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回家。”可能因為是在學校,蘇執聿的動作還算是有所收斂,他將手搭在了方時恩的椅背上,順著往下碰到了他的肩膀。方時恩突地一下坐直了,好像不想讓蘇執聿再碰到自己。“今晚帶你去吃瑞吉特,去嗎?”這是此前在雲淮市,蘇執聿曾帶方時恩去吃過的最貴的餐廳,也是方時恩所謂最喜歡的。方時恩這時候總算是抬起來了眼睛,因為從來到這個新城市以來,蘇執聿還沒有特意帶自己去外麵餐廳吃過飯。兩人視線總算是撞上,蘇執聿黑沉沉的眼眸裏,看不出來一絲雜質,他聲音低了點,垂眸望向自下而上看著自己的方時恩。方時恩這時候好像還是很不想輕易地原諒他,倔強地抿著嘴,不講話。蘇執聿的耐心好像就直到這裏了,他最後問,“放假了,你的同學也都會回家,你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裏嗎?”蘇執聿說的是事實,這樣的七天長假大部分同學都回家了,連陸霄也會在今晚八點乘坐高鐵回到隔壁市的老家,宿舍樓也會變得空蕩蕩。可能是蘇執聿話裏的“一個人待在這裏”刺痛了方時恩,方時恩臉色白了一瞬。“好吧,那我走了。”對待一言不發的方時恩,蘇執聿狀似無所謂般地講。說完,他餘光瞥見方時恩明顯緊張了起來。蘇執聿緊接著作勢要走,剛邁出兩步,便立即聽到了身後傳來椅子摩擦地麵的聲音,是方時恩終於從椅子上起身了。“等等……”蘇執聿再一次贏。方時恩背著自己的黑色小背包,跟在蘇執聿身後,離開了宿舍樓,路過樓下,方時恩臉上的神情和那些因為放長假可以回家臉上露出欣喜神色的同學,格格不入。兩人來到車前,方時恩又去了後排坐,好像很排斥和蘇執聿靠近,在所有有限的空間裏要盡最大的可能遠離蘇執聿。蘇執聿坐進車裏,從後視鏡裏看了已經脫掉背包,在後排坐好的方時恩,沒有與他計較。蘇執聿開車帶方時恩去了瑞吉特餐廳。這家餐廳是需要提前預訂的,進去之後,便有侍應生帶領入座。兩人落座,蘇執聿先將菜單遞給了方時恩,和他說,“看看,想要點什麽。”方時恩接過來菜單,又點他此前點過的幾道菜。蘇執聿在他點完後加了兩道菜,然後把菜單交給了侍應生。餐食並未讓他們等很久,蘇執聿一直沒有動筷,等菜上齊了,他發現方時恩很是遲疑地望了自己兩眼,然後率先拿起了筷子,夾起了菜。兩人開始進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方時恩變得話很少,不再像隻總是能叫個不停的鳥雀一樣嘰嘰喳喳,又或者很不知羞恥地和蘇執聿講一些故作親昵的話。兩人安靜地吃了十多分鍾,蘇執聿冷不丁地突然出聲:“怎麽不拍照了?”這可是此前方時恩最愛做的事情,要在高檔餐廳給這些價格昂貴的菜拍特寫,用上顏色鮮豔誇張的濾鏡,發在朋友圈裏。方時恩神情低落,停了很多秒,才回答蘇執聿,“沒有人給我點讚了。”蘇執聿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憶起來,他幫助方時恩清理過好友列表的事情。或許對於方時恩來說,失去朋友圈的那些點讚和表示羨慕的評論,那麽來這樣昂貴的餐廳吃飯的意義要少了一半。甚至這些他此前吃起來津津有味的餐食,也變得不甚美味了。蘇執聿看他耷拉著小臉,用叉子叉了一個沙拉裏的菜葉子。方時恩沒有再輕易地被一頓價格昂貴的餐哄好。蘇執聿感覺方時恩把事情變得麻煩了起來。蘇執聿這時候手機在口袋裏震動起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是他現任的助理,如果不是很緊要的事,一般不會在這個時間點來打擾。蘇執聿起身去了衛生間,電話接通,果然是一個項目計劃表上的信息出了紕漏。合作方發現了問題,正在興師問罪,蘇執聿這通電話打的時間有點長,親自和合作方的項目負責人道歉,又重新安排了對接的人員,連帶著對之前經手的此次項目的工作人員進行了處罰。這通電話打完,蘇執聿在衛生間裏又洗了洗手。出去的時候卻發現,方時恩已經不在座位上。蘇執聿這時候剛從衛生間出來,沒有看到方時恩的身影,不是去了上廁所,能去哪裏,又不是小孩子坐不住,會亂跑。蘇執聿眉頭忍不住蹙起,快走幾步,剛要去找餐廳的經理,詢問一下,就看到了方時恩正在餐廳的大門口,和那裏的侍應生抬手比劃著什麽。“方時恩?”蘇執聿走近了叫了他一聲,方時恩猛然回頭。一張驚惶不安的臉撞進蘇執聿眼裏,方時恩眼眶一周發紅,眼淚都已經在眼睛裏噙著,要掉不掉的。隻是離開去接一個電話的功夫,方時恩竟然就要哭起來?蘇執聿感到非常不可思議,他走過去,跟侍應生講了句抱歉,添麻煩了,又去抓住了方時恩的手,把他往自己身邊帶。剛一碰到方時恩的手,蘇執聿就被那雙手上的溫度驚到,冰涼得像被冷水衝刷過。方時恩這時候卻一把緊緊回握住了蘇執聿的手,緊緊跟在蘇執聿後麵。蘇執聿回頭看他,發現他臉上的神情還是如驚弓之鳥般惴惴不安的。“你去哪裏了?”蘇執聿聽到他聲音沙啞地問自己,“不是自己說,接我回家嗎?”方時恩以為自己丟下他走了。蘇執聿莫名感覺到心口突然被什麽重重抓了一下。這個電話可能確實是講了太久了,蘇執聿這樣想。“隻是去接電話。”蘇執聿沒有想到方時恩這樣就被嚇到,又很快想到可能是自己對方時恩做過太多次類似丟棄拋棄的試探和威脅,這導致方時恩對去接了一個長達二十分鍾電話的蘇執聿都無法信任了。回到餐桌前,方時恩拿著紙巾擦了擦自己的鼻子,鼻頭也變得通紅。蘇執聿沉默不語片刻後,又問他:“你怎麽不打電話給我?”方時恩悶聲悶氣說:“我手機忘在你車上了。”他這樣講話鼻音很重,顯得好像很委屈一樣。“還吃嗎。”這頓飯吃到這裏,方時恩神情狼狽,看起來已經沒什麽心思。方時恩確實沒有什麽食欲,可能是因為被嚇到,也有可能是因為討厭蘇執聿,在討厭的人麵前,連喜歡的食物也會變得食不下咽,方時恩先是搖了搖頭,但是看到餐桌上盤子裏剩下的食物還有很多,遲疑一下,又點了點頭。餐後,兩人回到車上。蘇執聿看著又回到後排坐好的方時恩,像是突然察覺到方時恩也不過是二十出頭,比自己小了四五歲不說,身形也比同齡男生也瘦小很多,這樣坐在後麵,從後視鏡裏看,是很伶仃單薄的。可能確實是自己做錯了事,讓方時恩承受了不該承受的懲罰,也有可能是看到方時恩剛才隻是自己離開二十分鍾,就完全喪失掉安全感,以為自己又被丟下的模樣太過可憐。“對不起。”蘇執聿突然說。蘇執聿不想方時恩繼續和自己鬧別扭下去,這對於他們即將開始的假期是很不利的。他轉過頭來,看向方時恩,“我向你道歉好嗎,之前是我錯怪你。”蘇執聿的對不起是非常難得一見的,方時恩聽到之後,神情愣怔住。蘇執聿伸手拿起來副駕上的東西,遞了過去:“以後可以玩自己的。”方時恩接了過來,是一台和陸霄同款的遊戲機,看起來是更高的配置。蘇執聿聽到方時恩迫不及待打開包裝盒的聲音。如果方時恩一開始就選擇坐在他的副駕駛位置,那麽他應該在今晚的餐前就可以收到這份禮物的。可能是因為帶方時恩吃了一頓價格昂貴的餐廳,或者是因為送了一台遊戲機,又或者是因為蘇執聿聽起來不太有誠意的道歉。總之方時恩的情緒總算有所好轉。蘇執聿的模樣逐漸變得沒有那麽麵目可憎了,方時恩想,蘇執聿隻是對他不夠好,但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對他很壞,這樣一比較,蘇執聿便沒有那麽可怕了。很多時候方時恩都很希望能夠討好到蘇執聿,不管是出於什麽樣的目的,比如姐姐的期望也好,想得到的金錢也好,又或者現在希望蘇執聿不要對自己那麽壞也好。方時恩這個時候又是很好哄的了,他打開遊戲機。蘇執聿聽到一聲開機的音效後,他在自己後麵,小聲說了一聲“謝謝老公。”蘇執聿啟動汽車,不是很高興地想,方時恩總是收到好處的或者有求於自己的時候才會這樣叫自己。回到家裏,蘇執聿又回書房工作了一小會兒。十點鍾從書房出來,回到主臥的時候,蘇執聿看到方時恩正趴在床尾,已經換上了睡衣,手捧著遊戲機,正睜著大眼專心致誌地操控著屏幕上的小人跳躍。蘇執聿走過去,不動聲色地坐下,手伸進方時恩的衣服,順著腰往上摸。他說:“睡覺吧,明天再玩。”方時恩顯然是自製力很差的人,正在勁頭上,任由蘇執聿摸他,也不動彈一下,嘴裏還說:“你就這樣做不行嗎?”方時恩沒有要停手的意思,還表示要和蘇執聿各做各做的。蘇執聿險些被氣笑了,沒有什麽表情地冷笑一聲,起身突然關了燈了。房間裏驟然暗下來,但是遊戲機的屏幕還亮著,方時恩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覺自己褲子被扒了下來。下一刻,方時恩手突然一個不穩,遊戲機也從手心裏跌落下床,他便立即顧不得身後,想要探身下去撿掉在地上的遊戲機。卻被身後的蘇執聿攔腰摟住,不知道蘇執聿又做了一個什麽動作,方時恩原本撐起來還想掙紮的腰身驟然一軟,他悶哼了一聲,然後被拖拽回了蘇執聿懷裏。他伸出去的手被蘇執聿也握住,蘇執聿這時候又是好脾氣的了,對方時恩說:“明天我幫你撿。”方時恩卻好像還是很難過地哭了起來。“還沒怎麽弄呢,哭什麽。”蘇執聿已然情動,半個月沒有做,這時候已經很難再繼續按捺。方時恩帶著哭腔,斷斷續續說:“跪,跪不住了。”於是蘇執聿把方時恩抱起來,換了一個姿勢,就著窗外的月光,他看到方時恩臉上亮晶晶一片,都是淌出來的淚。方時恩在床上的時候身體膚色白皙透亮,又容易留印子,體力還很是不好,很容易就氣喘籲籲,顏色比尋常人嫣紅許多的嘴唇就會半張開,顯得很是色情,而那一雙眼,那雙漂亮的貓眼兒裏麵是盛不住任何東西的,正好中和了他的媚態,那雙無知的眼睛,讓他顯得又很無辜純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