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道:“旁的都好說,就是養身體這一項,的確不錯。”


    挨了一頓毒打,又燒起來,她這身體虧空得厲害。


    張嫂子做的小粥,起碼比作為丫鬟時能吃到的好很多。


    蕭柳點點頭,一邊喂蕭遙吃粥,一邊絮絮叨叨說起府裏的事,提到大太太二太太,道:“大太太素來是個菩薩心腸,當初你這事,她給你尋了朱員外的去處。”


    說到這裏,又壓低聲音道:“倒是二太太,她素來厲害,叫直接攆了你的是她,後來打板子,也是她。你以後見了她,躲著走。”


    蕭遙道:“想必兩位太太都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


    心裏卻對大太太菩薩心腸、二太太厲害,卻不適很同意。


    她從原主的記憶分析,大太太分明是個麵甜心苦的主,而二太太呢,表裏如一,倒不怕她下黑手。


    蕭柳點頭:“這倒也是。”又道,“我們姑娘好像有些不開心,我不小心聽到蕭碧姐姐說,大太太和大老爺吵架了,三小姐很是煩惱此事呢。”


    蕭遙一怔,原主之所以選擇爬三老爺的床,是因為大老爺一直騷擾她。


    大太太和大老爺吵架,會不會是知道大老爺做了什麽呢?


    大太太要將原主發賣給朱員外,怕是有這個原因?


    原主打聽過,朱員外家境很是殷實,但是家裏有十八房妻妾,顯然是個好色之徒,因此原主才不願意。


    大太太將原主賣給這麽個人,說是好心,她一個字都不信。


    蕭柳喂蕭遙吃完粥,很快便去當差了。


    蕭遙自這天起,又吃了足足十多日的藥,身上的溫度才正常起來。


    而臀部的傷,也開始結痂,她每天都飽受癢而不能撓的苦楚。


    張嫂子做的香菇雞肉粥,經過足足十日的改良,終於可以說是美味了。


    聽到蕭遙說可以,張嫂子終於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問:“當真夠美味了?”


    她之前覺得,小米南瓜粥,隻改良了一次呈給三姑娘等主子吃,便得到了一致的讚揚,沒道理這香菇雞肉粥,需要改良這麽多次,因此懷疑蕭遙是不是故意的,因此就說先送給主子們嚐嚐,不顧蕭遙的勸阻,做了去給三姑娘吃。


    結果遭到了三姑娘的嫌棄,還被蕭碧問,怎麽這香菇雞肉粥比小米南瓜粥差了這麽多。


    張嫂子這才相信,蕭遙沒騙她,因此訕訕的,繼續每日做了來,請蕭遙品嚐並給出改變的意見。


    到今天,已經好些天了,張嫂子都快灰心了,終於聽到蕭遙說可以了,所以覺得不真實。


    蕭遙點點頭:“這個味道可以了。你做好之後讓蕭碧姐姐拿去,別涼了,也別再煮一次損了味道。”


    張嫂子忙點點頭,喂蕭遙吃完了粥,又拿出一份飯菜,說道:“這是主子們的晚飯,因做得多了些,我們每人都能拿一份,我給了你一部分。”


    又指著碗中的菜道:“這是熏鴨,張元家的的拿手好菜,很受老太太歡迎,你快嚐嚐。不過因為我重新熱過一次,味道想必沒有之前好了。這個麻婆豆腐,也是張元家的做的,老太太不大愛吃,但是三老爺卻很是喜歡……”


    說到這裏意識到自己提到三老爺了,忙小心翼翼地打量蕭遙的神色,


    蕭遙點點頭,低頭看了看眼前的熏鴨,見皮色有些暗淡,瞧著不大有食欲,想必是因為二次加熱導致的,就不管外觀,拿過筷子夾了一塊熏鴨吃。


    先帶給味蕾的是皮脂的厚潤感,這種厚潤感絕對是老人家的最愛,之後便是肉質,怎麽說呢,有些柴了,但小部分還有鮮嫩感,整體而言,這道熏鴨還算醇香味美。


    若沒有二次加熱,隻怕更好吃。


    由此可見,張元家的做這一道熏鴨,還是很棒的。


    張嫂子盯著蕭遙,見蕭遙慢慢咀嚼品味張元家的做的熏鴨,便問:“如何?好吃麽?”


    蕭遙點頭:“不錯,很適合老太太的年紀吃的。雖然加熱過,但大概能嚐得出,這道熏鴨做得很是不錯。”


    張嫂子聽了,有些沮喪,道:“看來,我是永沒有機會超過她了。”


    蕭遙笑道:“你何必非要與她比?她擅長做菜,你便專攻早上的小粥,不就行了麽?”


    張嫂子頓時高興起來,笑道:“是這麽個道理。我從此後,便專門做小粥罷。”又怕蕭遙養好病之後會離開,便又道,“你多與我住一段時間,多幫我嚐嚐菜式好不好?得了打賞,我分一半給你。”


    蕭遙道:“張嫂子放心,我短時間內都不會走的。隻一點,盡量不要對人提起我在你這裏。”


    “這是自然。”張嫂子馬上點頭。


    她巴不得把蕭遙藏起來隻有自己知道呢。


    張嫂子不敢再央求蕭碧送兩份早飯給三姑娘,怕被三姑娘說浪費,因此便一直密切注意是各個院子的動靜。


    終於,在兩天後,張元家的不在,三姑娘屋裏的蕭碧前來,說三姑娘想吃小粥,讓廚房趕緊做,她遲些來拿。


    張嫂子忙自告奮勇,開始忙碌了起來。


    蕭碧想著,張嫂子拿手的是小米南瓜粥,這次做的,怕也是小米南瓜粥,因此沒多理論,說好了便回去了。


    張嫂子一心展示自己已經出師的香菇雞肉粥,因此在蕭碧離開後,馬上忙碌了起來。


    張元家的回來,見了,就道:“你日日說要練習手藝,可是這香菇雞肉粥做了沒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可有什麽成果沒有?那日你做了去給三姑娘,三姑娘明白說了不好吃,你還浪費糧食。”


    張嫂子道:“先前蕭碧姑娘說三姑娘要吃小粥,我才做的。”


    “你還敢做著香菇雞肉粥給三姑娘吃?”張元家的當即就想嗤笑,好容易忍住了,說道:“三姑娘是主子,可不是特地試你那破爛手藝的阿貓阿狗,我勸你弄清楚這一點。”


    “我自然清楚。”張嫂子說著,再次後悔自己先前不聽蕭遙的,呈了沒做好的香菇雞肉粥給三姑娘吃。


    張元家的見張嫂子同往常那般,針紮不出個屁來,也覺得沒趣兒,又想著若難吃,三姑娘自然會收拾張嫂子,根本不必自己苦惱,當即就不管她了。


    在蕭碧來提食盒時,張嫂子呈上自己做的香菇雞肉粥。


    蕭碧的眉頭飛快地皺了一下,笑道:“怎麽不是小米南瓜粥?張嫂子做的小米南瓜粥更好吃。”


    張嫂子賠笑道:“眼下是隆冬,我想這三姑娘需要吃些滋補的小粥,便做了這個。”


    蕭碧想著,熬煮一份粥需要的時間很長,也不及換了,隻得另外要了兩張餅子,這才提著食盒回去。


    三張嫂子見狀有些黯然,便沒敢跟著去三姑娘的院子聽動靜。


    三姑娘看到小粥居然是香菇雞肉粥,驀地想起那日吃過的,味道不甚美味的香菇雞肉粥,便問:“這道小粥,該不會還是那張嫂子做的罷?”


    蕭碧點頭:“正是她做的。當時大廚房隻她一個,我想著她不會做香菇雞肉粥,應該會做拿手的小米南瓜粥,便忘了吩咐,不想她還是做了香菇雞肉粥。姑娘吃幾口,若不好吃,便吃這些餅子罷。”


    三姑娘皺了皺眉,道:“罷了。”


    說完,低頭看碗裏的粥,見同上次一般,看起來米粒飽滿,色澤鮮亮,很是可口的樣子。


    隻是她吃過一次,卻並不敢相信這粥的外表。


    她拿起陶瓷的湯匙,盛了一小口放進口中。


    粥一入口,她的眸子頓時一亮。


    粥裏既有香菇的香氣,又有雞肉的鮮美,入口時香醇順滑,異常可口!


    三姑娘顧不得燙,咽下口中的粥,又吃了一勺。


    蕭碧在旁見了,有點驚訝:“姑娘,這香菇雞肉粥,還不錯麽?”


    三姑娘這才想起,自己似乎失態了,當即放慢了吃粥的速度,矜持地點點頭:


    “的確很不錯。你去拿了我那蝦須金鐲子賞給她,再著她明日多做幾份,我要給老太太、太太她們送去的。不過,隻一樣,若做不好,我可是要生氣的。”


    蕭碧聽了,笑嘻嘻地去了。


    張嫂子忐忑不安,在大廚房等了一會子,覺得度日如年,再待不下去,便回去找蕭遙,急道:“你說,三姑娘會喜歡吃麽?來,你嚐嚐。”


    她特地盛處一部分帶回來給蕭遙嚐的,因用食盒裝著,倒還沒冷。


    這香菇雞肉粥對蕭遙而言,很有滋補作用,因此她很爽快地吃了起來。


    剛吃了一口,便點頭:“很美味,你且放心,等著打賞好了。”


    蕭府排場大得很,一旦下人們做得好,都是有打賞的。


    張嫂子聽了頓時大喜:“希望承你貴言。”


    說完,讓蕭遙慢慢吃,她自己又急急忙忙地趕去大廚房了。


    剛到大廚房,張嫂子便見了笑吟吟的蕭碧,一顆心頓時落回了遠處,上前道:“蕭碧姑娘,我那香菇雞肉粥,三姑娘可喜歡?”


    蕭碧含笑道:“好你個張嫂子,平素煮的小粥,一時好一時不好的,倒嚇著我了。你說,你拿什麽賠我?”


    張嫂子賠笑說道:“因是呈給主子們吃的,因此我日日練習,練了多日。不知這粥,三姑娘可滿意?”


    蕭碧將那隻蝦須金鐲子子拿出來,笑道:“這是我們姑娘賞給你的,著你明日多做一些,她給老太太、太太並二太太送去。隻一項,不能出了岔子。”


    張嫂子看到那隻蝦須金鐲子,激動得不行:“我定會好好做的。”


    蝦須金鐲子不算很重,但由於做工精巧,還是頗為值錢的,這等金鐲子,素來隻有貼身的大丫鬟才有資格得到打賞,不想今日她竟有幸得了一個。


    這代表什麽?


    代表三姑娘對香菇雞肉粥十分滿意!


    蕭碧笑笑,將蝦須金鐲子給了張嫂子,又勉勵了她幾句,這才回去了。


    張嫂子目送蕭碧離開,轉頭就見張元家的正死死地看著自己,便衝她笑笑,兀自低頭忙活了。


    她既已在蕭碧跟前說過是為了練習做美味的小粥,所以日日練,從今往後,張元家的便不能阻止她烹煮各種小粥了。


    大廚房盤根錯節,派係林立。


    隻張嫂子是無根飄萍,素來是被暗中排擠的。


    如今蕭碧一再表示了三姑娘對張嫂子的看重,原先那些不著痕跡地排擠張嫂子的,都表現出了對張嫂子的親近來。


    張嫂子對這點門兒清,不過她能從外廚房調入大廚房,靠的就是待人的本事,此時見有人交好,自然不會拂了別人的好意的,因此笑吟吟地與之交流起來。


    蕭遙癢得受不住,又不能撓,隻得趴著,再一次倒騰原主的記憶。


    原主小時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蕭遙繼承了之後,更模糊了,她依稀感覺到有一個整日哭泣的溫柔女人經常抱著原主說話,房子四周,好似雪洞一般,光禿禿的。


    光禿禿的房子,顯然便是家境不如何的,蕭遙想,原主約莫是出自小門小戶。


    不過,不管是小門小戶還是如何,若還在父母身邊,原主怕也不必為了逃避大老爺那樣的色胚,便去爬三老爺的床,以至於被活生生打死。


    不過那麽久遠的事,那麽模糊的記憶,或者是記錯了也不定,便是不記錯,要根據這一點找到原主的家裏人,怕也不易,多想無益。


    過了一陣子,門外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接著張嫂子紅光滿麵地走了進來:“蕭遙,這香菇雞肉粥成了!三姑娘很喜歡,你看,還賞了我一隻蝦須金鐲子呢!”


    說著將那蝦須金鐲子拿出來遞給蕭遙看。


    蕭遙看了看,見這金鐲子很是精致,做工看著挺複雜,拿在手上,發現還挺沉,想必含金量很足。


    她將這金鐲子還給張嫂子,笑道:“恭喜張嫂子了。”


    “多得你幫我試吃。”張嫂子笑道,一頓,又有些遲疑,道,“這蝦須金鐲子我很是喜歡,倒舍不得送給你。這樣罷,我拿了我的月例,給你做兩身棉襖,你看如何?等你能走動,這棉襖便得準備起來了。”


    蕭遙當即點頭同意,同時跟張嫂子道謝。


    對她來說,能禦寒的衣物,遠比一直蝦須金鐲子貴重。


    因此即便是這隻蝦須金鐲子落在她手上,她也會拿去擋掉還錢,再買禦寒的棉襖的。


    張嫂子便興衝衝地出去了。


    這之後,她繼續烹煮滋補小粥,且再不敢一意孤行了,直到蕭遙說可以,她才敢呈上去給主子們吃。


    蕭遙身上的痂蛻皮後,張嫂子的拿手小粥,變成了四道——小米南瓜粥、香菇雞肉粥、紅豆薏米粥、紅糖黑米粥。


    而蕭遙自己,通過每天試吃各種滋補小粥,將虧損的身體養得不錯,不像原主從前那麽畏寒了。


    她也從張嫂子那裏得到了兩套厚棉襖,盡管傳上去,身形顯得有些臃腫,還是因為她瘦且腰很細小,才看得出有腰身。


    得了棉襖並能出門之後,蕭遙第一時間,便是讓張嫂子給自己聯係蕭柳,問三姑娘自己脫奴籍這件至關重要的大事。


    張嫂子知道蕭遙要做什麽之後,有些踟躕:“蕭遙,你脫了奴籍之後,便要離了這裏麽?”


    她依靠蕭遙試吃並指點的改進方案,成功成為了擁有了四道小粥傍身的大廚房掌廚,可不想蕭遙這麽快離開。


    蕭遙躊躇片刻,說道:“還不定,我打聽打聽再說。”


    她一個沒有背景後台的美貌女子,也不知單獨出去自立門戶,能不能活得下來。


    先去打聽打聽,再做決定。


    張嫂子聽了,想了想道:


    “我老家那裏有一個女戶的,日子很是不好過,平日裏深居簡出的,可有不少漢子在她家裏徘徊,她沒有任何回應,門還被關著呢,就有許多閑言閑語傳了出來,說她為何不肯嫁人,要自立女戶,便是為了招蜂引蝶。”


    說到這裏,看向蕭遙,一臉誠懇,“蕭遙啊,這世道很是艱難,女子便更艱難了。你可要想清楚。”


    蕭遙點點頭。


    張嫂子想了想又道:“若你留下來,我便幫你想個法子,讓你跟著我在大廚房忙活,每月拿月例,你看如何?”


    蕭遙笑道:“我看看再說。”


    蕭柳那頭很快回複,並直接拿來了原主的賣身契。


    蕭遙拿到之後,等張嫂子空閑了,便拜托張嫂子陪自己走一趟。


    張嫂子也不推辭,選定了日子告假,便陪蕭遙去官府辦事,為了保險起見,她還找了她在外廚房認識的一個采買管事一起去官府。


    從蕭府出來,蕭遙三人靠著兩條腿直奔目的地。


    剛走上公用的街道,蕭遙便看到街道旁有不少衣衫單薄凍得瑟瑟發抖的乞丐。


    經過一個包子鋪,聽到包子鋪老板一邊擺手一邊喝道:“走走走,誰還沒有點困難呢?這京城也不知怎麽搞的,怎麽讓流民進城呢?就該全都趕出去。”


    蕭遙聽了,看向沿街乞討的乞丐,又看看麵容木然地倚在街邊牆上的人,心中頓時一片惻然。


    她原先覺得,自己挨了三十大板,一個人躺在柴房,聽著雪花簌簌落下的聲音就夠慘了,不想這世上,比她慘的人多得是。


    見蕭遙注視著街邊的流民,外廚房的采買張全便說道:“據說北邊遭了災,全都往京城來了。城裏的流民算少了,城外有更多。”


    蕭遙說道:“這麽冷的天,他們便這樣熬著麽?”


    張全點點頭:“不然還能如何呢?相貌稍微周正一些的,都自願賣身為奴,好有口飯活下去了。這些還在街上流浪的,不是清高的,就是模樣不好的。”


    蕭遙聽了心情很沉重。


    這樣的寒冬,沒有片瓦遮身的災民,實在太慘了。


    走完一條街道,拐上一條更熱鬧的街道。


    蕭遙三人剛走上去,就見一隊官兵急匆匆地迎麵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拉著中年男子看。


    張全不幸也被拉住問是什麽人。


    張全怕官兵,嚇得一時不敢說話。


    張嫂子也有些不知怎麽反應,愣愣的站在一旁。


    蕭遙便道:“他是蕭府外廚房的采買,叫張全,官爺請放心,斷不是壞人。”


    官兵聽到是蕭府的采買,便點點頭,轉眼看向說話的蕭遙,見她下半張臉蛋兒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頭上戴著帽子,隻露出一個光潔的額頭與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是美感卻撲麵而來,便道:


    “你這樣的姑娘家,平日裏盡量不要外出,便是要出來,也要像今日這般,多找幾個人陪著。”


    張嫂子這時鼓起了勇氣,問道:“官爺,可是出什麽事兒了?”


    領頭的官兵道:“三日前,有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奉主子的令到城外買有名的醬肘子,不小心叫流民給糟蹋了,活生生死了。我們今日排查,也是找生麵人,看能不能找到行凶的人。”


    蕭遙聽得悚然而驚,半晌才道,“行凶的,是一個,還是好些個?”


    “應該是幾個。”官兵的嘴動了動,看到蕭遙那雙眸子,終究不好將那丫鬟的慘狀說出來,隻是再次叮囑外出要小心。


    蕭遙去官府的路上,一直若有所思。


    張嫂子被嚇壞了,也顧不得別的,一路上都提心吊膽,看到有男子離自己近了,都要嚇一跳,走路經過流民身旁時,特意繞原路,也要繞開去。


    到了官府,蕭遙馬上找相關人員辦正事。


    從官府上銷了在蕭家的奴籍,蕭遙鬆了口氣。


    從今天起,她便不再是蕭家的奴仆了。


    蕭家若對她不好,她抬腿就能走。


    按照時下的習慣,她若想徹底銷了奴籍,得拿出20兩銀子。


    除此之外,她還得找到人願意收留她的戶籍,不然,便自立女戶了。


    可是若自立女戶,要求便有很多,蕭遙隨便翻了翻,發現自己一項符合的也沒有,暫時便將這事放在一邊。


    再者,如今世道正亂,她離了蕭家,沒有個落腳之處,怕是要倒大黴的。


    想到這裏,蕭遙決定還是繼續待在蕭家,直到開春之後再做打算。


    張嫂子知道蕭遙這打算,鬆了口氣,馬上熱情地幫蕭遙在大廚房謀職位。


    蕭遙需要籌備銀子徹底贖身,因此也願意找份工作賺銀子,便同意了。


    張元家的聽到張嫂子要招蕭遙打下手,當即冷笑起來:


    “論理呢,平日裏做早點,或是太太、爺們兒夜裏要吃小粥,都是你忙活,要找個打下手的,也是應該的,可是你找誰不好,找個爬床的丫頭呢?此事慢慢不可。”


    張嫂子道:“那是從前的事,蕭遙如今都改了。再者,我們從前,還不會燒菜做飯呢,如今不也以此為生麽?”


    張元家的被這樣一反駁,頓時惱了,說道:“會不會尚且另說,隻說品德敗壞之輩如何能進大廚房?有朝一日,她下毒可如何是好?總之我不同意,你若要堅持,我便告到大太太跟前去也是不怕的。”


    張嫂子頓時為難起來。


    這時蕭遙道:“要不這樣,我先給張嫂子打下手,不收月例,隻要能吃飽飯便夠了。”


    她如今無處可去,外頭又不太平,隻能想法子先在蕭家住下來,再找機會掙些銀子存著。


    張嫂子聽了這話看向張元家的:“既不用按月發月例,我自可決定留她打下手,是也不是?”


    張元家的點頭:“不用發月例,她隨意便罷。當然,若做得不好,不是今日摔碎了一隻碗明日打破了茶盞,我也是不依的,便是告到太太跟前去,我也要告過去的。”


    蕭遙對此沒有異議。


    張嫂子見蕭遙也同意了,隻得也點點頭。


    自打這天起,蕭遙便每日到大廚房當差,幫著張嫂子處理食材。


    要處理食材,便得學切菜,這是最基本的功夫。


    蕭遙每日裏得了空,便拿了刀,切爛了或者老了不能要的菜練習刀功。


    大廚房裏的人盤根錯節,因此都知道蕭遙那點子事,見蕭遙居然來大廚房做雜活,據張元家的說還是沒有月例的,一時都有些幸災樂禍。


    她們這些大廚房的,平素裏沒少受一等二等丫鬟們的頤指氣使,如今看到一個曾經的二等丫鬟落魄到被發配來大廚房打雜,心情如何不好?


    心情好之餘,想到蕭遙做的那些事,又十分鄙夷,因此有了粗活髒活,便指派給蕭遙。


    麵對這種毫無理由的指派,以及帶著鄙夷的目光,蕭遙的回應是:“沒空。”


    原以為蕭遙落魄了,便會乖乖任憑她們支使的婦人們見蕭遙居然幹脆利落地拒絕,都很是生氣,各種內涵不要錢似的說出來。


    蕭遙等他們說完了才道:“剛才走神了,沒聽清你們在說什麽。不如你們再與我說一次?”


    一眾婦人們頓時叫蕭遙氣了個半死。


    蕭遙原也想在這裏乖乖的,萬事多忍讓,可是看到這些人理直氣壯地支使自己,還一臉鄙夷,便忍不住了,決定不能忍。


    錢昌盛家的氣道:“你既是大廚房的,如何不聽指派?你且等著,回頭我告到大太太那裏去。”


    蕭遙道:“你若給我發月例,我便幫你幹活。”


    錢昌盛家的再次被氣到,一抽一抽的,手指指著蕭遙,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蕭遙繼續低頭切蘿卜絲。


    錢昌盛家的見她的蘿卜絲切得一根粗一根細,且手法笨拙,便譏誚:“也是我傻,就你這切菜的水平,我如何敢叫你來幫忙?再練八百年,才有資格給我打下手。”


    蕭遙道:“過了八百年,你早就成塵土了。”


    “你胡說什麽呢。”錢昌盛家的頓時勃然大怒,跳起來指著蕭遙罵道:“好歹毒的蹄子,居然敢詛咒我變成泥土!看我不啐你!”


    蕭遙連忙後退一步,省得被錢昌盛家的將口水啐過來,嘴上道:“你的身體經過八百年之後,本就該成塵土了,如何說不得?你的靈魂,好好的去投胎,不就夠了麽?”


    錢昌盛家的說不過蕭遙,心裏氣得不行,卻不再說了。


    她瞥了蕭遙一眼,心道有的是機會治你,我暫且忍一忍就好。


    蕭遙見她不來煩自己了,便繼續埋頭切蘿卜絲練刀功。


    如此這般,一直練了足足五日,刀功也不見有什麽進步。


    這一下,大廚房裏,譏諷的聲音更多了。


    便是有幾個厚道人出來打圓場,私下裏也找到蕭遙,委婉地勸道:“聽說你針線不錯的,怎麽不繼續做針線了?”


    蕭遙說道:“如今也不用幫誰做針線,且又沒有銀錢買針線並各色絲線,便不做了。”


    張嫂子也忍不住跟蕭遙說直率話:“我看,這人擅長的東西,總是不一樣的,不如你便不練刀功做大廚了,專門幫我試吃?”


    蕭遙道:“我還是想多練練。一日不成,便練十日,十日不成,便練一百日,總有一日能練好的。”


    原主小時被拐賣過,有一段日子經常吃不上飯,因此很是畏懼饑餓的感覺,進入蕭府當上丫鬟之後,經常見主子吃好吃的,饞得不行,心裏便萌生了要學會做菜,將來想吃什麽便做什麽吃的念頭。


    所以,她便按照原著的想法,學燒菜做飯好了。


    張嫂子說道:“可是萬事講究天賦,你如今這般,看著是沒有天賦的。”


    蕭遙道:“我再練練,多練練一些時日,再說有沒有天賦罷。沒道理我能吃得出來,卻做不出來的。”


    張嫂子見蕭遙如此執拗,情知是勸不了的,又想著自己日日要她試吃,也不好勉強她,隻得點了點頭,由著她了。


    隻是大廚房不要的瓜果其實並不多,蕭遙沒法子,將不要的菜根洗幹淨,去了皮,然後繼續練習刀功。


    張嫂子也是個好的,見蕭遙認真練習刀功,便托外廚房的管事幫忙,要了淘汰不要的瓜果以及菜根回來,給蕭遙練刀功。


    而那些好的瓜果,需要切的,都不敢叫蕭遙,因為蕭遙切出來,賣相很不好。


    蕭遙對此倒沒有什麽看法,她的刀功不好,切出來的東西不夠美觀,換了她要叫人打下手切菜,也不會找自己這水平的。


    知道自己的不足,蕭遙練得更認真了。


    實在沒有東西拿來練刀功了,她便將張嫂子得了打賞分給自己的銀錢拿出來,請外廚房的采買張全幫忙買些瓜果蔬菜回來,自己夜以繼日地練。


    瓜果蔬菜切好之後,她也不浪費,全分給大廚房的人了。


    大廚房的人得了她分的瓜果蔬菜——雖然賣相很不好,但好歹也是能吃進嘴裏的,且煮出來,也看不出什麽,再說他們又不是金尊玉貴的主子,便是賣相差些,還是能下口的,因此對蕭遙的態度,都有了幾分親近。


    當聽到有人嘲諷蕭遙的刀功一直沒有進步時,這些人都會站出進來和稀泥。


    蕭遙看得出這些變化,也沒說什麽,繼續認真磨練刀功。


    轉眼便到了除夕夜那天。


    大廚房侍候主子們吃完了飯,有家小的,便回了家,沒有家小的,便自己弄了些吃得,聚在一塊吃起了熱熱鬧鬧的團年飯。


    吃著飯,有人笑看著蕭遙:“你當真不打算重新做針線麽?我看你這刀功,想來是真的沒有天賦。”


    蕭遙看向說話人,見是平素對自己挺好的王嫂子,且王嫂子說話時,臉上不帶嘲笑,反而有幾分勸勉之意,知道她是為自己好,當下便道:“我再試試罷。”


    從開始練刀功到如今,已經一個多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可是她的刀功沒有多少長進。


    她在練習刀功時,腦子裏迷迷糊糊閃過一些精準的招式,例如將刀擲出去,擲在一隻蘋果上,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臆想,她在無人時試驗過,投擲得異常精準。


    這就讓她不解了,那麽遠的距離把刀擲到蘋果上,也能投擲得那麽精準,為何切菜,卻總是切不好呢?


    按理說,她的控製力很驚人才是的。


    所以,蕭遙心中,其實也有點兒迷茫起來。


    是不是,自己真的不適合做大廚?


    刀功作為基本功,她也沒法子練好,所以她根本無法做出美味的佳肴?


    吃完了團年飯,蕭遙和張嫂子回到張嫂子的屋裏。


    張嫂子拿出一個紅封遞給她:“這是給你的壓歲錢,你不許拿了買瓜果蔬菜練刀功了。我這些時日分給你的打賞,算來也不少,可是你全都用光了罷?”


    蕭遙點頭:“嗯。”見張嫂子一臉不認同,又道,“我要練刀功,這是必須的啊。”


    既然想練好一門手藝,那又怎麽能一點兒都不肯付出呢?


    時間、精力、金錢,隻要她有的,她都願意拿出來。


    張嫂子歎了口氣:“蕭遙,你聽我的,莫要太過執拗。你的刀功練不好,是因為你沒有天賦,你沒有必要一條道走到黑。”


    蕭遙堅持道:“我再練練。”


    第二日一早是大年初一,大廚房忙碌得很。


    蕭遙因為刀工不行,幹脆便不用到大廚房幫忙了。


    她便拿了刀,自己拿出采買來的南瓜,認真地切起來。


    她一邊切一邊細看,切了一會兒,見還是粗細不一,而且速度很慢,便想起自己劈蘋果的事。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呢?


    力道不對?


    手眼不夠協調?


    她將一個個原因排除,可還是沒找出是什麽問題。


    蕭遙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或許,我是真的不適合做大廚罷。”


    一邊說,一邊低頭看自己切好的南瓜絲。


    這一看,頓時吃了一驚。


    先前切的南瓜絲,粗細不一,可是之後的南瓜絲,卻均勻如一,便是比之大廚房第一刀的張元家的,也絲毫不差!


    這是怎麽回事?


    蕭遙盯著粗細均勻的南瓜絲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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