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等待的時間不算太長,蘇執聿沒有不耐煩。蘇執聿又看到方時恩給每一道上來的食物拍特寫,坐在座椅上,很是三心二意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不急著吃,不太餓。但是等放下手機開始吃的時候,方時恩把每道菜都夾進自己碗裏許多,並且吃了個幹淨。這家餐廳蘇執聿嚐起來餐品中規中矩,有負盛名,其中文藝輕奢的裝修風格,為餐廳的整體格調加了大分。不過因為不算是太難吃,蘇執聿也動了幾筷子。六月份的天氣,在白天時已隱隱有些燥熱,此時到了晚上,涼風習習,讓人感覺清爽了不少。方時恩吃飽喝足,又在把照片發在朋友圈收獲了不少點讚後,很是心滿意足。他跟在蘇執聿後麵,前後腳從餐廳走出,前去停車場開車。二人剛走到地下停車場,方時恩還在嘰嘰咕咕跟蘇執聿說話,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執聿,是你嗎?”方時恩和蘇執聿同時扭頭,看到了距離他們兩米遠的距離外,打招呼的人。沒有想到這樣巧,他們竟然在這裏碰到王惠。“怎麽是你!?”這個時候方時恩看到王惠,已經完全是一副如臨大敵架勢,對著王惠,色厲內荏地吼叫起來:“我錢都已經收了,你到底還想怎麽樣!?”喊完後,王惠的臉上也是出現了一瞬的詫異,似乎是被方時恩搶了台詞。這家網紅餐廳位於商業街裏,他們所處的地下停車場,是附近最大的一個停車場,王惠如果來附近消費,會把車停在這裏也並不稀奇。但是這並不代表蘇執聿此刻的心情沒有影響,幾乎已經可以預料王惠會對他和方時恩之間的關係做怎麽樣肮髒又準確的猜想。蘇執聿在察覺到王惠的視線在方時恩出聲,便落在他身上後,語氣裏有幾分壓抑不住的不耐煩,他對方時恩說:“閉嘴,先去車上。”方時恩似乎有點兒不甘心,但是在蘇執聿逐漸變得冰冷的目光下,他還是不情不願地拉開車門,聽蘇執聿的話,先回了車裏。蘇執聿這時候,才不緊不慢地叫了一聲:“王叔。”剛才在車裏看到蘇執聿和方時恩的身影時候,王惠認出來方時恩,那時候還單純認為是方時恩收了錢卻還賊心不死,誓要為他姐姐報仇,別的路子走不通,就要另辟蹊徑,勾引他女兒的未婚夫。現在再一看兩人的相處,王惠目光從眉頭微蹙站在那裏的蘇執聿身上收回。老狐狸精修煉成形的王惠,心裏微一琢磨,就回過味來了。盡管如此,他還是語氣並不激烈,像是試探一樣,看向蘇執聿:“上次不是說,不認識嗎?”蘇執聿其實已經忍不住在心底暗罵了一聲晦氣,可此時聽到王惠這樣問自己,他還是狀似氣定神閑地回道:“剛認識。”王惠聽自己這位準女婿這樣敷衍自己,心裏也有些動怒,便皮笑肉不笑地說:“執聿,咱們都是男人,王叔理解你這些事,但是你快結婚了,是不是應該在婚前把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處理幹淨呢。”第28章 蘇執聿聞言,也微笑起來:“這不是還沒結婚呢嗎”他四兩撥千斤,借王惠的話說:“更何況,王叔您也說了,都是男人,理解理解。”王惠臉上一陣青,他看著蘇執聿淺淺微笑著看自己的耐人尋味的眼神,知曉他是在點提自己關於去年程詩悅那件鬧得滿城風雨的桃色事件,可是王惠再是在私生活上有諸多問題,他對於自己的獨生女的寵愛卻是實打實的。他竭力按下脾氣,繼續說道:“這怎麽能相提並論呢。”王惠語氣沉了些:“思瑜是真心喜歡你,你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太不合適了……”真心喜歡?蘇執聿聽了這話,心裏暗道,那不是更麻煩。不過是一場商業聯姻,扯這些有的沒的幹嘛。王惠望著蘇執聿,毫無疑問,蘇執聿是一位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能力家世在此之前都是使王惠十分中意的女婿人選。他根本沒有想到蘇執聿會在背地裏做出來這樣的事,而且這個人還是方時恩。蘇執聿是同性戀?王惠泛青的臉色透露出古怪,遲疑又問:“你這是……嚐個鮮還是?”再是商業聯姻,王惠也沒有把自己的親女兒往火坑裏推的道理。蘇執聿像是很疑惑,沒有聽懂那樣,回問道:“什麽?”王惠的手機這時候開始響了,他來到這裏,顯然是有約在身,而且這裏確實也不是什麽談話,或者興師問罪的好地方。“執聿,這件事我希望你能盡快自己處理好,不然等我去與你父親商議訂婚事宜的時候,不免要多問兩句了。”王惠說完,便甩上了車門,是一副要離開的架勢。蘇執聿聽他搬出來蘇業堂,沒有想到他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做個什麽事,被王惠撞見,他竟然還想去找蘇業堂告狀,簡直把他當什麽沒話語權的小孩子。蘇執聿心情已經極度不悅,麵上卻分毫不顯,他一副受教的謙和姿態,點頭稱:“王叔放心。”這一晚,蘇執聿在金楓南灣待到後半夜,做了兩次,就離開了。方時恩察覺到他不高興,像是怕惹到他,表現得也比往常安靜許多。一周後,蘇執聿接到他的大哥的電話。蘇執舒要求挪一筆蘇德科技公賬上的錢,說是周轉一下資金,等周轉開了,很快就還。蘇執聿對這一天早有預料,語氣還算是平穩地問蘇執舒:“爸知道嗎?”蘇執舒似乎是極其不喜這種向蘇執聿低頭討錢的感覺,可能會讓這個弟弟感覺自己十分無能,因此在電話裏,又虛弱又煩躁地說:“怎麽,你還不信我?我早跟爸打過商量了,你要是不信我讓爸給你打電話說?”蘇執聿沒說話。蘇執舒卻還在絮絮叨叨說:“都是一家人,你總是斤斤計較這麽多幹嘛?都是蘇德的產業,互助一下怎麽了?”蘇執聿抬手撫上自己眉心,停頓好久,才說了一句:“知道了,下周五之前我會讓人給你轉過去。”這話說完,電話那頭,蘇執舒低哼一聲,像是不情不願地說了一句:“謝嘍。”蘇執舒提出的數額不小,但是並不在蘇執聿無法承受的範圍內,隻是蘇執聿看到過蘇德總部真正的賬本,知曉這筆錢打過去也根本堵不上那麽大的窟窿,做這些不過是杯水車薪,蘇執舒所謂的“周轉開了”就還給回來,也是遙遙無期的事。而並不出蘇執聿預料的,兩周後,蘇執舒果然打了第二次電話給他,為同樣的事。這一晚,蘇執聿很晚才從蘇德科技走出。他知曉蘇德總部已經到了強弩之末,蘇德科技自他經手以來,一直以非常強勢又蓬勃的速度在發展,即使他對蘇業堂一碗水端平的要求從未有太高的指望,但是在這一刻,他還是無可避免的感到寒心。要能彌補上這麽大的資金虧空,蘇德科技可能無法避免在未來五年甚至更多的年限裏,持續被蘇德總部吸血。大攤子還值得搶一搶,爛攤子還有什麽爭搶的必要?蘇執聿走出公司大門前,手指間夾著的那根煙的煙灰被風吹落,他抬頭看了一眼蘇德科技晝夜不息的廣告燈牌。挽大廈將傾,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是小說裏勵誌動人的精彩橋段。真要做起來是另外一回事。且不說就算是他現在接手蘇德的一切,是不是能夠讓蘇德很短的時間裏起死回生,又或者繼續續命苟延殘喘更長的時間,更甚至直至慢慢恢複,並不是準數。其中需要耗費的時間和精力卻可以預想,這在現在蘇執聿看來十分得不償失。更何況,蘇業堂到這個時候還在執迷不悟,偏疼他沒用處的大哥,根本不會把蘇家的一切完全拱手交到他的手上。語氣這麽繼續被拖垮下去,還不如急流勇退……蘇執聿將煙掐滅,丟入垃圾桶,走到已經被江卓開出來的車前,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蘇執聿吩咐說:“去金楓南灣。”在這段時間裏,方時恩也有自己的憂心煩擾。在一次飯後去公園散步的時候,沒有走多久,他的腳踝就開始酸痛起來,由此他發現他的腳踝愈後並不好,因此又去了醫院一趟,開了些療傷的膏藥。而且自從那次在商業街的地下停車場偶遇王惠後,方時恩也是緊張難安了很久。他對於王惠一家人的情緒大概是痛恨厭惡又夾雜著幾分恐懼的。如果蘇執聿真的和王惠的女兒王思瑜結婚了,那麽本就是以很不堪的角色生活在蘇執聿這裏的方時恩豈不是會變成更不堪的存在。他會不會像他姐姐一樣,也經曆一些跟蹤威脅恐嚇謾罵?蘇執聿這次來的時候因為是臨時起意,並沒有提前通知方時恩。因此他來的時候,方時恩還在按照醫生的吩咐,在用木桶用藥泡腳。蘇執一走進房間,就聞了一股藥味。“執聿哥,你怎麽來了?”方時恩很意外地問。方時恩坐在床上,兩隻瑩白的腳在水桶裏泡地久了,泛起紅來。“怎麽想起泡腳?”水桶裏的藥水涼了,坐在床上的方時恩,用手旁的毛巾擦腳。蘇執聿的視線難免落到了方時恩的腳上,看到方時恩的腳粉瑩玉潤,他的手抓著一條藏藍色的毛巾,手也比尋常男人白皙了不止一個度。蘇執聿回憶起,他蒙上方時恩的眼,把他脫光後的身體,細細回想起來,方時恩渾身上下,其實都是很經得起打量的。除了……蘇執聿的目光落在方時恩腰腹下三寸的位置,頓了頓,但是他很快又想到,這並不重要,畢竟方時恩和自己在一起,並沒有什麽需要用到它的地方。方時恩並不知道坐在自己對麵的沙發上,麵上沒什麽表情,一本正經打量著自己的蘇執聿腦海裏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他擦幹了腳後,身後去拿在床上他剛剛放好的膏藥,剛一打開包裝,膏藥竟然就掉了下去,掉到了地上。方時恩坐在床上,睡褲的褲腿卷起來好幾層,一條腿蜷著,露著漂亮的,不堪一握的腳踝。他低著頭,看地上的膏藥,試了兩下,姿勢不是太方便撿,於是開始左右張望,看他那兩隻不知道被自己又踢跑到了哪裏的拖鞋,準備穿上鞋從床上下去。第二次去醫院看腳踝的時候,是江卓陪著方時恩去的,對於醫生拿的這些藥,蘇執聿並不了解。方時恩懨懨地:“醫生說傷得太嚴重了,以後可能陰天下雨都要受罪,給我開了些藥,讓我沒事多泡泡。”蘇執聿看了一眼窗外,好像並不信任方時恩的說辭:“可是外麵沒有下雨。”方時恩說:“可能明天就會下了。”蘇執聿看著方時恩,莫名希望明天不會下雨,證明方時恩說的是錯的,他不過是小病喊痛,無病呻吟,是方時恩一些做作的,換取憐惜的小手段。但是蘇執聿掏出來手機,看了一眼明天的天氣,卻看到明日的天氣圖標確實是雲朵下大片的雨。方時恩自食惡果,賭錢後受到這樣慘痛的教訓,和終身的後遺,這件事並不值得同情。隻是蘇執聿記憶力太好,方時恩被打斷腿前給他發過多少次好友申請和來公司托江卓求情的記憶迫使鮮少展露同情的蘇執聿此刻,走過去彎腰幫方時恩撿起來了他的藥貼。對於方時恩來說,蘇執聿一直是難得一見的,從他好了以後,蘇執聿也隻是以每周兩次的頻率來他這裏。而且他的消息蘇執聿也慣常不太回複。