別的事?是我表現不好,不確定去留嗎?如果是,不用不好意思跟我說的,說出來,我也好另外找一份工作。”


    王先生看到前麵,以為蕭遙要鬧起來,心想正中下懷,等看到後麵,嚇了一跳,忙搖頭:“當然不是了,你這麽優秀,怎麽不能決定去留呢?實在是人事部那邊太忙。這樣,你別急,我再去幫你催一催。”


    他以為,蕭遙和其他研究員一樣,會上趕著這份工作,可是蕭遙這回應讓他清醒過來——蕭遙是哈大的高材生,碩博期間又一直發表論文,人家找工作壓根就完全沒有壓力,可不是非要留在研究所不可!


    蕭遙聽了,沒有就此罷休,而是低頭繼續在本子上寫字:“那什麽時候可以給我答複?我們搞科研的,實在不願意浪費時間。”


    王先生見蕭遙沒有見好就收,心中湧上一股被逼迫的憋屈,麵上卻不顯,馬上道:“你放心,我會一直幫你催的。”


    蕭遙擰起眉頭寫字:“還是定一個日期吧。”


    王先生聽了,心中更不是滋味了,他這下不僅覺得蕭遙逼迫自己,還認為蕭遙不信任自己——他雖然不值得信任,但是被人這麽想,心裏還是很不舒服的。


    不過他不敢發飆,因為研究所高技術那些領導當初看到蕭遙投來簡曆,是十分激動的,當場就表示,要用最優厚的薪資待遇將蕭遙聘回來,並在網絡麵試時答應了蕭遙提出的好些要求。


    這會兒能讓他這樣折騰蕭遙,一則是因為甄家打了招呼,二則是因為這樣可以適當鍛煉蕭遙的耐心,三則是因為蕭遙的薪資水平很高,很多老研究員都不服氣,得弄點論資排輩的事出來讓那些人消消氣。


    但是這樣殺殺蕭遙的傲氣可以,可要是因為他這麽整,蕭遙怒而離職,他一定會被上頭問責的。


    當下忙道:“你回去等著,我馬上就聯係人事部,讓他們三天之內給答複。”說完這話,心裏則安慰自己,等蕭遙轉編製之後,他有的是手段給她穿小鞋,所以現在退讓一步也沒什麽。


    蕭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拿著紙筆離開。


    僅僅是第二天,人事部就請蕭遙過去,提出轉編製的事。


    蕭遙知道,這個研究所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好,也極有可能和甄家接觸過,所以簽訂合同時要求,自己離職的條件可以放寬限一些。


    人事部張小姐笑著道:“是我們所不好嗎?怎麽剛進來就想離職的事了?”


    她問出這話,並不擔心蕭遙嗆回來,因為在職場上,所有人都知道說話要圓滑的。


    哪知蕭遙不按常理出牌,很快在小本子上寫字:“研究所的氛圍我不大喜歡,例如完成工作之後加班,論資排輩,我都不是很習慣。所以我希望離職條件寬限一些,讓我可以自由離職。”


    張小姐看到這些文字,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忍不住拿眼睛打量蕭遙。


    蕭女士是不是因為長得好又有能力,所以說話從不給人留餘地?


    蕭遙笑吟吟地看著張小姐,一臉耐心地等待張小姐的答複。


    張小姐看著蕭遙含笑的從容麵孔,收回打量的目光,她忽然想起,應該是王先生的一係列操作惹惱蕭遙了。


    蕭遙見張小姐思考,又寫字問:“可以嗎?”


    張小姐馬上搖頭:“這不行,我們所裏的研究,有涉及科研的,離職的話,需要一係列流程批準的。”


    蕭遙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那真遺憾,我可能不會在所裏工作了。”


    她隻要將簡曆掛到人才招聘網上,隨時能找到工作,並非這個研究所不可,之所以進這裏,不過是因為這裏是國家的研究所而已。


    她是要報效祖國不假,可如果進去了,注定無法搞研究,隻能被穿小鞋,淪為職場鬥爭的犧牲品,那根本無法報效祖國,她也就犯不著留下來讓自己不舒服。


    張小姐變了臉色,忙打量蕭遙的神色,見她不像隨口說說的,也不像是故意威脅,忙改口:“因為這個事情比較嚴重,要不這樣,我先跟上麵反饋一下,回頭再給你答複?”


    蕭遙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上頭領導得到來自張小姐的反饋,反應都很大。


    代表技術的那一派馬上追問:


    “她怎麽會提出這樣的要求?是不是進來之後被怠慢了?我早就說過,一定要尊重人才。張小姐,你一定要跟她好好說一說,說我們很需要她。實在不行我去勸她也可以的,總之一定要留下她。張工說了,她的水平很高,絕對不能錯過!”


    論資排輩那一派則變了臉色:“絕不能這麽跟她說,這麽說了,她不得飄到天上去?她是發表過很多高質量的論文,水平也的確高,可暫時還沒有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呢,怎麽能事事順著她?”


    技術派馬上問:“那就讓她走?恕我直言,她這種水平的,一個抵我們普通職員兩個。”


    論資排輩的回道:“總之不能答應她那麽荒唐的條件,要留下她,可以另外想辦法。”又嘟囔道,“年輕人本來就應該遵守規則,腳踏實地,跟著前輩一步一個腳印走,她這樣實在太荒唐了!”


    說完看向管理派,等管理派出聲。


    他們可都知道,管理派得了甄家打招呼,要好好招呼蕭遙的。


    管理派緩緩地開口:


    “蕭遙提的,違反了規章製度,所以絕對不可能答應的。至於留人,這是必須的,我們得尊重人才,不是嗎?她說不答應便要離職,這些都是可操作的,畢竟我們所這個研究項目,是國內唯一一個國家研究所,是有一定實力和地位的,這樣吧,派人跟她好好談談,勸一勸她。”


    論資排輩一派忙點頭附和。


    輪起權力,管理派都是有行政官位的,而他們這些研究員呢,都是研究員的職稱,所裏的規矩,是科研人員搞研究,行政人員管理,也就是外麵常說的,外行管理內行。


    研究派馬上道:“既然如此,讓我去勸說她吧。”


    管理派許先生有些為難:“你們都是搞技術的,你去的確最合適。可是,你們搞研究的都是直腸子,我擔心你去勸說時,一不小心,什麽都答應蕭遙了,還將我們今日的商議內容都說了。這樣吧,我先去說說,實在不行,再請你來幫忙。”


    這話說得極為妥帖,所以技術派沒辦法提出異議。


    蕭遙隔一天,又去人事部商談簽合同事宜。


    這次除了張小姐,還有一位四十來歲的男子許先生。


    許先生自我介紹之後,便開始勸說蕭遙。


    他說話極具技巧,先表達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疏忽的歉意,隨後談到這個項目是需要保密的,所有科研人員離職都需要多重手續,這是為了保障所裏的研究成果,希望蕭遙諒解。


    接著又點出,蕭遙願意回國發展,應該是想報效祖國的,所以希望蕭遙體諒國家的難處,最後還表達,所裏之所以高薪聘請蕭遙,是很看重蕭遙的,打算把蕭遙往核心和接班人培養,故希望蕭遙不要再有隨時離職的打算,辜負了老專家們的信任。


    蕭遙一邊聽一邊點頭,臉上露出十分感激的神色,一顆心卻直發冷。


    許先生既然知道她放棄國外的高薪回來,是因為想報效祖國,卻還讓王先生這樣安排她去打雜,已經不是普通的不尊重人才了,而是絲毫不將人才放在眼內,不把研究成果當回事,他們心目中,隻有權勢內鬥和同階層的狼狽為奸。


    這樣一個人,居然是所裏的最高領導,決定著整個研究所的方向,何其可悲?


    她更不想留在所裏了。


    可是,這個研究所是國家唯一一個這方麵的研究所,她如果離開這裏,隻能去民企或者國外了。


    國外她不考慮,可民企的話,隻怕都不會舍得投入大筆金錢搞科研,而且就算搞,規模也很小,實驗器材等各方麵,都比不上國家的。


    許先生見蕭遙頻頻點頭,心中滿意了幾分,說完便含笑問:“既然蕭女士沒有異議,不如便先簽訂合同?簽好合同之後,你也可以參與研究了。”


    蕭遙低頭寫字。


    許先生耐心地等待著,他相信,蕭遙除了答應,不會給他別的答案——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他有經驗得很,很容易就能說服他們。


    張小姐坐在一旁,覺得蕭遙不是那麽好說服的人。


    蕭遙寫好了字,遞給許先生細看。


    許先生含笑看過去,臉上的笑容很快僵住了。


    張小姐看過去,不住地在心中說“果然”。


    隻見本子上寫著:“我都理解,也很感謝所裏對我的看重和栽培之意。所裏這樣看重我,我應該不會隨意離職的,但世事難料,所以我看不如這樣,合同按照我的意思擬定,就當是給我的保障。我不離職,我提出的條件,就等於是廢話了。”


    許先生是老狐狸,但是看到這些話,臉色也有一刹那的難看,不過他很快調整好了:


    “這麽做自然沒問題,但是你也知道,這是國家的研究項目,在保密上,一向很嚴格的。如果我們答應你這樣寬鬆的條件,隻怕所裏和外界,都會認為你進入所裏工作,是為了竊密。這麽一來,對你對所裏,都不好,你說是不是?”


    蕭遙蹙著眉點了點頭,低頭寫字。


    許先生已經見識過蕭遙的難纏了,所以這會兒看到她點頭,並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嚴陣以待。


    很快,他就看到蕭遙寫字的內容完美印證了自己的想法。


    蕭遙寫道:“這樣的確諸多麻煩。所以,我看我還是不轉編製了,這樣對我對所裏都好。所裏領導和專家對我的看重我很感激,在此鄭重謝過大家。”


    張小姐馬上看向許先生,她想知道許先生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比自己表現得好一些。


    這一看,發現素來長袖善舞的許先生都繃不住了,臉色雖然算不上鐵青,但也顯得格外沉重。


    許先生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蕭女士,感情我原先跟你說的都白說了啊。我們所裏是真的很尊重和看重你這個人才的……”


    他開始了一長串的說服**。


    可是蕭遙巋然不動,雖然說辭委婉,但就一個意思,要麽滿足她的簽合同條件,要麽她離開。


    許先生口水都快說幹了,見蕭遙還是一塊頑石,差點沒崩潰,死死忍住了,表示得回去好好考慮,並和上麵商量一下。


    他怒氣衝衝地回去,剛坐下,就讓人去將王先生叫過來。


    王先生一進門,就被在蕭遙那裏受了一肚子氣的許先生噴了個狗血淋頭。


    許先生洋洋灑灑噴了差不多二十分鍾,心中怒氣稍歇,這才問:“你到底做了什麽,讓蕭遙看出你要給她穿小鞋的心思,所以堅持提出那樣的條件?”


    王先生來時神采奕奕,被噴了二十分鍾,臉上已經失去了神采,變得蔫蔫的,聞言就道:“我也沒做什麽,跟她說話都是好聲好氣的,隻是讓她整理資料,又推遲幾天讓她轉編製而已。”


    他當初做這個的時候,還擔心會被說不夠給力,很是惴惴不安呢。


    哪裏知道,蕭遙個奇葩,居然如此受不得委屈?


    許先生一臉愕然:“隻有這些?”


    王先生委屈:“真的隻有這些了,不信你問問其他人。”說完又忍不住吐苦水,


    “你不知道她,我暗示每天加班表現自己,她笑吟吟地點頭,下一刻就跟我告辭回家了!我想拖一拖編製的事,她每天都來問!你說這些事,哪一件不是所裏其他研究員司空見慣的?就她與眾不同!”


    許先生想起蕭遙那張美人臉,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蕭遙是個大美人,習慣了持靚行凶,所以來到所裏,也想故技重施,一點委屈都不肯受?


    可是追究這個毫無意義,現在是他們不滿足蕭遙的要求,蕭遙隨時要走!


    許先生想到這個,心裏又又是憋屈又是煩躁,可是他不可能自己默默承受這種憋屈和煩躁,所以隨口找了兩個理由,對著王先生又噴了足足二十分鍾。


    王先生走出許先生辦公室時,心情是崩潰的。


    他隻是按照上麵的授意,幫甄家為難了一下蕭遙而已——還都是對普通研究員的手段,壓根沒損害蕭遙什麽利益,怎麽就遭到這麽慘無人道的打擊報複了?


    足足四十分鍾的臭罵啊,還被扣季度獎!


    回到辦公室,王先生目光掃到蕭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這到底是他為難蕭遙,還是蕭遙為難他啊?


    怎麽看,損失慘重的都是他,而蕭遙呢,被研究所捧著呢!


    這麽想著,王先生更想吐血了。


    卻說許先生,在讓王先生走之後,便努力想辦法破解眼前的僵局,但是直想到下班,也沒想出好法子。


    晚上回到家裏,他撥通了甄惜默的電話:“惜默啊,那個蕭遙有點難搞啊!”


    甄惜默此時已經回到家,他跟甄惜玉說已經拜托了人了,讓甄惜玉等好消息就行,當然,他自己也在等好消息。


    接到這個電話,甄惜默心中湧上不詳的預感,但他努力將之壓下去,問道:“怎麽說?如果我沒記錯,她入職已經一個月了吧,按理說一切順利才是。”


    甄惜玉聽到這裏,馬上知道,是和蕭遙有關的,便坐到甄惜默的身邊,伸手過去點了一下免提。


    手機裏傳出許先生的聲音:


    “她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讓她加班,她笑著答應,轉身就走。拖延她轉編製,她一天接一天來催促,好不容易答應她,打算等她轉編製再做點什麽,她卻要求可以隨時離職,還表示我們不答應,她就離開我們所!你說,這哪裏是來找工作的啊,這分明是大爺啊!”


    甄惜玉這一個月一直等待的,就是蕭遙被職場打壓,過得不如意,所以驟然聽到這話,怒氣從心頭升起,直衝天靈蓋。


    蕭遙她居然真敢想,想得可真美!


    甄惜默也沒料到蕭遙會有這一出,愣了一下才問:“你們沒有試著勸她?又或者想辦法說服她?”


    許先生忍不住吐槽:“哪裏沒有勸她?哪裏沒有說服她?我一下午,口水都說幹了,可是她話說得好聽,意思壓根就沒變過。我這些年也算遇著不少人了,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可是對上她,實在沒辦法。”


    如果甄惜默同意讓他直接炒了蕭遙,他倒是好辦。


    可是,甄惜默當初的意思是,要留下蕭遙,一點一點摧毀她在職場上的自信。


    既然要留下蕭遙,就得答應蕭遙的條件,可答應蕭遙的條件,蕭遙就隨時可以走,甚至不受保密協議的限製,這兩點根本就是悖論。


    甄惜玉聽到這裏氣得幾乎要爆|炸,忍不住開口:“她就真不怕研究所炒了她嗎?”


    許先生歎氣:“她是真不怕。當初我們看到她的簡曆時,便一直關注她,據我所知,單是山姆國,就有超過三個地方願意高薪留她,包括她的導師。除了山姆國,歐洲和日韓國家,也出了高薪。所以見她答應回國,我們還很吃驚。”


    也因為這樣,他們才願意給蕭遙高薪待遇——人人爭搶的科研人員,肯定得拿錢表現誠意的。


    甄惜玉聽得異常憋氣,當然,憋氣之餘又十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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