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還沒選好動手的時間,猝不及防被蕭韻給送到手上,當即不再猶豫,直接開始搶奪身體。


    如今的靈兒,那靈魂已經十分虛弱了,蕭遙瞬間占領了上風。


    靈兒並不甘心,叫道:“你果然還沒死,我告訴你,你若再與我搶,我們便一起死。如今我們的身體落水,虛弱至極,需要一齊努力才能活下去。”


    蕭遙沒有跟她廢話,靈魂直接碾壓靈兒的靈魂。


    靈兒的靈魂被早有準備的蕭遙碾壓,一下一下的越發弱了,可是她不甘心失敗,一邊努力反撲一邊企圖勸說蕭遙:


    “我們共同擁有這具身體好不好?你這些日子也看到了,你性子溫和,彈壓不住那些刁奴,而我要強,能震懾他們,若我們合作,必定所向披靡,蘇姨娘與蕭韻什麽的,全都不足為懼。”


    蕭遙一言不發,繼續碾壓,打算直接將靈兒的靈魂之火給滅了。


    隻是,碾壓了一會兒,她發現,靈兒雖然弱得已經沒法子跟她討價還價了,但是總是有一點靈魂火星沒法被滅掉,不管被她碾壓多少次,那火星仍舊存在。


    蕭遙擔心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因此在大夫醫治的這段時間裏,日複一日地努力撲滅靈兒那點星火。


    然而或許是因為靈兒有什麽大氣運,又或者手裏頭有什麽了不得的東西,直到她睜開雙眼,靈兒的靈魂之火還存在。


    蕭遙睜開雙眼,便看到坐在床邊一臉擔憂的穆氏。


    穆氏見她睜開雙眼,馬上道:“遙遙,你終於醒了……”


    蕭遙點點頭,不知該用什麽麵目去麵對穆氏。


    穆氏能認出靈兒不是她的女兒,想必也很快能認出,她也不是她的女兒。


    穆氏見了她這樣子,馬上欣喜起來,伸手從丫鬟手中接過參湯,用湯匙遞到蕭遙嘴邊,說道:“來,喝點參湯。你連續兩次落水,都是寒冬臘月泡水裏,身體耗損得厲害,大夫說,差點便要救不回來了。”


    她記得自己的女兒便是不會撒嬌的,見蕭遙醒過來沒有馬上撒嬌,便認為自己的女兒回來了。


    蕭遙一口一口地喝著參湯,沒有說話,心裏琢磨著,既然穆氏知道原主身體裏有別人,等喝完參湯,她便跟穆氏坦白罷了。


    對一位母親,她不想隱瞞下去。


    喝完了參湯,蕭遙示意穆氏屏退左右,等房中隻剩下她與穆氏兩個了,這才道:“我不是原先的蕭大姑娘,很抱歉。”


    穆氏一怔,眼圈旋即紅了:“你、你不是,那我的遙遙去哪兒了?”


    蕭遙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她讓我來的,我來了之後,隻有她的記憶,自此之後,便再沒見過她。”


    穆氏捂住嘴低低地哭了起來:“我的遙遙……”她哭得難以控製自己,身體也跟著抽搐起來。


    蕭遙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失去了大兒子,如今又確切地知道,失去了女兒。


    作為一個占據這具身體的人,她實在沒有立場安慰這樣一位悲傷的母親,盡管,她是原主弄過來的。


    穆氏哭了一會兒,這才看向蕭遙:“你是誰?來自哪裏?先前那個又是怎麽回事?”


    蕭遙搖搖頭:“我不知,我沒有任何記憶。來到你女兒的身體裏,擁有的,是屬於你女兒的記憶。”


    穆氏聽了,出了一會兒神,又問:“我的遙遙讓你來做什麽?”


    “改變一些事。”蕭遙沒好意思說救蕭家。


    穆氏鍥而不舍地追問:“是什麽事?”


    蕭遙見她追問,想了想決定如實告知,也好讓穆氏少一些天真,更少一些對蕭行沛的期待:


    “原先控製身體那個人,叫靈兒,她偷了蕭家的布防圖給了六皇子,之後六皇子將之放在太子那裏。太子起兵逼宮失敗,他手裏被查出有蕭家的布防圖,蕭家被誅九族,但靈兒讓六皇子求情,不用誅九族,而是流放三千裏……你被貶妻為妾,活活累死,你的小兒子裝作平庸,好不容易長大,被你家二公子拿了做逼死民女的替罪羔羊,隻得逃往京城找舅家,意外認出成為六皇子側妃的靈兒,被靈兒放火燒死在客棧。”


    穆氏一邊聽一邊渾身發抖,幾乎坐不住。


    聽到後來,自己的小兒子艱難長大,卻還是死在了靈兒手上,又變得怨恨萬分,咬牙切齒地道:“好歹毒的女人,好歹毒的女人!我蕭家何曾害過她!”


    罵了一會兒,她才看向蕭遙:“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沒有騙我麽?”


    “這是靈兒的記憶,我告訴你的,是她告訴我的。”蕭遙說到這裏垂下頭,不忍心看這位悲傷的母親,可卻還是道:“你的女兒遙遙,她死不瞑目,懷著怨恨回到從前,發現身體被靈兒占據了,才弄來了我。”


    穆氏聽完她說的話,罵的都是靈兒,對蕭行沛隻字不提,她不希望她還有期待。


    一個貶妻為妾、即使自己的嫡長子死了也不敢得罪權貴的男人,不該得到穆氏這樣的容忍。


    當然,蕭遙隻是將事實告訴穆氏,至於穆氏會怎麽做,她是不可能插手的。


    穆氏聽得又哭了起來:“我的遙遙啊……”


    蕭遙見她始終不提蕭行沛,有些為難,剛想說話,就聽穆氏問:“那封信可是你寫的?”


    蕭遙點頭:“是。”


    穆氏拿帕子拭去眼淚:“謝謝你。”頓了頓抬眸看向蕭遙,似乎在認真打量,嘴上說道,“即使你不是我的遙遙,也好過原先那歹毒的女子……”


    蕭遙看得出穆氏眸子裏的言不由衷,知道穆氏對她,也不是完全信任的,這倒是常理,畢竟剛趕走了一個占據自己女兒身體的惡靈,突然又來了一個說她是好人,換了是她,她也是不信的。


    當下,蕭遙就道:“我不知這次太子再起兵,會不會牽涉到蕭家。你還是盡量多點照顧你的小兒子罷,他資質很是不錯,養大他,讓他成才,你未來也算有個依靠。”


    穆氏點了點頭。


    蕭遙想了想又說道:“遲些,他會生一場大病,刁奴並不曾及時請大夫,因此他很是病了一場。”


    穆氏聽畢,馬上擔心起來,在心裏琢磨,要經常看著自己小兒子。


    蕭遙琢磨著,要不要告訴穆氏,她的大兒子是被邱公子害死的。


    她抬眸看向穆氏,問道:“蕭行沛他……”


    “他畢竟是我孩兒的爹爹……”穆氏苦笑起來,“便是待我不好,起碼能讓我有個容身之所。至於後來貶妻為妾,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蕭遙當即就決定說,當下就道:“你的大兒子去無緣山尋老道,是為了驅趕先前的惡靈靈兒,邱公子知道靈兒霸占了遙遙的身體,所以下狠手害死了你的大兒子。蕭行沛對此事……”


    她沒有說下去,讓穆氏自行發揮。


    穆氏頓時心神大亂,麵色猙獰淒厲:“你說的可是真的?”


    蕭遙點頭:“遙遙的大哥,的確是邱公子所殺。”


    穆氏又怨又恨,臉上又哭又笑:“死得好,死得好啊……”接著提起蕭行沛,“好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不為自己的兒子報仇,反而還怕被報複,還打了我的遙遙一巴掌!”


    蕭遙聽出她語氣裏對蕭行沛的恨意,便道:“你便是恨他,如今在他眼皮子討生活,也暫時別做什麽,省得叫他察覺了,你與遙遙的弟弟日子很不好過。”


    若有機會和離倒是不錯,可是穆氏身無恒產,娘家又敗落下來了,和離了怕生活不下去。


    不過,蕭遙琢磨著,自己怎麽也得賺些錢,屆時幫一把。


    雖然穆氏不信她,可她用的,畢竟是原主的身體,照顧原主的母親與弟弟,這是必須的。


    若穆氏過分,她報答完借用身體的恩情,屆時再一拍兩散便罷。


    穆氏點頭,臉上露出疲憊之色:“你且養傷,我回去歇一歇。”


    驟然知道了這麽多事,她腦子裏一片混亂。


    且,她還得回去琢磨琢磨,寄身在自己女兒身體裏的人,說的是不是真的。


    蕭遙也累得厲害,吃了藥便閉目養神。


    等精神頭足了,她便讓貼身大丫鬟藍兒倒騰原主手上的財產。


    原主每月有月例,從前體弱少出門,存下不少,可惜自打靈兒來了之後,幾乎都揮霍光了。


    所幸靈兒管家之後,沒少往自己手裏倒騰銀子,一去一來,她手頭上的銀子與原主先前積攢下來的差不多,有那麽五十兩。


    五十兩對於蕭家這種人家與京中權貴來說,著實不算多,可是對貧寒人家來說,卻是不少了。


    蕭遙命藍兒將銀子放好鎖起來,又讓她倒騰自己手上的首飾,見舊新的都有,舊的是原主佩戴之物,她便沒打算賣,於是將目光看向蕭行沛給的一根金簪以及一套首飾。


    那金簪還不到一兩重,重在做工精巧,若賣了,倒也能得些銀子。至於那套首飾,成套新的,原本兩百兩買進來的,賣出去,便是壓一半價,也能賣個一百兩。


    這般湊一湊,有個一百多兩銀子,想來能租個小鋪子做些小本生意了。


    想到這裏,蕭遙便決定,平日裏多留意些,好知道做什麽小本生意。


    這時丫鬟紅兒見蕭遙在出神,便道:“二姑娘那日撞了姑娘落水,太太揪住不放,二姑娘便被老太太狠罰了了,管了三日祠堂,還得抄足十分佛經,且老太太說了,姑娘還未好利索,她便不許出門。”


    蕭遙有點好奇:“蘇姨娘竟沒幫忙求情麽?”


    她說的蘇姨娘求情,自然是不是向老太太求情,而是跟蕭行沛求情,由蕭行沛去跟蕭老太太求情。


    紅兒說道:“如何不求情?老爺求到老太太那處去,叫老太太罵出來了。說內宅女人家的事,他一個大男人耳根子軟聽狐媚子的來摻和,也不臊……”


    蕭遙更好奇了,蕭老太太便是罵蕭行沛,料想也不會罵這麽難聽,且叫下人聽了去的罷?


    這時藍兒來解惑,說道:“蘇姨娘借著老爺的手管家,拿下了老太太身邊一個婆子的兒媳婦的職位,那婆子雖不受重用,可與老太太身邊的梁老奶奶交情不錯,這事便因此傳了出來。”


    蕭遙這才明白過來。


    蕭家的下人們一個個都很刁鑽的,任你是誰,有權勢的,表麵便恭敬些,暗地裏該下手也半點不虛的,畢竟主子們又不知到底是誰做手腳,下人們便知道,可也怕被現管的上頭怪罪,故什麽也不說。


    第二日,穆氏又來了。


    蕭遙看她,見她看起來和過去有什麽不同了,神色與眼神裏,多了幾分堅毅,便知這個素來溫和的婦人,已經開始蛻變了。


    穆氏坐在一旁,盯著蕭遙看了一會兒,等丫鬟下去了,這才問道:“你還要管家麽?”


    蕭遙搖搖頭:“我不想管。”若有時間與精力,她還不如自己做小本生意賺些錢,也好過為蕭家勞心勞力還撈不著什麽好處。


    穆氏點點頭:“那我便繼續管罷。”


    蕭遙道:“你分一些出來,交給蘇姨娘管,若老太太問起,你便道是老爺提的。”


    反正蘇姨娘借著蕭行沛的手一直摻和管家一事,還不如光明正大讓她管,叫老太太出馬管轄她呢。


    穆氏說道:“沒了管家權,我便護不住你們姐弟了。”


    蕭遙道:“老太太必不會叫蘇姨娘管家的,你怕什麽?”


    穆氏想到蕭老太太無視蘇姨娘的事,想了想,還是答應了。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的,若自己全心管家,被蘇姨娘插手,便有顧此失彼的後果,屆時顧不上自己的小兒子。


    若分了,叫老太太彈壓蘇姨娘,自己倒能騰出手來看顧小兒子。


    蕭遙養了好些天,還是畏寒得厲害,本來這身體便不好,一年內兩次落水,便更差了。


    蘇姨娘光明正大管家,果然被發飆的蕭老太太嫌棄了,據說直接指著蘇姨娘的鼻子大罵:“你想管家,也不難,隻叫老婆子一蹬腿去了,你怎麽管都成!”


    又罵蕭行沛:“你寵這麽個上不得台麵的狐媚子東西,隻管在屋裏寵去,叫她出來礙老太婆的眼,你還不如找根繩子叫老太婆一氣吊死了事!”


    蕭老太太家是勳貴,嫁的是武將,這些年來,沒少被清貴人家暗地裏嫌棄粗俗,因此格外重視規矩的,蘇姨娘與蕭行沛這作為,可以說是觸她逆鱗了。


    蘇姨娘被罵了一頓之後,便不敢插手管家權了。


    蕭遙不出屋,蕭韻也不能出來,故此,穆氏的日子格外輕鬆。


    過了年,蕭遙養得好些了,便在上元節能光明正大出門那天到街上去,一方麵是放花燈猜燈謎,一方麵是想看看做什麽小本生意比較合適。


    剛下了一場小雪,可街上還是熱鬧非凡。


    蕭遙裹著厚厚的狐裘,與蕭家四姐妹一塊在街上閑逛。


    走出不遠,便有才俊上前來見禮,正是靈兒從前結交的那些人。


    蕭遙笑笑跟他們打招呼,便想離開,卻不想蕭韻卻邀請他們一塊兒閑逛。


    蕭遙不得已隻得和他們一起走,目光卻總打量著四周。


    猜了燈謎,蕭遙手裏拿著一個花燈,便被跟著的婆子們催著回去了。


    蕭遙溜了一圈,做什麽生意卻沒有任何進展,也知道急不得,當即便點頭同意回去。


    蕭韻還舍不得走,可蕭遙是大姐,她提出要回去,蕭韻不敢不從,隻得委委屈屈地回去了。


    這時天空中下起了小雪,婆子們更急,於是越發催起來。


    蕭韻舍不得回去,忽然指著街角一個混沌檔口說道:“既出來了,我們便去吃混沌罷。”


    “二姑娘,若想吃混沌,回頭叫大廚房做便罷,如今下雪了,又沒處坐的地方,早早回去罷。”婆子連忙說道。


    蕭韻卻始終堅持:“雪下得不大,便在此吃混沌罷。”說著徑自走過去了。


    婆子便馬上看向蕭遙。


    如今蘇姨娘被老太太罵得沒法子出來,蕭家是穆氏管家,故蕭遙的地位,一下子就上去了,且她是大姐,本就應該管著妹妹的。


    蕭遙見那混沌小攤子便是下雪,仍有人在吃混沌,一些不肯留下來吃的,也撐著傘出來買混沌,便知這混沌好吃,心裏有了想法,便也想過去瞧瞧,當下便說道:


    “既二妹妹著實要吃,便由著她吃罷,下雪也不打緊,你們回頭拿傘出來遮一下。”


    眾婆子們聽了,沒奈何,便隻得差兩個人回去拿傘,餘者與大丫鬟們跟著姑娘們,怕被擁擠推搡出了事。


    混沌確實很不錯,但蕭遙吃在嘴裏,仍覺得有改進空間,但見四周都是婆子,怕沒有與賣混沌的老嫗說話的功夫,索性拿錢請婆子丫鬟們全都吃。


    這下位置便不夠了,蕭遙便借口說吃好了站起身,讓婆子們吃,自己在鄰近溜達。


    溜達著溜達著,便走到賣混沌的老嫗跟前。


    婆子們以為她是好奇混沌怎麽做,也不在意,反正人在眼前便夠了。


    蕭韻倒是好奇,但走近了見蕭遙看著賣混沌的老嫗怎麽煮混沌,頓覺無趣,馬上到一旁玩耍去了。


    蕭遙見隻有丫鬟藍兒在身邊,餘者便是能看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便上前跟賣混沌的老嫗攀談:“老婆婆,你怎麽下雪天還在這裏賣混沌,怎地不開個鋪子。”


    老嫗滿臉愁苦,皺紋如同皸裂的大地,聞言說道:“開個鋪子可不容易,得有錢盤鋪子,還得打點官差。我這小本生意,如何拿得出這許多銀子來?”


    蕭遙聞言便點頭,又道:“老太太,若我盤了鋪子打點好官差,請你來我鋪子賣混沌,掙下的錢我們七三分賬,你七我三,你看如何?”


    老嫗搖搖頭:“姑娘別與我說笑了,老太婆賣的這些小本生意,根本賺不下多少錢,你與我開鋪子,隻怕折了錢。”


    蕭遙歎了口氣說道:“我如何是與你開玩笑?隻我家裏不大好,想賺些嚼用罷了。正好瞧見老婆婆你也需要個鋪子,便想與你合作。”


    老嫗聽了沉默下來,將好了的混沌端起給客人。


    蕭遙並不急,仍站在旁等著。


    老嫗臉上的愁苦,讓她覺得老嫗或許會願意與自己合作。


    老嫗送了混沌去給客人,回來繼續煮餛飩,一邊忙碌一邊看向蕭遙,說道:“老太婆瞧著姑娘,怎麽看也是正派人,倒也不疑姑娘,隻是,老太婆可是提前說好,老太婆不簽賣身契的。”


    蕭遙點點頭:“這是當然,我們隻是一道合夥做生意,哪裏能讓你簽賣身契?老婆婆你若願意,我便盡快物色鋪子,打點官差,等好了,便尋你。”


    老嫗點點頭,說了自己居住的地址。


    蕭遙辦妥了這事,很快便提出要回去了。


    因雪下得越發大了,街上人越來越少,蕭韻找不著好玩的,也就不提繼續玩,跟著回去了。


    之後幾日,蕭遙便找穆氏要個能幹的小廝,並將自己的計劃告訴她。


    因著鋪子是給穆氏與原主的小弟充作後路的,蕭遙便不怕讓穆氏知道。


    穆氏聽了,便讓她出嫁時的大丫鬟的漢子趙忠聽蕭遙的差遣。


    趙忠常年在外頭走動辦事,見多識廣,很快便按蕭遙的要求找好了一個鋪子。


    鋪子位於京城比較偏僻的地段,故租金並不貴,一個月八兩銀子,先交半年租子,若要買下,便得五百兩銀子。


    蕭遙沒有五百兩,便讓趙忠以他的名義先把鋪子租下,且辦齊各種手續,又將鋪子重新裝點過,且買了各種食材備用,這才找了個理由出門去找先前那老嫗。


    老嫗居住在京城南邊的貧民窟裏,車子進不去,趙忠讓蕭遙在路上等著,又讓車把式看著點,自己就按照地址進去了。


    沒一會兒,他很快跟著幾個流氓地痞出來,嘴上說道:


    “瞎了你的狗眼了,那趙老太是我的親戚,你們往後再來,我必饒不了你們。這是二兩銀子,你們拿去吃茶,當是給我麵子,往後與趙老太家的恩怨一筆勾銷。”


    二兩銀子其實不算多,可趙忠背後有蕭家支持,流氓地痞自然不敢惹。


    蕭遙從車簾子的縫隙看到這一幕,也沒說話,很快便聽趙忠來報,說趙老太家惹了人,他先前去是,人正在趙老太家鬧。


    蕭遙聽了,便道:“你進去,帶他們到鋪子裏去罷,那裏頭後麵可住人,正好叫他們住下了。”


    趙忠聽了便轉身往回走。


    蕭遙讓車把式把車子趕往鋪子裏,自己在鋪子中等著。


    車把式也是穆氏的人,很得穆氏信任,據蕭遙觀察,也是個忠心可靠的,故不怕他泄露了消息。


    趙老太很快領著兒媳婦以及兩個小孩子過來了,見了蕭遙千恩萬謝,又主動提出,為報救命之恩,到時收入她三蕭遙七。


    蕭遙與她掰扯了好一會兒,最終說好,她六,趙老太四,誰也不許多說了。


    趙老太馬上點頭。


    蕭遙看了看外頭日光,便叫趙老太包混沌。


    趙老太也不推辭,當即就忙碌起來,她的孫女兒珊兒在旁打下手,異常勤快。


    蕭遙便笑道:“珊兒,你還小,看著就好。”


    “我會的。”小姑娘認真地說道,“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們。”


    蕭遙見她小大人似的,便笑著說道:“不用客氣。”說完見趙老太開始剁餡,忙上前說了幾點改進意見,叫趙老太試試。


    趙老太對此有些不滿,在心裏嘀咕,但想著這姑娘救了自己一家,也不好不聽她的,做幾個出來,叫她嚐了味道,想必就能讓她不再摻和做混沌,當即手腳麻利地按蕭遙說的改了。


    不想混沌出來,趙老太自己一嚐,竟更鮮美,且混沌裏有濃香的湯汁,吃起來簡直是無上的美味。


    珊兒吃了一個眼睛瞪得圓溜溜的,佩服地看向蕭遙:“姐姐真有本事!”


    趙老太也笑開了花,對蕭遙說道:“想不到姑娘也懂烹調,日後賣這混沌,怕是要出名了。”


    蕭遙笑道:“那我們往後,便單賣混沌罷。若客人多,我到時買幾個丫鬟夥計幫忙,先經營好混沌鋪子。”


    “哪裏用得著買丫鬟夥計了?我兒媳婦便能幫忙。每日裏給她幾個大錢也就罷了。”趙老太笑道,“我家兩個小的,也能幫上忙。”


    蕭遙點點頭:“也好,便請趙嫂子幫忙好了。隻是你們都是婦孺,若遇上流氓地痞怕不好應付,我讓我娘把趙忠夫婦調到這鋪子裏來,你看如何?”


    趙老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點頭:“也好。隻是這麽一來,我那兒媳婦便得避避嫌了。”


    蕭遙想這也是無奈之舉,便點點頭,很快帶人回去了。


    一開始,趙忠家的來匯報生意時,很有些忐忑地表示生意不是很好,怕每月賺的銀子還不夠鋪租以及鋪子裏人一個月的嚼用。


    穆氏得知,也有些擔憂,便勸蕭遙換一個營生。


    蕭遙道:“這才剛開始做,便有些不好也是正常的,且再看看罷。”起碼得等口碑發散出去啊。


    沒過幾天,趙忠家的便興奮地跟著穆氏進來,讓蕭遙屏退了下人,激動地說道:“姑娘,生意好起來了,每日裏來吃混沌的坐滿了鋪子,還有很多大戶人家特地來買包好的混沌回去自己煮的!”


    蕭遙微微一笑:“既如此,趙二嫂子可放了心了罷?”


    “放心了。”趙忠家的很是高興,“這人手不夠,趙老太讓我來問姑娘,是買丫鬟幫忙,還是從府裏派一個出去。”


    蕭遙便說道:“另外買人罷。讓趙老太或者趙忠拿鋪子裏的銀子買,記在賬上,我便不插手了。”如今蕭韻見趙忠家的常來找她,已經起疑了,若她再插手太多,隻怕要被蕭韻察覺了。


    蕭韻一旦察覺,蕭行沛與蕭老太太便知道了。


    如今這世道,不分家,便不能有自己的財產,更不要說一個未出嫁的女子自己做生意了,所以若蕭家發現了這鋪子,最大的可能是斥責她一頓,然後將鋪子收回去。


    蕭遙可不願意自己的勞動成果被蕭家直接拿了,因此又叮囑趙忠家的,“你三個月進來一趟,其他時候少些進來。我若要了解情況,會派丫鬟出去問你。”


    趙忠家的聽了,馬上應了,點點頭出去。


    穆氏便看向蕭遙:“這種事,隻怕沒法子瞞得太久。”


    蕭遙道:“你不說我不說,便無人知道。且便是他們知道,你也可以推說是趙忠做的生意,與我們沒有相幹。”


    若真被蘇姨娘察覺了,大不了就互相揭老底罷。她是怕麻煩,打算小心些瞞著,但斷沒有因此就不做的道理。


    穆氏也知道,隻能這般了,當下點點頭。


    春天漸漸來了時,京城有一家特別美味的混沌鋪子一下子便出名了,據說不僅權貴們喜歡差人去買這家的混沌,便是宮裏,也來要方子。


    對於權貴和宮裏要方子的,蕭遙讓趙老太全都給。


    穆氏對此很擔心:“若他們有了方子,也做混沌賣,我們豈不是沒有生意了?”


    蕭遙道:“京中但凡要點臉的人家都不會這麽做的,至於不要臉的,也管不了。且那些權貴得了方子,好歹也會有點想火情的。至今沒有大酒樓欺壓我們,或許便是哪位暗中照拂也說不定。”


    且太子舉兵就在眼前了,誰知道未來會如何呢?還是先自保,盡量多掙錢比較實際。


    穆氏聽畢,還是擔心,但想到這混沌鋪子開了不過三個月,平均下來,每月都有兩百兩銀子,且要方子之人也送了金子或者銀子過來,加在一塊,如今這鋪子便掙下了快一千兩了,便是從此不做,也不算太虧,便不管這事了。


    蕭遙想了想,讓穆氏把特別忠心的丫鬟仆從的賣身契拿來,去消了他們的奴籍。


    穆氏聽了蕭遙這提議,便想起太子起兵逼宮一事,她自己沒法子,且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觀察蕭遙,見她著實沒有什麽壞心思,對自己還算尊敬,出門去總會給自己的小兒子選可心的禮物,是個好人,便聽她的,馬上處理這件事。


    沒幾天,蕭遙一覺醒來,聽到丫鬟討論說街上戒嚴,許多人家被圍住了不許進出,便知道,太子起兵逼宮事發了。


    已經一夜過去,隻怕太子已經被拿下了。


    至於六皇子,他得到的布防圖是假的,隻怕也不像上輩子那般得意。


    隻是,她乃閨閣女子,根本沒法子打聽這種事。


    不過蕭遙知道,蕭行沛昨夜被急召進宮,到如今都還沒回來。


    當天夜裏,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正當蕭家人心惶惶之際,蕭行沛回來了。


    蕭遙與穆氏伴著蕭老太太坐在正堂裏等著,見蕭行沛回來,馬上坐直了身體,等待蕭老太太開口問。


    蕭老太太馬上問道:“行沛,到底出了何事?怎地街上到處戒嚴?”


    蕭行沛道:“太子昨天夜裏逼宮,我當即被傳召帶兵救援,所幸去得及時,與七皇子一道,抵擋住了大批叛軍。”


    蕭老太太頓時大喜:“這麽說來,你立下救駕之功了?”


    蕭行沛搖搖頭,但眼角眉梢帶著喜意與春色:“救駕說不上,但還算不負皇上所托,小有功勞。”頓了頓又解釋,“救駕的是五皇子,我隨著七皇子與六皇子差不多同時趕到的。當然,還有王尚書……”


    蕭老太太笑道:“這便很好,這便很好。”


    這時蕭行沛看了一眼穆氏,對蕭老太太說道:“母親,讓其他人回去,兒子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蕭遙看到蕭行沛看穆氏那一刹那略顯冰冷的眼神,一顆心馬上提了起來。


    見蕭老太太命大家出去,便起身出去,並示意穆氏去她那裏。


    回到自己的院子,蕭遙馬上問穆氏:“你最近可曾與外祖父一家聯係,可知他們與什麽人有聯係?”


    穆氏搖搖頭:“我並不知,可是出事了?你先前不是說過,隻是蕭家出事麽?”


    蕭遙道:“我隻是猜測,先前蕭行沛讓我們離開時,特地看了你一眼,我見他眼神冰冷,擔心是外祖父家出了什麽問題,故才有這一問。”頓了頓又解釋,


    “且,萬事都是變化的,靈兒被你我合力趕出去了,布防圖被我換了,一切便大不相同了。”


    另外邱公子死了,邱尚書要找|人|報|仇,一直對蕭行沛下手,隻是蕭行沛滑不留手,雖然被壓製,但沒有受到什麽致命的打擊,這麽一來,邱尚書調轉方向找穆氏娘家人下手,也是有可能的。


    穆氏聽了,回憶起蕭行沛那個眼神,心中一陣苦澀與絕望:“他總不至於太過薄情罷?”


    可是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蕭遙說道:“別擔心,大不了,便是休妻。我們有個混沌鋪子,總不至於餓死的。”


    穆氏苦澀地搖搖頭:“蕭家便是休了我,你與瑾哥兒也不能跟我走的,我如何舍得?”


    蕭遙聽畢,沉默了下來。


    這的確是一個大問題。


    她有點惋惜,自己修改了布防圖,竟讓蕭行沛立下大功,真是蒼天無眼啊。


    不過,也算幫原主還了生恩以及多年的養育之恩了。


    第二天,蕭遙去蕭老太太那裏請安後,就見穆氏被留下了。


    她有些心急,但沒有安插人在蕭老太太這裏,隻得回去慢慢等消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穆氏便來了。


    她臉色蒼白,滿目茫然,一看到蕭遙便握住蕭遙的手:“穆家與太子的一個屬官有過聯係,故這次被當場黨羽問罪,合家都要被打下大牢。”


    蕭遙猜到最壞的結局就是這個,聽畢就問:“老太太需要你做什麽?”


    穆氏說道:“老太太說,蕭家願意為穆家求情,盡量請輕判,但我需自請下堂去。我、我答應了……”她說到這裏,再也忍不住哭出聲來。


    蕭遙拍著她的背安撫她,等她終於平靜了些,這才有問:“那我與瑾哥兒呢?”


    穆氏說道:“我求老太太讓我帶瑾哥兒與你一塊離開,老太太不許。”


    蕭遙認真想了想,想到蕭行沛昨日臉上的笑意與春色,還有他特意提起王尚書,據她所知,王尚書有一個年過二十三,守孝生生守老了的姑娘,當下說道:


    “你回去,找老太太,說若不許你帶我和瑾哥兒走,你便死活不肯和離。當日老太爺過世,你是守過孝的,蕭家不能休你。”


    穆氏抹著眼淚問:“若老太太不答應呢?”


    蕭遙道:“若老太太不答應,你便說生是蕭家人,死是蕭家鬼,便是死在蕭家也不會去的。”


    穆氏怔然,看了看蕭遙,見她神色認真,又沒有半點惡意,想了想,一咬牙去了。


    過了半日她回來,臉上帶著怔愣:“老太太同意了,著我即刻收拾東西帶你們一塊兒走,且要求我在外頭說,是我不忍連累夫家,這才自請下堂的。”


    蕭遙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她知道,穆氏若答應了,必會照做的,她便是不同意,也沒用了。


    蕭韻得了消息過來,神色有些悵然,又有些歡喜,半晌說道:“從今往後,我便是蕭家大小姐了。你以後見了我,可莫要與我認親。”


    蕭遙淡淡地道:“放心,我必不會與你認親的。”


    蕭行沛那麽心急著要穆氏自請下堂,本就有不妥,再加上她讓穆氏對蕭家提那麽過分的要求試探,蕭老太太也答應,那麽她的猜測沒錯,蕭行沛得了王尚書的賞識,準備做王尚書的乘龍快婿了——他甚至等不及殺死穆氏守孝!


    可是攀上王尚書又如何?還有個邱尚書在旁虎視眈眈呢。


    蕭韻滿以為蕭遙落魄了,說話會低眉順眼些,不想她還是那般高傲,甚至還頂撞自己,當下很不快,倨傲地抬起下巴,說道:


    “也是,屆時普通的小家碧玉,哪裏有資格跟我這樣的將軍府小姐認親。大姐姐還算識時務,不會上來自找不痛快!我看啊,大姐姐也就這麽一個優點了。”


    蕭遙微微一笑:“將軍府很快便要辦喜事了,你與其有空在此跟我廢話,不如回去好生想想如何與將來進門的嫡母相處。”


    蕭韻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你胡說什麽?”她爹那麽愛她娘,如今沒了穆氏這個礙眼的,怎麽會再娶一個回來讓自己娘受委屈?


    蕭遙懶得理會她,埋頭開始收拾東西。


    蕭韻見了,就嘲諷道:“這些可都是將軍府的東西,你最好不要拿走,別到時出門口被搜出來彼此沒臉。”


    蕭遙道:“放心,我不會拿不屬於我的東西的。”


    蕭韻還想找蕭遙的不痛快,可是想到蕭遙剛才說的,她爹要辦喜事了,心裏終究記掛,因此急急忙忙地離開,去找蘇姨娘了。


    蕭遙收拾了些日常用品,很快就與穆氏並瑾哥兒一塊離開了。


    穆氏也有骨氣,隻拿了自己用月例置辦下來的東西,旁的一概沒帶走。


    隻是踏出將軍府時,她心中還是十分茫然,看向蕭遙:“接下來,我們去哪裏?”


    蕭遙讓她跟蕭老太太鬧,結果竟鬧成事了,所以她下意識就認為蕭遙有辦法。


    蕭遙道:“去混沌鋪子裏,休整一會兒,找個地方住下來,其他的再徐徐圖之。”


    穆氏點點頭,滿目淒然地抱住了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的瑾哥兒。


    蕭遙忽然想起一事,問穆氏:“這次和離,可是交割清楚了?”


    穆氏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和離書:“上頭寫了是我自請和離的,蕭家憐我孑然一身,將你與瑾哥兒與我,你與瑾哥兒自此與蕭家再無幹係。”


    蕭遙接過那張和離書看了看,見上頭果然這般寫著,且有蕭行沛親手所書的名字以及蓋了他的印章,是斷無偽造可能的,便點點頭,想了想又問,“蕭行沛可曾說過,何時為穆家求情?”


    穆氏聽了這話,垂淚說道:“他說最多能減輕罪名,若想無罪是必不能的了。”


    這時瑾哥兒終於明白發生了何事,便問:“娘,爹是不要我了麽?”


    蕭行沛素來疼愛嫡長子以及蘇姨娘所出的二公子三公子,對瑾哥兒這個小兒子倒沒怎麽放在心上,所以瑾哥兒與他,也沒有什麽感情。


    穆氏一邊垂淚一邊點頭。


    蕭遙看向瑾哥兒,直接將這次的事以及蕭行沛做的選擇告訴瑾哥兒,末了道:“從今天起,你便隻有母親與姐姐,沒有爹爹了。你爹爹熱衷於榮華富貴,我們幫不了他,便沒用了。”


    原本,對這樣年紀小的孩子,是不該說這些的。


    可是蕭遙發現,這時代的小孩子都格外早熟,讓他早點兒知道,他便會更發奮。


    瑾哥兒的眼眶裏一下子充滿了淚水:“爹爹真壞,從前疼大哥二哥三哥不疼瑾哥兒,如今更是不要瑾哥兒了。”


    蕭遙安慰他:“有我和娘親疼愛你呢。且你爹爹也不是不疼愛你,隻是他更愛榮華富貴。若為了榮華富貴需要拋棄你二哥三哥,他也是願意的。”


    穆氏聽著,沒有說話。


    瑾哥兒眼淚汪汪,聞言便擦去眼淚:“那我不喜歡他了。”


    三人很快到了混沌鋪子裏,並安頓下來。


    穆氏讓趙忠去打聽自己娘家的事,得知一家老小都被關在大牢,不許探望,雖早有準備,但還是大受打擊。


    大牢裏關的人太多,有些關不下了,又加上穆家說來也無甚大錯,隻是與太子的一個幕僚有些關係而已,所以經過一個多月的查核,穆家很快被放了出來。


    蕭遙其實懷疑,蕭行沛根本就沒有出力。


    不過這事無法證實,她也不好跟穆氏說什麽。


    這一個月裏,混沌鋪子的生意受了些打擊——太子逼宮一事,牽連了許多人,京中的盤查接連一個月都很嚴格,所以出來吃混沌的不多。


    穆氏因為娘家受牽連,怕連累蕭家,故自請下堂一事,引起的水花不算大,但也得到了許多讚譽——這段日子,京中出事的人家不少,休妻的便不少,所以穆氏的事不怎麽起眼。


    不過作為唯一一例自請下堂的人,她被很多老百姓稱讚。


    至於京中富貴人家,那是門兒清的,都暗罵蕭行沛狡猾——這種災禍,向來不禍及出嫁女的,穆氏根本就不會受牽連,也不會因此連累蕭家,所以穆氏自請下堂,絕對是蕭家見人家娘家出事了特意逼迫。


    再得知穆氏帶著自己所出的一子一女離開,富貴人家心中更肯定了這一點。


    不過縱使知道,大多數人並沒有因此而鄙視蕭行沛,縱觀那麽多休妻的人家,蕭行沛在這件事上已經處理得很好了。


    隻有少數那些為人正直的,對蕭行沛的行為很是不齒。


    還有不少人提起蕭遙,因為靈兒常去運來客棧,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生得極好,且頗有才華。


    對她從富貴繁華堆疊出來的將軍府大姑娘變成一個沒有家世的小家碧玉,許多人很是感慨,當然,也不乏有人起了心思,希望抬她回來做貴妾。


    然而蕭遙深居簡出,也不讓穆氏拋頭露麵,一應事都讓趙忠並其他忠仆去辦,故無人知道她在何處。


    在穆大人被革了官職,抄沒家產之後,蕭遙與穆氏三人悄悄去了穆家。


    經此打擊,穆大人顯得更蒼老了,失去了精氣神,見了穆氏就道:“大姐兒,爹經此禍事,已沒了進取之心,過兩日便賣掉宅子回鄉做個夫子了,你有何打算?”


    穆氏垂淚道:“我亦不知。”說著便看向蕭遙。


    自打離開將軍府後,一應事情都是蕭遙一手打理的,所以穆氏下意識看蕭遙的意思。


    當然,她心裏頭對蕭遙的懷疑,也全然去了。


    一個人是好還是不好,通過日日相處,是騙不了人的。


    蕭遙道:“我們現在京城盤桓一些日子,找著地方了再搬遷。”


    穆大人聽了,點點頭,也沒有多勸,隻是叮囑蕭遙等人一定要小心。


    回去後,穆氏找到蕭遙:“遙遙,你看我們一道隨你外祖父回故裏如何?我小時,曾在那裏住過一段日子,如今天下之大,也沒個去處,還不如回去。”


    蕭遙理解穆氏的考量,天下之大,她已經沒有去處了。


    唯一熟悉且有感情的,就是故鄉了。


    想了想,她點點頭說道:“也好,便收拾東西,到時與外祖父他們一道離開罷。”


    她留在京城,也沒有特別的事情要做,隻是怕穆家嫌棄穆氏,才沒有提出跟穆家一道離開而已。


    如今穆氏自己開口,她便沒有了阻止的理由。


    穆氏得了蕭遙的允許,很快便命趙忠給穆家傳口信。


    穆家的傳信很快便到來,說三天後動身,讓穆氏提前做好準備,屆時在城外十裏亭見麵。


    蕭遙知道了,便問趙老太:“你可願混沌鋪子開遍天下?若願意,便將手藝教予一個人,我們帶著到別處開混沌鋪子。”


    趙老太已經見識過混沌有多受歡迎,及時之後收入有所回落,但掙下的錢已經足夠讓她吃驚了,所以她是願意的,直接將才十二歲的孫女兒珊兒推出來:“便讓珊兒跟著姑娘罷。”


    蕭遙看向小姑娘,怕她思念家人,便問她:“你願意麽?”


    珊兒點頭:“我願意的。我要成為天下最有錢的人,讓人再也不敢欺負我。”


    “好,有誌向!”蕭遙笑著讚小姑娘,便讓她收拾東西,三天後出發。


    三天後蕭遙一行人與穆家匯合,準備遠離京城這個繁華之地,回到故鄉蓉城去。


    剛離開京城不遠,便有一行不像普通人,又不十分像江湖子弟的男女出現,而且直奔蕭遙。


    穆氏見來者不善,還有外男,忙擋在蕭遙跟前,驚惶地問:“敢問幾位這是做什麽?可是認錯了人了?她是我女兒,素來極少出門。”


    幾名男女沒理會穆氏,站在稍後方一人低頭看了一眼手上一個奇怪的東西,說道:“便是她了,靈兒小師妹轉世的靈魂在她的身體內部。”


    蕭遙與穆氏聽到“靈兒”二字,心中俱是一驚。


    蕭遙縱使早知道靈兒靈魂總磨不滅,遲早是個禍害,但怎麽也沒想到,這禍害這麽快便招人來了,且一開口就提及轉世,也不知是什麽人。


    當先一名男子冷若冰霜地道:“既如此,便將她帶回去罷。”又叮囑道,“小心些,閑之師弟便是死在她手上的。”


    蕭遙心中駭然。


    他們居然還知道邱公子是被她殺的,這些到底是什麽人?


    還沒等她想明白,她便感覺到身體不受控製地被捆綁了起來。


    穆氏聽到來人說“邱閑之”是被蕭遙所殺,頓時大驚,此時見蕭遙被捆綁住,忙伸手去拉:“你們幹什麽?為何不分青紅皂白便綁人?邱閑之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他害我長子,我女兒才對她下手的!”


    手上拿著一物之人聽了,便道:“這幾個凡人知道這些事,不如殺了罷。”


    領頭那冷若冰霜之人聽畢,猶豫了起來。


    蕭遙開口:“你們若敢殺他們,我便與我腦海裏的靈兒同歸於盡,我說到做到,她魂魄如今弱得好似火星一般,我要同歸於盡,你們誰也不能阻止。”


    她說這話,有豪賭的成分。


    雖然根據這些人不是直接擊殺她,而是綁了她回去來猜測,他們並不能立時要她的性命。但是她並不知道,他們忌憚到何種地步。


    故此時出言威脅,一來是沒有法子可想,二來也存了試探之心。


    領頭那淩弱冰霜的男子點頭:“雖說是凡人,但多殺無益,料想他們也不敢說出去,走罷。”


    手上拿著個奇怪東西的男子聽了,便看向穆氏與瑾哥兒:“不許對任何人提起我們,否則便是在千裏之外,我們也會來取你們人頭。”


    穆氏揪住蕭遙不放,紅著眼睛叫道:“遙遙,遙遙……”


    蕭遙看向她:“你好好養大瑾哥兒罷,遠離蕭行沛,他是個偽君子。至於銀子,若混沌鋪子生意好,便多花些,若生意不好,便拮據些,日子總能過下去的。”


    話音未落,人就被帶走了。


    臨走時,蕭遙還能聽到瑾哥兒與穆氏帶著哭腔的呼喚。


    她心裏也有點難過,但想到穆氏與瑾哥兒不管如何,總能平安過日子,又覺得欣慰。


    總算,她沒有負了原主所托。


    之後幾日,蕭遙被帶著快速趕路。


    這些人不知用的是輕功還是什麽功夫,走得飛快,幾日功夫,不知道遠離了京城多遠了。


    這日一行人在一個偏僻的小城投宿。


    蕭遙隻有雙腳能動,跟在他們身後走進小飯館。


    剛踏入門口,她便被一人撞了一下,若不是及時扶住了門框,差點便跌倒了。


    手裏拿個奇怪東西,能知道靈兒在蕭遙身體裏的男子叫道:“瞎了眼麽,亂衝亂撞!”說著就要追出去出手。


    先前那人不僅撞了蕭遙,也撞了其他所有人。


    “林師弟,回來。”冷若冰霜的領頭人喝止了這人。


    林師弟憤憤不平,說道:“大師兄,他著實過分。”人卻還是回來了。


    蕭遙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


    這些日子,或許是因為她的威脅之故,這些人都沒有為難她。


    當然,也不會厚待她就是了。


    這時眼前忽然人影一閃,一人出現在蕭遙跟前,一把將蕭遙拽到一邊,握住蕭遙的手不放,似乎在感應著什麽。


    大師兄見狀,看向握住蕭遙手的老嫗,問道:“這位前輩,這是我們的人,還請放開。”


    老嫗緊緊握住蕭遙的手:“什麽叫你們的人?分明是被你們綁來的。她是個好苗子,身上毫無因果,很是適合我們無因門,我要定了。不過我也不白要她,你們要什麽補償,盡管與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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