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斌和張學初次看到陳太太麵目全非的身體,和普通人一樣,將肚子裏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


    雖然屍體噴了香料,但是香料夾雜著屍臭,也十分難聞,因此兩人一邊吐一邊走到窗邊,拚命呼吸窗外的新鮮空氣。


    蕭遙卻不怕,她看著麵目全非的死者,心中湧上一股濃濃的悲憫。


    這位陳太太的家裏人,但凡在乎她一些,也不至於讓她悄無聲息又求救無門地死在家中。


    她爬行了那麽一段距離才倒下,應該是很想活下去的,可惜,倒在了手機不遠處。


    蕭遙無法想象,陳太太在拚了命爬行去找手機求救時心裏在想什麽,她會不會後悔不和丈夫離婚讓自己一個人在大宅子裏枯萎?她會不會後悔生養了那麽多在她年邁時遠離她的兒女?


    她會不會,後悔沒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為自己而活?


    蕭遙伸出手,輕輕扶上陳太太臉上唯一完整的一對柳葉眉。


    陳先生初見陳太太時,想必也曾為這一道柳葉眉而心動的吧?可是最終,在陳太太絕望慘死時,他在情人那裏。


    陳太太的兒女,在童年和少年時代,也曾沉醉在柳葉眉下溫柔的眼波中的吧,可是在陳太太命懸一線渴望獲救時,他們都在各自生活著。


    陳斌和張學見蕭遙不僅不害怕陳太太麵目全非的屍體,反而敢上手撫摸,不由得大吃一驚,忍不住問道:“蕭遙,你居然不怕嗎?”


    蕭遙擺擺手,回頭看向兩人,見兩人臉色仍然十分蒼白,便翻出紙筆,開始寫字:“她已經去世了,不會傷害任何人,用不著害怕。”


    陳斌和張學一聽,這話沒毛病,但又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半晌才反應過來,其中陳斌道:“可是,她畢竟是死人,我們活人會忌諱啊。”


    蕭遙挑眉,旋即寫字問:“忌諱什麽?她什麽也做不了,不會傷害我們。她現在,和初生的嬰兒差不多,不同的是嬰兒有無限的希望,而她什麽都沒有了。”


    她需要兩人幫忙,所以希望兩人能夠盡快克服心理障礙過來幫忙。


    陳斌和張學也不知想通了沒有,他們隨後沒有說話,但是過了一陣便過來幫忙了。


    三個人合力,給陳太太清潔,換上陳家準備的壽衣,並按照上11件下9件這樣,一件一件給陳太太穿上。


    陳斌忍不住說道:“這位陳太太是橫死的,而且年齡不算大,居然也可以這樣穿嗎?”大馬華人的殯葬儀式,是越高壽越能多穿的,但不滿60而亡,就屬於夭壽,隻能穿3件。


    陳太太雖然滿了60歲,但無論如何都沒到上11下9這樣的衣服數量。


    張學飛快地瞥了陳太太一眼,道:“可能是她的子女愧疚,所以多準備吧。”


    給陳太太穿好壽衣後,就由蕭遙處理裸露在外頭的脖子和臉頰。


    陳斌看了看陳太太慘不忍睹的臉,忍不住問:“還能複原她的樣子嗎?”


    張學馬上道:“蕭遙肯定可以,上次林大更誇張,她還不是弄得好好的?”


    陳斌一想也是,便和張學走到不遠處,看著蕭遙工作。


    陳太太的脖子上和臉上,被咬出了很多洞,有些皮膚完全潰爛了,很不好收拾,也不適合縫合,蕭遙便拿出石膏和軟膏,試圖幫陳太太捏臉恢複原貌。


    可是,她足足忙活了兩個小時,始終不滿意。


    張學和陳斌在一旁看得目光發亮:“這個很好了,居然能回複成這樣,太了不起了。”


    蕭遙皺了皺眉頭:“還是不像。尤其是鼻梁這一塊,我再琢磨一下。”說完低頭繼續忙活。


    張學和陳斌相視一眼,都不由得在心中感歎。


    難怪蕭遙能讀哈大的,這樣認真的精神,不管做什麽,都絕不會失敗的。


    外頭,陳太太的兒女在正在準備接待賓客,忽抬頭,就看到父親陳先生在兩個保鏢的陪同下走了進來,不過他身旁,還跟著他那位情人。


    陳太太的三個女兒見了,心中不虞,相視一眼,就要說話。


    然而,陳先生的三個兒子卻已經迎了上去:“爸爸,張經理——你們來了。”


    陳太太幾個女兒臉色不大好,上前去笑著跟陳先生打完招呼便看向張經理,道:“爸爸,她不適合來這裏吧?”


    陳先生聞言,臉色微頓,但想到今日是什麽日子,就沒發脾氣,道:“阿青來給你們媽咪上柱香,她當初是由你們媽咪招進公司的,她一直記著這份恩情呢。”


    陳太太的三女兒聽到這話,怒從心頭起,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怒氣和厭惡了,指著張青道:“她但凡記著點我媽咪的恩情,就不會撬我媽咪的牆腳,還過來上香,她不來我媽咪還會高興些。”


    陳三小姐這樣發難,四周一些吊唁的賓客便都看過來,當看到陳先生居然荒唐到把情人帶過來,很多賓客的心情都一言難盡,忍無可忍,低聲指點起來。


    陳先生見陳三小姐如此不給麵子,頓時大怒:“你胡說什麽呢?今天是什麽日子你沒點數嗎?吵吵嚷嚷成什麽體統?”


    陳三小姐聽到這倒打一耙的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就要繼續反駁。


    她的幾個兄弟見狀,其中兩個一邊上前攔下她一邊招呼兩個姐妹幫忙,拉著她往後走,嘴裏不住地勸,另一個則去安撫陳先生。


    張青也柔聲安慰陳先生,讓他不要太過生氣。


    陳三小姐被兩個兄弟和兩個姐姐拉到後頭,仍然氣得渾身發抖。


    陳二少道:“你這是幹什麽呢?惹怒了爸爸對你有什麽好處?”


    陳三小姐一把推開陳二少,臉上滿是失望和憤怒:“為了不得罪他,你就要讓他帶著那個賤人來媽咪跟前添堵嗎?你不要忘了,是媽咪生我們出來,把我們養大的!我們從來沒有報答過她,在她最想求助時,我們都不在她身邊,導致她慘死了!”


    陳家其他幾人聽到陳三小姐這指責,都沒出聲。


    陳二少扯了扯頭發,有些煩躁地說道:


    “我不是要讓她來媽咪麵前添堵,我隻是不希望把爸爸推到張青那個女人那邊。爸爸的財產是我們的,如果我們跟他吵,跟他生分了,他有可能把財產留給張青生那個短命種!我們都這樣了,難道還要失去財產嗎?還不如繼續忍著!”


    “忍忍忍,媽咪已經死了!”陳三小姐叫道,“你們真讓人心寒。”


    陳二少見陳三小姐不依不饒,也火了,忍不住道:“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媽咪會死,你不也有責任嗎?別一副你沒有錯的樣子!媽咪最疼就是你,可是跟她吵最多的也是你,你愧疚是應該的,別以為指責了我們,你就不用愧疚了。”


    陳三小姐聽了這話,臉色大變,半晌才道:“我們都不孝。”


    外頭,陳大少帶陳先生和張青到客廳裏休息。


    陳先生皺起眉頭:“不是下午開始吊唁的嗎?靈堂怎麽還沒布置好?”


    陳大少道:“入殮師正在幫著入殮,可能難度比較大。”


    陳先生低頭看了一眼手表,眉頭皺得更深了:“不是兩個多小時快三個小時前,就說入殮師正在入殮了嗎?怎麽還沒好?你請的什麽人?”


    旁邊張青說道:“如果請的入殮師實在不行,不如還是按我原先說的,請我們吉雅州最有名的入殮師趙東過來?他之前聽我提起,表示很樂意幫忙。”


    陳大少道:“有勞了,不過應該不用,看時間蕭小姐也差不多好了。”


    趙東是吉雅州最有口碑的入殮師,陳大少幾個原本是打算請的,但是張青提議之後,他們便不打算請了,其他名氣不大的,看過照片之後,說達不到他們要求的效果,他們才找到剛出名沒多久的蕭遙身上。


    陳先生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悅:“那趕緊去催一催,別耽誤了時間。阿青好意幫忙你們不要,找個沒能力的,這是對你們媽咪的不敬。”


    陳大少點點頭,離開了。


    這時陳大少從家裏帶過來的傭人端茶過來。


    張青便打聽:“這次請的入殮師是什麽身份?看起來行事如何?”


    傭人道:“是椰島州來的蕭小姐和兩個男人,聽大小姐說,蕭小姐才是主事。蕭小姐今年十六歲,生得很好,看起來很是溫和嫻靜。”


    張青有些吃驚:“是十六歲的女孩子?”頓了頓,看向陳先生,“難不成是二少或是三少的心上人?”


    陳二少年初離了婚,三少去年跟女朋友分了手,都是單身漢,要說他們為了追求那位蕭遙,才請蕭遙的入殮師團隊,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陳先生的眉頭再次皺得死緊:“但願並非如此。做入殮師的女孩子晦氣得很,就是他們想,我也不會同意的。”


    張青點點頭:“那倒也是。”聽說陳太太的屍體都長蛆了,那得多惡心啊,那個蕭遙才十六歲就敢觸摸這樣可怕和惡心的屍體,光是想想就令人作嘔了。


    蕭遙又重新調整了陳太太的鼻子,但是,仍舊不十分滿意,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和陳大小姐的叫喚聲:“蕭小姐,請問好了嗎?”


    陳斌聽到,馬上看向蕭遙。


    蕭遙快速在本子上寫字:“問他們有什麽事。”


    陳斌見了,馬上去開門並將蕭遙的意思問了出來。


    陳大小姐站在門口,說道:“我們原定是今日停靈的,奔喪和吊唁的人陸續來了,不好再拖。”一邊說一邊往裏看,想知道目前是什麽情況。


    陳斌便道:“就好了,你且等一等。”說完關上門進去,將陳大小姐的意思轉述給蕭遙。


    蕭遙看向陳太太,雖然還是不滿意,但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隻得再一次伸手輕輕幫陳太太整理好妝容,隨後在本子上寫字,讓陳斌跟陳大小姐說:“遺體損害比較嚴重,所以複原得不夠好,請多多包涵。”


    陳斌見了,又看了陳太太的遺體一眼,忍不住說道:“我覺得,已經很好了,和真人一樣!”


    蕭遙搖了搖頭,繼續指著本子,讓陳斌好好跟陳家人說清楚。


    她以自己的專業眼光來看,陳太太的臉的確和原主又比較大的差別,所以務必得說實話。


    陳斌無奈,隻得出去,將蕭遙的意思轉述給陳大小姐。


    陳大小姐皺起眉頭:“你們不是說可以符合我們的要求的嗎?原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啊。算了算了,來不及了,就先這樣吧。你們趕緊幫忙將我媽咪的遺體運到靈堂。”


    說完便急急離開,一則去通知陳先生和幾個兄弟和兩個妹妹,二則將遺體收拾不夠好這消息告訴家裏人。


    蕭遙知道要把遺體暈過去,馬上便準備上手,哪知手才伸出來就被陳斌阻止了。


    陳斌道:“蕭遙,這個我們來,你先歇歇。”蕭遙剛才一直在不間斷地忙活,而他們兩個則在旁看,到現在,無論如何,都得讓蕭遙休息了。


    蕭遙的雙手的確有些發軟,聞言也沒堅持,點點頭就交給兩人了。


    陳先生聽完陳大小姐的轉述,當即就大發雷霆:“你們選的是什麽入殮師?阿青推薦的趙東不好嗎?你們就是為了反對她才不請趙東的是不是?你們哪裏是反對她,分明是對我有意見!吊唁的人眼見就來了,我看你們怎麽收場!”


    他越說越生氣,怒道,“我今天把話放這裏了,要是丟了我們陳家的麵子,看我怎麽收拾你們!一群沒用的東西,越長大就越不會辦事,連阿光都比不上!”


    蕭遙跟著陳斌和張學走進靈堂,就聽到陳先生這些怒氣衝衝的話。


    陳大小姐見蕭遙等來了,便連忙扯扯陳先生,示意有人來了。


    陳先生餘怒未消,轉過身看向蕭遙一行人:“這話,我就算當著麵也敢說,沒有水平就不——”他說到這裏,眼睛看著蕭遙,完全忘了說話。


    蕭遙見陳先生眼睛發綠地看著自己,馬上便沉下俏臉。


    陳家幾兄弟之前也沒見過蕭遙,此時驟然看到,都驚豔得移不開目光。


    陳大小姐見大家都看著蕭遙不說話,便上前招呼蕭遙幾人,道:“放到這裏就行了。”


    陳斌和張學忙將陳太太的遺體推到指定位置,蕭遙則上前將白布掀開。


    陳先生如夢初醒,快步走到蕭遙身邊,一臉熱情:“你是來吊唁的嗎?是住哪個州的?家長是哪個?應該是我們陳家的世交吧?怎麽從來沒見過?”


    蕭遙搖搖頭,後退一步,沒打算多搭理陳先生,連本子都懶得拿出來交流。


    張青的臉都綠了,上前一步挽住陳先生,然後看向蕭遙:“這位應該就是蕭遙蕭小姐了吧?很年輕的入殮師呢。”


    蕭遙見張青居然挽著陳先生,不由得有些吃驚,吃驚過後心裏騰的一下,湧上一股怒意,冷冷地看了陳先生和張青一眼,沒有搭理。


    這是陳太太入殮的日子,陳先生這個人渣居然帶著情人過來,這是怕不能把陳太太氣活嗎?還有這個情人,明知是陳太太入殮的日子,卻也過來,這不是示威是什麽?


    她剛才幫陳太太入殮,能在她千瘡百孔的身體和麵部看得出她的悲涼與哀怨,並為此而難受,此刻看到造成陳太太痛苦的其中兩個人,拳頭發癢,很是想動手把兩人打出去。


    甚至看到靈堂上的字“陳朱然女士”也泛起一陣惡心,覺得“陳”字不配冠在逝者朱然的姓名前麵。


    陳斌見蕭遙不說話,也不拿本子寫字,便上前打哈哈:“蕭遙她年紀小,還不懂人情世故,還請兩位莫怪。對了,陳太太已經裝殮好了,各位不如先看看?”


    陳先生得知蕭遙居然是個入殮師,心裏一陣失望,又見她連怎麽跟自己說話也不懂,不免認為她是因為家境不好,才以此為生的,不由得一陣憐惜,於是對蕭遙道:“蕭遙鍾靈神秀,想必十分手巧的。”


    說完掃了一眼旁邊的遺體,這一看吃了一驚:“這……”


    陳大少和陳大小姐幾個見陳先生熱情地跟蕭遙搭訕,心中都很憤怒,連帶著對蕭遙也有了點意見,但見陳先生這吃驚的模樣,也顧不得其他,忙也循著陳先生的目光看過去。


    當看到陳太太栩栩如生,仿佛睡著了的麵容,他們俱是大吃一驚。


    陳三小姐眼淚洶湧,情不自禁上前一步:“媽咪……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哭,她的兄弟姐姐們,也忍不住紅了眼圈。


    陳大小姐感傷一陣,仔細打量了陳太太的遺體片刻,看向蕭遙:“不是說裝殮得不好嗎?我看著很好啊,栩栩如生,分明是我母親生前睡著了的模樣。”


    陳斌見蕭遙沒有說話的意思,便說道:“我們也覺得好,但是蕭遙說,還不夠好。她這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很較真,也很認真負責。”


    陳先生馬上看向蕭遙,接口說道:“這是很難得的品質。”


    張青的臉色,更不好了,她黏在陳先生身旁,目光冷冷地看了蕭遙一眼,說道:“是啊。”說完看向陳太太的遺體:“時辰也不早了,不如我們先給陳太太上柱香吧。”


    她一點都不想陳先生當著自己的麵對另一個女子獻殷勤。


    陳先生點點頭,一邊拿香一邊跟蕭遙說話:“你是住哪個州的?今年是讀高中嗎?”


    蕭遙懶得搭理他,隨意擺擺手,便走到靈堂外去了。


    她站在靈堂外,想到慘死的朱然女士,再想到陳先生居然渣到帶著情人來吊唁,心裏怒氣值不斷攀升。


    這時,身後忽然想起張青的聲音:“小姑娘,你們入殮師的工作,是不是就此結束了?如果結束了,可以去告辭,沒有必要一直留在這裏。”


    蕭遙回頭,看到她眼中的嫉妒以及冷意,眸子也冷了下來。


    她倒不是因為張青對自己怠慢而不快,而是討厭這個女人明明是第三者,卻取代朱然女士以一副大婦的語氣趕她走。


    不過,那個陳先生著實惡心,她也不想多留。


    想到這裏,蕭遙就去找陳斌和張學,讓他們去跟陳大小姐告辭。


    陳大小姐沒空,出來的是陳三小姐。


    蕭遙看到陳三小姐,忍不住拿出本子寫道:“你好,請問跟著令尊那位女士是什麽人?”她猜到是陳先生的情人,但還是需要確認一下。


    陳三小姐聽到這問話,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道:“不過是些不三不四撬人牆角的賤人罷了,你們不必管。”說完將準備好的紅包分給蕭遙三人,隨後就表達出了送客的意思。


    因著陳先生在陳太太的靈堂上對蕭遙那麽熱情,她對蕭遙也很有幾分敵意,恨不得她立刻消失。


    蕭遙和陳斌、張學走出不遠,找了個借口去洗手間,覷著四周無人,便暗暗祭出一張符。


    片刻間,死狀恐怖的逝者朱然的鬼影出現了。


    蕭遙看向她,指了指靈堂的方向,隨後又祭出一張符,見朱然的身體凝視了不少,這才轉身離開。


    陳先生招呼了幾個賓客,馬上去找蕭遙,得知蕭遙已經離開,臉色很不好看,斥責陳大小姐:“人家幫你把你|媽收斂得那麽好,你也不留人家吃個飯再走,禮儀全都忘光了不曾?她是住在哪裏的?家裏都有些什麽人?”


    陳大小姐看著道貌岸然的陳先生,心中湧上一陣一陣怒火,但是想到自己還要陳先生給自己分家產,所以忍著氣,將蕭遙的詳細地址說了。


    當晚,陳先生留下來守靈——來的好些賓客都是知根知底的,他要臉,到底不敢走。


    張青怕陳先生心血來潮去找蕭遙,也留了下來。


    夜深了,賓客都差不多離開了,陳先生讓子女守著靈堂,自己打著哈欠回去休息。


    張青見狀,也回去休息。


    陳大小姐原本是安排他們一人一個房間的,但是張青見四周沒人,還是悄悄進了陳先生的房間,打算跟陳先生好好回憶往昔,免得陳先生真的被蕭遙那個晦氣的入殮師給迷住了。


    月光如水,從窗外灑進來,房中也變得明亮了幾分。


    張青躺在陳先生身旁,說起兩人初見的事,又提起礙於朱然而陷入苦相思的回憶。


    正說著,忽聽陳先生說道:“你說就說,坐起來做什麽?”


    張青一臉納悶:“什麽坐起來?我沒坐啊。”說到這裏眼角餘光掃到自己和陳先生中間,的確坐著個人,便道,“你既然已經坐起來,那應該能看清,我沒有坐起來吧?”


    陳先生不耐煩道:“什麽坐起來,你在繞口令嗎?我讓你坐下,你沒聽到嗎?”越說越生氣,一下子翻身做起來,看向身旁坐起來的“張青”。


    下一刻,他嘴裏陡然發出一陣異常淒厲的慘叫:“啊啊啊……”


    張青不明所以,但是聽到這叫聲,也嚇了一跳,忙坐起來看向陳先生,這一看,就看到咧著嘴對自己笑的朱然。


    正在守靈的陳三小姐幾個,先是聽到陳先生淒厲恐懼的慘叫,接著又聽到張青的慘叫,都嚇得站起來:“這是怎麽了?”


    第二天,陳家所在的村子和鎮子上,就都傳遍了陳家鬧鬼的事,大家說起來有鼻子有眼的。


    “聽說陳老頭臭不要臉,帶著情人回來吊唁朱然,當夜還臭不要臉一起睡,朱然想來是氣不過,夜裏就去找他們了!”


    “是真的,不是幻覺!陳家的傭人,還有聽到尖叫趕過去的陳家幾兄弟姐妹,也都看見了!”


    “我還聽到一個大消息,陳老頭飽受驚嚇,中風了!”


    “活該啊,誰讓他帶情人回去吊唁原配呢,原配沒帶他們上路就算厚道了!”


    蕭遙收拾好東西,準備和張學陳斌一起回去時,就聽到陳斌和張學激動地說著陳家的八卦。


    蕭遙早知道會這樣,所以聽得漫不經心,但是聽到陳先生中風了,她馬上來了興趣,拿出小本子:“真的中風了嗎?”


    陳斌和張學馬上點點頭:“早上我吃完早餐,特地跑去看熱鬧,聽到他們家傭人言之鑿鑿地說,真的中風了,是被嚇的!”


    蕭遙聽得大為滿意,她想,朱然嚇著了陳先生,應該可以放下一切踏上黃泉路了。


    這次回去之後,蕭遙又接了一次入殮的單子,便辭別叔公叔婆,帶著行李,離開大馬,踏上山姆國的土地。


    她得提前一點時間過去熟悉環境。


    四年後,蕭遙大學畢業,她打算繼續進修,讀研究生,但在讀研之前,決定先回去陪陪兩位老人。


    叔公叔婆的年紀越發大了,她不知道還能陪他們多久。


    得知蕭遙這次假期比較長,馬上就要回來,叔公叔婆忙道:“你直飛華國大陸吧,我們打算回大陸,落葉歸根。”


    蕭遙於是改簽機票,直飛華國首都,再從首都轉機回南方。


    她坐的是經濟艙,由於連日以來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實驗室跟著導師學習,所以她一上飛機,便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直到饑腸轆轆被餓醒,她才睜開眼,跟空乘要了飛機餐。


    正吃著飛機餐,忽聽身後有女孩子異常激動的聲音:“是真的,我沒騙你!我剛去找我老板,親眼見到他了,就是程展,他真的好帥好帥,帥裂天際!”


    蕭遙正在低頭吃東西,驟然聽到“程展”這個名字,愣了一下,旋即重新吃飯。


    她讀大一那年,程展就出道了,他以唱一部現代甜劇的主題曲出名,電視劇和主題曲一樣爆,而他,一下子就成名了。


    這三年來,程展保持著一年一張專輯的速度,迅速站穩了腳跟,在內娛有天王巨星的美譽,粉絲無數,聽說很能氪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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