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想戴,我不配合的時候,你可傷心了吧?”安鶴一抱了抱穆向遠,“所以我現在又買了一對,圈住你,好不好?”“好啊,當然好。”穆向遠雙目溫柔,無比珍視地看看戒指,再看看安鶴一。“向遠哥,謝謝你給我一個家。”安鶴一眼眶微紅,“我這樣一個普通的人,普通的家庭、學業和工作,最不普通的,就是有你這樣一個家屬。”“我沒有跟你說過,但我無數次地想過,除了治病救人以外,我最想的就是和你一起普普通通過日子。”“哥,我們會有爭吵,也經曆了一段不太好的時間,但我確確實實,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分開。”安鶴一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也沒有。”說到這兒,安鶴一稍微有點哽咽,但他看向穆向遠時,瞧見眼前人,已經開始掉大眼淚了。安鶴一手忙腳亂地想給他擦,又被緊緊抱住。“安安,你這聲‘哥’喊的,我心都碎了。”穆向遠吻他耳朵。安鶴一笑著拍他的背:“說來說去,你也就比我大倆月還不到。我就是看今天你生日,想讓你開心麽。”“大一天也比你大,那也是你哥。”穆向遠悶聲說,“我就是要照顧你,對你好。”“好好好。”安鶴一捋著穆向遠的後腦勺,閉了閉眼睛,輕聲說,“總有一天,我們要相依為命。向遠,這枚戒指是我的承諾。”“不要丟掉我。”穆向遠吸吸鼻子。安鶴一輕歎:“哎,我怎麽舍得。”之後切蛋糕吃大餐,穆向遠挨著安鶴一坐得緊緊的。正經34歲的人了,聽完表白還脆弱上了。情緒一激動,胃口就不好,他倆一起都沒吃掉半塊蛋糕。收拾完東西,穆向遠就伸著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欣賞無名指上的戒指。“好看啊,真好看。”洗完澡的安鶴一翻身上床,看著美得不行的人:“戒指好看還是你手好看?”“都好看啊。”穆向遠拉過安鶴一的手,“瞧,握在一起更好看。”“嗯,好看!”安鶴一窩進穆向遠懷裏,特別配合地說。穆向遠低下頭親安鶴一,手滑進睡衣裏,戒指冰涼的溫度讓他渾身戰栗。這顫動會傳染,激動很快席卷了整間臥室。“可以嗎?”穆向遠的手搭在安鶴一的腰間,“安安,我要你。”“生日快樂,向遠哥…”安鶴一在神誌清明的最後一刻,喃喃出聲。生在夏天的穆向遠,在秋天遇見了安鶴一。從此他的冬天沒有冷過,因為隻要有安鶴一在,他就走進了春風裏。那風和煦而溫暖,帶來了無限生命力。*安鶴一接診了一位畫家,腦袋裏長了惡性的膠質瘤。坐在診室的時候,畫家神色挺平靜的,既沒有憂心忡忡,也沒有歇斯底裏。可這樣的平靜,反倒讓安鶴一有些不踏實。“大夫,我知道這病得做手術,我配合。我隻有一個要求,寧可少切一點,少活點時間,也要保住手部功能。命短一點沒事,但活一天,我就要畫一天。”換成其他病人,安鶴一可能會勸,但他可以理解畫家的心情。醫學是幫人擺脫病痛的,不是給人判死刑的。安鶴一沉默了一會兒,讓彭小鵬給畫家開了住院證。“我會請科室對你的病情進行會診,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安鶴一沉聲說。這事兒安鶴一見著穆向遠的時候大概講了講。穆向遠聽得出來,安鶴一是想問這麽選擇是不是對的。因為病人已經提出了,可以少切一點。“我跟你說說開飛機的事。”穆向遠清了清嗓子,“我經常跟副駕說,開飛機啊,其實是個度的問題。當飛行員,看的是個綜合素質,有一項能力拔尖,其他瘸腿,不行。”“速度太快不行,太慢也不行。急了不行,不急也不行。”穆向遠笑笑,“怎麽在中間找個最好的值,很重要。”“我想啊,你看病治病也是一樣。怎麽去找到一個平衡,既能消除病灶,又能保護功能,不激進也不保守,很重要。”安鶴一笑了笑,用力點點頭:“我明白了,也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穆老師。”“哎喲,這說的。”穆向遠拍拍他的肩膀,“你這學員我不收。”“怎麽的呢?不夠格啊?”安鶴一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穆向遠憋著笑,湊近了在他耳邊說:“我可不搞師生戀。”安鶴一無奈地笑起來,推開他的腦袋,又側躺在他大腿上,玩起他的手指:“再跟我講講你開飛機的事唄,挺有意思的。”“啊,飛國際的時候,追著晨昏線飛,還挺有意思的。一半是夜晚一半是白天,有點分不清楚今夕何夕的感覺。”穆向遠摸了摸下巴,想著說著。“這詞兒整的,是不是看多了,還有點寂寞?”安鶴一笑著問道。穆向遠低下頭,睜大眼睛看著安鶴一:“哎,對了。我就想著啊,小安要是在我身邊就好了。”“那夏天遇見雷暴什麽的,你害怕嗎?”安鶴一握住穆向遠的手貼在臉上。“害怕倒不至於,現在的氣象通報還有雷達監測,都很準的。那雷會打成啥樣,心裏都有數。就是可能飛不了等久了,煩。”穆向遠聳了下肩膀,“有時候等著等著超時了,沒法走了,說好的跟你一起吃飯吃不上了,煩啊。”“沒事兒,我理解。”安鶴一摸摸他的手背。“其實吧,在空中看雷暴雲,還有那麽一丟丟美麗。夜裏看啊,有時候是紫色的,還挺壯闊。”穆向遠歎口氣,“但是吧,我也不能多看,得想著辦法避開顛簸,不然啊,你們坐在後艙,得遭殃了。”“穆機長真是辛苦了哦…”安鶴一坐起來,抱住身前人。穆向遠反客為主,翻身壓過安鶴一,親了親,含糊地說:“不談工作了,談點別的。”“談啥啊?”安鶴一裝傻,雙眼清明又含情。“談安鶴一和穆向遠的美好生活。”安鶴一勾住穆向遠的脖子,閉上了眼睛,迎接熱烈而深情的吻。*畫家的手術很成功,安鶴一主刀,吳主任來給他做一助。不管是生命還是功能,都保住了。他出院後,還畫了一幅畫,送給安鶴一。筆法細膩,一點也不像動過腦部手術的人。吳主任羨慕得很:“哎喲喲,這一副能賣不少錢吧?”“你這老財迷,這是友誼的見證。”安鶴一把畫收好,準備帶回家讓穆向遠找地方裝裱後掛起來。秋天到了,天氣爽朗起來,安鶴一到家把留著通風的窗戶關上,吃完飯就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劇。最近新上了一部航空劇,他得趁著穆向遠不在家好好看。可他剛點開,片頭曲還沒唱完呢,穆向遠就回來了。“哎?你不是說延誤嗎?”安鶴一手肘撐在沙發背上,扭頭看著大門。穆向遠點點頭:“啊,延誤了,我們英雄的乘務員安撫住了乘客,但是機組超時被攆下來了。我就坐高鐵回來了。明早要麵試小飛,我咋都得回來。感謝祖國發達的交通啊…哎,你怎麽在看這個?”完了,安鶴一心中警鈴大作,沒來得及關上電視就聽見穆向遠點評上了:“好家夥,這從倆飛行員中間遞餐,潑麵板上了咋辦。這是想辭職嗎?也不必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吧?”“哎喲,我看臉呢,你過去。”安鶴一推了穆向遠一把。說這,穆向遠更來勁了:“這演員也太白了吧,我們整個公司都沒這麽白白淨淨的飛行員,太假了!”“謔,飛機都這個姿態了還不複飛,這是逞能的時候嗎?!複飛啊!”好嘛,先前安鶴一說穆向遠看劇的話,全都還回來了。安鶴一不得不帶了腦子盯著電視,也發覺,確實是看不下去。他站起來撓了撓後腦勺,翻出平板窩進床上。等穆向遠洗完澡回來,聽見了一段熟悉的節目前奏音樂。安大夫不看經過藝術加工的了,人家直接看紀錄片,《空中浩劫》。“你是真不害怕啊?”穆向遠翻身上床,驚訝地望著安鶴一。“人隻有直麵恐懼,才能戰勝恐懼。”安鶴一煞有介事地說,“我都看了好幾十集了,趕明坐飛機的時候看,更有感覺。”“打住,可打住,你別嚇著旁邊乘客了,背過氣了你還得給人急救。”穆向遠說道。安鶴一想了想,是這麽個道理,他點了點頭問:“這麽好的紀錄片,你們不看嗎?”“也看,不過這裏麵的案例,我們都是對著調查報告反複討論的,比這要詳細很多。”安鶴一毫不吝嗇地比了個大拇指,他低下頭準備繼續看,卻被穆向遠拿開了平板。“跟你商量個事兒。”穆向遠拉著安鶴一躺下。最近他倆感情平穩,生活愉快,工作也順利,安鶴一沒想到穆向遠有什麽事要這麽認真地說。“那個,我想換個機型飛,換回737。”穆向遠扭頭看向安鶴一。安鶴一眨了眨眼睛,示意穆向遠繼續說。“是這麽的,我考慮了一下,雖然這個787挺大,製造技術進步了那麽一點兒。還有增濕係統,坐在裏麵吧,是挺美容的。”穆向遠抓了抓臉蛋,“但是吧,這成天飛國際,晝夜顛倒還得吊著個神經,傷身體啊是不是。”“是這麽個事兒。”安鶴一摟住他笑了笑,“你繼續。”“所以我就想著,幹脆飛回737算了。咱雖然小,但有的機場,大點兒的飛機還不能去呢是不是。”穆向遠也笑起來,“這國外啊,我是不想跑了,也該飛飛國內的各種犄角旮旯,都是好風景啊。”“哎,咱們穆機長就是太優秀了。”安鶴一在他懷裏蹭了蹭,“太過優秀,所以自由,想飛啥就能飛啥。”穆向遠嘿嘿一樂:“而且吧,這樣啊,咱倆就能在一個時區了。我看了同安737機隊的排班,外站過夜沒那麽多,我也能經常回家。”安鶴一點頭:“我沒意見,我喜歡的是你,又不是你開的飛機。”這關過了,穆向遠第二天一早就去找領導。領導很是惋惜啊,畢竟當初穆向遠加入天程航空時深度參與了一支新機隊的建立,這不亞於一次創業。現在創業成功了,功臣卻要離開,確實讓人不太好接受。“哎喲,前幾天有人來找我說不想飛320想改330呢,你還真跟人不一樣。”穆向遠特有底氣,挺直腰杆:“老熬夜,老得快,我選擇多來點起降,保護好我的頭發和身體。”“哎,行吧,那你去訓練吧。”領導搓搓手,“正好啊,咱737中隊的隊長快退休了,是時候培養下一個人了。”“什麽?!”穆向遠震驚了,揉著耳朵又讓人說了一遍。*又是一年中秋,穆向遠緊趕慢趕,從訓練基地飛回了同安。安鶴一從醫院出來,開著車去機場接人。夜色已深,千家萬戶圍坐在一起,吃著團圓飯。路上阮林給安鶴一打了個電話,送上了節日祝福,還邀請他和穆向遠有時間來津連港玩。“我這現鹵的牛腱子啊,還沒給你們展示過呢!”阮林激動地說。安鶴一笑起來:“行,等我和你穆大哥湊湊時間,一定去找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